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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映城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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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剧场的影院,擦干热泪,穿过打烊的排挡,走入拉长了影子的公寓楼……之后,所必须面对的剥离了镁光照耀的真正现实吧! 
正如它的电影影射出来的那样,真正现实是孤独的。价值观念的缺乏,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疏离,个人无可救药的孤独感,才是这个城市,或者说所有城市的常态。它将是现在和未来城市的最大问题。它像“赫尔措格的吸血鬼”,从那部著名的吸血鬼电影《夜之魅影》里逃出来,25年,如影随形。 
在几乎占了韩国电影近一半的爱情电影里面,表现得最真切的,不是那些由偶像明星制造的时令爱情泡菜,而是近乎于琐碎的“孤独者的细节”。它几乎贯穿于白领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它或者以物的形态,比如薪水150万韩元里面属于午餐费的那一部分,比如粉红色的眼影,比如打印机和复印纸的油墨,比如7/11店凌晨三点的收银柜等等;或者以人的形态、表情、语言、姿势……一点儿一点儿地凸显出来。   
孤独频盗二(图)   
《漂流欲室》剧照 
像《绅士爱美人》中的玛丽莲·梦露,为嫁百万富翁将未来的公公玩弄于股掌之中,或者变成蜘蛛人英雄救美,或者像《香草天空》的汤姆·克鲁斯,兼备一个美国出版业巨头的才华和花花公子的矫情,为追逐美色不幸进入了险象环生扑朔迷离,用技术打造出来的“清醒的梦幻世界”等等之类的好莱坞情结,深为这一类的青年导演所鄙夷。他们拍摄的爱情电影,几乎没有什么鲜明的或者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不追求华丽的、错综复杂的叙事方式,在技巧方面也无意于实验和创新。关于韩国社会男尊女卑,或者女性主义正在崛起的诸如此 
类的问题,他们不会像法斯宾德那样认为:“爱情是最佳的,最潜藏的,而又最有效的社会镇压工具”,把爱情上升到反叛、革命和性别政治的“高度”。 
《巴士站》是韩国导演Lee Mi…yeon2002年执导的一部作品。男主角是一名私立大学夜校的代课老师,除了能维持生活之外,这份工作对于他基本上是可有可无。影片开始时,他站在讲台上,表情木讷,讲关于妓女问题的文学课。只想混混文凭的学生,在讲台底下自由嬉戏,各做各活。 
夜校: 
老师们坐在办公室里,讨论各种无聊的琐事。办公室隔着显而易见的百叶窗,桌子上放着成堆的书、教案、电脑和订书机之类。墙上悬挂着黑板和充满秩序感的课程表。 
熬到下班,同事们邀请他去参加聚会。 
同事聚会: 
一堆人坐在一起,反复讨论午餐费的问题。有人叫嚷着如果不加薪水就辞职,但是第二天酒醒后依然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他总是编造各种借口推辞过去。然后搭乘巴士,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之中。 
单身公寓: 
一间狭长的房屋的全景,几件衬衫架在铁架上。一个书架是简易厨房和卧室之间的隔断。单人床被置于阴影之中,上面铺着深蓝色的床单。床前是一张矮腿长桌,放在老式的韩国地炕上,他盘腿坐在地炕前,手提电脑中的一段文字被鼠标拷贝着。整个画面的焦点在床的对面(事实上是虚焦),一片来历不明的矩形光斑上。矩形光斑被倾斜地分割成两部分,使这个看似完全封闭的个人空间,因想像被激活而具有某种暧昧的穿透力。 
男主人公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地进行着。36路巴士站成了夜校—公寓之间惟一的空间位移之地。 
巴士站: 
一队服役的士兵,穿着迷彩服,嬉笑地穿过嘈杂的街景。 
和任何街边再普通不过的巴士站一样,它由不锈钢雨篷、灯箱广告和路面车灯的幻影组成。站牌标志模糊地置于他的视线前方,因为在他的下意识里,所到达的目的地已经成了某种条件反射。在他身旁有一张长形木条椅子,供候车的人使用。在车门开启之前和之后,它始终保持空荡荡的状态。 
男主人公有时候会到红灯区附近,寻找一种肉体存在的真实感。他最常去的是一位染着满头金发的妓女的公寓。 
妓女的公寓: 
(中景)妓女半跪着为他擦洗下身,左边放置着一盆水。在他光滑且消瘦的身体周围,是这间公寓的全景。床头柜上一盏夸张的南瓜形状的台灯,涣散出来的温暖灯光,照射着橘黄色的墙漆、艳俗的欧式床靠、深红色的床褥、廉价香水瓶、化妆品、纸巾以及其他杂物。隐晦在阴影里的部分,是位于床上方的一帧色情照片。他问妓女:“你叫什么名字?”妓女说:“你喜欢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他说:“那么,叫你希康可以吧?” 
在同学聚会上,男主人公大学时代的女同学要结婚了。一堆人围坐在酒吧的旋转吧台旁。他的沉默寡言激起旧时同学们的鄙夷,他们认为他在摆设一种故作清高、做作且不合时宜的姿态。 
同学聚会: 
一伙人高谈理想的幻灭、政府问题和知识分子的无力感等等。即将结婚的女同学为他们与他的争吵打圆场,她唧唧咕咕说了一堆话,不时斜瞥他几眼。女同学看上去是一个标准的职业女性和准家庭主妇,口气圆滑,平缓,听上去似乎每句都实实在在。 
在某天搭乘地铁时,男主人公遇到了夜校的新学生,一位看上去神情慌乱的少女。他们在地铁的匝机口客气地道别之后,他在自动售货机旁买了一罐饮料,然后走上地铁的扶梯。无意间,他看到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站在少女面前,用手比画着什么。 
在经过巴士站的路上: 
一队服役的士兵,穿着迷彩服,嬉笑穿过芜杂的街景。少女匆忙地从夜校走出来。和这队士兵相交而过,她看上去是要赴约的样子,背囊里装着成熟的性感衣服和短裙。 
少女在洗手间匆忙换了一套性感短裙,坐在餐厅里等待中年男人的到来。中年男人慌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熟人看见,才定神坐下来。喋喋不休地说了一番他能够来此赴约已经是多么不容易之类的话后,给了少女一叠钱。他希望她能够像往常一样陪他过夜,即使她此刻正是经期。少女厌恶地看着他,对他的“示爱”无动于衷。他们一前一后冲出餐馆,他尾随少女,怒气冲冲地钻入地铁,充满嫉妒地望着男主人公和少女的意外邂逅。当男主人公在出站口的自动售货机旁购买饮料的那几分钟里,中年男人质问少女:“敏春,告诉我,他是谁?”少女挑衅地答道:“我喜欢的男人。”——巧妙的是,这幕场景被导演以不同叙述者的身份,重复使用了两次。 
男主人公把少女带回他的单身公寓: 
少女:我的父亲在坐牢,我的母亲是游泳教练,姐姐是学习模范,就是有点白痴。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都觉得相安无事。我认识一个朋友,叫敏春,为了钱她曾经出卖过自己的肉体。现在——她想绝食自杀。 
男主人公:我有两个朋友,都叫希康。一个和我一同大学毕业,不久前我见过她,为她即将结婚而庆祝。她曾经怀过我的孩子,但是那天晚上,她显得完全若无其事的样子。另一个是妓女,有段时间我经常去她那里,她是我惟一的成人朋友。 
我不喜欢成人和成人的世界。 
影片风格朴素,近于城市生活的白描。节奏平缓、色彩低调却不失丰富,像糅合了Ambient(环境音乐)和Chill Out的城市民谣。叙事干净、明澈,如矿泉水。 
矿泉水: 
她说她怀孕了。他坐在妇女医院的走廊里等她出来。他在想当她怀上那个中年男人的孩子时的感受。此刻,走廊宁静无声。 
她面色苍白步履艰难地走出来,他走在她身后,他想,是否要把手臂伸上去?但是他只是扬手为她叫了一辆的士。 
她说她的愿望是希望能驾车兜风。他决定加班赚钱考一个驾驶证,并悄悄打听好租车的费用,而她却很长时间没有来夜校上课。他站在日杂店里给她打电话。透过日杂店的玻璃窗,在那台黄色磁卡座机的左边,放着一瓶矿泉水。电话没有人接听,他只好拿起矿泉水离去。 
细节,使这部电影对城市孤独者的刻画入木三分。它没有流于光怪陆离、激情叛逃之类的类型片猎奇式的简单书写,也没有肆意扩张欲望瞳孔。它铺陈伤感的方式,不是靠生离死别、悲剧式的高潮煽动来赚人眼泪。 事实上,它亦没有丝毫铺陈。 
相比那些把什么都说得很明白的,完全Open的都市爱情电影,例如韩国的《爱情万岁》、《恋风恋歌》、《情迷报话机》,香港的《夏日么么茶》、《爱情白面包》、《薰衣草》,台湾的《台北朝五晚九》、《起毛球了》,内地的《我的美丽乡愁》、《开往春天的地铁》、《周渔的火车》、《我爱你》等等之类,它是含蓄而内敛的。它的内伤,是锁上房门之后,一个人的长夜痛哭。它的情绪,像独自坐在巴士上看春光四溅,耳边隐约响起的一首歌Norwegian Wood(《挪威的森林》): 
很久以前,我拥有一个女孩,她向我开启了她的房间,一间挪威小木屋。她叫我留下来,说,随便坐坐。我四处打量却找不到一张椅子,于是席地坐在地毯上,喝酒等待时光流逝。我们一直聊到深夜两点,她说,现在我们睡觉吧!一早还要上班。然后我独自在浴缸里睡着。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鸟儿已经飞走。我生起了一堆温暖的火……   
孤独频盗三(图)   
《漂流欲室》剧照 
金伎德被韩国当地的报章及电视誉为21世纪最具领导潜力的导演。那些众生像孤独的废钢锈铁,经过他的电影独特的锤炼,最终变成一把匕首。他以往的作品《鳄鱼》、《野兽》、《鸟笼旅馆》,都显示出一种处于边缘状态下的电影观念。有点类似于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我在暧昧的日本》说的那番话:“……正是从边缘走向人群。” 
看似清淡寡言,水墨相洇,却具有一种硫酸般的浓度(硫酸看上去是透明无色的液体)— 
—《漂流欲室》是他相当出色的一部作品。其中的暴力让人会不由自主地将它与某些日本电影比较,觉得它的暴力要来得自然、逼真。它不需要黑帮之血,或者行为艺术般的仪式来渲染(《杀手阿一》),也不需要刻意使用青春偶像的美丽面孔,或者动用名设计师山本耀司来营造视觉效果(北野武《玩偶》),它倒是有点像矢崎仁司的《午后微风》或者《四月的狮子》,风格含蓄,却积聚着激烈的情绪张力。 
影片像一幅被洇开的水墨画,第一滴墨是柔情,第二滴墨是鲜血,第三滴墨是烈酒。新鲜的伤口不会疼,它要把它最销魂的痛楚像酒一样发酵起来——所需要的时间正好和一个人的遗忘成正比。而真正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彻底遗忘的吗?这部影片揭示的“遗忘的速度”,其激烈程度足以抵达死亡。 
森林内有一条隐蔽的路,沿途走到尽头是一片长满芦苇的湖泊,湖泊像任何一个旅游区,经营着渔场、一间间粉色的漂流屋(水上旅馆)以及发达的色情业。轻薄的客人在此寻求声色肉欲。熙真是一个哑巴。白天她以驾驶船接载住客及贩卖鱼粮为生,夜晚她是一名娼妓。 
一个中年男人在漂流屋内嫖完熙真,看着呆站在一旁的她说道:“你说句话,我就给你钱。你会叫床,一定会说话,说句话,啊?” 熙真愤怒地跳上船,开动引擎。男人极不情愿地将钱抛给她,几张纸币掉入水里。水面倒映着熙真被水波扯得变形的脸,她拾起钱的动作,使湖面泛起了几圈细微的涟漪,但片刻即恢复岑寂。 
熙真用报纸印在纸币上,掀开,报纸一片湿漉。 
此刻,中年男人正蹲在漂流屋的厕所上,给他的孩子打电话。 
“我是爸爸,哦,做完了功课了啊……” 
白天,带着情妇来此度假的男人在漂流屋的甲板上以钓鱼为乐。男人把钓上来的鱼,用刀刮掉鱼鳞,然后剐开一半鱼身,迅速并切成薄片,边塞入情妇的嘴中,边感叹着“鱼生”的美味。 
寥寥几笔,影片逼真透彻地交代出熙真的生活空间:一个远离烦嚣的“世外桃源”,一个水墨画般的“纯美之地”,一个烟雾迷蒙的幌子。 
曾任警察的贤植逃亡到此,在一间米黄色的漂流屋里吞鱼钩自杀。镜头切换为他目睹自己的女人和其情人偷欢叫床,而他已经将他们统统杀死的画面(也可能是贤植的臆想)。熙真潜入水底救了他。 
怀着对熙真的一丝好感,他用鱼钩给熙真制作了一只金秋千,熙真将这个秋千放在手中,脸上露出微笑。滂沱大雨中,贤植将熙真按倒在地,不顾一切地撕扯她的衣服,对待她的方式和其他嫖客没有什么不同。熙真愤怒地驾船离开。贤植干脆叫了另一个妓女来发泄性欲。 
贤植和妓女在漂流屋内交媾,不时出现熙真揭开屋内盖板时,一张水中升起的冰凉的脸。 
妓女竟然三番五次地到贤植的漂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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