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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戒-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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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个包工头个体老板在金龙一餐饭的开支。

欧灿辉的灿记大排档开在西湖路。那地方足有两个蓝球场那么大,原来是一个大包工头拆迁了原来的住户,准备建一座商住楼的,不料却同时遭几个官司缠身,连浙江那边的法院也过来查封他的财产,包工头便玩失踪,这大楼暂时是建不成了。因为西湖路离旧城闹市中心只距一条街,十多年前是靠近西郊的地方,现在西郊己经不见了菜地农田,建起了密密麻麻的大片楼宇,西湖路便形成了一个很特殊的路段,它并没有商业闹市的繁荣,但却开了很多商铺,晚上也不显得冷清,却没有闹市街区的那种人流频密挤迫。阮桂洪觉得欧灿辉很有眼光。

大排档因为休闲、随意、收费低廉,得到普罗大众的青睐而大行其道,而随着竞争的激烈,各个档口竞相以廉价、特色招徠食客,于是就形成了一种新的消费时尚,不但在普罗大众、少男少女中盛行,一些单位的聚餐甚至业务接待用餐,也会有选择地到一些有点名声的大排挡,个体商户就更不用说了。灿记大排挡因为占地大,足足设了二十多张餐桌,形成大的特色,而另一个特色,便是后来名扬清源的鹅毑(老母鹅)煲和鸡毑(老母鸡)煲了。

本地人较少吃鸡毑、鹅毑,主要是嫌肉老粗糙,但如制作得法,也是肉香好吃的,欧灿辉突发奇想用打边炉(火锅)的办法,先用大锅炆鹅至八、九成熟,有客来了,点着碳炉,把鹅肉裝上砂煲,送到桌上,待火猛时,那煲鹅肉也全熟了,再配上青菜,尝过鹅肉,各式青菜由客人自行放煲中煮熟。不但省却功夫,也省下专请厨师的费用。

况且鹅乸、鸡乸成本低廉,灿记贯彻薄利多销的宗旨,加上老板和服务员态度好,果然口碑相传,灿记大排档如异军突起,很快就在清源声名鹊起,并且招来了其他眼热的人。

更让阮桂洪佩服是,灿记先占了场地中间好的位置,跟着来租地的人,只好分附左右。左面的叫昌记,右边的叫华记,因场地限制,每档只有十来桌的样子,规模自然比不上灿记。因为那两家把前面围墙也通通拆走了,在大街上对三家大排档也就一览无遗,更易招徠过往食客。

昌记、华记也打鹅毑煲的招牌,而且招牌制作得比灿记还大还抢眼,还打上“正宗”两

个字,但就是比不上灿记旺。事情也就是这样怪,两边的昌记、华记还有大把空台,很多人宁愿等候,还是要帮衬灿记。灿记后来已经扩增至二十六张台,欧灿辉悄悄的和阮桂洪说,灿记一个月的营业额,竟然不下十万元,还有昌记和华记,因场地是向灿记租的,欧灿辉这一转租收入,不但缴交场租绰绰有余,还是一笔很可观的额外收入。欧灿辉头脑这么精明,让阮桂洪大为佩服。

阮桂洪过了春节,很快就去了云南,回来后专程到灿记大排档找欧灿辉,见欧灿辉虽然忙,但灿记生意好,客似云来,也为欧灿辉感到高兴。他在家休息了两个月,又跟着华仔表哥去了云南。

华仔表哥去云南开赌档,头两次还算顺利,赌徒们闻风而至,虽然也有不安份的,但华仔表哥的人都懂功夫,澳门人七仔、阮桂洪和潘榕生动起手都是毫不留情,于是就有了点名气,一般流氓烂仔不敢怎么惹事。华仔表哥很有心计,大约搞两个月就撤,怕的是树大招风,时间长了,难免不引公安注意,让公安动手抓赌那便人财两空了。幸好那地方治安情况复杂,公安大约重点放在抓毒贩,便让华仔表哥的赌档钻了空子,两次都是满载而归。

第二次分红,阮桂洪分得十二万,自是喜不自言。回家后上缴母亲三万元,仍是老办法,说是特意去了找相熟的玉器店老板,跑了几趟昆明,就赚大钱了。

黄三女听了心动,和儿子商量,既然有这条发财路子,干脆母子再跑一趟,专程做这玉器倒卖,岂不是大发特发?

阮桂洪心中叫苦,幸好有急智,便说那边老板都看华仔表哥的面子,没有华仔表哥带着,他恐怕拿不到最便宜的货,况且那地方很乱,人少的话可能遭抢,被人打死也有可能的,他可不敢孤身前,带母亲去就更不敢了。

黄三女不死心,去找华仔商量,鼓起如簧之舌,要外甥带着她去云南赚钱。华仔表哥心中暗笑,好言好语打发了舅母,又找着阮桂洪埋怨了一顿。

对华仔表哥的责备,阮桂洪不敢顶撞,但其他人若是对他粗声粗气,他便黑下脸来。在云南边境,整天和这些脏话不离嘴的人在一起,他也变得更粗俗。那地方很多娼妓,阮桂洪经不住诱惑,好几次跟着华仔表哥去“叫鸡”(**)。他原不喜欢戴套,但想起韵仪说过的话,华仔表哥又特意叮嘱,而且那些小姐声明不戴套不做,他只好入乡随俗,勉为其难。

阮桂洪也不明白,他的脾气变得暴戾起来,一言不合就想动手打人。除了华仔表哥和七仔,他几乎和所有同去的人都吵过架。有一次为一个小玩笑,他还和师兄潘榕生动了手,若不是华仔表哥发脾气喝止,伙伴们扑上来拉扯分开,他和潘榕生都会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不过好在两个都不是太小气的人,过了两天,阮桂洪主动找潘榕生说话,两人和好如初,华仔表哥才放下心来。

华仔表哥笫二次去云南,没有通知澳门人七仔同去,第三次去云南,想着轻车熟路老马识途,也没有和澳门人梁仕彬打招呼。他的如意算盘是澳门人不去,他就可独个占大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第三次去云南,竟是铩羽而归,差点把小命也扔在那里!

有一晚,阮桂洪特意来灿记找欧灿辉。欧灿辉知道阮桂洪刚从云南回来,不过见阮桂洪精神不振,全没过去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禁好奇,细细聊了起来,三杯白兰地下肚就听明白了,原来这个月阮桂洪走了晦运。

阮桂洪说,第三次去云南,不知当地一黑恶势力早就觊觎瞄准了他们,二十多人冒充赌客,突然发难,有两人手上还真有枪,其中一把对着华仔表哥的脑门,把四十多万现金席捲而去,临走撂下话,说两天之后还见着他们,就要不客气。

华仔表哥找当地有势力那人,却被告知去了缅旬。当时派来跟在场的两个人,事发后早跑得无影无踪。打电话找澳门的梁仕彬和七仔,也是联系不上。华仔表哥无奈,打落牙齿和血吞,灰溜溜揠旗息鼓回广东来。

阮桂洪心有余悸地告诉欧灿辉说,当时对方有两支枪,一支顶着华仔表哥,一支就顶着他的太阳穴,当时吓得心卟卟乱跳,真怕对方一扣板机自己的小命就扔在那里了。那些人真的像土匪,标准的亡命之徒,杀了人一定会焚尸灭迹,那时连魂魄都回不了广东,想起来也觉后怕。

阮桂洪还说,这条财路是不能再走了,不过有了这二十几万也够了,那是用命搏回来的,我想用来搞点小生意,以后求个平安就可以了。

欧灿辉便问,有没有想到搞什么生意?

阮桂洪说,还没有想好,正头痛呢,也不知搞什么才好。他看了欧灿辉一眼,又说,你放心,云南这样的财路我是再也不会走的了,见过鬼谁不怕黑?

大约在欧灿辉的灿记大排档开张后不久,阮桂洪和欧灿辉的儿时好友陈昊天,已经悄悄地回到了清源,承包了一间电缆厂。阮桂洪第一次有了一个做厂长的好朋友,很是自豪。他和陈昊天是无话不谈的,把去了三次云南的事都和盘托出,挨了陈昊天一顿责骂。阮桂洪想起云南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有了二十几万也心满意足,当即便收起野马心猿,去和华仔表哥商量今后去向。

华仔表哥自从云南铩羽而归,懒得重操旧业再搞裝修,听了学道的阿松劝告,开了一间茶庄,玩起茶道和紫砂壶,外人看来是优哉游哉静养起来。

阮桂洪倒是想还做回装修老本行,华仔表哥却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多了多少包工头?我离开清源市场这么久,别的包工头趁虚而入,原先跟我的工人都跑散了,要重建关系、重拉队伍是那么容易么!这样吧,我想开一间建材店,专营印尼进口夹板,只是澳门那边的朋友还未搞惦,你呢,要就等一等,不然就自己搞点心小生意……

阮桂洪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生意。他怕家里说他游手好闲,早托词和华仔表哥合伙搞茶庄,每月都拿一千几百说是分红上缴给老母。其实无所事事最教他头痛,妹妹桂婵两行眼泪一腔怨恨,引出了他的怒火,倒是促成了阮桂洪真正做了个体户。

阮桂洪的人生,又掀开了多彩而又痛苦的一页。



这一年刚过了春节,市里的改革之风又吹了起来,最先是工交战线,到了下半年,商业系统也全面展开。阮桂婵所在的百货公司也搞改革,实行门店、柜台竞包,价高者得。

阮桂婵已经在百货大楼成衣组干了三年,心思思也想承包。因为她知道承包才有得搏(发达),而且公司的职工内部承包方案很优惠,原有库存商品承包者按进价八五折接收,折算金额作门店、柜台流动资金,分两年返还公司;原有职工实行双向选择,承包者挑选不上、或职工本人不愿留下来给承包者干的,可作富余人员待岗,承包者每月发100元待岗费;而在承包后的门店、柜组工作的职工,可自行组合或招聩聘,工薪报酬由双方协定。

百货大楼成衣组竞争的人不多。原来的组长云姐,已经筹划在东方广场租一个卡位,跳出去自己做老板。很多人都认为百货大楼殘旧落后,做高档时尚流行的都往东方广场那边集中,所以组里就阮桂婵和那个瘦得像马骝的谢姨报了名,还有一个針织组的许姨也报名竞投承包成衣组。

有一天阮桂婵下班碰上方坚,一同走回欧巷的路上,方坚笑着对她说:“桂婵,你也想承包成衣组?”

虽然母亲不妥方家,阮桂婵却没怎么把两家大人的龃龉放在心上。方坚和她一个公司,虽然不同部门,见了面都有点头打招呼的。方坚个性开朗活泼,公司当初就是看中他机灵醒目善于交际,才抽他到批发部当采购员的。以前和阮桂洪打架的事早揭了过去,方坚倒是没记恨在心,虽然阮桂洪和他碰面也不说话,他对阮桂婵却一如既往,主动打招呼,有时到百货大楼,他也去二楼成衣柜台和阮桂婵说说闲话。

阮桂婵见方坚说起承包的事,就说:“是啊。我听说你也竞投先锋店?”

方坚点点头,又说:“你恐怕争不过谢姨。”

“为什么?”阮桂婵不解地问,“不是后天才竞投吗?”

“你知道谢姨的老公是商业局的科长,和我们经理很老友的。”方坚说,“昨天晚上她俩公婆在湖滨(酒家)请经理吃饭,不用说,一定是为承包的事。我想科长和经理都是老……老同志,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阮桂婵不相信地摇摇头:“公开竞争,众目暌睽,我就不相信她能玩什么诡计。”

“我是敢赌你争不到的。”方坚笑着说,“我和你打赌,你竞投龙功,我请你饮茶。”

阮桂婵笑了:“好呀!”

阮桂婵原来计算过,成衣组一年大约可以做十一、二万的营业额,30%的毛利,大约可确定承包金额定为2万元,承包者一年大约有五、六千元的收入。听了方坚的说话,在百货大楼全体职工大会上,临到上台交投标书时,她咬咬牙加了两千,填了2。2万元/年。到公布的时候,许姨是标2。01万元,第二个是她的2。2万元,谢姨的是2。2001万元,刚好比她多了一元!

阮桂婵傻了眼。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她就是给1元钱打败了。跟着下来是中标者上台和公司签订承包协议,她只能眼瞪瞪看着谢姨上台签字,然后拿着协议书得意洋洋地走下来,走到她跟前还故意向她瞧了一眼。那眼神是那么嚣张又带着轻蔑,阮桂婵又气又恨,只好冷冷地把脸转过另一边,不去看那张小人得志般的嘴脸。

方坚如愿以偿,以比旁人拉开了较大距离的8。8万元,包了先锋路的百货商店。先锋路的这间店年年亏损,但前年先锋路中段建成了一个大型的商业广场东方广场后,先锋路的店铺逐渐旺起来,反过来又推动了东方广场逐渐成为老城区新的商业中心。听说东方广场对面的区政府正准备搬迁而重建一个更大型的商业广场,那时先锋路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商业闹市。方坚坚信自己的眼光。

方坚心想事成乐呵呵的,阮桂婵却郁闷得很。散了会,有她的支持者就走过来说,有这么巧,谢姨只比你多填了1块钱?

这话马上引起了共鸣,有人就说,是啊,平日看谢姨计数也不清爽,她包得起来吗?又有人提醒说,谢姨的老公是商业局的科长,谢姨不会计数她老公会计数……

一言惊醒阮桂婵,她想起方坚说的话,深信不疑给公司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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