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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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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是,考科举其实除了闷头用功之外,还需要大量前后期工作。这里面大有门道:首先要知道主副考官文章喜好和政见倾向,甚至字体偏爱,然后是当今朝政风向,不能涉及禁忌话题和派系斗争等等,末了,还要会友拜师,在清流中混个人熟。
  虽然考卷是封了姓名,但事实上能当上主考官,基本能从文章字迹和行文中猜出自己熟悉考生。这不是用来作弊,但只要不很离谱,可以获得相对稍高评价。有盛家这样官宦家族帮忙介绍引见,李郁李都可以事半功倍。
  明兰觉得吧,这个……不想考中考生不是好考生,但不拉关系考场才是好考场。
  这时品兰过去,与胡泰生说话,嬉笑声大了些,盛纭转头去瞧,皱了皱眉,便腻到盛老太太身边笑道:“我家泰生不是读书料,婶婶可是嫌了哦。”
  盛老太太似乎很喜欢这个淘气侄女,笑骂道:“你个泼猴,你小时候我多少回教你读书写字,你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三字经也背不全,还有脸说嘴?!泰生这都是随了你!泰生,过来。”拉过泰生手,笑道:“好孩子,男儿家行行出状元,我常听你舅父夸你,说你勤恳厚道,实心用事,打理家业十分得力,我听了不知替你娘多高兴呢!”
  胡泰生只一脸憨厚笑,品兰凑过来笑道:“表哥,我明妹妹新来,你可带了什么好东西?”泰生老实回答:“海子对边西洋点心,给妹妹们尝个鲜儿。”
  三太太不甘寂寞,忍了许久终开口道:“我这一辈子也没尝过西洋点心,听说是极香甜,也给我带些回去让你三舅舅尝尝;外甥可别学人瞧不起你三舅舅家!”慧兰也笑道:“瞧母亲说,泰生表哥最是厚道,怎么会厚此薄彼瞧不起咱们家呢?”慧兰语气亲昵,一双水汪汪眼睛朝泰生看去,泰生脸红过耳,低头站着,打死也不开口了。
  屋内其余众人全装没看见,只品兰怒着又想冲过去,明兰暗叹一口气,她本想扯住品兰袖子,但估量了一下这位堂姐与自己力量对比,决定改变战略。
  明兰轻巧一个转身,不着痕迹拦在她跟前,说了一句自以为高明话:“品兰姐姐,你再与我说说那九重连环扣怎么解吧;这老悬在脑子里,我心头挠似难受呢。”
  品兰果然被阻住了,惊奇转头:“咦?刚才我不是手把手与你讲明白了么?怎么这会儿功夫你又不知道了?”她音量有些大,一旁站几个男孩都看了过来,尤其是年纪最小李都,表情隐约写着‘她好笨’三个字,明兰窘迫脸上发烧,心里大骂丫。
  那李郁轻轻笑了下,笑着看了明兰一眼,道:“似九连环这般深奥也只有品妹妹这般聪明人才一学就会,咱们笨笨,自然得多讲几遍了。”胡泰生最老实,连连应和:“是呀,是呀,我也老学不会呢。”
  品兰闻言大是得意:“表哥说是。”转头便对明兰耐心再说一遍解九连环诀窍来。
  明兰心里颇为惆怅:深奥你个头呀深奥!不过好歹达到目了不是。
  明兰笑眯眯听着,不断点头应是,随意转头间,忽然看见上首坐盛老太太,只见她与众女眷说话,连连微笑,明兰有些楞,只觉得这会儿祖母笑容竟有几分熟悉……啊,对了,小时候姥姥拿白煮蛋哄她穿耳洞时,就是这个笑容。
  第42回
  宥阳盛家气氛和悦美满,一家人从上到下都脾气相近,爱说爱笑,待人大方热情,明兰宛如服刑多年劳改犯忽然获得假释了一样,整个人都松开了。
  大约她和品兰真是臭味相投,几乎一拍即合,一个行动派野丫头,一个出馊主意帮凶,外加一个惯于被表妹支使老好人泰生,这几日盛家着实热闹:明兰钓鱼,品兰就帮忙捉泥蚯蚓,泰生在一旁端着鱼篓子,鸡婆叨叨着‘小心脚下滑’或‘不要再往前了’什么;品兰抓麻雀,明兰就帮着支簸箕撒谷子,泰生就蹲守在墙后扯着支棒上绳子……
  李氏要理家备婚,只好叫儿媳文氏去逮她们回来,奈何文氏原就不是小姑子品兰对手,明兰又不便管,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由她们去吧,小孩子家家,想玩就多玩会儿吧,有生气些好,没木头人一般。”大老太太微笑着解围,盛老太太看李氏一脸为难,本想训诫明兰一番,可转眼看见明兰这些日子玩脸蛋红润,精神倒比在家时还好,心中不忍,便叹气道:“侄媳妇如何不疼孩子,只是这女孩子家……现在不拘着她们,将来怕是要吃苦。也罢,侄媳妇你且担待些,待过了梧哥儿婚事,再好好收拾这两只小猴儿。”
  一旁品兰明兰是被李氏逮来训话,原本垂头丧气站着,闻言都是一脸喜色,李氏又瞪了自己女儿一眼。
  盛老太太和房妈妈均年老,早在登州时就叫明兰帮着房妈妈管些事,这次长途跋涉她们早已累了,便叫明兰整备行李,誊写给亲戚们赠礼。明兰与品兰才顽了两天便被捉去做事,品兰十分抑郁,只好跟在旁边嘟嘴抱怨,不过看着不论小丫鬟老婆子都恭恭敬敬回事禀报,明兰说一不二,令行禁止,那些仆妇竟没有半个啰嗦,品兰十分佩服。
  “我也帮着嫂子理过事,那起子下人总爱偷奸耍滑,每每叫我吃苦头,母亲不与我出头还好生训我,这……有什么诀窍吗?”品兰倒也很虚心。
  明兰何尝没有吃过苦头,这几日与品兰玩耍也多少知道她脾气,便道:“我来给姐姐猜猜看?你办一件差事前,可有先问过管事妈妈原先是如何?”
  “没有。”品兰一口否认,“我都向母亲和嫂子问清楚前因后果了,还问下人做什么?”
  明兰又问:“你是不是直接叫身边人去办了事,绕过那些妈妈嬷嬷?”
  品兰点点头:“那些妈妈都仗着在老太太和太太面前有些体面,总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况且一件事明明一次可好,为何还要经二手三手穷麻烦?”
  明兰一脸‘果然如此’高深表情,品兰心更痒了,连连追问,明兰便笑道:“那些家仆都是有身契在主人家手里,如何有胆子和主家小姐叫板?只要‘萧规曹随’便无大错。你以后做事前,先将管事妈妈叫来细问了以前是怎么行事?可随着便都随着,若实在不喜想改个法子,你不要自作主张,也不要在婆子跟前露了意思,先找太太或嫂子问问是否妥当,再行事不迟。”
  品兰皱着小脸,抱怨道:“母亲老挑我错,我才懒得问她!”
  明兰用力扯住品兰脸,把她皱起来脸拉平,板着脸道:“府里行事都是自有定例,你怎知道自己法子一定好?大伯母是经老了事,你法子好或不好,她一听就知道,总比你做错了要好。这是其一,其二呀,一件差事过一人手便有一份干系在里头,你一上来就剥了人家油水,人家如何乐意?自然明着暗着给你下绊子,你若是提前与老太太和太太知会过了,便是再老体面妈妈嬷嬷告你这个正经小姐去!”
  看品兰还有犹豫之色,明兰最后送了一句给她:“管家本就不是容易,你没听过‘当家三年,猫狗都烦’么?你若是怕事,索性别插手,若想管,便不能怕烦怕难,你如今还是有爹娘祖母撑腰姑娘呢,那些做人媳妇,对着婆婆妯娌小姑子,才真是难呢!”
  有些话明兰没说,作为庶女,她比品兰更难,如兰和墨兰可都不是吃素,王氏也未必会给她撑腰。
  在明兰看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想要不错只有不做。
  雇员心愿是少干活多拿钱,而雇主目标是让雇员多干活少拿钱,这组矛盾古今相同;不论多会做人主母,只要危害到别人既得利益了,那便免不了被难看。
  拿十万两银子当一万两银子家,让仆人活计轻省,月钱翻倍,节假日双薪,年末发花红,外加每年三次海外旅游,只要主母不是过分昏庸无能或被人骗了,基本上都会被人称颂‘慈悲仁善’;可拿一万两银子当十万两银子家,今天大伯子买个八百两妾,明天小姑子们开个五百两诗社,后天老祖宗捐一千两香油钱,家里养上上千口仆妇丫鬟,男人又不会挣钱,那估计只有七仙女下凡才能当好家——人家是神仙,会点石成银票说。
  正常做法是,用合理钱当合理规模家,不要奢侈浪费,穷搞排场,也不要过分苛刻,太过精细算计仆妇,当宽松时得宽松,手指缝里漏出个一星半点也无妨;在这个基础上,严整家规,规范家仆行为,教导规制家仆守礼,让家风井然,已是上上大吉了。
  其实品兰很聪明,不过之前李氏教不得法,又不如明兰说入耳,嫂子文氏又隔了一层不好细说。品兰细细想了颇觉有理,回去后便跟着母亲看她理事光景,见母亲指挥人手收妆奁,打赏仆妇,安床备席,天天都有十几个婆子围着问这问那,只忙轱辘一般,品兰忽觉母亲辛苦,便乖乖随着明兰一道做每日功课:临帖,刺绣;连着老实了好几日。
  李氏见女儿收了性子,大松了一口气,前日她瞧明兰指挥家仆清点箱笼或整理物事均十分干脆利落,再看她点起数来连算盘都不用,掰着手指在纸上划两笔就清楚了,这才多大丫头呀!李氏大吃一惊,再回头看看跟在明兰后头一个劲儿嚷嚷‘还没好呀,我们去玩罢’女儿,不由得暗暗发愁。
  如今看品兰有些懂事,李氏大觉欣慰,可瞧着品兰垂头丧气样子,又觉心疼,揉着女儿头发道:“你明妹妹素日在家里规矩极重,如今来了咱家,你只要别出格,便带着她园子里头走走,也是好。”
  到了接亲那日,盛宅上下装点一新,连仆妇都逐一换上新做长袄比甲,品兰扯着明兰到处跑着看热闹,锣鼓喧天中,只见长梧哥哥穿着大红喜袍骑着高头白马迎喜轿而来。
  “二哥也忒没出息了,瞧他笑,嘴角都咧到耳朵后头去了!”品兰揽着明兰低语,明兰点头,今日长梧确笑像枚呆瓜,不过他值得原谅。
  因大老太太不许纳妾,为避免青春期少年犯错误,男孩子都较早娶妻,长梧从十五岁开始说亲事,一路荆棘不断,什么马夫伙夫车夫都来凑过热闹,偏大老太太和李氏眼光颇高,不肯将就门第低儿媳妇,于是长梧足足到了二十一岁才讨上老婆,叫他如何不乐!
  明兰还见到了泰生爹,这位胡姑父大名为二牛,明兰本以为既有二牛,上面定然还有大牛,其实不然,据说当年胡家老太太在生儿子前夜梦见有人白送了他家两头牛,后便给儿子起名二牛,牛姑父人很好,一直跟在大舅子盛维后头忙进忙出。
  不过淑兰堂姐夫婿孙志高那厮明兰就不很喜欢,生倒是眉清目秀,可眼睛便如长在额头上一般,一股傲慢之色,后来才知道这位孙姐夫是宥阳有名神童,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嗯……可是到现在还是秀才,在得知盛老太太出身侯府,儿孙均是科班出仕,立刻前倨后恭。
  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便既不能去喜堂去观礼,也不能在外客中走动,品兰几次想突破重围到前头去看热闹,都被明兰扼杀在萌芽中,反被扯着到后园子去看新扎花树,李氏清楚品兰性子,百忙中遣了人去叫女儿到后堂去陪老太太和众女眷说话。
  “三房几个表小姐都来了吗?”品兰问道。那丫鬟笑道:“全来了,连邻县秀兰姑奶奶和月兰姑奶奶也来了。”品兰立刻沉下脸来,一口回绝:“那我不去!”
  那丫鬟为难道:“姑娘,这可不成,太太吩咐过……”明兰见小丫鬟连汗都急出来了,便道:“你先走,我和你们姑娘这就过去。”
  小丫鬟知道这明兰小姐虽来日子不久,却和自家小姐极是投缘,常能对品兰规劝一二,便连声道谢着放心走了。
  品兰瞪着明兰:“你打什么保票?我可不去。”明兰凉凉道:“我是无所谓啦,不过大伯母不放心你,自还会派人来逮你,三请四请,最后不过是敬酒罚酒差别罢了。”
  品兰想起自家母亲厉害,不由得灰心道:“我是真不想见三房那几个呀!除了秀兰姐姐还好些,那慧兰你是见过,还有一个庶出月兰姐姐,哎,更不必说了。”
  明兰拉着品兰慢慢朝正堂走去,边走边问,顺带引开品兰注意力:“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么记着。”
  品兰不知觉随明兰往前头走着,忿忿道:“你们一直在外地住,不知道三房那几个讨厌鬼!小时候三婶婶推说家境艰难,又说女儿家得贵养,便把三个女儿硬送到我家来,我和大姐没少吃她们苦头!秀兰姐姐只知自保,也还罢了,那月兰,哼,逢年过节分东西她总要闹一回。不是抢我衣裳就是偷姐姐钗环,我去告状,她还到处恬着脸哭,说我们欺负她!”“她还偷东西?”明兰还真没想到。
  品兰想起往事,一肚子火气:“哪是偷?就是明抢!大姐姐屋里但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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