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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凰涅天下(GL)-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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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便是一道镂空影壁,正中一道“杀”字煞红,触眼惊心,将身上的几分夏热逼得一干二净。

“何掌书,早!”

……

她直行枢府中庭,一路上遇到三三两两先到的同僚,止步含笑招呼。

“柳副都旨,早!”

……

“王承旨,早!”

……

何栖云玉容洇笑,笑容不浓也不淡,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觉着疏离,不多不少,恰好。正是一名女官对诸男官的合当距离。

这是她到枢府任职的第三日。原以为那声“栖云,做我的掌书记吧”仅是某人的随口玩笑,谁知她竟真递了保荐本子到吏部。

听说掌职的吏部郎中被嚇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急得没了个主意。

按制,这枢府掌书记只是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吏部考察合适即可授任,但被保荐任职的却是一名女子!吏部郎中面白如纸,却不敢道一句“荒谬”。这当口,新任的尚书李纲还在赴京的路途,吏部没人撑顶儿,吏部郎中哪敢做主,赶紧揣着这烙心口的保章递入政事堂,请由丁相公定夺。

丁起看后也没说个寅卯,只道:“禁言!”吏部郎中喏喏应退,自是把住嘴门文风不透,除他之外,吏部无人知晓。未过两日,盖有皇帝宝印和宰相署名的委令便下到吏部。原本这类如掌书记等微职直接由吏部“部阙”即可,勿需中书、门下审签,如今却有陛下、宰相的亲署,吏部郎中暗地咋舌的当儿也吃了粒定心丸——他日若有言官弹劾,这白纸黑字的存档签令就是他的护身符。

于是,在御史台、谏议大夫、给事中等都未风闻的情况下,枢府迎来了它的女掌书。

鉴于卫希颜这么个活生生的先例摆在这,枢府诸官在初始的惊诧后,没经过怎么挣扎就接受了这位姿容娴雅的女。同僚共事。

何栖云想起今天已是四月二十七,步子微微加快。她的签房就在枢相隔间,侧壁有门连通。签房不大,没有华丽花巧的藻饰,唯书案笔墨纸砚,架册栉比,一眼望去素净整洁,又有书香隐透,宁静安和。

相阁的门开着,卫希颜已到了。两人虽然同住在凤凰山庄,为避嫌却是不同一道。何栖云弄不清楚她何时出的门,总之该到之时她必是到了。

“栖云!”卫希颜在公房唤她。

何栖云整了整帽下鬓发,轻步入内。

“栖云,代我写道文章。”

何栖云应了一声,卫希颜后面却没了话。她微讶抬眸,却见那人一手按在书案上,清邃眸子凝在空处,神思竟似已飘走。

“希颜。”她轻轻唤了声。私下里,卫希颜不允她称呼官职,说是听着别扭。

“栖云……”

卫希颜恍然回眸,眉毛微微蹙动,手指捻了捻掌下那一道奏本,“方才兵房呈入荆湖捷报,孔彦舟那伙匪徒已被陈克礼率军剿灭……”

何栖云观她面上殊无喜色,微微嗯了声。

“清鸿没有回来。陈克礼的信报说清匪后就不知她的行踪。”

何栖云听得明白。三月上旬叶清鸿就被荆湖武安军请去协助剿匪,连希汶婚礼都未等得,此时匪患肃清,武安军的捷报都递进京了,叶清鸿却未回?

“希颜,清鸿武艺高强,不会有事。”何栖云安慰她。

卫希颜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也许。”

她手掌下按着的正是荆湖发来的捷报,罗霄山流匪被围歼殆尽,余党尽数擒获,遗憾的是匪首孔彦舟未能活捉。在这喜气洋洋的捷报之后,荆湖路都统制陈克礼又发了份火漆秘报:孔彦舟被杀,助孔匪的黑道高手均在被擒前服毒自尽。这重要的人物都死绝了,自然也无从知晓孔匪盘踞罗霄山的内幕。

牙中藏毒么?卫希颜冷笑,这帮黑道高手会如此死忠孔彦舟?她信才见鬼了!

雷动究竟在罗霄山隐了什么秘密,需得动这番阵仗来掩饰?

叶清鸿又知晓了什么,迟迟不归?

卫希颜眉心仍蹙。

“希颜,你若担心……”何栖云有些迟疑,“不如亲去一趟?”

卫希颜微叹摇头,“三日后就是复审,我这会儿哪走得开。”静了半晌,她舒眉一笑,道:“天道无坦途,若真有险,当为历炼!”

她收回心思,道:“栖云,帮我写篇文。”

何栖云几乎跟不上她思维的跳转,定了定心,问:“写什么?”

“议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卫希颜笑得莫测高深。

何栖云从她故作玄深的表情里品出几分奸诈,处得久熟悉了,这人的性子也就摸着了几分。

她走到卫希颜公案下的侧几后,右手微微换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素白的手腕,执起墨盂倾入几滴清水入砚,再从砚边拈起未用完的墨条,随着皓腕抽转,如烟如缕的歙墨便在青碧光滑的砚台中丝丝晕染开来。

“可是和贡院的案子有关?”她问得轻声。

卫希颜打个哈哈,“有关么,我可没说案子。”她一句话撇得清楚,但带着笑意的语调却并不十分正经。

何栖云抿唇一笑,也不戳破她的口是心非,只管研墨。

“义利并非对立!”卫希颜一语即下定论。何栖云听得这和当世儒家截然不同的论断只凝了凝眉,研墨听她怎么个分解。

卫希颜继续道:“当年孔子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后世儒家对此误解甚深,甚而将商人笼统归为小人,实则谬之大矣,孔圣人可从来没这说法。”

“但,商家逐利为本性!”何栖云想起前些时日盖满报端的儒商争论,拈出其中引起共识的观战,“商贾以谋利为本,旦得入朝为官,岂忍不为本家谋利?朝廷政令又如何行得公正?”

卫希颜笑道:“你这话和赵元镇如出一辙。”

“赵中丞也反对商举?”

“不是反对商举,而是反对广开商举。”卫希颜纠正她道。

这“广开”二字,反映了赵鼎的立场。

他非是反对商人为官,当年仁宗朝的冯京就是商贾家出身,却为一代贤相。然,正如饱读圣贤书的儒生未必尽是君子,商贾里也能出得几个深受圣贤书熏陶的例外,得脱商人的逐利天性,若得仕途未必便不会出第二个冯京。

但是,数百商人的入仕非同小可,这不是一个两个的特异!无论从哪方面考量,都让赵鼎这儒臣惊心不止。

卫希颜想起枫阁时赵鼎如骨鲠在喉之态,不由笑道:“赵元镇性拗,认定的理任它九头牛也拉不回。只可惜,他遇到了可秀,就算是犟牛也得服弯!”

何栖云指间的墨陡然一滞。

她神情有些僵住。御史台台主和名花流宗主?

她原就有猜疑,这位名花流宗主在幕后指点朝政,却不敢往深里想去。卫希颜此语无疑证实了这道揣疑。何栖云微微定神,观卫希颜却似对“失言”漫不在意,清颜如水透。她不由微微低叹。

你的不避讳,究竟是因了信我,还是因了十足的掌控把握?

她抬眸,一字一字吐得清晰,“希颜,我父亲是何栗。”

“何栗是何栗,你是你!”

卫希颜目光湛湛,那澄澈似乎要映入她心底去,何栖云不由微微别头。心口如被温水熨过暖暖的舒贴,却又滚出两分燥热。窗外的蝉鸣得嘶响,将那分热燥生生搅动,破入闲静的心湖荡起波澜。“你不担心,我回北边泄了此事?”

念及父亲何栗,她胸口生痛。

父亲孤身在北边,可过得安好?

她有心去凤翔府,纵使父亲见了她斥责喝骂也好,总比这般两地挂牵着叫人省心。

她这念头由来已久,为人子女者尽孝为首。但种瑜父亲身子由来不便,又因父亲种师道的去世悲伤入心,更是羸弱,膝下除了种瑜外再无儿女可孝顺服侍,她来临安后二老欢喜甚多,精神也渐爽朗。何栖云方将北去的心思一压再压,但始终挂在她心坎。

卫希颜的戏言突然成真,让她措手不及,还没想个明白便被强拉到枢府,做了南廷的第二位女官。她有些惶惑,心底似乎有某个东西正在破土发芽,她有些欢喜,又有些恐惧——终有一日,她会为这片天地沉迷。广阔的、新鲜的,呼吸。

她害怕,再回头时已难拔身。

“希颜!”她微微咬牙,拿定了主意,不能这样下去,否则……会舍不得。

“希颜,我想……”

“栖云!”

卫希颜打断她,“我知道你挂念你的父亲,但,你不能去凤翔府。”她眸子深远幽邃,语气带着不可辩驳。

既然将你扯出来了,岂能容你回头?无论是为了种瑜,还是为了师师、汶儿,均容不得你有北去的念头。

“栖云,”她唇角勾起抹清魅笑容,“你父亲定会……安然到得江南。”

何栖云娇躯一颤,眸光不敢置信。

卫希颜眸子清明如水,唇角笑容映入眼底。

“栖云,你放心。那边有可秀的人暗中照看,你父亲过得很好。”

何栖云怔怔而立,片晌,道:“名姐姐从未提过。”

“呃,大概时机未到。”卫希颜眨了眨眼。

她提前戳破此事有着她的考量。既然将何栖云带出,这女子就必得走她设定的道,不能容她因何栗而心思不属,提早道出此事也可安了她的心。

但从北廷带出何栗并非一桩易事。

——何栗此人,早年是清流名臣,然论风骨却不及怒骂金兵的李若水,论才干也不及现任御史台主赵鼎,偏偏为人迂腐执拗得紧,认准了“一臣不事二主”的死理。现时,凤翔府的北廷授了他个馆阁闲职,虽不居实位,总是赵谌的臣子,要他弃北而就南,这迂腐的主儿定是万万不从。

正因有这个顾虑在内,名可秀在未成事前才只字不提。

何栖云对父亲的秉性自是深悉在心,思忖了阵,便明了名可秀的为难处。她心中一时忧急,却也知这事急不来,关键还在父亲。

她微叹一声。心安得一半,却也提着一半。

卫希颜起身走近,温言安慰:“你莫急。若你父亲不愿,我们绑也将他绑来!”

她语毕低笑,手掌按上伊人香肩。

“你放心!”她作了承诺,掌心温热自薄绸夏服透入,让人心烫。

何栖云微微侧首,轻嗯了声。

过得阵,她抬首展颜,将对父亲的挂虑压下,浅笑问:“希颜,你还未告诉我名姐姐是如何说服了赵总宪?”

卫希颜见她将何栗之事放下,心头也轻松,道:“可秀讲,大宋立朝初,太祖为防五代时武将篡权之弊,立下崇文抑武的国策,此举有利,利在中原百年皆无内乱,但抑武之策致使我朝兵事不。举,湟湟大宋反受欺于契丹、党项、女真等胡夷边。族,更险遭亡国之祸!究其始,源于太祖崇文抑武之策……文治和武gong就如人的两条腿,双腿行走方能平稳,我大宋兴文却废武gong,宛如人仅得一条腿走路,焉能不弱?”

何栖云思索片刻,不由轻轻颔首,“名姐姐看得深远,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原不可偏废……”

但,这和义利之争有何关系?

她虽然纳罕,但心静如空山,方才虽因一时情绪激荡却也转眼即定,也不急着追问,只徐徐研墨,笑颜浅浅,静候下文。

卫希颜忽然扫了眼门口,声音微微抬高,道:“中原与游牧民族千年来争战不休,说穿了就是利益之争。朝廷士大夫只会说教化蛮夷,可有成gong过?然,此路非是不通,而是欲行王道,必得先行霸道。光谈文明礼仪讲不通,腰杆子不硬谁听你的?必须有强盛的武力辅助,咱们的拳头硬了,打得蛮族软了怕了,才是坐下来和他们谈文明的时候。”

签书枢密院事李邴正巧走到相阁门前,这句听得分明,不由伸指叩门,出声道赞:“然也!文治武gong,并行不悖!”

卫希颜笑着停住话头,道:“汉老(李邴字)来了。”

房门无风自开。李邴几步跨入房内,口中兀自道:“妙哉高论!”

“枢密掌书记何氏见过李院事!”

何栖云姗姗走出,盈盈揖礼,官袍衣薄,虽宽大却难掩纤柔窈窕。

李邴目不斜视,“何掌书有礼!”

枢密掌书记是从八品微官,身居从二品高官的李邴却拱手向何栖云回了半礼。

卫希颜看得暗中点头。

在宋朝,直到南宋初,儒家对女子并无太多鄙薄,对才德兼具的女子更是尊重。所谓“女子无才方是德”的说法是从朱元璋始,流毒明清。在宋代,有学识的文人士大夫绝无此类想法,书香之家的女子多会幼承父教,习得诗书知礼仪,若名士之家的女儿不通诗书,反会叫人笑话失了家教,是以有宋一代方出得了如李清照、朱淑真这等名流青史的才女,至于何栖云这些未载入史册的有才女子更是不知凡凡。

***

两人行罢礼,李邴再度拱手,面现佩色,“卫相高论,令人耳目一新。”

卫希颜笑道:“这话却不是我说的。”

李邴暗奇,但观她神色不欲多言,便不好追索,遂问:“卫相召邴来,可有要事?”

“唔,我今晨来得早,郑之望递了份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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