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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燕子回时-第61章

小说: 燕子回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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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贼子严惩不贷,臣虽死亦甘愿!”
  女帝不过约略思考一番,未及回答,他立时起身,一头撞上了旁边漆红盘龙宫柱之上,血色蜿蜒一地,一命归了西!
  那时,兴庆宫内正有几位一品大员议政,各人面上皆震憾不已!女帝更是面色灰败,额上青筋暴跳,怒声道:“逆贼!逆贼!”
  内里却有华相得意门生,闻得此言,心急如焚,心内只呼要糟,巴不得女帝能放话让诸位退下?!
  一时里消息通传不得,女帝更是扔下剑来,大怒道:“来人哪,给我拿这把剑去将华京秋的脑袋给砍了来!朕就不信这堂堂大周,难道竟是没有王法了不成?”
  宫里侍卫头领自然是个聪明人,虽得了女帝金口圣旨,但到底不经三司会省,动辄去砍别人脑袋,算不得明君所为。只得两手擎剑,将求助的目光放在诸位一品大员身上。
  这些要员之中平日便是分成了好几派。三位皇女各有人脉。自李岚凋落,她名下的客僚及官员早就改投别派,自然也有人固执已见, 不肯另换门户,不过一两月间,便被华氏一脉与常氏一脉排除异已,几乎尸骨无存。
  今日这些人得闻此事,华氏一脉自然胆颤心惊,常氏一脉却是强抑喜意,其中常氏家主常荣更是涕泪泣奏道:“陛下,曹大人一生克已守礼,今日却突遭这飞来横祸,令臣等寒心不已!试问:谁家无儿?谁家又能保证自已家的少年公子不会在京师重地遇到华京秋?十年当作掌珠护,一朝竟是珠玉碎!痛哉惜哉?!陛下,华相身为臣工,不严厉管教子孙,为祸一方,将天家颜面丢尽!臣知宫中老皇太夫位正中宫,从来公正严明,若是他老人家知道此事,怕也不会纵容华家子孙如此行径!还请陛下严惩,为曹大人与小公子正名,还他们一个公道,让他们在九泉之下………死……亦瞑目!”言罢涕泪尽下,尽显哀痛!
  常荣这番话, 明显触动李晏心事,多年以来受华家的钳制,只觉手脚 四肢从未舒畅过,捆搏如困龙。今日常荣泣奏,正中她的下怀,当下重新颁了圣旨,规规正正写在绢帛之上,其中道:……今有华氏,贵为相国,扰乱国政,不克不俭,奢靡无度。纵容其孙,华氏京秋,横行乡里,欺女霸男,怙恶不悛,今着三司会审,将华家一干人等押解归案……
  殿内常氏众人,得闻圣意,不由长呼一口气,只觉积年旧恶一朝除尽,说不出的舒爽意满……
  曲江池畔,游人如织,尽皆围在曹小公子的尸身之前止步不走,群情激愤!
  华京秋向来视草民如蝼蚁,犹不知悔改,只着几个恶奴欲将人群赶走。其中曹家老仆曹民乃是曹清华的随侍,几十年追随在曹清华身边,亦是一头苍苍白发,容颜残老,怀抱着曹小公子尸身痛哭不止,华京秋不耐,上前踢他两脚,却见那老仆人转过头来,通红着一双眼睛,泪涕满面,狼狈不堪,眸子里却燃着两团火球一般,突然仰天长嘶一声,哑声力竭吼道:“恶女,我同你拼了!”爬起来一头向华京秋扑上去……
  华京秋不防这白发老翁居然这样勇猛不怕死,不由骇然后退……可惜已经晚了,给他一头撞个正着,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同这白发老翁一同掉进了曲江池。
  岸上华家仆从此际哪里顾得上再阻拦百姓,只有扑通扑通跳下水去,救那华京秋……
  此等变故,等得紫云楼处饮酒的华春等人得知,早已大祸酿成。彼时华春长女华飞讥笑道:“云妹整日介说嘴,连这秋丫头都管不住……”
  华春面色大变,回头狠狠掼了她一耳光,道:“大祸临头,犹不知死!孽障!”
  华飞待要分辩,却被华春那骇人气势所惊,不由吓得噤了声。
  华云早已跪了下来,不住磕头,早说不出一句话来。
  华春所遗四位,三女一子。幼子便是当今女帝李晏的亲父,皇太夫华乐,现居宫中。长女华飞,为人浮燥,乃是华春与小侍所生,正是华彻之母。次女华云,端华高贵,正是嫡女,华京秋之母,却是做过女帝李晏的太女少保。三女华吟,为人懦弱,一向被两位姐姐弹压的不发一言,现任吏部侍郎,生得女儿华林芝,也做个七品小官,同她一样怯懦的性子。
  此际见得华春面色不好,华云跪倒,华飞虽不服,亦不甘不愿跪倒,她也唯有跪倒。只听得华春道“:发生这样大事,我只有亲去圣上面前请罪,云儿,你随老母前去!”
  华云磕头如捣蒜,泪语纷飞,哽咽道:“云儿不孝,未能管教好这孽畜,累母亲劳心,圣上但有降罪,云儿与这孽畜担着,定不教母亲受累!”
  华春长叹一声,道:“若只论秋儿这事,圣上倒不一定会责怪到为母身上,但今时不同往日,你大姐糊涂,云儿你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惆叹未完,突听得楼外有人急报:华柏带一队军士与百姓打了起来……
  华春吓得几乎跌坐在地……华柏虽是华家远房侄子,但自小好勇斗狠。后来投靠华春,华春便着人在近卫军中给他谋了一份职。这华柏素来两眼朝天,除了华春,便是连皇家也不放在眼里,有一年醉酒之后曾道:“李家算个屁!不过是华家的子孙后代,以为冠着个李姓,便要在华家面前高一头吗?!”
  华春闻得此言,曾特意将他唤来斥责一番,但华柏少勇谋,一味好斗,当日唯唯诺诺,背后不过埋怨华春胆小怕事,依着宫中两位贵人,便是连太女亦是华家骨血,怕他作甚?
  …当日李晏并未登基,却是先帝主政。
  这一日华柏正在曲江领着一队兵士巡逻,路过之时正见华京秋被撞落水中,不由恼怒上头,命令兵士打人,曹家还有两位忠仆被打得跌倒在地,四周百姓被华京秋欺压已久,今日见她落了水,正自心喜,却见来了这样凶恶的一个人,其中有位读书人喊道:“大周已无王法了吗?”
  身边有人听见,大声道:“打死这个欺女霸男的……”正是华京秋被人救了上来,呛了几口水,被曹民死死抱着不肯松手。那华家仆人甚是健硕,居然拖着两人到了岸边,一脚狠狠踢在曹民面上,老人面上顿时热血披面,白发苍颜,看来触目惊心,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只双臂牢箍华京秋大腿。
  那健仆再踢两脚,将曹民踢进了水里,曹民翻了两翻,便沉了下去……
  此时华柏所带之人已经与周围围观百姓打了起来,一时里只听得呼爹喊娘,呼儿唤女。初时那些兵士尚不敢下狠手,只拿刀背去磕,无奈,华柏却已早下杀手,接连砍刀倒几个百姓,无辜百姓横尸江边,只能更将围观百姓激怒。
  人群中有年轻健壮男子大吼:“拼了……官兵杀人了……拼了……”
  百姓与官兵战成一团,曲江池边鲜血蔓延,等得宫中传旨之人到来之时,华春与一干子女正站在曲江池畔目瞪口呆,华京秋刚刚被人救醒,睁开了眼,她身边是一摞摞的死尸,简直像做了个诡异的噩梦,一时里还没有清醒过来……待得她闭了眼再次将眼睛睁开,仍是这般情景……
  不远处正躺着曹家那无辜的小公子,鲜花一般的年纪,双目紧闭,再也不能醒来……

 
疑园

  后世之人每每忆及,总是无限感慨,宣熙元年五月端午的曲池惨案,震惊了整个大周朝,其中右相被罢黜,一干家下人等亦被天进了天牢,好一座巍峨大厦倾倒,一时里朝中局势乱纷纷。

  那一日右相华春站在血流成河的曲江池畔,忽然间苍老了十岁,龙钟老态毕现。

  年轻的君主高坐丹樨,得闻曲江惨案,那傲诮的唇边不由挂了一抹笑意,殿下所跪的臣工们不住叩首,水磨金砖之下留下了一道道暗赭色的印记……

  三日之内,得李晏旨意,常露与那令人胆寒的罗刹英英洛在城内大肆搜捕华氏党羽,下狱者众。
  那两日却又有消息传进宫来………三皇女李岚与小侍江生不知所踪!看守她们的大内第一高手海纳受了重创,不过却生擒了一名男子,正是先帝生前赐予她的侍卫苍木……

  李晏这是刚去了眼中钉,又扎了心头刺,镇日坐卧不安,只得差人去审讯苍木。

  恰逢得两代华皇太夫在宫中闻得华家失势,各有行事。华春之子华乐倒还好,他自来恬淡的性子,进得宫来从未曾得过女帝宠爱,不过是华家势高,女帝待他向来客气,家中老母跋扈,亦从不曾将他这位中宫帝夫放在眼中。自进宫之后,除了教养李晏,不过镇日与花草为伴。是以得知老母与一干家眷下狱,也不过盯着几盆兰草出了半日神,还是镇日沉静在宫中。

  华老皇太夫却是刚烈的性子,自来有决断,说一不二,便是先帝在世之时,亦有事不太敢违这位老父,华春这位长姐便有细策,亦跑来同他商议,是以得闻此讯,他老人家竟然带着随侍众人不坐轿辇,穿过大半个宫墙,来了到了兴庆宫内。

  女帝那日正在早朝,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突听得外面有人禀报:“老皇太夫驾到”只觉额角生疼,几乎要从御座上栽下来。

  一干外臣多年不见这位老皇太夫,却见他急匆匆走来,竟是刚健非常,虽颔下有须,但美髯飘飘,凤目威严,望之只如四十许人,正是保养得宜。

  但见他进得殿来,突得双膝着地,直将李晏惊得如燎了尾巴的猫一般从宝座之上跳了起来,一头苦笑一头走下来,口中连连道:“老祖宗这是做什么?”

  华老皇太夫不避不移,只沉声开口道:“本宫闻得陛下将右相罢黜,便是子孙后辈作孽,看在本宫面上,亦不应该将右相拘禁!况右相辅佐三代帝王,纵无功劳亦有苦劳,陛下这刑罚却是有些过了!本宫今日跪在此地,便是想着替本宫那忠心耿耿的姐姐求情,盼陛下广施仁义,莫做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李晏寻常时候最恨自己身上有一半血脉来自华家,是以对亲父亦少了亲近之心。如今得老皇太夫这般指责,他虽跪着,无异于掌她脸面,于情于礼都有失体统,心内更是怒火汹汹。但她此时若发作,这昏君的名头便坐实了,因之面上还不能带出一丝不愉来,唯有小心陪笑道:“老祖宗说哪里话?这罢黜右相之举,实属无奈!曹家亦是一代忠臣,一家两父子外加三个仆人,可谓绝了户!老祖宗可曾去看过了,那曲江池边鲜血横流,尸骨堆积,望之令人生寒!京中无辜百姓枉死,华家只手遮天?朕实不明白,这天下到底是姓华还是姓李?”言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华老皇太夫面前,祖孙二人面面相觑,满朝文武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打这场官司?!

  老皇太夫一生尊贵非凡,备位中宫之时一言九鼎,只因得那一代女帝宠爱,荣光无限。后及女儿为帝,自然也是礼遇有加,凡事少有驳个回的时候。本以为这孙女继了位,更是言听计从,哪知道今日却得这番礼遇相待?!

  但见李晏虽乖顺跪着,面上却坚定非凡,非是他能左右的人,并无更改圣旨的意思。他一时心灰意懒,扶着她的肩站起来,道:“天下自然是李家的天下,是祖父逾矩了!此等事本宫原不该过问。今日本宫就移居卧马寺礼佛,为这些无辜枉死的百姓祈福!”

  李晏规规矩矩当殿磕下头去,道:“老祖宗这片心意,孙女感激不尽!若得天下国泰民安,便有老祖宗一般功劳!孙女恭送老祖宗!”

  满殿官员见她客气有礼,内有明白的俱都想得通透了,今日这华老皇太夫如是说,便是放手的意思,从此不干涉朝政,李晏少了他的阻挠,自然感激不尽!哪有天子下跪,众人看戏的道理?所有文臣武将齐刷刷跪下,恭送老皇太夫的离去……

  殿内常氏一脉,尤其声隆,响彻殿宇!

  
  英洛这些日子忙碌的茶饭不思,将李晏提供的华氏党羽一一搜罗。华春所遗,除了华飞之子华彻之外,竟是全数抓捕。更有异姓党羽,这日闻得有人探得城西揽云阁内隐藏着一位姓严的兵部侍郎,正是往日华春手下得力干将。得报之后她与常露各带一队人马前往搜索。

  揽云阁却是皇城之内一家数得着的妓院,院中姑娘以波辣闻名于京。二人带五百名兵士闯进门去,那老鸨早吓白了脸,面上白粉簌簌而掉,颤声道:“各位军爷,您几位要寻什么只管跟妈妈说,可别吓跑了客人!”

  常露自小至大自然没来过这种地方,愣头愣脑骂道:“哪家子的妈妈?也配在本将军面前称呼?”一把将那老鸨推开。

  那老鸨顿时跌了个屁股墩,拍着大腿大哭:“还有没有王法啦?平白无故杀人啦……”

  楼内嫖客闻得外面争吵,俱都探出头来张望,也有衣衫不整的,见得楼下两位年轻女将,前面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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