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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还君地老天荒-第127章

小说: 还君地老天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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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夏本心焦至极,听他这样说,心中稍微安定,瞪着他道:“面具怪仆……你说阿免?”

“倒真是忠心呐,可惜脑子太拗,跟头小牛似的,我好说歹说,他还是认为你是他家大小姐,我见劝不回去,让他那样跟在车后头追,咱们迟早得暴露,只得打晕丢进马车,不过,傻小子这回倒是帮上忙了,”秦一晗嘿嘿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似笑非笑道:“真是个傻啊,一片忠心也能对错人。”

阿免如此固执,她也没有办法,既然他认为是,便由着他去好了,只要他能好过一些,未夏现下没有心情说笑,也没有心情关心别人,他只关心一个人的安危:“那现在该怎么办,佑坤何时会放了相公?”

“等,”秦一晗不假思索道:“放心,佑坤迟早得放人,倒是你……前日夜间,齐荆来过一趟,说子行入太子府前曾留下话,若超过七日还无他的消息,你我便无需再等,要我直接带你去西秦,你也不要多想,我估摸着,北祁天寒,他是怕你的身体担不住,便让我先带你走。我断想着,你必定不会离开,若强行带你走了,日后你又要怨我,便没与你提这茬,如今你知道了,便考虑一下。”见未夏没有反对,秦一晗接着道:“我觉着吧,子行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你我在这里耗着也于事无补,多在辰都一日,你便多一分暴露于人的危险,一旦如此,子行为你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不若早点退出安全线外,他也可放心下来。”见未夏不说话,秦一晗咳了咳,略显为难地沉吟道:“说来……偏不巧,前日父王来信,西秦内阁突生急变,父王要我尽可能赶回去一趟助他和皇父稳定局势,只是这边未了,留你一人在此我断不放心,还是……你先跟我走吧。客栈这边,我自会留下人与子行接应。”

未夏不吭声,只直直地盯着他看,秦一晗不明所以,也就任她看。半晌,她忽然哀声唤他:“一晗……”

“你看看,又哭什么?”秦一晗头痛道。

未夏哀怨地任他拉着,声音里染上一丝哭腔:“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说谎,会不由自主地笑……”哪有什么急事,他不过想把她骗走。

秦一晗略显惊讶地“啊”了一声,倒也不嫌尴尬,讪讪笑道:“你这人……到底累不累!”未夏不理,坚持问道:“还是有危险对不对?”

秦一晗伸手去揉她的头发,想到那边的情势,倒也再难开玩笑,口中仍旧道:“别自己吓自己,再不济;我这个秦太子爷还在后头撑着,还是你当他这般没用,连你都护不了?”

“我不是不信你们,只是你们总不说实话,让我七上八下的吊着不能安。”未夏软下语气恳求道:“还有什么,你全说出来,让我心中有个底。佑坤开条件了对不对,你告诉我,他要怎样才肯放了相公!”

女人的心思都是敏感的,一味地瞒着,反会使她更加寝食难安。秦一晗为难地在房中转了两圈,才拿定主意,对未夏叹道:“条件是……见你一面。”

“见我?”未夏一愣,立即道:“我去!”她想好了,进一起进,退一起退。从未料到,出于怜悯与本能救下那个小小的孩子,搭进去的会是君亦衍。此刻,她头一次生出了后悔,后悔去救了朽木兰的孩子,她宁愿自己做个见死不救狠心肠的坏人,也不愿见他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别太冲动,”秦一晗拉住她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也担心子行,先不说佑坤动机,自动暴露行踪本就是下策。听我说,原本北祁与犬戎战事将起,偏生这脊骨眼上太子妃遇难,倒也为北祁提供了一个牵制君国机会,大好时机不用便是傻子,北祁打着为太子妃报仇的旗帜,更欲借此拿住子行与君国的短处,以争取更多利益,佑坤不敢扣子行一生。退一万步说,他若真敢扣着人不放,届时,就算君皇弃子不管,我亮出秦太子身份,声称你是我的皇妹,子行便是我的妹夫、西秦的驸马,君国与西秦本就是同盟,我西秦一旦率先发兵声讨,君皇老儿必然跟上,断不可能再放弃自己将将看好的儿子,如此一来,北祁便要面对一对三的局面,他惊乌马就是跑得再快,勇士便是再强壮勇猛,也抵不过三面夹击的包围,这一点我毫不担心,佑坤和他老子心知肚明,不可能胡来。”

如此挚友,未夏心中感动,轻轻靠在他臂上,闭上眼,轻声道:“一晗,谢谢你。可是你比我清楚,战争……才是下下策啊。”

秦一晗一愣,心中涩然,揽过她的肩头,轻轻抱在怀中:“是,战争非同儿戏,但为你,我愿意。”这是他欠了她的。

☆、152完结倒计时

中陆六国;以祈国最北,气候也最为寒冷。时下六月中;其它五国已是已是春衫旎怡褪尽、薄衫蹁然登场的季节;辰都的气温却只是寒意十足的春初;即便如此,除了大街上的异族客和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无论是健硕的壮汉妇孺,还是跨着小马拿着木刀玩耍的孩童都只穿着单薄的褂衫。

北祁人一身好体格,自得得益于他们的强民政策;据一晗说;;深知本国的地理环境的弱势,历代祈皇都会颁布各种典律,严令百姓强身健体,祈国的孩子,断奶后第一件事不是上学堂拜夫子,而是修习马术与拳术,所以即便因国家南北分裂而造成民少薄国,战斗力并不低,一直野心蓬勃而善战的犬戎,也不敢掉以轻心,不得不小心行事,又因北祁人性冽却又异常的团结,若不能一次拿下辰都擒获祈皇和太子,一旦百姓得到号召,即便不输,也是两败俱伤。在这一点上,北祁的心理和犬戎倒是完全是一致,毕竟两败俱伤是下策中的下下策。

入了夜的辰都格外清冷,郊野寂静而漆黑。

山风拂过石阶,煽起烛火舞跳,偶有一两盏被吹得熄灭,更多的却只是闪烁几下便再次顽强的燃起。蜿蜒的火星一路至顶,昏暗不见尽头,仿佛直达天宫。

火苗明灭不绝,光晕幽然,远处漆静清冷,抬目环望,天和地已连成一片。如幕如布,绵起绵伏,极目望去,也只能看见一抹抹隐约的山弧,却望不见山的轮廓,地的边缘。

风撩桃枝,烛火如萤,就这样一步一步向上,每一脚都仿佛踏向幻境。

夜风中,那人一身蓝黄相间的袍褂,一手缓缓地来回地轻抚着,那动作轻柔,像是在抚动爱人的发丝,温柔而细致。

而听到声音,他没有回头,只是静静而立。明明是艳丽而热烈的颜色,也能穿出这样极致的沧桑。若不是这一身斑斓,那个男人几乎就要融进背后的幕天之中。

在离山顶五级石阶的距离停止,未夏一手扶着石壁,仰望那个孤高的背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长时间的攀爬,使体力耗尽,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此刻停下来,叫山风一吹,不禁哆嗦不止。只怪中途实在太累,为了减轻重量,不得不把厚重的披风丢弃在半山腰。压了又压,才能抑制住喘息和颤栗。

将小心捧着的烛台搁在上方石阶,未夏俯身跪倒,吐字清晰:“太子殿下,我在此。”身体尽可能伏得更低,来见佑坤之前就想好了,虽然他知道她的身份,但只要北祁一日没揭穿,她就一定不能承认自己是豫王侧妃董未夏,更不能自称罪妇先认罪,现下这情形,最不敬的“我”反而是最合适的称谓。

上方那人始终没有声息,未夏不得不缩紧身体,一动不动跪伏着。石阶狭窄,宽度仅能容纳一人,两旁还摆有火烛,幸得她体格纤瘦,才能勉强跪下,只是稍不当心,便要滚落山下。

四周静的可怕,偶有山鹰掠过夜空,带起一阵响动和山风。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终于传来声音:“你上来。”

微一叩首,撑起跪麻的双腿,忽略膝上的痛感,捧起长烛,顺着石阶上去,刚要进入亭中,却又生生顿住。

八角亭楼,精致却不宽敞,亭中无桌无凳,唯有一座玉碑和一个男人。那男人缓缓直起身体,静静地看向阶下,顺着他还抚在玉碑上的手,未夏看清了那座在昏暗中泛着莹白光晕的玉雕石碑。

终于明白,楼为何要修的这样高,阶为何要修的这样窄。

这通天塔楼阁,高耸入云,只为一人建造!可这个男人,选择了将爱妻葬在这手可摘星的高楼,却不肯承认这其实是一座美丽的坟墓。

没有刻下完整的六个字,更没有全称,玉碑上只有一句——“吾妻阿兰”。四字,已代表全部。

黑幕如顶,星子闪烁,寂寥的明明灭灭着,那跳耀的颗颗光亮,仿佛伸手就可捧入胸怀,又仿佛遥不可及,如梦似幻地折磨着人。恍惚中看到过去,耳畔分明都是那个人的声音,眼前都是那个人鲜活的身影,空气里也全是那个人的味道,音容笑貌通通都在,却全然触摸不到。

同她不去参加葬礼、不去看他的坟墓一样,她可以假装任禹还在,佑坤也可以假装朽木兰没死。那舍不得刻完的字,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样的魔怔,一样的自欺。

真的不明白,为何一定要有生离死别。眼泪无意识滚落,顾不得去抹,手捧着烛台快步上前。

“兰姐,我来看你了……兰姐、兰姐……”颤抖着把烛台放在石阶上,凝视着那泛着美丽白华的玉碑,喃喃不能自已。

“她不要你的东西,阿兰不会要害死她的凶手带来的东西!”男人蓦地怒吼一声,冲过来,捡起地上的烛台便要抛下山崖。

“殿下不要!”未夏冲上去抢过烛火,嘶声道:“长明灯,太子殿下这是长明灯!天这么黑,烛这么矮,照不亮路,没有长明灯,兰姐她……她会害怕呀!”

高举着烛台的手顿住,佑坤僵硬地转动眼珠,看了看手里的灯,又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黑漆漆的崖下,许久,那因失控而扭曲的面容还未平复,眼中却奇异地染上一丝柔和。

“不会,阿兰向来是勇敢的,阿兰什么也不害怕,”微笑低喃,如同一个孩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阿兰有多么的骄傲,双眼依旧看着黑的不见一物的崖下,眉宇间却渐渐溢出幸福,说出来的话又是那样心酸:“你不知道,她来天云山给我猎鹰那回,从这里滚下去摔断了腿都没有哭过……”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眼泪落的更凶,拼命地点头,却怎么也减轻不了心里的酸麻痛胀。

视线木然落在她的身上,柔和瞬间不见,佑坤摇晃着垂下头,口中声音越来越小,明明在笑,却又分明在哭。

怕他弄坏长明灯,未夏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拖住灯座。

“啊!”耳边忽闻一声悲愤嘶吼,烛台一松就要落地,未夏连忙接住护在怀中,整个人却被一股悍力提起。

山风在耳畔呼啸,看了一眼身下的深渊,未夏吃力地转过头,只看见一双充满仇恨的血红色的眼睛,佑坤面目狰狞,一字一句地嘶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害怕吗?杀死阿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日会为她偿命,你男人要我答应不动你,才让我见你,可你们想过没有,我失去阿兰,我的无忧失去母亲,你们说,我会不会杀你!”

“殿下……”未夏很想解释,身体已被高高举起,佑坤走到半米高的护栏前,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便松开了双手。

一手下意识将灯盏护在怀中,一手紧紧扣住亭楼的底梁,头顶是失去理智要为妻报仇的丈夫,脚下是万丈深渊,心中却是奇异的平静。艰难地转动眼皮,她甚至还能看清楚这漫山的桃红,远处的山峦,浑亮的烛火,和蜿蜒向下深不见底的石阶。

石阶的尽头,有个人,在那里等她。

风掠过桃林,香入鼻心,袭人肺扉,呛的人流泪。这样的时刻,回忆最适合不过。记得上山前,他牢牢握过她的手说:结发为夫妻,自此不相离,说今生,董未夏在哪里,君亦衍就在哪里。目光坚定决绝,让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忽然间不再感觉寒冷,天上地下,只要携着他的手,哪里还会寒冷。即便明知道这样并不应该、不对,她绝不能让他陪她一起死,心中还是那样的舍不得。

不甘,好不甘啊!不由看一眼远方,这错乱的季节,错乱开放的桃红色,使她又生出一丝希冀来,不是什么六月十八,现在其实还是三月间,看,桃花都还没败呢,天还这样冷呢,分明该是三月啊!没有那场狩猎,没有大雨,朽木兰还好好的活着,她与他也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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