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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重生]君策-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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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翦面色巨变,愣愣地看着秦玉。

贺连胜见脖子前面的刀渐渐不稳,心知自己只要趁机反扣住他的手便可脱身,却在片刻犹豫后叹了口气,任他继续扣着自己,低声道:“翦儿,你若是当真悔改,今晚的事便作罢。”

贺翦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双方僵持许久,贺翦的刀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神色越来越灰败,就在此时,身后的宫门忽然轰一声被撞开,将里面的人齐齐震住。

大军蜂拥而入,分两侧包抄,将贺翦等人团团围住。

一人从马上跃下,扑通跪地:“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这道声音,众人再熟悉不过,正是率军剿灭赵暮云的贺翎。

贺翦低头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眼底颓败,一把将刀扔在地上。刀落地的瞬间,很快就有人围上来将他制住,救出贺连胜。

贺羿从震惊中回过神,将秦玉交给裴友亮,大步走来:“爹,你没事吧?”

贺连胜转过身,眼底有些湿润,朝后面摆了摆手:“没事……”

贺羿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贺翎:“二弟,想不到你回来得这么快。”

贺翎这一路赶得精疲力尽,此时跪在地上已经脱了力,半天没有站起来,垂头喘着粗气,费力道:“信收到了?”

“嗯。”贺羿点头。他口中的信,正是不久前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里面详细交代了密道在城外的入口,若没有这封信,他们也没办法如此顺利地进来。

密道出入口,贺翎与萧珞都不清楚在哪里,好在他们围剿赵暮云时并未赶尽杀绝,有一部分人当初就是从密道逃出去的,受不了拷问如实招供了,想不到竟当真派上了用场。

贺翎缓了缓,从地上站起来,见贺羿朝宫门外看去,朝他摆了摆手:“我先回来的,长珩还在路上。”

说着转头看向贺连胜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看走了眼,竟觉得这背影有些伛偻,再不复当年战场上的英勇,不由鼻头一酸,哑声道:“爹,四弟……如何处置?”

贺连胜抬头看向天际的明月,眼底有些碎光,疲惫地挥了挥手:“押入大牢,让他思过。”

贺翎看向贺翦,贺翦却偏过头,目光落在秦玉身上,抿了抿唇,深吸口气转身抬腿朝大牢方向走去。

身边的士兵执刀架在他脖子上,紧跟着他的步伐。

贺连胜再次开口:“将秦玉也押入大牢,明日将安平王召进宫。”

秦玉面色一变,忙下跪道:“皇上,所有罪责秦玉一人承担,死不足惜,此事家父并不知情!”

贺连胜面色疲惫,侧头看着她:“我有那么昏庸么?”

秦玉一愣,俯首道:“罪臣失言……”

贺连胜收回视线摆摆手,再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宅、落红尘(X2)的地雷!破费了!么么哒!

112、牢中长谈

贺连胜有意将贺翦逼宫篡位一事压下来;但宫中人多嘴杂,再加上贺家登临大统时间不长;那些太监宫女没来得及一一梳理,便遗漏了一些朝中老臣的眼线,最终这消息还是很快传开来;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过了些天;萧珞在一部分大军的陪同下回到京城。贺翎前去接他;对他道:“赵暮云的首级示众三日;不过因为四弟谋反一事,反倒不受关注,如今宫中气氛凝重;爹当真是被四弟气坏了。”

萧珞见他气色不好,抬手在他暗青的眼角轻轻摸了摸:“爹身子还好么?”

“旧疾复发;正在调理。”贺翎想起爹那天夜里咳出鲜血的模样,不由心口一紧。

贺连胜早年攻打突利时就在极寒之地落下旧疾,如今年纪大了,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依旧健朗,却动不得怒,一动怒就会剧烈咳嗽,咳得人心惊不已。

贺翎拉着萧珞去探望父母,在那里安慰了他们很长时间,之后回到自己的寝殿,迎面就见铮儿瞪大眼一声不响地跑出来。

铮儿原本以为回来的是贺翎,仰起小脸看到萧珞也回来了,很开心地喊了一声“爹爹”,飞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嘿嘿直笑。

萧珞蹲下去将他抱起来,正要开口就见他小嘴一瘪,艳阳天瞬间变成瓢泼大雨,不由心里一紧,忙问道:“铮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爹爹!铮儿好怕!呜呜……有坏人……”铮儿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眼泪糊在他脸上,越哭越伤心。

萧珞一听就明白了,猜他必定是宫变时受到了惊吓,连忙给他擦擦脸,轻声道:“坏人被打跑了,爹也回来了,不怕。”

铮儿忘性大,很快就止住了眼泪,上回见到贺翎回来时已经嚎哭了一通,过了几天很快就恢复了,现在对着萧珞,那些委屈再次冒出来,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

贺翎把铮儿抱过去,在他背上拍了拍,对萧珞道:“长珩,奔波一路了,你快去歇会儿,我稍后喊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萧珞也确实累了,点点头:“好。”

******

贺翦被关在大牢中,连着数日无人问津,天家家务事,皇帝不曾开口,底下的大臣也无人敢吭声,贺连胜被气得几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贺翡更是怒得头顶冒烟。

虽说四兄弟一直相处不错,但毕竟他与老四是同一个母亲带大的,感情比旁人要亲厚许多,他也自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四弟,却没想到最后竟出了这种事,让他又气又怒又是不解。

贺翡将前前后后所有事情联系起来想了又想,连着几晚睡不着觉,最后顶着乌青的眼圈去了阴冷的大牢,看到四弟沉默地靠在墙边坐着,眼眶一红,命郁卒打开牢门,冲进去抓住他的衣襟就狠狠揍了他一拳。

贺翦虽然面容憔悴,可坐在地上却一点都不狼狈,让他一拳打偏了头,抬手在嘴角擦了擦,对他轻轻一笑:“三哥,你来看我?”

“我来揍你!”贺翡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他这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加来气,忍不住把他提起来又揍了一拳,眼中充斥着血丝,又在他背上狠狠砸了数下,卡着他颈项怒道,“爹让你气病了!最近几年爹被气了三次,次次都是你害的!我都想骂你忤逆子!”

“三次?”贺翦似乎是想了想,点点头,“看来你也不笨。”

贺翦将他扔开,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抹了把脸将眼角的湿润抹去,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怒瞪着他:“春生行刺二嫂也是你指使的?还有粮草那件案子,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上回二哥二嫂从东北回来,过河遇到埋伏,难道真的也是你?”

贺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错,都是我。”

贺翡震惊地瞪着他,不可置信,完全无法相信这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懂事沉稳的四弟。

“你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贺翦抬眼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我已成为阶下囚,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你想听哪件事?”

“哪件事都要弄明白!”贺翡看他笑得苦涩,心里一堵,问道,“四弟,你让春生行刺二嫂,当真是为了给大哥、二哥制造嫌隙?”

贺翦供认不讳:“是。”

“春生是大哥身边的小厮,你怎么有本事使唤他的?”

“威逼,利诱。”贺翦眼神淡然,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抓了几名赵暮云的探子交到爹面前?”

贺翡点点头。

“他们原本不会暴露,是我无意间在外面一处巷口看见春生与一个人说话,那人与他长得七八分相像,我当时起了疑,便派人盯着,后来发现那人是春生失散多年的孪生胞兄,而且,是赵暮云派来的探子。”贺翦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眼睑微垂,说得十分平淡,“后来,我就找到他们一伙人,命人将他们抓了,独独留了春生那个胞兄,以此要挟春生听命于我。”

贺翡听得双手握拳:“让春生听命于你?你让他探听消息也就罢了,竟然利用他行刺二嫂,那时二嫂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竟然下得去手!”

“我为何下不去手?”贺翦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愧疚之色,“萧珞姓萧,他是萧家人,我娘亲一家都是被萧启那个昏君害死的,我没有一早杀他已经仁至义尽。至于肚子里的孩子,爹不是说要等孩子出生再决定让谁世袭么?如果对着孩子动手,那不是更容易嫁祸给大哥?”

贺翡气得面色铁青,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骂他才好,与他对峙半晌后才再次开口:“庄晋那件事呢?你为了争权夺利,竟然与赵暮云狼狈为奸!你想杀二嫂,借口是你娘,那二哥呢?我们是亲兄弟!你竟然对二哥狠下毒手,这又有什么借口?”

“你错了。”贺翦面色一沉,之前一直无波无澜的面孔忽然渗透出一股狠厉之色,闭了闭眼才稳定心绪,道,“我从来不曾与赵暮云勾结,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做成的事,用不着假以他手!庄晋两面三刀,表面投靠我,背地里却是赵暮云的人,那件事是我疏忽,我从未想过谋害二哥性命。庄晋是我毒死的,他竟然反过来利用我,死有余辜。”

贺翡凑到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双眼,冷笑:“四弟,你敢说你杀了庄晋只是为了泄愤?我看你是想杀了他灭口,免得被查出粮草短缺是你做的手脚。”

“没错,是我做的手脚。”贺翦微微一笑,这笑容与平时并无两样,贺翡到现在才发现他这样的笑如同面具,不由后脊生寒,又坐回去与他拉开距离。

贺翦也不看他,自顾自道:“我以为自己计划得十分周密,私吞军饷,嫁祸给二哥手下的蔡运司,只是没料到这中间竟然被庄晋利用了去,他假传书信引二哥出去,又设计埋伏。二哥受伤的事与我无关,信与不信,随你。”

贺翡咬着牙关,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贺翦朝他看了看,又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空荡荡的牢房,目光显得有些空远,淡淡道:“你今日来,不就是想问个究竟么?怎么不继续问了?”

贺翡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地悲恸,埋下头抹了把脸,半天没有抬起来,闷声道:“问得越多,我就越想揍你。”

“你不问,那我自己说吧。”贺翦抿了抿唇,接着道,“二哥从东北回来,是我设的埋伏,那些人是我私底下养在邙城的兵力,与贺家军营没有任何关联,所以爹一直查不出来。或许二哥正是通过此事开始对我产生怀疑的,因为我嘱咐过,只取萧珞性命。若萧珞死了,二哥必定会因此意志消沉,爹就不放心将攻打梁城的担子交给他,那我不是有了机会在军中建立威望?”

贺翦自嘲地笑了笑,又道:“这次攻打京城,二哥私下里派人去查我的书房,我知道以后思量了很久,想着他既然已经这么明显地怀疑我了,那我干脆将计就计,杀了常有为,激怒他,让他在爹面前说出对我的怀疑。”

贺翡颤着手把拳头捏紧,对于他所交代的事,除了震惊愤懑,已经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贺翦无视他的怒火,继续道:“我盼着爹对二哥失望,如今才知道这想法有多可笑。他怎么可能对二哥失望?那是他的嫡子,脾气又投他所好,我做再多努力都及不上二哥半分。”

“为什么?”贺翡定定地看着他,哑声问道,“做个王爷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去争那把龙椅?贺家现今拥有滔天权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有些事,不由自己。”

“爹这些天老了许多,他说只要你肯认错,便不再追究,往后给你封个闲散王爷,就当这件事不曾发生过。四弟,逼宫篡位是杀头的罪名,爹却想方设法要原谅你,他如此待你,你呢?拿着刀抵着爹的脖子,你就是这么尽孝的?”

贺翦抬眼看着他,与他对视良久,眼底越来越沉:“我只是不甘心,我做得再多,做得再好,仅仅因为我是庶出,就永远比不了嫡出的大哥二哥。”

贺翡皱眉:“你在怨恨爹?”

“是。”贺翦眼底浮起冷光,“我年幼时也以为父亲待我们都是一样的,可后来却知道了一件事,就改变了看法。我娘生我难产而死,她临死之际一直念着要见爹最后一面,可那时候爹不在门外,他去了大房,因为二哥生病了。”

贺翡愣住:“你听谁说的?”

“府里的张嬷嬷,她以前是侍奉我娘的,有一年忌日,我听到她在我娘的坟头念叨,之后便去问她了。”贺翦冷冷一笑,“看出来了么?我娘不过是个侍妾,侍妾的性命,哪里比得上嫡子生病来得重要?”

“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贺翡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同为庶子,他与自己的想法会天差地别,最后闷声道,“爹不是忘情薄义之人。”

贺翦面露嘲讽:“我当初抓到那些探子,爹怎么说的?他说我行事鲁莽。攻下安平郡,我又往北占了一座城池,明明诸事顺利,他又将我教训了一通。这样的事还少吗?若换成二哥,必定是一番父慈子孝的场景。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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