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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良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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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我老得没了牙齿,可能会有兴趣告诉你。
  我很穷,又很懒,这样还活着基本上是个奇迹。除了初中数学老师,我最怕的就是那个收水电气费的女人了,她总是穿着睡衣,头发卷得恶心,且浑身永远散发出一个诡秘的好像在来月经的味道,并且总是漫不经心地张口说出一个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数字。为了省电,我不看电视,不上网,惟一的爱好就是用望远镜看对面楼上的人们。
  我对楼住了一个剧作家,这是我问收水电气的女人得知的。我认识剧作家的时候他二十五岁左右,瘦,高,喜欢吃香菇方便面,独身,贫穷,每三天自慰一次,其时神色严肃如同解剖青蛙卵。给三流情景喜剧写剧本,有钱的时候就去找楼下洗头房的小姐或者吃火锅。我常常躲在窗户后面看他,一看就是一整天,除了因为他刚好住在我对面,他是一个剧作家以外,还因为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有一次他碰到了我的手,是在春鹃副食店。
  大概是秋末的时候了,老板回娘家去了。我在店里分外轻松,有一天傍晚,应该是七点整,因为电视里面刚刚在播《新闻联播》。他走进来买烟,他说,要一包“天下秀”。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点哑,有点低,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天下秀”,然后递给他。就这样,他碰到了我的手,是无名指,可惜我戴着手套。
  我在春鹃副食店呆了半个月,认识了这条街上的每个闲人。春鹃副食店是整条城市边缘的永定街上惟一小有规模的副食店,占了两个店面,挤在一排洗头房中,显得超凡脱俗。里面有方便面饼干巧克力梅子鱼干口香糖烟酒可乐还有别的东西,我常常坐在副食店门口和隔壁洗头房的小姐聊天,有人来了就去招呼生意,一来一往,就把他们都认识了。
  住在剧作家楼下的那三个学生学的是英语。在他们那个学校由某仿古建筑景区改成的专科学校只有英语系,分为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向。那个单身女孩,是叫做林奇或者林绮还是别的什么,常常来店里买大包的巧克力,她消耗巧克力的速度对非洲的一些国家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如果人人都像她那样吃巧克力,可可非变成不可再生资源不可。

剧作家之死(3)
  另外常常来买口香糖的是隔壁洗头房的洗头妹双喜,我常常和她聊天的原因是因为我怀疑她是剧作家的情人,有一次我在春鹃副食店门口看见他们了,剧作家拉着她的手说着什么,她作势要走他就连忙把她拉回去,后来她终于笑了,扑到他怀里,亲了他一下。
  那天晚上她来买口香糖。
  她问我说,有绿箭么。
  没有。我说。
  黄箭呢。
  没有。
  今天怎么什么都没有。
  是啊,今天什么口香糖都没有。
  啊?
  卖光了。
  你来月经了吧,她笑嘻嘻地骂了一句,走了,到另一家副食店去买了。
  抛去这个不说,洗头妹双喜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她长得不高,很丰满,头发烫得很卷,眉毛画得很黑,带着一点质朴的漂亮,她常常穿一双高得过分的高跟鞋从副食店门口扭过,笑的时候,总是前俯后仰声音夸张。我和她常常在副食店门口聊天,然后她们老板就从店门口探出头喊一声,双喜,洗头!
  她也夸张地答应一声,冲我挤挤眼睛,走了。
  那个情景总会让我想到别的东西。
  不但如此,双喜还是一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和我聊了几次以后,她有过几个男朋友,家里有多少人还有别的什么事情都被她告诉了我。
  她常常坐在副食店门口的板凳上,嚼着口香糖,大叹一声,生意不好做啊!
  我就笑了。
  她说姐我跟你说啊,我要是赚钱了,我就去百货公司里面买东西,那里的东西可好看了,你看,我这件衣服就是我姐姐从那里给我买的,五十块,好看吧。
  她说我姐姐可疼我了,每次回家都买吃的给我,还给我穿她不要的衣服,有姐姐真好啊!
  是的,洗头妹双喜其实略带稚气,刚刚满十八岁,捏着腰说哎呀姐你看我又胖了!不过我就是喜欢吃东西,你让我不吃,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她让我捏捏她的腰,我就捏了,珠圆玉润,像一个刚刚出炉的汤包,好像随口一咬,汁水就要喷涌而出,我于是想到剧作家,当他在窗口安静地自慰而被我发现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表情,略带羞怯而忧郁,分外迷人。
  有一天我们看见剧作家从街上走过,双喜就跑过去和他讲话,她跳过去抓着他的手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特别开心,双喜指指我,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笑了笑,走开了。
  我问双喜说,那是你男朋友?
  双喜说,不算吧,他那么穷,找了他我妈还不把我打死。
  我说,他叫什么名字啊。
  姓顾,她说,顾良城。
  那天晚上我躲在窗帘后面看着他的窗户偷偷在心里叫他的名字,他突然就转过头来往我这边看了,我确信他没有发现我,又或者我们其实在彼此看着对方,真的,其实我并不知道,虽然我心跳如雷甚至手脚冰凉,他是否在看着我,他看见我了吗,那个,住在他对面的,躲在窗帘后面的,每天看着他的毫无姿色肤色惨白且正从脖子往全身一圈圈长着皱纹的姑娘,看见了吗,顾良城。
  如果他看见了我,那么他会,即使只是一瞬间,爱上我吗。
  女学生林奇也说过他,她说你知道我们楼上住了一个剧作家吗,特别有意思。
  她说他和我们家三个人关系都挺好的,常常来玩,我们的猫特别喜欢他。
  她说我们常常做一个游戏,就是他写一个剧本然后我们照着那个剧本过一天的生活,有时候就一样过一个星期。特别好玩。
  如果她说的是那几次,那么我看见了。剧作家在四楼住了好些天,那几天他特别开心,是在夏天正浓烈的时候,他们四个站在窗口说话,一脸严肃,连着好几天,他用一只红色杯子喝水,林奇用蓝色的,他们喝了水就开始爬到窗台上去,林奇要跳下去剧作家抱住她,他们两个在阳台上僵持着,滔滔不绝地好像在朗诵,后来林奇终于下去了,他们像劫后余生般相互拥抱。
  一连好几天,都是那样。
  还有几次,他们在窗口激烈地争吵,他打了她一个耳光,然后狠狠地吻她。逼真得一点都不像演戏。
  几天以后,他跳下楼,死了,这次没有人抱住他。
  我很遗憾是因为那天我没有在春鹃副食店上班,所以他去了瘸子孙的小摊上买烟,我们老板常说,瘸子那里卖的都是假烟,想到顾良城在死之前也没能抽到好烟,我不由得哭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哭了,我男朋友给我发过来一群美洲牦牛的照片可是我还是哭了,我用我没有戴着手套的手捂着脸,冰凉冰凉地哭着,想着,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摸到我没有戴手套的手。
  三.前一天
  太阳升起来时,对永定街的大多数人来说,前一天还根本没有过去。夜晚闷热得让许多人都失了眠,因此,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顾良城呆呆地在窗口看着远方,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面色恍惚,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是另一天的开始了。他用左手拿起打火机想要抽烟,但又放下了,他坐下去,站起来,闭上眼睛再张开,终于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脖子。
  太阳实际上并没有升起来,它被一些厚重而潮湿的云朵所遮挡,只发出微微的白光。湿气上升,看起来像要下雨了。

剧作家之死(4)
  四楼的女学生林奇是另一个失眠的人,她卧室窗口的灯通宵亮着,现在她终于赌气似的一把拉开窗帘,把她的灰猫抱在怀里,黑眼圈很重,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看天空,猛地脱下睡衣,穿着内衣去打开衣柜找裙子穿。
  她的身材很好,比之洗头妹双喜的过分丰满显得非常玲珑。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像大多数缺乏阳光照射的女人那样肤色苍白且质地松弛,她埋头在衣柜里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一条玫瑰红的花裙子,她走到窗户旁边,对着大街穿上了,然后,消失在窗口。
  几秒钟以后她拿着一杯水重新回到窗户边,神色焦虑,随手挥掉了想往她身上爬的猫,用力喝了一口水,然后把剩下的水都倒了出去,倒在三楼的雨棚上,哗啦一声响,在盛夏沉闷的早晨显得有些突兀。她放下杯子,再次消失了。
  在她消失的时候剧作家顾良城在楼上的窗口喝着另一杯水,他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突然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放下杯子,好像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走了过去。
  一分半钟以后,大概是早上六点四十,整条街还在一种酸楚的挣扎中,顾良城就和林奇并肩走出了楼梯口,他们来到不远处一家小吃店坐了下来,那家小吃店把桌子板凳都放到了街上,一个绿色的落地风扇在用力地晃着脑袋,看着就让人觉得累。他们选了一个离风扇最近的位置坐下来,把头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林奇就扬声叫了两碗稀饭和一笼包子,另外要了一根油条。
  清晨时候,人很少,老板在一堆包子笼后面看一张报纸,穿着人字拖和汗衫,把脚跷得老高,左手无意识地挖着耳朵。从他的手肘看过去就是林奇的背部,可以看见内衣的带子和形状和微微凸起的脊椎,她在桌子前面不安地动着身体,埋头喝粥,并且和顾良城说着什么。
  顾良城坐在她对面,神情略带忧伤地咬了一口包子,对她摇着头,他似乎是在说不,又可能在说,不,是的。总之他摇着头,并以同样的节奏动着腮帮,很快把包子连肉带皮地吞了下去。接着他把双手放在桌子上,用坚定的神情打断了林奇的话,滔滔不绝诉说了大概两分钟之久,他可能说了一个笑话,因为林奇的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连老板也转头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顺着老板的视线看过去出现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在大清早看起来可能有点滑稽。他坐下来,在顾良城右手边一张桌子。问老板要了一笼包子,并且和他说了什么。男人长着很深的胡子,下巴很好看,手很粗,现在他把手叠在一起放在鼻子前面作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在祈祷的姿势,老板拿过来一笼包子甩在桌子上并且给他倒了一碗豆浆,同时回答了他的问题。
  与此同时,顾良城的神情明显扭曲了一下,可能和男人同老板谈话的内容有关,他和林奇同时转过头去看那个男人,后者低头吃着包子,嘴巴张得老大,可以说是一口一个。
  他们看了他一会,又转过头来吃早饭,但明显魂不守舍起来,顾良城和林奇说了点什么,于是她站起来走了。走之前拍了拍他的脸,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顾良城点点头,继续吃早点。
  大概是早上七点,卖西瓜的老头像那些高级闹钟里面整点就会跳出的布谷鸟那样从街头骑着小三轮过来了,并且自娱自乐地按着铃铛。他从他们身边开过去了,小吃店里的三个男人都看着他过去,三颗头整齐划一地转了一下,好像走过的是一个绝色美人。
  顾良城低头吃着最后一个包子,神色凝重,好像在想什么重要事情,接着他终于站起来,招呼着老板把钱放在桌上,快步走开了。好像有谁在追他一样。他走得不稳,差点被两块砖之间的缝隙绊倒。
  他走过一串还没有开门的洗头房,走过他自己住的那栋大楼,并且在门口的小摊买了一包烟,他点起烟再走两步,来到了春鹃副食店门口,他站在副食店门口,它还没开门;接着退后,敲了敲双喜在的那家洗头店的门,他敲得很快,几分钟以后双喜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来她是昨天晚上不多的睡着了的人顾良城一把把她推了进去,接着,关上了门。
  五分钟以后,戴着黑墨镜的男人吃完了早饭,再次和小吃店老板说了几句什么,向春鹃副食店的方向走过来,刚刚碰上出门的剧作家和洗头妹。
  他站在他们对面,愣了几秒,然后快步冲上来拉双喜,双喜发出一声绵长的惊叫,躲在了顾良城的身后。
  街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卖西瓜的老头和瘸子孙还有一些别的早起的人都躲躲藏藏地向他们看过来,天气是那么闷热,好像根本没有经过一个黑夜,顾良城和那个男人对峙着,说着什么,后来他走过来拉双喜,顾良城挡住他的手,于是他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戴着墨镜的男人实际上是哆哆嗦嗦地把那拳打出去的,因此关节狠狠地敲在了顾良城的额角,顾良城愣了愣,下意识地挥拳回去,打掉了那个男人的墨镜。
  接着他笑了起来。虽然那个男人站得笔直,带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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