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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三戒-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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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翠珍没听明白,什么那个?看练翠英暧昧的眼神和脸色,她醒悟过来,连脖子都漲得通红,低垂了头,过了好一会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没有。

练翠英知道练翠珍脸皮薄,捉起她一只手轻轻摇了摇,说,你别不好意思,我要问清楚了才好给你出主意。那么,拍了这么久的拖,他有没有抱你、亲你,动手摸你?

练翠珍脸又红了,低下了头,瞥了一眼门外,过了一会才说,他想摸我没让他摸……

练翠英的问题令练翠珍又羞又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忘记了哭泣,练翠英倒是顿时明白过来。她的思想、经历都比练翠珍复杂,又是结了婚的人,有什么不明白的?老情人方清就不说他了,丈夫成奎安算是老实人了,谈恋爱时终是忍不住动手动脚,练翠英自有主见,搂抱亲吻抚摸都由他,其实也是鼓励放纵他,最后的防线是在拿到结婚证后才撤掉的。老细和练翠珍拍了一年拖还没沾一点便宜,难怪老细不是生气了就是移情別恋。

练翠英想,欧灿辉看上练翠珍,也是喜欢练翠珍沉静端庄、老实本份,可能是练翠珍老实过了头,欧灿辉其实是很活泼好动的,两人性格差异太大,拍拖也会出问题。

练翠英于是说,老细这次是他不对,不过我相信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他,我是敢担保老细绝对不会和她结婚——你想想,这个狐狸精出了名和人乱搞的,老细敢和这样的人结婚么!

练翠珍眼又红了,可是他为什么……

练翠英说,据我所知,老细并没有和別的女仔拍拖,不过老细今时不同往日,那个狐狸精明知老细不会娶她这种女人,为什么还要勾引老细?我看如果不是贪老细的财,那就一定不安好心。大家都讲方清恨老细拉走了金龙的人,那个狐狸精和方清是蛇鼠一窝的,我正在奇怪老细为什么上她的当呢。

练翠珍这时脑子有点清醒过来,不过一想到欧灿辉竟然会背叛她,她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练翠英说,我知道你难受,放在哪一个女仔身上也会难受,我问你,你还爱不爱他?

练翠珍黯然伤神,默然不答。

练翠英就说,我教你三个办法,第一是长痛不如短痛,他既然做出对不住你的事,你又不肯原谅他犯的错,梗在心里将来结婚了也不会有幸福,干脆就死了这条心。第二是尽快把婚结了,你爱一个人,就要学会付出、学会容忍、学会牺牲。第三呢,是冷一冷,但切记不要为这事吵闹,提也不要提,该关心的还要关心,该往来的就正常往来,时候到了,老细还是会找你的。

练翠英把茶杯递到练翠珍手里,看练翠珍还是苦着脸,又开导说,现在的后生仔女拍拖,拍的时间长了就会冷一冷,皆因开头新鲜冲动的阶段过了,都会冷静下来考虑得成熟一点、慎重一点。你现在也大概属于这种情况吧。说得严重一点,就算老细现在看上了别的女仔,但你和他有感情基础,老细经过对比,我敢担保他还是会回头选择你。所以最好用第三个办法,就是采取冷一冷的办法,放开心胸,该接触就接触,大大方方的,千万不要把忧愁挂在脸上,不要向他抱怨、痴缠。我告诉你,这个时候你越抱怨他越反感你,你越痴缠他在他心目中越看轻你……

看练翠珍似有所动,练翠英又说,你也不想输给那个狐狸精吧?老实说,我是希望你赢的,我看得出你对欧灿辉满腔爱意,你也不想老细受骗、不想狐狸精的阴谋得逞吧?

练翠珍的眉结有些舒展,觉得找翠英姐倾诉找对了。虽然心里还隐隐作痛,听了翠英姐的话,觉得舒坦了许多。

在床沿坐久了不舒服,练翠英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练翠珍醒悟过来,怕聊得太久会累着了孕妇,便要告辞。

练翠英站起来送她,忍不住又拉着她的手说,好妹妹,你听我一句劝,若是老细回头找你,他要亲要摸要……要那个,你也随他好了。

看练翠珍又满脸通红,练翠英恳切地说,我是过来人,男人什么毛病我不明白?反正你以后也是他的人。若还是以前那样,老细在你那里得不到,有狐狸精自动送上门,搞出问题事情就变得复杂了。我是你姐姐,我不会害你的。

过了两天,公司召开管理人员会议,这个会议欧灿辉不能缺席,他有点忐忑不安,很怕看见练翠珍。待见练翠珍进来微笑着和他点头打招呼,然后找位子坐下,和同事们谈笑自若,微觉诧异,随即又安定下来。他的视线不敢和练翠珍眼睛相碰,所以不是低下头看备忘录,就是把目光投向另一边。

这个会议很重要,不但要总结一九九九年的工作得失经验教训,更重要的是佈置明年的工作,因为省的一个大型招商洽谈、市里项目工程落成庆典活动,有两千多省内外宾客前来参加,省的领导和有关部门负责人都会出席,听说身为政治局委员的省委书记也将亲临清源。南国大厦已经完成升格为四星级酒店,这次担当了一个很主要的接待角色。

一九九九年还有一个压轴戏,就是市里隆重开展千禧年庆典活动,北京来的一个著名文艺团体来清源演出,住宿和用餐就定在南国大厦。这是市长点名让南国大厦接待的,欧灿辉心领神会,主动提出以南国公司的名义赞助这一次演出活动。

欧灿辉一直留意着练翠珍,因为这一段时间下意识的避开和练翠珍直接见面,原以为练翠珍会愁眉苦脸萎靡不振,却洠Я系搅反湔渌坪趺挥邪阉睦涮阜旁谛纳稀

听着韦新民总经理布置工作,欧灿辉心不在焉地把玩手上的签字笔,不时把目光视线向练翠珍那边扫视,到底给他捕捉到,练翠珍淡淡的笑容里,隐藏着不经意的忧郁和哀愁,看得出她努力在掩饰自己、控制自己。欧灿辉忽然觉得说不上是内疚还是不安,对着练翠珍,他真正觉得伤害了一个善良的人、无辜的人,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己和练翠珍拍拖,一想到这里欧灿辉就觉得心烦。

这个会仪上,练翠珍得到罗振锋两次点名表扬。一次是一个旅居南非的华侨回国探亲旅游,用餐时身体不适,练翠珍不但请了医生到他房间看病,还煲了一煲白粥送上去,忙到晚上十点多才离去,第二天一早又陪着公司领导到下榻房间慰问。这个侨胞很感动,回到开普敦后特意写了一封信回来表示感谢。其中有两句当时给欧灿辉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沐春风,尤念故里。

第二次是调去南国大厦旅业部任经理后,上任就抓业务练兵、规范服务,后来组队参加行业协会举办的业务竞技比赛,南园公司代表队获总成绩第二名,旅业服务竞技类第一名。练翠珍虽然没有下场竞技,罗振锋高度表扬的是她抓管理、抓规范、抓员工队伍建设的领导方法。

欧灿辉心里暗暗点头,论工作、论责任感和论上进心,练翠珍都是优秀的。

散了会,办公室的人报告说,有一个叫红姨的人在会客室等他。欧灿辉吃了一惊,责怪办公室没有早点报告他,赶忙到会客室把红姨请进他的董事长办公室。

红姨就是他家点心档和父亲拍档的卢咏红了,她对欧灿辉宽敞的办公室喷啧称赞了几句,喝了一口热茶,杯子一放就直入话题。欧灿辉一听,又添了一份烦燥,原来红姨向他报告,他的父亲谈问成了一个对象。

卢咏红性格直爽,原是家具厂的油漆工,家具厂从兴旺走向颓败,最后走到破产,人近中年却失业,丈夫所在工厂也不景气,家中上有老下有少,这日子就捉襟见肘了。没办法只好到社会搵工做,这个年龄却是到处碰壁。正徬惶失落不知所措,幸好欧国能找她和王沛林共同经营早餐档,欧国能出头钱出地方,利润分成的方案却很公道。

这一干就是三年多,早餐档经营越做越好,收入稳定,丈夫后来下岗马上去了欧灿辉的酒店上班,每月有一千多元工资,眼见着这个家又平稳下来,卢咏红对欧国能父子便充满感激。

自从卢咏红和欧国能拍挡共同经营早餐档,这几年就像一家人一样。和欧国能做了二十多年工友,卢咏红熟悉他简直比自己丈夫还要熟悉,尤其是这几年朝夕相处,欧国能过去虽然脾气率直急躁,这几年却转变很大,不再火燥发恶脾气,本性其实很善良的。见欧国能自老婆死后像是換了一个人,家中没有女人执拾打理,卢咏红便主动关心欧家父子生活起居,搏得欧灿辉兄弟对她甚有好感。

眼见欧灿辉生意越做越大,工作越来越忙,在家时间甚少,而欧灿辉两个细佬一个去了南海工作,一个考上大学去了广州,欧国能晚上便孤孤请清,卢咏红心想欧国能年纪不算老,于是就萌发了给他介绍对象的念头。

欧国能开始还没有续弦的打算,听卢咏红说了几次,王沛林也好言劝他,那颗原本死了的心又复活起来,于是就和卢咏红介绍的对象见了面。

对方是卢咏红丈夫厂里的一个工友的老婆,在保险公司做清洁工的,因为那工友早几年得病死了,她独力抚养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已经幼师毕业去了佛山工作,她孤身一人便动了再嫁的念头。她和卢咏红很熟,见卢咏红热心为她介绍,相信为人厚道的卢咏红不会胡乱介绍,先去欧巷秘密“侦察”了一次,然后才答应正式见了面,等卢咏红来问就点了头。她便是欧灿辉也见过一面的丁洁荷了。

见欧国能也点头说不错,卢咏红大喜,越发热心起来,时时两头吹风,制造机会添柴加火,一心要促成这门亲。大半年过去,眼见两人来往频密感情日渐加深,就差一层纸没有捅破,卢咏红高兴之余,却为两件事操起心来。

一件便是为新人洞房花烛操心。欧国能家居狹窄,楼下做了工场,楼上只有两个房,两个房间只用薄木板作间隔。卢咏红是过来人,便晓得欧国能心事──过夫妻生活必会传出动静,儿子就睡在隔壁,用欧国能的话说,谁放个不算响的屁隔壁也会听见。但一个孤男一个寡女,结了婚没理由不过夫妻生活的。这便是一个难题了。

另一件是欧国能担心儿子会不会反对。看欧国能的神态,便是猜估儿子一定不会接受父亲再婚,怪不得欧国能和丁洁荷谈得投契,连王沛林都催促欧国能“拉埋天窗”,欧国能却迟迟不敢声张,想来也必是为这两件事耽忧。

卢咏红是个乐观主义者,很快就给她想到解决办法:找欧灿辉摊牌。欧灿辉不是古板的人,有文化有见识,没理由不顾及父亲的晚年幸福的。这一天她下了班,亲自到新市区南国大厦找欧灿辉。好不容易等欧灿辉开完会说了这件事,便留心看欧灿辉的反应。

欧灿辉没料到专程来找他的红姨,却是来告知他父亲谈了一个对象,自己和细佬将有一个继母,欧灿辉的脸一下就变了颜色。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先是吃惊,继而心情有点复杂起来。他从没想到过父亲会再成家,对这个取代亲生母亲的人感到很抗拒。

卢咏红一看不妙,只好倚老卖老劝说欧灿辉,没理由让父亲孤寡到老的;父亲有病有痛,总不及女人侍候细心;你工作又忙,两个细佬也说不准回不回来的,娶个女人其实就是代你们兄弟陪伴照顾你父亲;现在不要说年轻人,上了年纪的人再婚也是很平常的事,报纸上也发表过文章,讨论过老年人再婚碰到的障碍;你的思想跟得上潮流,所以才创下这份家业,你觉得幸福,这个时候你更应该顾及父亲的晚年幸福……

卢咏红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欧灿辉碍于情面硬着头皮听下去,红姨虽然说得在理,但心里总感到不舒服。好不容易等红姨说完,见红姨用祈盼的目光瞧着他,便说了一句我没意见就没有再说话。

卢咏红喜孜孜的离开南国大厦,上了回老城区的公共汽车,细细回想欧灿辉当时的神态、说话,又觉得不安起来。欧灿辉到底是不是真心接受这个事实?若欧灿辉不是真心实意,心里别扭,这个家过去和谐安祥的气氛就会被破坏,欧国能就不能得到真正的晚年幸福,说不定欧国能宁愿不结婚也不愿拂儿子的意愿的。

卢咏红越想越有些后怕,但人的思想看不见摸不着,有些观念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转变的。到底怎样才能让欧灿辉欢天喜地真心实意的接受?欧灿辉是做大佬的,做大佬的做了表率,下面两个细佬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里卢咏红便觉得烦闷起来。

原先高兴的心情一下变得无影无踪,卢咏红呆呆地看着汽车窗外的灯光街景,心情变得有点沉重,以至到了站也忘记了下车,待她醒悟过来,公共汽车已经过了先锋路站,她只好在下一站下了车。下了车她习惯地张望了一下,迟疑着往回路走。

平时她走路一阵风,步子很快的,但今天她总觉得有件事还没有做,脚步就迟缓起来。什么事还挂在心上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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