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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情史-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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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不由穴口,只由洞中行,约数十里,其中幽暗若漆,但蛇之光烛两壁,时见绘画古丈夫,咸有冠带。最后触一石门,门有金兽啮环,洞然明朗。蛇抵此不进,而卸下炜。炜将谓已达人世矣。入户,但见一室,穴阔可百余步。穴之四壁,皆镌为房室。当中有锦绣数间,垂金泥紫帏,更饰以珠玉,炫晃如明星之缀。帐前有金炉,炉上有蛇龙鸾凤,龟蛇燕雀,皆开口喷出香烟,芳芬蓊郁。旁有小池,砌以金壁,贮以水银,凫鹥之类,皆琢琼瑶而泛之。四壁有床,咸饰以犀象,上有琴瑟笙簧,鼗磬敔柷,不可胜记。炜细视,手泽尚新。乃恍然莫测是何洞府也。良久,取琴试弹,四壁户榻皆启,有小青衣出而笑曰:“玉京子已送崔家郎至矣。”遂却走入。须臾,有四女,皆古环髻,曳霓裳之衣。谓炜曰:“何崔子擅入皇帝玄宫耶?”炜乃舍琴再拜。女亦酬拜。炜曰:“既是皇帝玄宫,皇帝何在?”曰:“暂赴祝融宴尔。”遂命炜就榻鼓琴。炜弹胡笳,女曰:“何曲也?”曰:“胡笳也。”曰:“何谓胡笳。”炜曰:“汉中郎蔡邕之女文姬被虏,没于胡中。及归,感胡中故事,因抚琴而成斯弄,象胡中吹笳哀咽之韵。”女皆恬然曰:“大是新曲。”遂命酌醴传觞。炜乃叩首求归,词旨颇切。女曰:“崔子既来,皆是宿分,何必匆遽?幸且驻淹。羊城使者少顷当来,可以随往。”谓崔子曰:“皇帝已配田夫人而奉箕帚,便可相见。”崔子莫测所由,未敢应荷。已命侍女召田夫人,田夫人不肯至,曰:“未奉皇帝诏,不敢见崔家郎君。”再命不至。女谓炜曰:“田夫人淑德美丽,世无俦匹,愿君子善待之,亦宿业耳。夫人即齐王女也。”崔子曰:“齐王何人也?”女曰:“王讳横。昔汉初国亡,而居海岛者。”逡巡,有日影入照座中。炜因举首,上见一穴,隐隐然睹人间天汉耳。四女曰:“羊城使者至矣。”遂有一白羊冉冉自空而下,须臾至座间,背有一丈夫,衣冠俨然,执大笔,兼封一青竹简,上有篆字,进于香几上,四女命侍女读之,曰:“广州刺史徐绅死,安南都护赵昌充替。”女酌醴饮使者,使者唱喏,谓炜曰:“他日须与使者易服葺宇,以相酬劳。”炜但唯唯。四女曰:“皇帝有敕令,与郎君国宝阳燧珠,将往至彼,当有胡人具十万缗而易之。”遂命侍女开玉函,取珠授炜。炜再拜而捧之。谓四女曰:“炜不曾朝谒皇帝,又非亲族,何见遗如是。”女曰:“郎君先人有诗,帝愧之,亦有诗继和。赏珠之意,已露诗中,不假仆说。郎君岂不晓耶。”炜曰:“敢遂请皇帝诗。”女命侍女书题于羊城使者笔管上云:“千岁荒丘隳路隅,一章太守重椒涂。感君拂拭意何极,报尔佳人与明珠。”
  炜曰:“皇帝元何姓字?”女曰:“已后当自知尔。”女又谓炜曰:“中元日须具美酒丰馔于广州蒲涧寺静室,吾辈当送田夫人往。”炜遂再拜告去,欲蹑羊背。女曰:“知有鲍姑艾,可留少许。”炜但留艾,不知鲍姑是何人也。遂留之。瞬息而出穴,履于平地,遂失使者与羊所在。望其星汉,时及五更矣。俄闻蒲涧寺钟声,遂抵寺。僧人以早糜见饷,遂归广州。崔子先第舍税居,至日往主人舍询之,已三年矣。主人谓炜曰:“子何所适,而三秋不返。”炜不实告。开其户,尘榻俨然,颇怀凄怆。问刺史徐绅,果已死,而赵昌替矣。乃抵波斯店,潜鬻是珠。有老胡人一见,遂匍匐礼拜曰:“郎君的入南越王赵佗墓中来。不然,不合得斯宝。”盖赵佗以珠为殉故也。崔子乃具实告,方知皇帝是赵佗也。佗亦曾称南越武帝耳。遂具十万缗而易之。崔子诘胡人曰:“何以辨之。”曰:“我大食国宝阳燧珠也,昔汉初赵佗使异人梯山航海,盗归番禺,仅千载矣。我国有能玄象者,言来岁国宝当归,故我王召我具大舶之资,抵番禺而搜索,今日果有所获矣。”遂出玉液而洗之,光鉴一室。胡人遽泛舶归大食去。炜得金,遂具家产。然羊城使者,竟无影响。忽有事于城隍庙,见神像有类使者,又睹神笔上有细字,乃侍女所题也。方具酒脯而奠之。兼重粉绘,及广其宇。是知羊城即广州,城隍庙有五羊焉。又征任翁之室,则村老云:“南越尉任嚣之墓耳。”及登越王殿台,观先人诗云:“越井冈头松柏老,越王台上生秋草。古墓千年无子孙,野人踏践成官道。”兼睹越王继和诗,踪迹颇异。乃询其主者。主者曰:“徐大夫绅,因登此台,感崔侍御诗,故有粉饰。台殿所以焕赫耳。”后将及中元日,遂丰洁香馔甘醴,届于蒲涧寺之僧室。夜半,果四女及田夫人至,容仪艳逸,言皆澹雅。四女与崔生会饮,谐谑。将晓,告去。崔子遂再拜讫,致书达于越王,卑辞厚礼,敬荷而已。遂与夫人归室,因诘夫人曰:“既是齐王女,何以远配于南越。”夫人曰:“某国破家亡,遭越王所虏,以为嫔御。王薨,因以为殉,乃今不知几时也。看烹郦生如昨日耳。每忆故事,不觉潸然。”炜问曰:“彼四女何人也?”曰:“其二东瓯王摇所献;其二闽越王无诸所献也。尽为殉耳。”又问曰:“昔四女云‘鲍姑’,何人也?”曰:“鲍静女,葛洪妻也。多行灸道于南海耳。”炜叹曰:“乃昔乞丐之老妪焉。”又曰:“四女呼蛇为‘玉京子’,何也。”曰:“安期生常跨斯龙而朝玉京,故号‘玉京子’耳。”炜因在穴饮龙之余,肌肤少嫩,筋骨清健。后居南海十余载,遂散金破产,栖心道门,挈室往罗浮,访其鲍姑。后竟不知所适。
  田横强死,其魂壮烈,又有五百义士相从,宜为神矣。不省任嚣赵佗诸公,何以富贵如故?岂所谓取精多,用物宏者耶?羊城使者尚获粉绘之报,而任女活命之恩,全无照应。一段良姻,反为田夫人所占,吾甚不平。
  ☆窦玉
  进士王胜盖夷,元和中求荐于同州。时宾馆填溢,假郡功曹王翥第以俊试。既而他室皆有客,惟正堂以草绳系门。自牖而窥其室,独床上有褐衾,床北有破笼,此外更无有。问其邻,曰:“处士窦三郎玉居也。”二客以西厢为窄,思与同居,甚喜其无姬仆也。及暮,窦处士者,一驴一仆,乘醉而来。夷胜前谒,且曰:“胜求解于郡,以宾馆喧,故寓于此。所得西廊亦甚窄,君子既无姬仆,又是方外之人,愿略同此堂,以俟郡试。”玉固辞,接对之色甚傲。夜深将寝,忽闻异香。惊起寻之,则见堂中垂帘帏,喧然笑语。于是夷胜突入其堂中。屏帏四合,奇香扑入。雕盘珍膳,不可名状。有一女,年可十八九,娇丽无比,与窦对食。侍婢十余人,亦皆端妙。银炉煮茗方熟,坐者起,入西厢帷中,侍婢悉入,曰:“是何儿郎,冲突人家?”窦面色如土,端坐不语。夷胜无以致辞,啜茗而出。既下阶,闻闭户之声,曰:“疯狂儿郎,因何共止?古人卜邻,岂虚哉。”窦辞以“非己所有,难拒异客,必虑轻侮,岂无他宅?”因复欢笑。
  及明,往觇之,尽复其旧。窦独偃于褐衾中,拭目方起,夷胜诘之,不对。夷胜曰:“君昼为布衣,夜会公族,苟非妖幻,何以致丽人?不言其实,当即告郡。”窦曰:“此固秘事,言亦无妨。比者,玉薄游太原,晚发冷泉,将宿于孝义县。阴晦失道,夜投人庄,问其主,其仆曰:”汾州崔司马庄也。‘令人告焉,出曰:“延入。’崔司马年可五十余,衣绯,仪貌可爱。问窦之先及伯叔昆弟,诘其中外亲族,乃玉旧亲,知其为表丈也。自幼亦尝闻此丈人,但不知官位。慰问殷勤,情意甚优重。因令报其妻曰:”窦秀才乃是右卫将军七兄之子,是吾之重表侄。夫人亦是丈母,可见之。从宦异方,亲戚离阻,不因行李,岂得相逢?请即见。‘有顷,一青衣曰:“屈三郎入。’其中堂陈设之盛,若王侯之居。盘馔珍奇,味穷海陆。既食,丈人曰:”君今此游,将何所求?‘曰:“求举资耳。’曰:”家在何郡?‘曰:“海内无家。’丈人曰:”君生涯如此,身事落然。蓬游无抵,徒劳往复。丈人有女,年近长成,今便令奉事。衣食之给,不求于人。可乎?‘玉起拜谢。夫人喜曰:“今夕甚佳,又有牢馔,亲戚中配属,何必广召宾客?吉礼既具,便取今夕。’谢讫,复坐。又进食。食毕,揖玉憩于西厅。具沐浴讫,授衣巾,引相者三人来,皆聪明之士。一姓王,称郡法曹;一姓裴,称户曹;一姓韦,称郡督邮。相让而坐。俄而礼与香车皆具,花烛前引,自厅西至中门,展亲御之礼。因又绕庄一周,自南门入中堂,堂中帷帐已满。成礼讫。初三更,妻告玉曰:”此非人间,乃神道也。所言汾州,阴道汾州,非人间也。相者数子,无非冥官。妾与君宿缘,合为夫妇,故得相遇。人神路殊,不可久住,君宜速去。‘玉曰:“人神既殊,安得配属?已为夫妻,便合相从。何为一夕而别也?’妻曰:”妾身奉君,固无远近。但君生人,不合久居于此。君速命驾。常令君箧中有绢百匹,用尽复满。所到必求静室独居,少以存想,随念即至。十年之外,可以同行,今且昼别宵会耳。‘玉乃入辞。崔曰:“明晦虽殊,人神无二。小女子得奉巾栉,盖是宿缘。勿谓异类,遂猜薄之。亦不可言于人。公法讯问,言亦无妨。’言讫,得绢百匹而别。自夜独宿,思之则来,供帐馔具,悉其携也。若此者,五年矣。”
  夷胜开其箧,果有绢百匹。因各赠三十匹,求其秘言之。言讫遁去,不知所在。
  ☆秦女大圣
  陇西辛道度者,游学至雍州城四五里,比见一大宅,有青衣女子在门。度诣门下求飧。女子入告,奉女郎命,召入阁中。女郎于西榻坐。度称姓名,叙起居,即毕,命坐东榻,即治饮馔。食讫,女谓度曰:“我秦闵王女,出聘曹国,不幸无夫而亡,亡来已二十三年,独居此宅。今日君来,愿为君妇。”经三宿后,女郎自言曰:“君是生人,我鬼也。共君宿契,此会可三宵,不可久居,当有祸矣。然兹信宿,未悉绸缪,既已分飞,将何表信?”即命取床后盒子开之,以金枕一枚,与度为信,乃分袂泣别,即遣青衣送出门外。未逾数步,不见舍宅,惟有一冢。度当时慌忙出走,视其金枕在怀,乃无变异。寻至秦国,以枕于市货之。恰遇秦妃东游,亲见度卖金枕,疑而索看,诘度何处得来。度具以告。妃闻悲泣不能自胜,然尚疑耳。乃遣人发冢,起柩视之,原葬悉在,惟不见枕。解体看之,交情宛若,秦妃始信之,叹曰:“我女大圣,死经二十三年,犹能与生人交往,此是我真女婿也。”遂封度为驸马都尉,赐金帛车马,令还本国。因此以来,后人名女婿为驸马。出《搜神记》。
  ☆隋县主
  唐贞元中,河南独孤穆者,客淮南,夜投大义县宿。未至十余里,见一青衣乘马,颜色颇丽。穆微以词调之,青衣对答甚有风格。俄有车辂北下,导者引之而去。穆遽谓曰:“向者粗承颜色,谓可以周旋终接,何乃顿相舍乎?”青衣笑曰:“愧耻之意,诚亦不足。但娘子少年独居,性甚严整,难以相许耳。”穆因问娘子姓氏及中外亲族。青衣曰:“姓杨,第六。”不答其他。既而不觉行数里,俄至一处,门馆甚肃。青衣下马入,久之乃出,延客就馆,秉烛陈榻,衾褥毕具。有顷,谓穆曰:“君非隋将独孤盛之后乎?”穆乃自陈是盛八代孙。青衣曰:“果如是,娘子与郎君乃有旧。”穆讯其故。青衣曰:“某贱人也,不知其由。娘子即当自出申达。”须臾设食,水陆毕备。食讫,青衣数十人前导,曰:“县主至。”见一女,年可十三四,姿色绝代。拜跪讫,就坐。谓穆曰:“庄居寂寞,久绝宾客,不意君子惠顾。然而与君有旧,不敢使婢仆言之,幸为勿笑。”穆曰:“羁旅之人,馆谷是惠,岂意特赐相见,兼许叙旧。且穆平生未离京洛,是以江淮亲故,多不之识,幸尽言也。”县主曰:“欲自陈叙,窃恐惊动长者。妾离人间已二百年矣。君亦何从而识?”穆初闻其姓杨,及自称县主,意已疑之。及闻此言,乃知是鬼,亦无所惧。县主曰:“以君独孤将军之贵裔,世禀忠烈,故欲奉托,勿以幽冥见疑。”穆曰:“穆之先祖,为隋室忠臣,县主必以穆忝有祖风,故欲相托,乃平生之乐闻也。有何疑焉?”县主曰:“欲自宣泄,实增悲戚。妾父齐王,隋帝第二子。隋室倾覆,妾之君父同时遇害。大臣宿将,无不从逆,唯君先将军,力拒逆党。妾时年幼,尚在左右,具见始末。及乱兵入宫,贼党有欲相逼者,妾因骂辱之,遂为所害。”因悲不自胜。穆因问其当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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