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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重生]君策-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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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份不比寻常,再不受宠也是一名皇子,这么毫不犹豫地跪下来,又把别人给惊着了。不过贺连胜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只拿锐利的视线在他脸上巡视一番,心里头就有些亮堂了,朝立在一旁的儿子看了一眼,扶着怔愣住的王妃转身坐了回去。

萧珞并未急着切入正题,只是接过下人手中的茶盏,先给二老奉了茶,将礼数过了一遍。

在座的除了靖西王夫妇,还有贺家另外三个儿子,一个是贺翎的亲大哥贺羿,早两年已经成亲,如今有个周岁大的儿子,另外两个是三弟贺翡、四弟贺翦,分别由妾室所出,比贺翎小一些,都未谈婚嫁。

一屋子的主仆看着萧珞敬茶,盯着他与昨日成亲时天差地别的神情,心里早就震惊得翻了天。

贺连胜一边喝茶一边从茶盏的边沿遛着眼珠子打量他,放下茶盏时胡子一抖,笑起来,手指朝他点了点:“装!真会装!”

萧珞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复正色道:“珞儿是来向爹娘请罪的,原本是想着让宫里再无人惦记我这条命,这才出此下策,却因为一己之私坏了靖西王府的名声,心中着实有愧。”

“哼!做都做了,还谈什么有愧。”一旁忽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萧珞侧目,见三弟贺翡一脸鄙夷的神色,无奈地笑了笑,将视线收回。

“混账!怎么说话的?”贺连胜拍桌吼了他一嗓子,“名声算个屁!我儿媳不傻最好!快给你嫂子赔礼道歉!”

贺翡被他吼得一愣,不情不愿地拖着嗓音道:“嫂子深谋远虑,三弟不知礼数,说错了话,嫂子不要见怪啊!”

萧珞听着“嫂子”二字只觉得别扭,淡淡一笑:“三弟言重,你我年纪相差无几,还是直接唤我长珩好了。”

贺翡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只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好了,茶喝过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珞儿你快起来。”贺连胜伸手将萧珞拉起来,想了想又忍不住笑着拿手指朝他戳了戳,“装!装得还真像!”

萧珞心中苦涩,若不是真的痴傻过,他哪里能装得那么像?

贺翎与他爹性子十分相像,就连“名声算个屁”都能异口同声,对于萧珞的装傻完全不在意,甚至还隐隐透着自豪,美滋滋地拉着他与几个兄弟一一打招呼,虽然昨日成亲时与兄弟几人都已经互相认识了,可今日正式一些,还是要再过一遍礼。

萧珞上一世傻乎乎的,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屋子里养着,和兄弟几个极少接触,这一世到目前为止也尚未作过多交谈,一时也没将他们的性子摸透彻,隐约觉得他们兄弟四人是十分和睦的,不是皇家子女中风起云涌的表面功夫,而是不生疏不戒备的真和睦。甚至贺翎因为方才三弟的出言不逊朝他头上挥了一巴掌,三弟也只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朝他瞪眼,神色中并未看出真正的怒意。

贺连胜见他们坐下来,想了想道:“珞儿,上次送回来的奴仆已经招供,你可知要害你的,是成皇后?”

“的确是她。”萧珞垂眼遮住一闪而逝的厉色,随即苦笑道,“不过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宫中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并非她一人,我知晓与否又如何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贺翡哈哈大笑:“成皇后傻了不成?她想除去你,为何不直接取了你的性命?还要绕这么大的圈子?直接毒死你不是更省事?”

这话说得不中听,还带着些挑衅,一旁的四弟贺翦暗中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胡乱说话。贺翡双眉一扬,毫不在意。

萧珞见贺翎黑下了脸色,连忙按住他的手,对贺翡笑了笑:“成皇后没料到会被我识破,她只是算错了这一着而已。若是我不小心真的让她毒傻了,这对她而言可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比直接毒死我高明得多。”

贺翡眯着眼挑眉:“一石二鸟?”

“一是除去我这个绊脚石,二是激化靖西王府与朝廷的矛盾,给外戚可趁之机,难道不是一石二鸟么?”

贺翡满脸不屑:“哼!她当我们贺家的人是随便就能让她耍得团团转的蠢驴么?”

差点被耍得团团转的“蠢驴”贺连胜,眼一瞪胡子一抖,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显然是暴脾气又被点着了。

王妃习惯了念经打坐,见他们谈起了正事,也就不准备继续呆着了,拍了拍贺连胜的手以示安慰,对贺翡道:“翡儿,少说两句,别又把你爹给气着了。”接着就起了身,转到后屋去了。

贺翡不服气地抬起腿撑在凳子上,支着肘哼哼:“这怎么气着了,我又没说错。”

“错!咱们这次还就是要蠢一回!”贺连胜一拍桌,直接截了他的话,“虽然珞儿安然无恙,可成皇后下毒是真。想要利用贺家?这是明目张胆地骑到咱们贺家头上来拉屎撒尿了!这哑巴亏可不能吃!”

贺翎也是越想越气,手背青筋直跳,阴沉着脸道:“爹,我去替你拟一份奏书,派人送到长安去。此事不宜沉默,如今外人都以为长珩傻了,我们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显得软弱可欺?如此也免得别人对长珩起疑。”

贺连胜点点头,默许了他的提议,侧头别有深意地看着萧珞:“珞儿自出了皇宫就算半只脚踏入了我们贺家,无论如何翎儿都会护你周全,宫中也再无人能耐你何,为何要装傻装到现在?”

萧珞知道他看起来粗人一个,实则心思缜密,笑道:“爹慧眼,珞儿就着这次机会在皇后身边按了人,若是她得知我装傻,那我安排的人可就露了馅儿了。”

贺连胜没料到他会毫不犹豫地坦言相告,心底有些错愕,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也没有多问他这么做的目的,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旁边一直沉默的大哥贺羿忽然开口:“爹,奏书还是我去拟吧,二弟性子烈、说话冲,万一得罪了皇上,岂不是让弟媳夹在中间为难?”

“无妨。”萧珞唇角轻扬,笑得风轻云淡。

他其实想说,他如今只是云戟的妻,不再是九皇子,他可以为贺家的事出力,却不会为皇族的事费神,只是此话暂时说不得,说了显得自己薄情冷心,毕竟皇宫里还住着他亲爹。

没想到,贺翎却将他大哥的话听了进去,点了点头就将事情给推了。

一旁的贺翡再次不阴不阳地笑起来:“嫂子都嫁人了,怎么还在宫里布眼线呐?还惦记着宫里的事呢?”

“有备无患罢了。”萧珞说完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晦暗,又道,“也不一定是自己用。”

不得不说,人傻有人傻的好处,至少别人不会防着你。

贺翎的脸色黑得就像抹了一层锅底灰,侧头瞪着三弟跳了半晌的青筋,猛地一脚踹在他凳子上:“臭小子!长珩现如今是贺家的人!总这么阴阳怪气地呛他做什么!”

贺翡让他踹得险些翻下去,刚坐稳身子准备顶他两句,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人未到声已至,紧接着就见一名盔甲小兵风一般冲进来跪在地上,抱拳后呈上一卷书信,“启禀王爷,突利可汗长子敕烈率一千骑兵突袭边境!”

屋内众人顿时敛声。

“哼!一千!这还没到冬天呢,又来搔痒痒!”贺连胜面色不变,胡子抖了抖,抽出书信展开来迅速扫了一遍,抬头对几个儿子道,“你们谁去?”

四人立刻起身,异口同声道:“我去!”

萧珞这是头一次见识到何为“虎父无犬子”,不免感慨万千,想到京城里那些没什么本事只知道整日钻营权谋的兄弟,心头滋味难辨。

贺连胜沉吟一番,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就下令让大哥贺羿过去,其他三人则在家静候消息。

贺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爹,敕烈那小子我和他打过,知己知彼,还是让我去吧!”

“你们几个谁去还不是一样?”突利每年都要来侵扰一回,两方对阵都成了家常便饭,贺连胜神色淡然,将信卷起来道,“你新婚燕尔,在家好好呆着,暂时没你什么事。”

“啊?”贺翎瞪直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珞朝他瞥了一眼,知道这场战事无甚要紧,见其他人被他的神色逗得哈哈大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莞尔。

事情迅速决定下来,贺羿去领兵迎敌,贺翡接了先前分派给贺羿的任务,回到自己屋子,蘸墨挥笔,给皇帝写了一封气焰十足的奏书。

贺连胜接过他的墨宝一看,肺都气炸了,狠狠拍在桌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还是臣对君的态度?这是以下犯上!快给我改了!不会改就向你四弟讨教,你比他年长,却比不上他一半的慎重!”

“爹您别气,我改还不行么?不过您可得看清了,您把人家当君,人家可不见得把您当臣。”贺翡小心翼翼地去抽他大掌底下的奏书,“皇上对您肯定忌惮着呢,他如今是既缺钱又缺人,说不定做梦都想将咱们削了。”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你给我安分点儿!”贺连胜将手挪开,又道,“各地藩王都还猫着呢,你想让我们当出头椽子早些给他削是不是?”

“削也不怕……”贺翡见他脸色臭得可以,连忙闭嘴。

贺连胜恨铁不成钢地指指他:“你这性子得改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有,珞儿哪里让你不痛快了?那么咄咄逼人?”

贺翡撇了撇嘴:“哪里都不痛快,谁让他是皇子呢!爹您想啊,他一来就给咱们整个王府都摆了一道,甚至嫁人了还在皇宫里头布局,一看就是个心机深沉的!指不定想着怎么利用咱们贺家帮他坐上那龙椅呢!等他坐上了再给咱们来个功高盖主,喀嚓!”

贺连胜见他神气活现地比划着砍头的动作,气乐了,在他头上扇了一掌:“你懂个屁!他要心机不深沉还能活到现在?珞儿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他装傻了他布眼线了,那是在给我们示好!”

“示好也是装的……”

贺连胜懒得再与他多说,直接拿他自己的话回他:“你不是说,咱们贺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耍得团团转的蠢驴么?怕什么?”

贺翡成功被堵住了,憋了半晌不知怎么回答,将自己写的信三下两下撕了,梗着脖子道:“我再去写一封情真意切的!”

作者有话要说:【贺家四兄弟】

老大:贺羿(yi,第四声,原指鸟张翅旋风而上)

老二:贺翎(ling,第二声,鸟翅和尾上的长而硬的羽毛)

老三:贺翡(fei,第三声,赤羽雀,古书上指一种有红毛的鸟)

老四:贺翦(jian,第三声,初生的羽毛)

读者:所以说,贺家兄弟是……一堆鸟人?

琉璃:=A=

贺翎:(冷笑)是这么个意思?

琉璃: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贺翎:(洗耳恭听状)嗯?

琉璃:你就是个毛,连鸟人都算不上的~(抱头蹲下)

贺翎:……

6、朝议削藩

贺翡以贺连胜之名写了一份奏书,经过四弟的润色,终于过了他爹那一关,又从贺翎手中拿了一支伏击途中捡回来的箭,将箭羽卸下来塞入信囊中,令人快马加鞭送往长安,呈到了萧启的手中。

虽然萧珞没事,可明面上他傻了,那天敬茶时周围伺候的都是贴身忠心的奴仆,早就得了吩咐不许泄露消息,虽然下人总有碎嘴的,但靖西王治下极严,愣是没人敢往外透露半点风声,如今整个西北都知道嫁到靖西王府的九皇子是个傻子,随着宾客的陆续离开,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皇子傻了此事非同小可,必定要上书原原本本告知皇帝。若是不上奏,皇帝那边早晚会得到消息,到那时可就落人口实了。贺家也知道,奴仆的供词单薄无力,并不能作为证据,因此并未出现任何指摘皇后的言辞,而是条理清晰地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奏书中言辞恳切,说九殿下才学天下皆知,没想到成亲之际才发现他竟然是个傻子,靖西王府上上下下都甚觉心痛,未及禀明圣上就对送亲的奴仆进行了审问,问出来的结果竟是皇后下毒,而且半路遇到过伏击,箭羽上也明明白白刻着一个“成”字。贺家对此诚惶诚恐,深觉这些贱奴胡说八道,这箭羽恐怕也另有蹊跷,因此将事情表书上奏,恳请圣上查明真相,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也还九殿下一个公道。

萧启先是大吃一惊,越往下看就怒火越盛,拿过箭羽放在眼皮子底下翻来覆去看了半晌,额头筋脉突突狂跳,一气之下将奏书和箭羽统统摔在了案上。

天家无父子,上位无私情,此话一点不假。萧启对这个儿子本来并无多深的感情,每每想到自己逼死老皇帝的事,对儿子们就一个个都视如豺狼虎豹,生怕他们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弑父篡位,提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谈父子亲情?可自从萧珞远嫁西北,他就觉得这儿子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没了防范,反倒是念起他的好来了,现在又听说他被人下毒,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是气怒交加、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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