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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回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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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他大声道。

她蹙起了眉头,耸耸肩,指指面罩。他学着她的样,朝面罩里吐了口唾沫,然后戴好。她好像在叹气,不过只朝他挥挥手,就向后一跃没入水中。

他们向下潜入了两旁大厦林立的华尔街那幽暗的水下世界。

她抓住玛芝莉的一只脚踝,任凭她拖着向前游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回周,几乎忘了正确的呼吸方法,结果弄得又咳又呛,好容易才恢复正常的呼吸。可这也值得!

街面上到处是丢弃的汽车,被潮水卷得横七竖八的。这儿很昏暗,日光越往下越微弱,可桑迪仍能辨认出一些东西:一辆消防车,一个扭弯的自行车,一辆漆得花花绿绿的手推车,上面有“椒盐卷饼·新鲜果汁·豆腐”的字迹,仍清晰可辨。

玛芝莉拍拍他的肩,朝一个巨大的入口处指了指。那儿原本有一扇旋转门,几叶门扇已倒掉了,她拖着桑迪游了进去。

他们进入的地方似乎原来是人类称作“银行”的地方。在这儿潜水既容易一些也更加困难。容易一些是因为里面有许多栏杆和柜台可以借力,这样桑迪就用不着三脚猫似地费力游泳了;更加困难呢,则是因为大厅里没有一丝阳光,只有外面透进来的弥漫而灰暗的光线。

玛芝莉并不以此为意。她摆弄了一下头圈上的一样东西,一束光射了出来。她向前游去,示意桑迪跟着她,进了一个保险库,穿过一扇扇门。桑迪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见保险库里有一间间小房间,门都已破了,东倒西歪的,里面空无一物。保险库的尽头是一个蛛网般盘旋交错的螺旋楼梯。玛芝莉沿着楼梯向上,桑迪紧随其后,到了楼梯的顶端……

玛芝莉不再游泳,而是走上了楼梯。水面到保险库的天花板为止,楼梯的出口处是一个黑洞洞的、没有淹水的房间。

桑迪把头探出水面,跟着上去,看见玛芝莉已把呼吸面罩摘掉了。他心中揣测着,一面也脱去了面罩,看见房间里有很多沙发和椅子,都破朽不堪,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玛芝莉四处走动着,摸索屋内的东西,头上的照明灯扫在墙上,天花板上和室内装置上,突然一盏落地灯亮了。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刚好被洪水挤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气室。灯光一亮,他看见玛芝莉正扭头向他说话,可他什么都听不到。“我——听——不——见。”他说。

她停了下来,打开腰上的口袋,取出那纽扣大小的助听器,在桌上的一块布上擦干,递给了他。他一把它塞进耳朵里,她就问:“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他四下看了看。“这是哪儿?”

“这是原来的人们保存贵重物品的地方,这些都是保险箱,”她把手朝四面墙壁一挥,墙上有一排排小门,多数都开着。“他们把钱、珠宝、遗嘱、离婚证书或者任何不想遗失的东西都存放在这儿。他们可以到这儿,在那些小房间里剪他们的息票,或是做任何事情。”

“什么是‘剪他们的息票’?”

她笑了起来。“哦,这说来话长了。这些人都有‘股票’和‘债券’——他们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才用得着这种地方——他们有钱的话,这些‘股票’和‘债券’就为他们赚更多的钱。每过一段时间,他们需要剪下一张‘债券’凭证寄出去,就可以拿到钱了。”她一边说,一边从一个架子上拿下几条毛巾,扔给桑迪一条,自己用另一条擦干头发。毛巾已经发霉了,但比他的身体要干燥些。桑迪发觉自己在发抖,玛芝莉也注意到了。

“啊,等一下。”她说,她按了一个按钮,地板上一个圆圆的金属反射器上,一圈橘红色的光亮了起来。“这儿总是很潮湿,”她说,“可我还是挺喜欢。这个电加热器可以把我们烘干一点。每过一段时间我都要给电池充电。现在还可以再用上好几个小时呢。”

“你为什么要用‘电池’呢?”

“因为没有其他电能可用,这里与外界是完全隔绝的。”

桑迪在皮沙发上坐下,先试了试它能否承受他的重量。沙发吱呀作响,但还算是件结实的家具。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你拿这儿做什么用?”

她迟疑着。“哦,”她缓缓地说,“这主要是我的隐蔽所。”她看了他一会儿,又道:“这儿大概是世界上惟一让我确信没人监视或监听我的地方。把你的氧气瓶递给我,好吗?”

他解下它递过去,她把自己氧气瓶上的阀门稍稍打开一点,里面的气体嘶嘶地漏出来。“我们需要不时地增加点氧气。”她说,“除了我刚才说的,这里还是家以外的一个真正的家。你不认为吗?”

桑迪没有回答。他希望自己对人类表情和说话语气的理解能力再提高一点就好了。玛芝莉看上去有些不一样——讲话有点不自然,动作也很快。

“我不知道你经常呆在这座城市里。”他看着她说。

“‘国安’的总部就在哈德森市,”她说,“我只是想有一小块自己的私人地盘。”

她看上去十分躁虑不安,桑迪想,几乎和他原先在她面前的感觉一样。

地球女人和海克利人是否可能没有太大的差别呢?她是不是对他体内愈来愈强烈的欲望有所反应了?

要想找出答案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有点冒险,可是此时此刻,桑迪想知道的愿望超出了他害怕再次被她拒绝的恐惧。他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搂住了她。她的身体登时变得僵硬了。“等一下,桑迪。你以为我把你带到这儿是为了寻求什么浪漫吗?”

他吻着她的耳朵。“以为?不,”他说,思索着恰当的词,“应该是‘希望’。”

她别开身子。“停止吧!你和海克利人一样的孩子气。”

他被触怒了。“海克利人并不孩子气。”他抗议道。

“哦,那怎么说呢?就像少年军营,或者……!”她顿了顿,“你知道,我们原先有被称作军队的组织。”

“当然,我听说过军队。”桑迪说,试图再次靠近她。

“你是听说过,也许比我知道的还要多。可我的祖父曾经参过军。在我看来,他们在军队里的行为举止很像你们海克利飞船上的人{奇书手机电子书}那样。在军队里,人们听到起床号便起床出操,然后解散吃早餐,一整天做什么事都是这样,都是听命令行事。我爷爷称之为一板一眼的机械化行为,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像把所有的士兵当成孩子来对待一样。因为他们被当做孩子,他们的行为就变得孩子气十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桑迪说,又用手臂揽住了她。“海克利人没有军队。”

“但是他们的行为很像,不是吗?”

“算你对。”他说,吻着她的嘴唇。

她几乎立刻闪开——几乎。“可真的……”她开口道,他又一次吻她。

这次她回吻了他,又突然抱住了他。作为一个地球人,她真够强壮的,他很惊讶地感觉到她拥抱的力度。

“哦,见鬼!”她在他颈畔低语着,“为什么不呢?”

这一点点也不像他所知道的交配;有更多的动作,正如桑迪原先在电视上看到的毯子一上一下的镜头所暗示的那样。

也不太像手淫的感觉,比那要好得多。桑迪感觉实在太好了,禁不住在高潮时像头被宰的胡西克似的嗷嗷直叫;玛芝莉也呢喃不已。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沙发上。这张破旧的沙发既潮湿又发霉,在桑迪看来却像撒满了玫瑰花瓣般的美好。

桑迪心中充满喜悦和平静,他扭头凝视着那个他刚成功地与她做爱的女人。他仔细地研究她的脸,他从未在性交过后立刻注视一个女人的脸,不知如何理解她的表情。她的脸并没有像他想像中那样满是汗水(不像他的),脸颊上有一块原先没有的红斑。

他在自己对此类情形知之甚少的脑海里搜寻着恰当的话语。

“你还好吧?”他焦虑地问。

她的反应让他吃了一惊。她先是用锐利的目光盯了他一眼,好像想知道他是否在开玩笑。等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她便放声大笑起来。

“亲爱的,”她用充满爱意的口吻说,“我要是像头母牛似的哞哞直叫,就等于说:‘是的,先生,妙极了。’只不过下一次不要这么用力地攥紧我。”她最后补充道,歪过头察视她的肩膀,看有没有伤痕。

桑迪当时太兴奋了,一点也没想起自己比一般的地球人要强壮许多。他连忙看了一下,的确有伤痕。这是他的错!“对不起。”他说。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好吗?”她站起来,身体稍稍缩在一起,伸手拿了一条毛巾裹在身上。“把那个氧气瓶递给我。”她命令道。

桑迪拣起氧气瓶,发现它已不再嘶嘶作响了。玛芝莉从他手里拿了过来,瞥了一眼容量表,摇了摇,露出恼怒的神情。她四处翻找,直到找到另一只氧气瓶,它还在向外放气。

她把它关上,咧嘴笑了。“我想把它们开着是件明智之举。”她说,“我们可能用掉了好多氧气。反正我能闭气很长时间,足够出去了。”

“闭气?”桑迪大为震惊。

“我以前做过。”她说。然后她坐了下来,看着桑迪。“刚才发生的事,虽然感觉很好,并不是我带你到这儿的原因。我原本打算和你谈谈。”

他盯着她。微弱不定的灯光下她脸颊上的红斑更红,更大了。

“我们这些天不是一直在谈话吗?”

她摇摇头。“我们是一直在谈话,”她严肃地说,“可我们说的每个字都被‘国安’录音了,不管我们在哪儿,在做什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不让任何人听到,因为有些事我还没有获准向你提起。”

他十分诧异,刚想开口说话,她把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因为我告诉你我们监视海克利飞船的事,已经被训斥了。可我还没有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呢。”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的脸染上了红晕,神情却很坚定,继续说道:“最早发现海克利发动机伽马射线的人一报告,大家便开始查找旧的天文照片,我们循迹一直查到‘300埃’——我也不懂,他们是这么叫的。他们立刻就知道了这肯定是一艘飞船。他们开始分析你们飞船排放物的光谱。我们知道你们的发动机用的是什么燃料,他们称之为‘稀有物质’。我们还知道它的密度、体积和所有的一切。你们的登陆船飞向地球时,我们就准备好了与你们碰面。要不是因为那场飓风,我们在20分钟内就能赶到,用不着10个小时。”

桑迪做爱后的热情在一点点消失。“你没有告诉我们。”

“是的,没有。我们决定监视你们,从到了那个奶牛场之后,你就无时无刻不处于监视和摄像之中。”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桑迪哭了。

“该死,桑迪,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吗?我会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做爱吗?我可不是玛塔·哈里①那种人。”

【①玛塔·哈里(1876…1917):荷兰舞女,名妓,1917年,因充当德国间谍而被捕,被法国军事法庭判处死刑。】

“玛塔……”

“哦,别问这个了,”她不耐烦地说,“让我们说正经的。我要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向波丽讲起我告诉你的事情?”

“你是指为什么我记不起半人马座α星的事吗?”他一脸又迷惑又讨厌的表情,好一会儿才答道:“对,是跟波丽讲了。她说她和清泰奇·罗谈过,我没有。”

“啊,”玛芝莉很高兴,“你为什么不和清泰奇·罗谈呢?”

桑迪心中美好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开始想和她顶嘴了。

“我一定要有一个不这么做的理由吗?反正没和他谈,就是这样。”

她满意地点点头。“我希望你没有,桑迪。”

他很有逻辑地说:“如果你不想让我告诉他们,那你为什么不这么跟我讲?”

“我想看看你能否自己这样做,因为……”她顿了顿,不舒服地换了换位置,接着不情愿地说:“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想和你谈。”

他关注地望着她。他所了解的关于人类性爱的知识告诉他,此时她应该轻松快乐,但她却一副不安而且难受的样子。“你没事吧?”他问。

“我当然没事了!为什么会有事呢?只不过……”她咧嘴一笑,“也许因为你太强壮了一点,我还不习惯。你懂我的意思吗?”

桑迪认为这是一句称赞的话,不禁有些得意。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他委屈地说:“其实你不必监视我们,只要问我们就行了。”

“我们问了,桑迪。我们仍然在问。我现在就在问你。可如果有的事情海克利人不想回答呢?”

桑迪耸耸肩。她用一种哄劝的语气讲下去,几乎像在请求宽恕了。“所以我们只不过采取了正常的谨慎做法。不管你们到达何地,都在你们的房间里安装窃听器。你说的每句话都被录了下来。我们还窃听登陆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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