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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苦菜花-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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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到底回来……”她发现后面跟进来的杏莉,扫兴地咽回后半句,哼一声鼻子,把屁股朝里一扭,用被蒙上头。

杏莉又恨又厌地瞪她一眼,背着身子站在炕前。

王柬芝溜达着,随手把门插上了。

“爹,你闩门干么?”杏莉吃了一惊。她叫“爹”很别扭,但她还是聪明地叫了。

“嘿嘿,你表姑还没起来呢!”他阴沉地笑笑,使杏莉更感恐怖!接着他几步抢到杏莉跟前,脸变得异常阴恶,严酷地问:

“杏莉!你要上哪去?!”

“我到德强家去!”杏莉也失去平静,心崩崩地跳起来。

“你要叫人来抓我!”他恶毒地抽动着脸上的皮肉。

“抓你干什么?”杏莉的脸唰地变白,胸脯在起伏。

“哼!你们说的什么,还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汉奸,你要抓我!好,咱先来看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淑花见势吓得缩成一团,浑身哆嗦。

杏莉脸色煞白,她并不是害怕,她眼睛里放出利剑般的光芒,愤恨地说:

“王柬芝!你要杀人!你,你这个老汉奸!你要是知罪就去向政府自首。你杀我,哼!也活不了你!”

王柬芝冷笑一声,把匕首倒握着,软下来说:

“杏莉,你我毕竟是一家人,我哪舍得害你呀!两条路:你不坏我,我就放你,等夜里派人送你到牟平城去,有荣华富贵你享;你若是告发我,可别怨我无情,那是你自己找死啊!”

杏莉浑身发颤。在这个手持利刀的大汉奸面前,她显得多末无力啊!她想呼喊,可是这深深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住宅,谁能听到呢!她真有些后悔,不该进来了;自己死了是小事,而这些汉奸就抓不到了。但她的神经没有错乱,脑子一动,心想先答应下,抽空子再去报告……于是改变口气说:

“我一时糊涂,告发了还害着我妈。我不去啦。”

杏莉呀杏莉!聪明伶俐又单纯幼稚的姑娘,你用这些话能骗过老奸巨滑的王柬芝吗?你哪知道敌人的毒辣啊!?

“呀,到底是知道好坏的姑娘。到城里可好呐,日本军官又阔气又大方,对咱女人可客气啦……”淑花见杏莉软下来,笑着扭过胖腰肢,谄媚撒娇地劝说着。但被王柬芝的严厉眼色逼回去了。

“这就好。”王柬芝说,“你就在这屋里待着,有人送饭给你吃。”

杏莉一听,急了!忙说:

“我要去找德强,好捎信请个假呀,不然他要来啦!”

“这不用你烦愁。我会去找德强!”

杏莉知道坏了。她立时忘记一切,冲过去就开门。王柬芝一把将她揪住,喝道:

“你跑哪去!”

“你要杀人!来人啊……”杏莉惊呼,不顾一切地反抗。

王柬芝的手指被咬破。刀掉到地上。两人拚命地撕打起来。

淑花刚上来吓掉了魂,后来见王柬芝的刀被打掉,就光着屁股跳下炕,把刀拾给王柬芝。王柬芝把杏莉撩倒在地上。

杏莉叫喊挣扎!

“快!”王柬芝叫道,“快拿东西,塞住她的嘴!”

杏莉的嘴被淑花用毛巾堵住了。王柬芝凶残地向她胸口刺去……又向她肚子插进一刀。

血——青春的热血,在晨曦中迸溅!

王长锁早晨起来挑担水饮了牲口之后,拿着竹笤帚到里院来打扫院子。他刚进王柬芝住屋的院门,就听到有喊叫声。他忙向发出叫声的门口奔去。可是门推不动,他从门缝向里一看:天哪,大事不好!王柬芝在杀他的女儿——杏莉!他摸起砖头就砸门……

王柬芝一听有人,忙从枕头下抽出手枪,开门冲出来。

王长锁见势不好,转身就跑,大喊大叫!

王柬芝尾追不放!

一个细条条的青年,穿着一身已褪色的军装,两手插进口袋里,满脸流露出喜悦的光彩。他那对黑大的眼睛,更显得有神而英俊,只不过现在里面含的善良温情的成份比过去更多些。他漫不经心地迈着敏捷轻快的步子,走近杏莉家的大门口。

突然,一阵叫嚷声和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使他立刻停住脚步。他脸上的喜色、眼里的温情几乎同时消失,随即换上紧张、警觉和勇敢的战士表情。他迅速抽出两手。

就在这青年的感情骤然变换的同时,一个人猛地冲出大门,枪声也随之响了,子弹打在门板上。那青年机灵地把身体闪到门旁,两眼紧盯着门口。

王柬芝提着还冒烟的手枪窜出来。青年见势来不及多想,等王柬芝跑到跟前,他飞快地抢上去把腿叉开,噗嗵一声,王柬芝那瘦高的身体被绊倒在地上,嘴里啃满一口土。青年再上前一脚,踩住他伸向右前方握住手枪的手脖子,一把将枪夺过来。

王长锁跑出好远,听到这摔倒的响声,回头一看,就急忙跑回来,喘吁吁地叫道:

“啊!德强,德强啊!是你呀!”他见德强有些迷惑吃惊地看着他,又说:“他杀杏莉……是大汉奸……”

“什么?!”德强禁不住浑身一震,紧盯着王长锁的脸。

王长锁抽泣着,忽然叫道:

“德强,快!快去抓吕锡铅,也是汉奸!别叫他跑了!”

德强一听,来不及再问,这离学校很近,怕吕锡铅闻声跑掉,就把已经摔伤的王柬芝交给王长锁看管,提着枪直奔学校去了……

王长锁照躺在地上的王柬芝狠踢一脚,怒骂道:

“你这兔崽子!……”

王柬芝摔得并不重,只是装着爬不起来。他见德强一走远,猛地跳起,照王长锁胸前狠狠一拳,立时冲进门去。他慌忙地跑进屋,回身把门闩上。他打开箱子,把译电报的密码本揣进腰里,又抓起掉在血泊里的那把匕首,眼睛四下扫了一遍,没找到淑花。他要杀死她,以防她泄密……。他听着前面王长锁的砸门声,也来不及再找,把刀插进腰间,推开后窗,跳进花园里,开开后门上了大街……

娟子听到枪声,急急向南赶来。街上有好多人,都惊恐地朝枪响的地方跑去。

昨晚开干部会,大家讨论了王柬芝的老婆和长工的事。经过分析,都觉得里面有文章。就决定今天找杏莉母亲和王长锁谈谈,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娟子正走着,猛见王柬芝匆匆从南走来。看样子他很紧张,别人和他打话也来不及说完,只是一个劲地走。娟子心里一动,就迎着他走上去。

王柬芝一发现她,略一怔,就先开口说:

“秀娟,妇救会长!是怎么回事?哪里打枪?”

“我也不知道,想去看看。你上哪去?”

“噢,我,我想到万家沟去一趟。”他说着就走过去了。

由于人多,娟子开始没看清他的身上有什么特别。可是当他一闪身,娟子那敏锐的眼光就发现王柬芝的黑衣服上有点点的血印,再见他不安的神情,那枪声又是从南头传来的,娟子立时警觉,疾忙跟上他,叫道:

“校长!等一下,我有点事!”

王柬芝已走出十几步,听见叫声转回头,可是一发觉娟子的手在从腰里向外掏什么,立时知道不对头,就放快脚步。

“哎,你等一等呀!”

王柬芝心一慌,顾不得其他,大跑起来。

“站住!”娟子推上子弹,紧紧追赶。

那王柬芝跑得更快了。

“站住!要不我开枪啦!”

王柬芝见跑不出去,就停下来,急忙从腰里掏出密码本,划着火就烧。

娟子见他在烧什么,更急了。猛地冲上去,抓住王柬芝的衣领,怒喝道:

“快把火熄掉!”娟子见他把烧着的东西摔到地上,急忙赶上去用脚踩。

王柬芝突然抽出匕首,照娟子背上就刺。

娟子飞快地闪身躲开,用枪指住他:

“不准动!把刀丢掉!”

王柬芝颤抖一会,又凶恶地向娟子扑来。

娟子气炸了!照他腿上狠狠开了两枪!

后面的人群赶上来,把已打伤的王柬芝扭住……

教员吕锡铅因吃多了油腥东西,又喝了不少凉水,这几天颠晃着大驴头,老往茅厕里跑。前天上课时,他拉到裤裆里,学生说臭,他还赖学生不讲卫生,在教室里放屁呢。今天一大早,他又蹲在茅厕里拉稀,一面还想着昨晚王柬芝交给他的任务——早饭后就到万家沟去……一听枪响,他心里有病,吓得没拉完就提上裤子,越想越怕,又拉了一裤裆。

他刚出茅厕,就听见有人问那年青的老师:

“高老师!吕锡铅哪去啦?”

那高老师见德强抡着枪,战兢兢地回答:

“啊啊,他大、大概,在茅、茅厕里……”

吕锡铅见德强奔来找他,转身就跑。他拙笨地往墙上爬,已快爬到顶了。谁知墙是泥和石头垒的,又太陈旧——泥散了,更加上他那又笨又沉的身子,吓得发抖的两手,一个石头被他踩活,两手也没抓住,就四脚朝天,连人带石头,噗哩崩噔跌进粪坑里。二三百学生用的粪坑,加上刚下过雨,象个井一样。他站起来稀粪还及到脖颈呢。

德强赶来将他逮住了。

村里的人们闻声已赶到。玉秋带着民兵押起犯人,进行搜查……

德强走进杏莉的家,人们的恸哭,使他发麻!

杏莉母亲已声哑泪尽,抱着血淋淋的女儿,哭得死去活来!

杏莉慢慢苏醒过来,眼睛无神地看着她母亲那哭皱了的脸,细声说道:

“妈,我不记你的仇,我认长锁叔是我爹……”说着又昏迷过去。

杏莉母亲恸哭得更加厉害了!

满屋的男女老少,个个流泪,人人悲泣!

母亲坐在地上,怀里放着杏莉的头。悲怆使她发昏,身子很难支持住了。她轻轻地抚摸杏莉苍白的脸颊,泣声呼唤道:

“杏莉!莉子!闺女!孩子……”

杏莉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注视着母亲的脸,一霎,细小的泪珠滚出眼角。她细声叫道:

“大妈呀……”

“孩子,你痛!大妈知你身上痛……”母亲急忙去揩她的泪水。

“我不痛,大妈……”杏莉的脸搐动一下,“我,我是想到你家去,跟着你……啊,大妈呀!你真好啊!德强哥……”

“妹妹,我在这!”德强立刻应道。他跪着蹲在杏莉身旁,紧握着杏莉的一只手。杏莉紧看着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德强哥,你来了!你把敌人抓住了……你别哭,你真好啊!……你很年青,别为我伤心……打敌人要紧。你要英勇下去!永远……”她以生命的最后一息,坚持着说出这最后几句话。没等他回答,她那在柳叶似的淡淡眉毛下的细眯眯的眼睛就闭上了,喘出最后一口轻微的气息!

象焦雷轰击脑门,德强感到一阵昏晕,忘记擦在他是很少流的眼泪,只是看着她的脸,握紧着她那只渐渐冰凉僵硬的小手!

人们再三苦劝,杏莉母亲还是止不住哭。而这个时时为女儿着想,在黑暗痛苦中爬过十几年的柔弱女人,怎么能不哭啊!她痛苦极了!她恨自己害了孩子。她撕自己的头发,不愿再活下去,她要撞死在女儿身旁!

花子去拾掇炕,想把杏莉抬上去,但向炕跟一走,被什么东西绊个踉跄。她低头一看,惊叫起来:

“嗳呀!这是谁啊?”

大家一看,啊!一双白胖的小脚露在外面。于是就动手向外拖……

那淑花帮着王柬芝杀了杏莉后,听到外面枪又响人又喊,知道大事不好。这女人更知道王柬芝的狠毒,他会为保密回来给她一枪的。所以吓得又是屎又是尿,恨不得钻进老鼠窟窿里去。惊恐中她发现了平常烧炕用的炕洞口,就赶忙向里爬。谁知美中不足,她长得太胖了,好容易挨着痛挤进个大屁股,但是两只脚怎么也弯不进去了……

大家把她拖出来一看,嘿!她可把炕洞里的灰都摸到皮肤上了,黑的象个驴屎蛋蛋,身上还被砖头擦破了好几处。

人们见她身上一丝不挂,都愕然吃惊。花子问道:

“嫂子,她是……”

“你这妖精!你赔我的孩子呀!”杏莉母亲发疯地扑上来,“你这婊子!汉奸的姘头!天哪!我的孩子……”

那淑花象鸡吃米,双腿跪在地上直叩头,哀求道:

“八路老爷,开开恩吧!宽大宽大咱妇女哪!都是他们干的呀!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别打我呀!我都说出来……”

第十四章

初冬,天上飘着雪花,它一触到物件就化了。小北风嗖嗖地刮来,怪冷的。开会来的人真不少,周围十几里村上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就在几年前枪决哥哥王唯一的沙河里,又来公审弟弟王柬芝,和他在周围村里的全部党羽——二十三名。

人们都很激动,怒视着这群东洋的奴才。纯朴的人们,往往仇恨汉奸更甚于日本鬼子。他们的想法是:日本鬼子生来就是坏的,就和狼一定要吃人的道理一样;可是这些同国土同民族的败类,却出卖自己的祖国和同胞,做敌人的帮凶;他们就象是失去人性变成豺狼的人,比野兽更加可恶!

母亲气得浑身哆嗦,各处的伤疤象火炭似地烧起来。她从来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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