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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三戒-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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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让得体,更难得的是,青翠绿叶中,小如绿豆般的红果密布,鲜红璀灿。

欧德庭也种有一盆火棘,但桩头不大,只有七、八公分,但十几年培育已成树形,只是每年难得多结果,结果最多的那年才十来个,令人泄气。他知道本地气候暖和是一个因素,但他在一本书上见过香港青松贯育的附石火棘,红果密结,如红火流泻,光彩夺目。香港比此地更暖和,说明确是有办法让火棘多结果的。这时他抬起头,直起腰身,欲同身旁的人讨论这个问题,方醒悟是欧灿辉、阮桂洪站在一旁。他不禁哑然失笑,和这两人讨论盆栽无异是缘木求魚,对牛弹琴。

随即他又觉得阮桂洪有点异样,再看了一眼,才发觉阮桂洪穿了白衬衣、黑西裝。怪不得看不顺眼,原来看惯了阮桂洪穿牛仔裤开工T恤的,换上西裝倒觉得陌生了。不过有些人着起龙袍唔似(不像)太子,阮桂洪便是这样,连西装袖子上的标识也没有取下来,根本就不懂穿西裝。这时他警觉起来,便问霞女:“这盆盆景是谁送来的?”

霞女便笑着指着阮桂洪说:“这是桂洪专程从云南带回来送给你的。”

“哦?”欧德庭眼晴一眨,又看了看阮桂洪、欧灿辉,便说,“桂洪,难得你有心,多谢了。但我盆景已经够多,不想再添加了,这盆景你拿回去。”

阮桂洪吃了一惊,开头欧德庭看得入了迷,原以为他喜欢,不料他看过了就说不要,莫不是这盆景不好?阮桂洪这下有点失措,忍不住问:“欧伯,是不是这盆景你看不入眼?我是不懂的,买的时候看很多人围着看都说好……”

“这盆景很好,很难得。”欧德庭竖起大姆指,“拿去迎春花市上卖,肯定可以卖大价钱。只是我刚才说了,我够多了,不想要——你搬回去吧!”

阮桂洪急了,嗓门也大了起来:“欧伯,这是我专门孝敬你的……”

欧德庭已举步走回屋去:“我是不要的,你赶快搬走。”

阮桂洪觉得很沮丧,拍马屁拍到牛腿上,欧德庭竟拒绝收下他千辛万苦带回来的礼物。霞女也觉得父亲不近人情,人家千里迢迢运回这么靓的盆景,你也看得如痴如醉,到后来却扳起脸孔赶人家走。她满脸歉意地瞧着阮桂洪:“这、这……”

阮桂洪的牛精脾气上来了,拉了欧灿辉就走。我就是不搬走,你不要也强迫你要,不过临出门还不忘对霞女说:“明日我请你饮茶。”

霞女点点头,眼见着阮桂洪出了门,回头望了望,屋里客厅不见父亲,又看了看那盆还摆在地上的盆景,还有旁边乱七八糟那一堆木板,一时竟是心绪难平,思潮起伏。

霞女原想着趁中午吃饭,劝劝父亲收下那盆景,若是过意不去,给回钱人家就是了。不料刚提起头,父亲便板起了脸孔,说,阮桂洪这样的人家,我看你还是少招惹一点好。你不用多说,这盆景我是不会要的。

霞女还想再说,欧德庭便发了脾气,把筷子啪地一放,饭也不吃了离席而去。霞女又吃母亲几句埋怨,也犯了小姐脾气,把碗一推,气呼呼地跑回闺房。只有欧海亮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到了下午,欧德庭从外面找了几个搬远工来,叫搬运工合力把大盆景送回阮桂洪家去。霞女见父亲如此作为,劝又不敢劝,说也不敢说,便躲在房里生闷气。

阮桂洪见盆景搬回来了,只好叫搬运工抬上二楼小阳台上放着。整个下午他也躲在楼上生闷气,黄三女好奇问了一句,惹得他把分捡着的衣服一甩,咚咚咚地跑下楼,跑到楼下又咚咚咚地跑上楼,没好气地对母亲说,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执拾,你不要乱翻乱动。

黄三女见儿子真生气了,也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喜欢做牛做马侍候人?我才懒得理你呢!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把儿子捡出来的衣服全抱起来,拿到楼下洗涤。

儿子出远门平安回家,黄三女自然烧香还神。晚上劏了一只鸡,弄了一桌好菜,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饭。

阮世诚见儿子去了一趟外省,回来像变了一个人,沉实稳重了许多,听儿子眉飞色舞地说云南的风土人情,竟是听得入神。他在水泥厂当了二十多年的工人,不要说外省,就连省城广州也没去过,说起来真失礼人。当工人没有机会出差,广州又没有什么亲戚,再说老婆管钱,在她眼里一个钱比铜锣还大,怎么能允许无端端的去广州玩,白花这些冤枉钱?

儿子这一辈比自己有本事、有福气,连云南这么远也去了,再走几步就到了国外;回来时还在昆明住了三天,弄到火车票还是卧铺的。女儿也比自己强,知道用公休假约上几个朋友专门去广州购物玩耍,当父母的也不好说什么。说起来自己是一家之主,实际什么也不是。不过二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如今儿女长大,也能挣钱养家,日子平安,自己也觉心满意足。

黄三女更高兴,儿子上午就向她上缴了五千块钱,乐得她见牙不见眼,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她乐颤颤的躲回房里,关上门数了好几遍──翻来复去数了几遍也记不清了,又笑眯眯的看这堆钱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把钱藏好,又把房门锁上,才下楼去市场买菜。中午斩料(加菜),买了半斤儿子最喜欢吃的叉烧,下午就忙来忙去煲汤整菜,好像家里来了什么高贵人客。

当妹妹的也高兴。大佬从云南给她带了三件颜色鲜艳的羊毛衫,穿回去上班肯定羡煞旁人。组里有个工友谢姨,仗着老公是市商业局的科长,平时连公司经理也不怎样放在眼里,四十多岁人了,虽然瘦得像只马骝(猴子),偏又贪靓,穿件什么衣服上班,还要卖弄说是老公从广州、上海买的。这回穿上新羊毛衫上班,肯定会让谢姨心里难受好半天。

大佬还背着母亲塞给她500块钱,心里便想着赶快到苹果鞋店,把那双早看上的名牌皮鞋买回来,再去挑选一套衣服,过年就有新衫新鞋新袜穿了。她不习惯对大佬有亲昵的举动,要是像外国人,她早就会搂着大佬给他几个热吻。

第三章第四至五节

 四

吃过晚饭,阮桂洪从楼上拿来一个小布袋,把布袋里的十几件分别用红纸包好的玉器放在桌上,说,这是他从云南边境买的,都是从缅甸那边过来的的玉,因为和老板熟,又帮老板装修,所以价钱很便宜。老板说都是A货,见我们做工落力,给他装修得又靓又便宜,算是答谢我们。同去的都买了不少,后来拿到昆明去卖,竟然翻了几倍、十几倍价钱。华仔表哥花800块买的那块玉,在昆明竟卖了5000块。

阮桂婵一边拆开红纸翻弄那些玉器,一边就问大佬,你有没有卖玉赚到钱?

阮桂洪便嘿嘿嘿地笑,挑了一块如旧时银元般大的圆玉佩,递给父亲说,这玉花了250块买的,在昆明有人看上了,要我500块卖给他,我说不卖的,要留给家里人;那人又出到800块,我没舍得卖,因为这块玉我想留给老豆的。

阮世诚接过认真看了看,见这薄玉晶莹惕透,温润雅致,通体洁白色又有一条带状翠绿色彩,似云似龙,两面看形状都差不多,举起在灯下看时,那翠绿龙似腾云驾雾,心中很是喜爱。

见阮桂洪又从布袋里掏出一束红线绳,阮桂婵便说,老豆,我帮你穿起来。拿了一根红绳,便把玉穿好给父亲在颈脖戴好。

黄三女原想张口骂儿子笨,卖800块净赚550块,还不赶快卖掉干什么?不过见丈夫喜爱,儿子又确是一片孝心,便忍住了。又见儿子翻出一个,解开红纸拿出一只玉镯来,眼便放出光彩。

原来玉镯墨绿质地,晶莹通透质地好,拿在手时,很有温润感,一看便爱不惜手。黄三女就问儿子,这玉镯买了多少钱?

阮桂洪又嘿嘿嘿地笑,说,当时买了四只,800块钱,在昆明卖了三只,得款二千四佰元。这一只是最好的,不敢卖了,专门留下孝敬你老人家,希望以后少挨点骂就是了。

黄三女心里受用,嘴上便说,你是我的仔,怎么骂不得了?有毛有翼,老母骂不得是不是?

阮桂洪心情高兴,开开母亲玩笑。难得一家人欢欢喜喜坐在一块,全家人开开心心,有讲有笑。他又咧嘴笑了笑,对妹妹说,桂婵,我想留给你的就是你手上这只玉观音,后来又见那只生肖虎不错,眼花缭乱,干脆都买了送给你,我记得你是属虎的。

阮桂婵找出那块磨制成上山虎模样的玉,见比花生米大,玉观音更大一点,都磨制得维肖维妙,两块玉都呈浅绿,质地很好,便拿红线绳分别穿好,扬声对大佬说了声多谢。

阮桂洪见母亲在那些玉中翻来复去的察看,便说,你挑五块给我送人,其余的你收好就是,等家中冇饭开,拿一块出去就有了。

这一回黄三女真生气了,怒声骂道,呸呸呸呸,快吐口水讲过──好讲唔讲,讲家中冇饭开?真是混帐!

阮桂洪知道自己讲错说话,只好按本地风俗,往地上吐了两口口水,又用脚踩了踩,陪着笑脸说,土地公公过往神仙,有怪莫怪,后生仔唔识世界,我知错了。说完又偷偷睕了母亲一眼,阮桂婵却调皮,从桌子下伸手掐了他一下,幸灾乐祸地朝他做鬼脸发笑。

阮桂洪朝妹妹瞪了一眼,站了起来,阮桂婵以为大佬要报复她,吓得差点开口讨饶,原来阮桂洪又走回楼上房间,下来时手上多了两条香烟。他给了父亲一条,见母亲对那些玉左挑右拣难以取舍,干脆伸手拿了一块玉墜,便欲出门。

黄三女忙问,你去哪里?阮桂洪扬扬手中香烟,说,我去灿辉家。黄三女见是去欧灿辉家,心想欧灿辉是他自小玩到大的朋友,那还罢了,便又追问,还有四块你想送给谁?

阮桂洪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我想送给表嫂和她的三个小孩。

黄三女便说,华仔没有买吗?

阮桂洪说,华仔表哥当然有买了,买得比我们还多,但华仔表哥是华仔表哥,我是我,我送什么给华仔表哥他都不会要,所以我想到送给他的三个小孩和表嫂。

黄三女一想,阮桂洪全靠华仔表哥才能赚到这么多钱,送点礼物表示谢意是应该的,当下也不多说了,叫阮桂婵也帮帮眼,到底留那些送那些才好。

阮桂洪走出家门,抬脚两步便到了欧灿辉家。欧灿辉家在临街那面开了门,但巷子里原先的门并没有堵上,因为晚上临街大门有卖早点的家什挡着,所以仍用巷子里的门出入。

欧灿辉和父亲正在屋里一个长案板边做包子,见阮桂洪来了,都很高兴地和阮桂洪打招呼。欧灿辉忙停了手,给阮桂洪让座倒茶,阮桂洪把一个玉墜和那条香烟放在茶几上,说是送他们的。欧国能和欧灿辉都连声说多谢。

阮桂洪看屋里灿辉父亲的睡房拆了,屋里便显得空阔,墙边堆了四、五袋面袋,屋子当中摆了一張大案板,那案板长超过两米,宽八十多公分,是用木方和夹板简易做成的。案板一头放着一个竹制蒸笼,欧灿辉父亲包好一个肉包子就放到蒸笼里去。楼梯边用木板垫着七、八个蒸笼叠得老高,想来都是做好了的馒头、包子。

欧灿辉便笑着问阮桂洪,在那边一切顺利?阮桂洪自然心领神会,因欧灿辉父亲在,不便说话,只好点点头说,有惊无险,都算顺利。

他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故事急欲说与欧灿辉,便约欧灿辉外出宵夜,不料欧灿辉腕言推却,说包完包子,还要和面、发面,还要打磨豆浆,第二天早上要四、五点钟就起床赶炸油条、油饼。欧灿辉满脸歉意,说现在生意好,每天都要批发三十多斤的油条、油饼,最怕早上贩仔、小饮食的人来没货交;又说等下老豆包完包子,还要负责打磨豆浆;和面、发面这些讲究工夫手艺的活,还是要欧灿辉负责。欧灿辉后来笑着说,待有空,再和阮桂洪出去饮茶。

阮桂洪见欧灿辉如此说,原先兴冲冲的想头像浇了一盆冷水,顿时觉得扫兴。一呼即应、无话不谈的朋友,竟似生了隙缝,他觉得不自在起来,勉强笑着说,那好,找天下午你有空,我请你出去食饭,好好饮两杯。

阮桂洪怏怏的离开欧灿辉家,心里很不痛怏。他为欧灿辉感到惋惜,当时跟着去云南就好了,无端端的放过了发财机会,弄得现在捱三更起半夜,一天赚二、三十块的小本生意,说多了一年也不够一万两万,如果去了云南,现在就有十来万。当时自己硬拉着他同去就好了,都怪自己的牛脾气,一赌气就没再理欧灿辉。

阮桂洪没见着欧灿辉的大细佬灿耀,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他去云南的时候,灿耀也去了南海打工。细问之下,才知道是郑叔介绍去的,阮桂洪也不觉得诧异。欧灿辉性格活泼很有人缘,和郑叔交上朋友不是奇怪的事,灿耀和自己竟是如出一辙不愿读书,现在跟了郑叔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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