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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意图-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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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魏德正便有了几分醉意。却说自己不醉,伸了手还要去拿酒壶。酒席上的人都这样,没醉时,说自己醉了,真的醉了,相反死不认账。这有点像生意场上的人,没赚钱时,逢人说自己赚了多少,有几家公司,几处房产,几个情妇。真的赚了钱,却藏着掖着,说自己没赚,公司都快倒闭了。如果上了洋鬼子在中国搞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那就比上了税务局和司法部门的内部名单还惊恐,非得将那洋鬼子咔嚓了才解恨。
  罗家豪把魏德正那只软绵绵的伸向酒壶的手拿开,跟卓小梅一起,扶他出了包厢。吴秘书就站在包厢门外,像跟班的服务小组一样。见主子成了烂泥,急忙上来搀扶。卓小梅也就让开,跟在后面上到二楼。
  回到1208房间,将魏德正弄到床上摆平,盖上被子。三个人还没缓过劲来,床上已是鼾声雷动。吴秘书调了调空调的温度,又将灯光扭暗些,说要去餐厅签单,出了门。卓小梅刚落到沙发上,罗家豪忽然内急,跑去开了卫生间的门。
  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时机,一直惦记着此行重大使命的卓小梅正愁无从出手,趁房间里没有第三者在场,魏德正又酣睡不醒,赶紧打开坤包,拿出那个八千元的信封。不知怎么的,心头没来由地有些发虚。环顾左右,确信没有眼睛盯着,这才慌慌走到床前,将信封一把塞到魏德正的枕头下面。
  那样子哪是给人塞钱,倒像是偷人钱似的。
  回到沙发上,卓小梅的胸口还怦怦乱跳。真没出息,这点小事就弄得如此紧张,要干别的什么大事,还不要心肌梗塞?卓小梅无声地自我批评着,慢慢还是将自己调整过来。等罗家豪走出卫生间,她已是没事人一样了。
  吴秘书不在,不好马上走开,两人随便聊起来。不经意间聊到宁蓓蓓,卓小梅问罗家豪:“近来常去蓓蓓幼儿园吗?”罗家豪说:“偶尔也去看看,我是股东嘛。”卓小梅说:“蓓蓓的情况如何?她好像有离婚的想法。”罗家豪说:“岂只是想法,已闹得不可开交。”卓小梅说:“是因为你吧?”罗家豪说:“你听谁说的?”
  也不知是刚才给魏德正塞红包紧张的原故,还是说多了话,卓小梅喉咙发干,端过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这才说道:“是那次送郑玉蓉去蓓蓓幼儿园,宁蓓蓓请我喝咖啡,我从她口气里听出来的。”罗家豪说:“我们仅仅只是工作关系,没有别的任何交往。”卓小梅说:“我看她好像陷得很深,该不是痴心女子负心汉吧?”罗家豪说:“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我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了。其实我多次劝过她,轻易不要言离婚,毕竟拆一个窝容易,筑一个窝难。”卓小梅说:“她怎么说?”罗家豪说:“她说跟我没关系。”
  曲线救“园”(21)
  卓小梅莞尔一笑,摇了摇头。罗家豪说:“你笑什么?我的话可笑吗?”卓小梅说:“她说跟你没关系,恰恰是跟你有关系。”罗家豪说:“这我就不懂了,你这是哪来的逻辑?”卓小梅说:“别装糊涂,你还不知道女人总是正话反说?”
  罗家豪正要反驳,手机猛地响了。一看号码,他就笑起来,对卓小梅说:“你猜是谁的?”罗家豪不问,卓小梅自然不得而知,这一问,她便明白是谁了。却说:“你当老板的,那么多人找,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得着?”罗家豪说:“我知道你已经猜着。你说要不要接?”卓小梅说:“还是接吧,人家那么痴情,你怎么忍心不理睬人家呢?”
  罗家豪就揿下手机绿键。里面传过一个脆脆的女声:“家豪你在哪里?我要见你。”罗家豪说:“明天可以吗?我正在陪一个客户,抽不开身。”那边说:“你总是客户客户的,也不管管我。”罗家豪说:“你那么能干的女人,还用得着我管吗?”那边说:“你别找借口,告诉我在哪里,我这就到你那里去。”
  罗家豪捂住手机,轻声对卓小梅说:“你想见她吗?”卓小梅说:“免了吧,她见我跟你在一起,还不把我吃掉?”罗家豪说:“别把她说得这么凶恶嘛,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她吃得下吗?”卓小梅说:“她吃我不下,吃得你下呀。”说得罗家豪直想笑,松开手机上的手,捂到耳边,说:“你在园里吗?等会儿客户走了,我上你那里去。”
  关掉手机,罗家豪张了嘴正要说话,吴秘书推门走了进来。卓小梅觉得该走了,说:“我们少陪了,魏书记还得吴秘书多打招呼。”吴秘书说:“那是我的工作,两位尽管放心。”客气地将他们送出门外。
  来到坪里,走近罗家豪的小车,卓小梅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家豪你等等,有件事吃饭时忘记对德正说了,是有关机关幼儿园改制的,干脆跟吴秘书说一声,让他转告给德正。”回身上了楼。
  敲开1208房间,吴秘书见是卓小梅,忙将她让进去,说:“卓园长忘记东西了?”卓小梅掩上房门,悄声道:“前次陪魏书记去机关幼儿园揭牌,辛苦你了,刚才罗总在这里,也不好表示,特意回来感谢你的。”拿出那个两千元的信封,往吴秘书手上递。
  卓小梅本以为吴秘书会推让一番的,事先在肚子里预备了一大堆理由,不想吴秘书仅仅说句“谢谢”,连起码的虚辞都省略掉,伸手接过信封,好像是人家应该给他似的。还捏开信唇,往里瞧了瞧,只差没当卓小梅面抽出来点数了。卓小梅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毕竟机关幼儿园未曾欠他半个子儿,只不过看在魏德正的份儿上,才特意打了他的算盘,找个借口送上这两千元。
  不过出门后,卓小梅便释然了。领导秘书,特别是重要领导秘书,好多人要通过他找领导要乌纱帽,要这工程那项目的,接红包肯定不是啥新鲜事儿,他犯得着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么?倒是你这个小小的幼儿园园长,没经过什么大事,没见过什么大钱,区区两千元也那么在乎,还巴望着人家感恩戴德。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若让人家窥破你的小肚鸡肠,岂不要笑掉大牙?
  上了罗家豪的车,卓小梅还不出声地自责着,没法原谅自己的小气和阴暗心理。罗家豪看在眼里,并不急于开车,问道:“可以走了吧?”卓小梅回过神来,说:“方向盘在你手上,我可管不着。”
  罗家豪这才打响马达,笑道:“我几天前就给魏德正打了电话,预约今天的晚餐,他一直没答应我。不是你有面子,我今天哪有这样的殊荣?”卓小梅说:“你早就知道今天是他生日?”罗家豪说:“怎么不知道?中学时他就请我和秦博文陪他过过生日。他在下面县里做书记那阵,有一次我去办事,正赶上他生日,我还陪他喝了半宿酒。不过魏德正还是比较聪明的,从没将生日告诉同僚,不然他就是在房门口埋上地雷,也没法挡住人家。想起有些当官的,把过生日当做敛财的手段,甚至一年要过上两个生日。”
  这世上还有一年过两个生日的,卓小梅倒是觉得新鲜,说:“两个生日怎么过呀?”罗家豪说:“你知道,当官的都是有文化的。有文化就知道中国不仅有阳历,还有阴历,于是阳历过一个生日,再阴历过一个生日。”
  说得卓小梅笑岔了气,说:“家豪你这是编个故事,逗我乐吧?”罗家豪没笑,说:“如果不是来源于生活,这样的故事你编得出来吗?人的想象永远小于活生生的现实。常言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官场深似海,自然什么鱼没有。小梅你在机关幼儿园做园长,天天跟纯洁无瑕的祖国的花朵在一起,不知林有多大,海有多深,我可是在社会上行走的,见得多了。比如咱们维都市,一年过两个生日的官员就不是一个两个。有一个管项目的领导,我每年都要去给他做两个生日,直到他去人大做了副主任为止。”
  卓小梅不再觉得好笑了,说:“你是不是也每年要给魏德正做两个生日?”罗家豪说:“这你是小瞧魏德正了。他的志向可不是这个市委副书记,会这么下作吗?我也只是碰上他生日没事,陪陪他,从没表示过什么。”卓小梅说:“不管怎么说,你是有心人,这么多年还记着人家的生日。秦博文如果也有你这样的记性,那就不是今天这副落魄样子了。”罗家豪说:“博文人家是高才生,怎能跟我这样的俗人相提并论?”卓小梅说:“高才生有什么用?现在是全”财“生吃香。”罗家豪笑道:“要说全才生,只有爬上魏德正这样的高位才做得了,他现在手中不仅拿着博士文凭,还有高级经济师职称,又是某学院的客座教授,至于这主席那理事的头衔更是数不胜数。”
  曲线救“园”(22)
  “我们不是官本位大国吗?有官本位,其余末位者,如虚职空衔之类,还不纷纷尾随而来?”卓小梅说道,想起魏德正那张仅仅写着市委副书记头衔的名片,如果他也将罗家豪所说这些虚衔都写上,那肯定热闹。
  出得山庄,眼前是市委大院的林荫大道。罗家豪望望窗外五光十色的初夜,想起卓小梅刚才跑上跑下的,便旁敲侧击道:“你下楼后又踱回去,是不是下药去了?”卓小梅一时不知药为何物,说:“下药?下什么药?”罗家豪笑笑,说:“还能是什么药?老鼠药呗。”
  卓小梅这才明白过来。却否定道:“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做奸商的,要弄资金,要搞项目,不下药办不了事。幼儿园的孩子王,靠一把屎一把尿服侍孩子拿工资,有必要下药吗?何况想下药也下不起呀。”罗家豪说:“这有什么呢?没有必要在老同学面前遮遮掩掩的。正如你刚才所说,我们这些做奸商的,为了事业没少给有权人下药,因此你那点小动作,又怎么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在魏德正枕头下塞钱和给吴秘书递信封时,卓小梅有意避着罗家豪,莫非是他的火眼金睛能拐弯穿墙?这让卓小梅觉得不可理喻,说:“我有什么小动作?你倒是说说。”罗家豪说:“这很简单。我迈进魏德正的房门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的包,见你一直紧紧地抱在怀里,我就知道包里有文章。去了餐厅包厢,小姐接过你的包挂到衣架上,你开始很不放心地拿眼睛去瞟衣架,过了没几分钟,干脆起身把包取回来,塞到自己的位置背后,包里装着什么也就不言自明,否则你不会这么小心谨慎的。”
  罗家豪的眼睛还真是厉害,这叫卓小梅不得不服。可她还是不肯承认,说:“你这是在瞎懵吧。”罗家豪说:“根本用不着瞎懵,你这一套我都经历过的,深知此中况味。尤其是第一次给领导去下药,经验不足,心里没底,难免老惦记着带去的药物。也是为了不碍你手脚,吃完饭回到魏德正的房间后,见吴秘书也走了出去,我才特意上了一趟卫生间,其实今晚我喝得不多,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至于下楼后,你以回去托话为借口,又打了转,那肯定是要给吴秘书也表示表示,领导秘书也是不能忽略的。”
  今天卓小梅看来遇到了高人。这个罗家豪,真是洞庭湖上的老麻雀,见的风浪多了,什么都瞒不过他。既然已被他道破,卓小梅也就不好再学刘胡兰,说:“你是不是看多了福尔摩斯?”招供了今晚的事。
  这时小车已出了市委大院。城市的初夜人来车往,有几分热闹。罗家豪说:“一位朋友新开了个茶馆,环境挺不错的,可以给我一个买单的机会吗?”卓小梅心里好像还有什么事情牵挂着,借口却非常充分:“你电话都答应了的,人家正在园里等着你呢,你就别心挂两头了。”罗家豪说:“我真正挂着的,只你这一头。”卓小梅说:“这我就不道德了,人家也是女人,而且是我的老同学。”
  罗家豪不好勉强,只得将方向盘一打,朝机关幼儿园方向开去。又接上刚才的话题道:“要看什么福尔摩斯?实践出真知嘛。小梅呀,你不知道我们这个行当,哪个不要过此一关?过不了这一关,你就别想把事业做大,做出规模。过去我也一直想做个光明正大的商人,哪怕增加经营成本,也要堂堂正正做人,规规矩矩做事,明明白白纳税,绝不搞小动作。昏暮敲门,君子不为。这是古训。可这行得通吗?你遵纪守法,该交的不该交的税都交了,对国家做了贡献,这的确是大动作,可圈可点,可歌可泣。可人家私人没得到什么好处呀,国家又不是他私人的国家,他买你的账吗?这样下去,你的动作大是大矣,可谁感谢你?谁领你的情?等着国家来感谢你,领你的情吧,那么国家在哪里?谁见过国家了?国家是方的还是圆的?是黑的还是白的,是热的还是冷的?是硬的还是软的?而你的报告得有人签字同意,你的手续得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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