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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三戒-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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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桂洪那晚似是解开了心结,欧灿辉自是高兴。黄三女更高兴,觉得欧灿辉还真有办法,约儿子一次宵夜,第二天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看着阮桂洪认真辨认各种米,还默记价钱,有顾客上门识得笑脸相迎,有了耐性和顾客讲价钱,对摆架子或挑剔的顾客也不会再板着个脸,黄三女从心里笑出来,这才是个做生意的样子呢!

黄三女高兴了两个月,眉头又皱了起来。阮桂洪近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两天不回米行开工,蒙头睡大觉,问他又说不是病了。黄三女猛默醒悟,巷尾的霞女去了香港几个月,阮桂洪莫不是又失恋了?再一问,阮桂洪烦得一甩门就冲出了欧巷,黄三女便明白过来,也难怪儿子不开心,连她也觉得惋惜。只是欧家眼睛长在额头上,看不起阮家,有办法让霞女去香港,旁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看来儿子注定当不了欧家女婿,那就看开一点,男人大丈夫何患无妻?世间好女仔有的是,用心去挑总会挑得到一个好的。

阮桂婵羞答答的回家来和黄三女商量,说挑好了日子要正式出嫁。黄三女认真一看女儿就明白了,女儿已经有了身孕,奉子成婚拖延不得,再拖下去身形就会显露出来。黄三女又高兴起来,女儿终于肯嫁出去了。

放在十年二十年前,哪有女仔人家敢这样做的?乱搞男女关系被认定伤风败俗,未婚先孕就更荒唐,那时“未敲钟先入饭堂”也为人所不耻,给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连家里也颜面全无,在人前抬不起头的。现在社会风气变成这样,黄三女也不知说它好还是不好。阮桂洪前头女友五女就是这样住进阮家,没有明媒正娶,跑了就跑了,把男家气得半死不活也不用负什么责任。幸好阮桂婵和方坚对爱情忠贞,到底没有丟阮家的面,不会做出那种给人街谈巷议不负责任的事来。

临出嫁前三天,阮桂婵搬回欧巷老家来住,自然住回原先住了十几二十年的楼下睡房,让大佬搬回楼上房间去睡。

黄三女让阮桂洪看着米行生意,这几天就在家忙着帮女儿筹办婚事。请柬早就发了出去,婚宴就定在老城区江边的南国大酒店。婚礼细节也定好了的,方阮两家虽紧邻而居,因方坚在富怡大厦购置了房屋,那边已经装修好作新房,迎亲队伍把新娘接出阮家,不用进方家,直接上花车经南门大街转入先锋路,方坚的父母都会在新房那边,新媳妇拜公婆的礼仪就在那里举行。

黄三女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忽然想到方坚阿嫲因中风卧床不起,便问阮桂婵,阿嫲过不过新屋那边?

阮桂婵说,原来说好了的,阿嫲不过去新屋,等我们去酒店时,我和方坚先回欧巷老家拜阿嫲。那天大嫂就留在老屋照顾阿嫲。

见提起林珊珊,黄三女叹了一口气。方清学坏在外头搞搞震,最后竟然抛妻弃子,黄三女先是高兴,方树开这样坏,这就是报应了。她原先对方坚阿嫲也有芥蒂的,待阿嫲病得起不了床,她的憎恶之心就淡了下来。过去的就过去了,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阿嫲就是这样的人,其实对街坊邻里也很热心的,自己脾气猛了一些,现在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看化看透了,再说现在两家结为亲家,也没必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难为了做儿女的。

说起林珊珊黄三女更觉同情,男人最怕入错行,女人最怕嫁错郎,方清不但抛妻弃子,把父母、阿嫲也抛诸脑后,狠了心腸不回来见见有病的母亲、阿嫲,更不用说照顾侍候了。难为林珊珊不但失去男人,还坚持留在方家照顾三老一少,知道这些底细的街坊谁不说林珊珊贤良淑德?谁不说方清有眼无珠鬼迷心窍?

欧国能每天回欧巷开工,欧巷里有什么人进出自然都留心。看见一班装修工人结队走进欧巷,他从巷子里的门探头一望,见是走进巷中间阮家,知道阮家要搞装修。后来见着了阮世诚聊了几句,阮世诚很高兴地告诉他,阮桂婵要结婚了,现在请人简单装修一下房屋,到时记着要来饮喜酒啊!

欧国能便乐呵呵地答应着,又说了一阵恭维话,让这个平日不善言辞的老邻居也乐得笑呵呵的,又聊了一会才踱回巷尾去。



欧国能自从老婆病死,从没想过续弦的事,他初开点心档时,找了两个家具厂的老工友拍档,一个是王沛林,是他三十多年的好友,原来已经在影剧院门口找了一个保管摩托车、单车的活,听欧国能一说,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欧巷。另一个工友是女的,叫卢咏红,算起来是对门方清母亲卢少容的远房亲戚,是个油漆工,她四十刚出头,干净利索,快言快语,而且有一手包咸肉粽的技术。

女人家心细,眼见欧灿辉生意越做越大,工作越来越忙,在家时间甚少,而欧灿辉两个细佬一个去了南海工作,一个考上大学去了广州,欧国能晚上便孤孤请清,卢咏红心想欧国能年纪不算老,于是就萌发了给他介绍对象的念头。

欧国能架不住卢咏红常在耳边唠叨,王沛林也好言劝他,那颗原本死了的心又复活起来,于是就和卢咏红介绍的对象丁洁荷见了面。

丁洁荷是卢咏红丈夫厂里的一个工友的老婆,在保险公司做清洁工的,因为那工友早几年得病死了,她独力抚养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已经幼师毕业去了佛山工作,她孤身一人便动了再嫁的念头。她和卢咏红很熟,见卢咏红热心为她介绍,相信为人厚道的卢咏红不会胡乱介绍,先去欧巷秘密“侦察”了一次,然后才答应正式见了面,等卢咏红来问就点了头。

见欧国能也点头说不错,卢咏红大喜,越发热心起来,时时两头吹风,制造机会添柴加火,一心要促成这门亲。大半年过去,眼见两人来往频密感情日渐加深,就差一层纸没有捅破。

王沛林见欧国能笑容满面,就说,我看欧巷这里风水好,你看满记这一家出个陈昊天,国能这家出个灿辉,里头欧宅就更厉害,有人当上县长,麦老师家出了个大诗人,对门方坚和桂洪家也都是发了的,早知道我也搬来欧巷,让我王家也出一两个厉害人物……

卢咏红是习惯了和王沛林斗嘴的,这时就接上话说,欧巷风水好是好,也不是每一家、每一个人都受得了的。里头欧宅那个是第三仔还是第四仔?连报纸也上了,判了几年徒刑?

王沛林反驳说,那是第四仔,他早搬出欧巷,不算数的。

卢咏红就说,对门那个方清呢?他没有搬出欧巷的──

方清怎么不算搬出欧巷?王沛林也习惯了和卢咏红斗嘴抬扛的,说,这段时间他家里人病得七死八活,你有看见方清回来?

卢咏红就骂王沛林说,你就是要我和顶嘴——方清衰到贴地才搬出欧巷的,你盲了眼看不见啊?

王沛林从不把卢咏红的嬉笑怒骂放在心上,嘻嘻一笑说,讲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承认,风水里头有大学问的。有阴必有阳,有盈则有亏,任何地方的风水最好,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总有一两个地方有暇疵、有缺陷。巷尾欧老太爷命水好吧?家里就是要出一点事,他家老四不是因贪赃枉法判了刑?老天爷很公道的,不会把好处全都给你一家。方清这家人……

欧国能看王沛林嗓门越来越大,说闲话也就罢了,直接说到欧巷邻居,而且那些话会越来越不好听,让邻居听了去惹出矛盾就不好了,就示意王沛林放低声调,制止他再说下去。

阮桂婵嫁给方坚,欧巷再次热热闹闹办婚事,街坊邻里不用说都送贺礼去饮喜酒。

令方、阮两家都颇觉意外的,是欧德庭降尊就卑出席婚宴,和麦老师朱老师夫妇、陈满陈姨夫妇、欧国能共坐一席,把盏言欢。欧老太爷不喝酒的,常言酒能伤身乱性,亦不喝饮料,说饮料都是化学合成,何如茶水天然有益?欧灿辉特意交待当班部长,要服务员多留意照顾欧老太爷,常给欧老太爷添茶添水。

出席婚宴的人都兴高采烈,唯独阮桂洪一个人高兴不起来,不过脸上就不敢显露出来,还要裝出开心的样子招呼亲朋宾客。妹妹结婚已经触动心事,再见着了欧德庭这个老古董,想起欧德庭两次捧打鸳鸯,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他说不上是怨恨欧德庭还是怨自己的命不好。幸好陈昊天、欧灿辉陪着他喝酒,喝得醉熏熏的也不管婚宴的事了,跌跌碰碰的回到家就倒头大睡。

龙船塘的米行贴出“东主有喜暂停营业一天”的红纸告示,关了两次门。第二次是新媳妇三朝(天)回门,阮桂洪也要回家接待的。

那天阮家在家摆了一桌喜酒,把方树开、卢少容也请了过来。经过在酒店联婚名义设喜宴,两亲家才真正走在一起,才真正算冰释前嫌。林珊珊帶着小庆杰也是第一次正式登阮家的门,黄三女带着特意备下的好菜,由方华──弟弟结婚,方华早两天就回来了──陪着,走过去方家进了阿嫲的睡房,笑着问候了阿嫲,把莱放在床头,留下方华照料阿嫲吃饭品尝,黄三女才回去继续招呼亲家一家人。做这一切黄三女觉得很自然,好像她和方家原来就没有什么芥蒂。

亲细佬结婚摆酒,方清倒是回来参加婚宴,南国大酒店从上到下很多是金龙的旧员工,方清都是板着脸装着不认识,见了欧灿辉也别过脸装着看不见,倒是抱着小庆杰说了一会话;林珊珊坐得远远的也不和他说话,方清吃过饭便提早走了,第三天也不回欧巷出席阮家的酒宴。

阮桂洪见方清不上阮家门也说不上生气或是高兴,他自己就心烦得要命,妹夫方坚敬他的酒他才蕩开笑容,喝了七、八分醉,待酒席散了,趁母亲不注意,他便溜出家门,出了欧巷、内街,坐上一辆搭客摩托车直奔城郊。

心里憋得难受,他要去找湖南妹阿秀打一炮发泄发泄,再不找女人发泄,这一晚就别想睡得着觉。

那晚阮桂洪找着老相好湖南妹阿秀打了一炮,第二天发现小便赤痛,低头认真察看,那个地方长出了小红疙瘩,痒痒的,便知道阿秀有淋病,把淋病传染给他了。

这一下吓得出了一头汗,他知道有个过去的师兄弟开了一个私人诊所,忙跑去打針开药,对母亲说是和帮工搬运大米时扭伤了腰,这几天就暂不回米行开工了。其实米行有母亲坐阵就可以的,送米有帮工,帮工平时就在店里帮忙,少了阮桂洪也应付得过去。

阮桂洪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吃了几片药片,坐在那里越想越不忿,这个阿秀,我照顾你的生意还少了?连你的老乡也沾了光,你不干净就应该坦白老实一点,为了50元把客人也传染上了,如果治不好,岂不是存心害人?!国外的娼妓听说都定期去体捡,查出有问题治好了才出来搵食,这才叫有职业道德呢!

阮桂洪越想越生气,便锁上门走出欧巷,又坐摩托车去了城郊,到了阿秀那里,阿秀正和几个老乡坐在门前织毛衣,见阮桂洪来了,脸露喜色,以为又有生意上门,不料阮桂洪一把就将她扯进小厨房的门里,厉声喝道,把钱还给我!

阿秀顿时脸色一变,她是知道自己有毛病的,只是要她掏钱比杀了她还难受,心里一慌,结结巴巴地说,你说什么,我我我不明白……

阮桂洪懒得说话,动手去翻她的裤袋,阿秀一边推拒一边着急地叫嚷,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阮桂洪已经捉着阿秀的手,伸手进裤袋掏了一把,看见只有两张10元,还有几张1元2元的,阮桂洪还想掏另一边裤袋,阿秀已经扑上来抢他放进衣装的钱,口中杀猪般地大叫,救命,有人抢钱哪──

阮桂洪看她疯子一样扑上来,嘴里叫得那么难听,一生气,扬手就打了她两个耳光。阿秀红了眼,哭嚎着举起拳头要还手,阮桂洪刚捉着了她的拳头,冷眼看见有两个男人扑了进来,他趁势一推,把阿秀推向小厨房角落,一侧身让了头一个扑过来的男人打来的拳头,一个黑虎偷心,右手那一拳直击在那人腹上,疼得那人龇了龇牙弯下了腰。

第二个进来的人手里却拿着一截木棍,迎头打下来时,阮桂洪已经抢前一步贴在他身前,右手一抓抓着了拿木头的胳膊顺势而动,左肘往后一撞,那人却抵受不住,右手无力松开,木棍跌下,人却直往后踉蹌倒退出去跌坐在门外地上。

这两人是阿秀的老乡,年纪有三、四十岁,没学过拳脚的,阮桂洪一看他们出手就知道容易对付得很,看第一个进来的男人又扑上挥拳就打,阮桂洪举手一挡,并不觉吃痛,右腿却扫了出去,那人“哟”的一声叫唤,给扫了个四脚朝天,头撞在小厨房的砖灶上,顿时眼冒金星,一时动弹不了。

阮桂洪看阿秀想跑出小厨房,一把捉着她把她拉扯回来,嘴里就骂道,还想跑?不赔我钱你跑到天边我也捉着你……

又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在门口向这边张望。阮桂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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