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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素手遮天-第58章

小说: 素手遮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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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峻刻的山岩之后,转出两匹骏马,慢慢踏在这山间小路之上,马上的人却全无浏览两旁的风景的悠然,细碎的蹄声将气氛映衬得更加沉抑。 
  “就真的没有可能了?”男子开口的声音,然后是足有小半柱香时间萧索的风声,如果光听声音而不知内情的人一定感到奇怪,他这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呢? 
  并不是,只是这一路上每一句话,前后都有一段空旷的沉默,就好像那些孤标立出来的山峰。 
  许久,有了女子的话语,听着带点笑意。 
  “也不是。人会变的么,也许,过几年我会变得不再这么锐利,能接受跟人分享爱人,又说不定,皇上到那时根本不想娶我了呢。” 
  周荣没有了话,这就是他最终得到的答案么? 
  可他并没死缠烂打下去,今天整个对话,都在很平静的气氛中完 成。  
  他叫她来,是想摊开来谈,找一个两人关系地定位。今后也有默 契,不用再拉锯扯锯——那实在太累心了。 
  不过,虽然他内心确如刀疤所料,希望这个定位是婚姻,但理智 上,已经有了准备,那很可能是不行的。 
  因为这些天,他也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虽然他并不知道存在过一场演练,但刀疤所问万素飞的那些问题,几乎都在他心里出现过。而 且,他不是刀疤那样的局外者,而是当事人,对整个事情的发展、万素飞的性格都有最深的了解。所以很多问题在脑中才一冒头,他自己已经知道这根本不用问出口。 
  他明白她是困在一个死结之上,而面对这个死结,他也同样一筹莫展。  
  方才的一路,他们几乎环绕了半个西平兜转,为了他地希望而争 取,能说的,能做的,也都在路上说过做过。答案,不过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没有办法。自己都没办法给出承诺,又如何要求别人去做太多……
  万素飞很久没听到下一句话。汗湿的手微微放松了马缰。 
  结束了么?都结束了么? 
  她其实很怕周荣像刀疤那样一路下来一个套一个套地掰扯解释,因为每一句来临前。她要像应付一次攻城的冲击,惴惴、紧张、鼓起极大地力气去对抗。 
  而她之所以找刀疤去先串了一遍词,就是怕自己站在周荣面前,心会一路软下去,感情冲垮理智的堤坝,落入个不可收拾的境地,所以才提前找个局外人,让他掰开了揉碎了刨根问底。做一个心理的缓冲。
  但还好,周荣显然也冷静地想过。很多事情,不用那么往死里说往透里说,他自己也是明白的。 
  所以,他就打算接受了,是么? 
  接受这个定位:关系还跟从前一样,可以相见,可以畅谈,可以一同运筹帷幄,可以并肩赴汤蹈火,就是不可以,在私人方面有多迈的一步、多说的一句,两个人互相都心照不宣…… 
  她怕他不接受,怕他胡搅蛮缠,怕他扯着她胳膊喊一定想要娶她的疯话,整个心一直提着。 
  可是,就这样接受了,又突然有一种弥漫四肢百骸的失落。 
  一直以来,多少试探、推拒、吸引、抗衡、考验,双方的心迹才都再也无法遮掩,互相明朗,然而,在这时候,却要说一切都算了,从此掩埋,再不提起? 
  …… 
  不要想了,还是不要想了…… 
  万素飞深深吸一口气,收束精神,将这种失落不甘地情绪用理智包裹起来。 
  不算了,又能怎么办? 
  心变了,世界没变,感情层层进展,现实的可能性却从来没有增大过。  
  她地死结,不是现在才突然出现,而是一开始就摆在那里,她是很清楚的,不管是无法控制,还是什么原因,自己要硬撞上去,怪不得 人…… 
  没有话,没有话,他已经默认接受了她地提议,她也该默默地把思绪梳理。 
  保持现在的关系,便不会折损她的骄傲,不用伤害到别人,而且至少,还能经常看见他,跟他笑着说话,斗嘴磕牙。 
  这是她冷静考虑后认为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那还有什么不满,就这样吧,人要知足。 
  两个人都尽力开导着自己,两颗心,至少在表面,也渐渐安定下 去,那种认命的安定…… 
  细碎的马蹄不再显得沉闷,而沉默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由于达成共同而确定的定位,两个人的精神都稍稍放松了一点。 
  万素飞顾顾左右,好像再过两个谷口,就回到西平城内了,呵,回到城里,应该就彻底结束了,想着,她心里有种平淡地宽和。 
  正在这时,突然,天高云阔间,划过一声悠远苍茫的山曲子, “哎——呀——喂——” 
  她方愣了愣,却又听有一个清越地女声与之相和,“哎——呀——嘿——” 
  高亢的声音打着花儿翻飞出来,在山谷间回荡,引得她也不禁抬头看去。 
  他们走在山谷中间,两边正是两座孤峰,赤红的宝剑般直插蓝天,遥望绝顶,各有一个立着的人影,看打扮是当地牧人。 
  看来这是一对青年男女,在山头对唱恋歌,这本是羌人风俗,不过唱的是汉话,也不奇怪,西北的民风粗犷,礼教本来不似中原严谨,杂居之中,风土民情自然互相融合。 
  转眼间,男子又唱出一句,音调在广袤的天地间盘旋得九曲回肠,“妹妹你立在那个山巅巅——,好像花儿那个红艳艳————” 
  万素飞笑一下,这词,真是俚俗的可以。 
  本未十分留意,       
     却又不期而至,“小马驹毛色换了三换,哥哥想妹整    ”
  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突然好像被什么剧烈的东西刺到,十分不舒服起来。 
  想压下去,却不可得,因为那惹祸的歌谣开了头儿,便一如瀑布,倾泻而出。 
  “日头底下想啊,月亮底下念——夜夜那白毡帐篷里,揉碎了心儿揉碎了肝——” 
  “想妹的头发乌亮亮啊——,想妹的嘴唇红鲜鲜——” 
  …… 
  听到这里,万素飞只觉得面红耳赤,这未免也太直白了!而且联系到自身的情景,就更让人心乱如麻。 
  沉默已经抵御不住尴尬,她决定开口说话。 
  “今天天气很好啊”,她扭过去大声地说,把嘴角的肌肉扯得老 高。  
  “就是,地上好多蘑菇……”,得到同样满脸堆笑的回应。 
  万素飞没空计较这回答多么不着调了,反正她说话时也没在天上找到太阳,顺着往下说,“你看到那边那白的没有?好像叫什么鸡脚菇 的,我以为只有我老家才有。” 
  “怎么会,蘑菇哪里不长?”,后面一串干硬的笑,“呵呵 呵……” 
  这笑的尾巴突然停顿,因为又一句高亢入云的歌声蹿起,鞭稍一般有力,抽打在人心上,让人无法把持地猛然一悸。 
  是另座山头那个女孩子地回应:“哥哥可是那真心的话儿啊——?莫像那贼老 。吃下口的肉,还吐半边——” 
  而余音袅袅未息,男声又再度响起: 
  “若哥说有半句假啊——,九天神佛皆唾弃,十世阿鼻不得翻——”   
  万素飞面上没有表情,肠内却早已车轮绞转,想要装聋作哑,歌声却细滑的蛇般往心里钻。 
  恨恨地想。这两个什么人么!相好便相好,何必要这样高天唱地,也不嫌个害臊。 
  如果可能,她简直想放开马缰,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偏偏又脱不 开。那歌声响彻天地,一张大网般笼罩下来,就是过了几条山,恐怕还听得见。 
  所以,也只能咬牙硬撑他们的场面。 
  “呀,不对,那不是鸡脚菇,刚才乍一看有点像。鸡脚菇的伞头是尖的,这里地有点圆呢。” 
  “啊,你一说。果然是,对了。你知道常见的    有多少种 么”,周荣把话接的连个停顿都没有。生怕让那歌声一时乘虚插了进 来。  
  双方都这样继续下去…… 
  ——             饸          
  ——        。了眼,老树疙瘩看成个石磨盘 
  ——                      
  ——                      
  “多少?” 
  “二十八种……鸡脚菇、白伞子、褐帽儿……” 
  二十八种……够说一阵子的了……搜索枯肠,调用幼时医药地知 识,可不用却搜索就已翻起的,是万素飞去打东齐时的大片回忆。那段时间,自己也是老出莫名的错处。一次半夜里想起来她,突然就抓心挠肝地无计可施,不得已起来看书…… 
  ——                     
  ——                     
  ——                         
  ——    。脸蛋红来柳叶眉黑,那不是我妹妹那是谁 
  ——                          声…… 
  “那什么是褐帽儿呢?” 
  “褐帽儿又分两种,大褐帽儿,小褐帽儿……顾名思义,大褐帽儿长得大些……还有,两个长的地方不一样……” 
  ……娘的,这人是我肚子里 虫么?为什么他能知道,我每次在千军万马中,极目搜索那点白影…… 
  到这里,男声略略停歇,但余音尚在缭绕,对面女声又随之高扬,正是对他的回答。 
  ——        —     
  ——                     。 
  ——                  
  ——    。袋里竹着哥哥地名儿啊,贴在妹的心尖尖…… 
  “白伞子呢?” 
  “白伞子要小些,外表跟鸡脚菇有些像,不过菇柄上有须子……大概五六十根,少地五十一根,多的五十九根……” 
  ……知道自己嘴型机械地开阖,却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明明是这么乡野地曲调,这么俚俗的内容,怎么就像那魔音蛊语,摄去人的心神…… 
  山曲里,这对恋人三年前种下情根,而他,却在三年前种下孽缘。
  撕心地痛悔,未听许瑶劝导向善。 
  若能预知万素飞的出现,绝不会任自己放纵,导致现在的进退两 难。  
  而今,却只有,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 
  ——                      
  ——                  
  ——                  
  ——                     
  歌声不只鼓动周荣,万素飞这里一样咬紧嘴唇。 
  这时再不觉得山歌俗气,相反地,一句句,一声声,都像是浓烈的化不开地酒,摇荡在她的心头。 
  山上那女子高声唱一句,她心里暗暗和一声。 
  好一个“满天星星颗颗明,我心上只有你一人”,好一个“没吃没喝我不嫌,只要你在我眼跟前”——她心中又何尝不是只爱着一个人,爱着他的本身,不是他的贫富贵贱! 
  不知该感谢还是嫉妒那唱歌的妹子,把她也许永远也说不出的话 儿,这般放肆地喊上九天…… 
         天上有风吹过,白云的脚程明显快了,悠扬辽远的山     
     ,可能因为已经互相剖析过心迹,那对恋人的节奏也    ,由开始大段的表白自己,变成一应一答的对唱。 
  ——                      
  ——                             妹的心思不敢变 
  ——                         
  ——                             
  万素飞听着听着,突然想要笑起来了。 
  多冲动的承诺,多任性的誓言!人的性命才多久?就妄想感情能长过大地高山? 
  看这乳臭未干的一对儿,恐怕还没经过小河,已经去夸口大海上不会翻船。 
  可是,这,才是幸福啊…… 
  回忆不能抑制地翻卷上来,还记得,那颇为意外的初见,满心里担心的是被他看上。 
  还记得,襄阳城外的搏杀,虎牙枪、疾风箭,第一次互相倚靠,谁离了谁,脱不了重围。 
  还记得,下毒败露后的那场交锋,钢铁对上金石,碰撞得天崩地 陷,然而最后,竟是那样结局,胜负不再存在,他分享了她的秘密,走进她的心里。 
  还记得,他大老远巴巴赶来救她,她却故意待他分外平淡,因为那时心里已经清楚。一个死结摆在那里,她爱不起他。 
  还记得,撞破春梦那次尴尬,其实她地心里比他还要慌窘,恨不得捂着脸逃开。 
  还记得,因为胡尔赤的事情冤枉他,听他醉酒倾诉,只想抱紧他无法言说的脆弱。 
  还记得。那个充满烧刀子味道的吻,他单方面的亲吻,她单方面的感情。 
  还记得,那一箭飞来时她的思想,不,其实是不记得。因为当时她实在谈不上什么思想,只是单纯地,怕射到后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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