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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素手遮天-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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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也慌了,从开始的为嬷嬷求情,到赶紧撇清关系,“这都是那嬷嬷,不,那婆子的业障,臣妾实在也是被蒙蔽的,请皇上明察啊!”
    “天天在你眼皮下的嬷嬷,多了这些东西,你说不知道,昭容的眼神,还真应该好好治治”,周荣冷哼一声,从她身边一步跨过去。
    一干人等,听着想笑又不敢笑,只有徐昭容,不像刚才放刁干嚎,而是哇地一声,伏地大哭了。
    ‘
    这次事件后不久,后宫的整顿开始正式启动,曲念瑶赐赤金牌朱漆印,代惠妃职行权。宫里也几乎没有观望的人了,要不就是踏实地归附曲念瑶,要不就是维护自己的利益,坚定地倒向杨丽华。
    万素飞依然默默站在曲念瑶身后,宫里其他人也有畏惧她的,也有佩服她的,也有以为她不过是个执行的机器,就没怎么注意她的,而她全不介意,只是在她自己的路上一意孤行下去。 

第二十一章 杨妃
   修长的玉手贴合着金属冰冷的温度,杨丽华看向那镶金菱花镜里的女子,一头乌云盘成百鸟朝凰式的发髻,斜插着两支点翠流云簪;羊脂玉一样的肌肤上,细贴了今年最新样的额黄;一双西湖水含烟似的大眼睛,眼尾处用朱红淡淡地扫上;两片桃花瓣似的嘴唇,轻点了宫里最上好的胭脂……
    可是,为什么连她这种倾国倾城美貌的人,都要面临这么多不顺利呢?
    她还记得,五六岁的时候上街,不小心撞到人家停放在院外的木桶,跌破了头,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带她出来的乳母慌忙赶上,乒乓连踢了那木桶好几脚,才把她劝转回家。
    她也还记得,八九岁的时候,下人给她梳头,揪痛了她一绺头发,她气得大叫起来,让爹爹把那侍女拉出去掌嘴三十记。
    那木桶真是找死,为什么横在那里?那丫头也是活该,谁让她笨手笨脚?
    那时的日子多么爽快,对弄疼她的东西,都可以给与迅速而严厉的报复。
    难过的时节好像是从入宫开始的,出众的美貌和骄横的性子,让她受了不少排挤。
    开始她气得睡不着觉,但很快,多少也学会了些隐忍和手段。
    她到底是太漂亮了,不久,就得到了皇上的垂青和宠幸,这时,她开始拿出那些得罪过她的人的名单,一个个秋后算账。
    她的报复够狠够厉,完全没有因妇人之仁或优柔寡断导致失败的例子。
    但这和万素飞的坚毅铁血又是不同的,杨妃的狠,是因为她从来就不曾有过体恤他人痛苦的能力,听着别人被活活杖死时的惨叫,可以发自内心地大笑出声——就像人踩死虫子,谁会考虑虫子的感觉呢?
    她开始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皇上应该有一点耳闻,但是没有任何的行动,这让她更加大胆,一时宫禁中谈杨色变。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屈服,踏过那些尸体,她走上了宫中能走到的最高地位。
    但是,为什么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先前最恼恨的一个,便是瑶华宫的章扶柳,一个戏子出身,狐狸眼睛的女人,怎么就也能勾住万岁的宠爱,弄到跟她分庭抗礼的地步?
    好容易,阴差阳错,章扶柳意外地倒台,可她气还没松一口,一家独大的日子还没享受两个月,居然宫里又起了新的风向。
    而且,这个人是她原本的奴才,跟自己的奴才平起平坐,甚至被爬到头上去,让她情何以堪?
    听说血溅明雪殿的事情时,她惊得柳眉倒竖,气得咬碎银牙,可恨那徐昭容废物,老龟婆无能,曲贱人专横,皇上迷了心窍了!搞成那样子,无异于当场扇她杨丽华的耳光!
    罢,罢,就算这些争气斗势的事情都不提,可那贱人,如今仗着什么金牌御令“整顿宫禁”,凡事核算得一板一眼,不是生生要断她的财路么?就是章妃在时,也未曾这样赤裸裸地触犯过她的利益。
    许多年来,她一直把曲念瑶的忠心看作理所当然,这样一朝与她直接对立,而且给她强大的压力,还真让人不习惯。
    不过,她也谈不上后悔,她家旗下有多家镖局,训练另一个会武功的女孩子来侍奉,并不是多大难事——事实上,她家也早就如此做了,早前派去刺杀念瑶的黑衣人,就是一个暗处的补充后备。
    而智计谋略方面,也并没有受曲念瑶离去的影响而削弱,因为她得到了另一个丫头——环佩轻响,那人来了。
    “奴婢弄珠叩见贵妃娘娘,请娘娘金安”,说话的女子身材高瘦,语调中平,看上去颇为冷静内敛。
    没错,她正是先前章妃的心腹宫女陈弄珠。
    在和章扶柳曾走得很近的人中,在杨丽华曾咬牙切齿过的人中,活下来的,有且只有她一个。
    在月亮谎言被揭破的一刹那,她意识到原来的主子已经大势已去,因此当机立断向杨妃投靠,哭诉章妃对她的刻薄,并揭露出许多外界难以查证的秘密,向新主人大表忠心。
    毕竟,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仇敌,只有永远的利益。相应地,杨妃也给了她足够的庇护,将许多原来她主谋参与的事情归罪到别人身上,最后,将她收归自己身边,作为对付曲念瑶的利器。
    她并非信任杨妃,正如她知道杨妃不是绝对地信任她一样,但不断有新发展的情势,让两人像二个齿轮一样,一面龃龉,一面咬合,一步步前进着。
    “起来吧”,杨妃放下镜子,笑答道,“看不出来,你对钟侍卫那一句‘曲婕妤是南人,又对你有恩,这等家乡之物何不给她送点去’还真有用。”
    “谢娘娘褒奖”,弄珠低着头,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但声音依然是平静的。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杨妃眉毛一挑,又问。
    “宫里本是无风三尺浪的地方,何况如今有了实柄,娘娘要做的就是尽量将此事散播出去”,弄珠答道。
    杨妃沉吟片刻,道,“此计固然不错,但吃食东西,要证明私情,终归不够力度,本宫就将话儿放大数倍,说是那天侍卫送了玉佩一枚,小贱人回了素帕一方,另外找人将这两件证物安排在他们房里,让他们万劫不复!”
    “娘娘万万不可”,弄珠忙跪下禀道。
    “为何?”杨妃三分不悦,问。
    “娘娘英明,当知过犹不及,欲速不达。现在宫中尽知娘娘与那边不睦,找人安排这两件证物,毕竟落了痕迹,若是托人不当,言语差失,反怕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纵然杨妃行事向来猛厉,听这话也不由微微一悸,毕竟章扶柳前车之鉴就躺在不到几个月前的地方。于是她神色稍稍舒缓,道,“那你说怎么办?”
    “娘娘只要传三件事就够了:第一,那侍卫原与曲某人是同乡;第二,曲某人对他有相救之恩;第三,便是这次赠糕的事。这三件都是实有其事,追查起来,她不敢矢口否认,也没人能说娘娘是蓄意构陷”,陈弄珠说着,眼中寒光闪过,“至于这实事中间的细节,奴婢以为,最好莫过于让皇上自己来填啊。”
    杨丽华一怔,继而爆发一阵大笑,“弄珠,难怪说你是个女张良了,本宫听你的,就下去安排吧。”
    弄珠伏地应了一句,“娘娘再生之德,奴婢没齿难忘,必当肝脑涂地,报效娘娘”,礼数再三,才起身去了。
    杨丽华看着她的背影,牙齿却忍不住咬紧了,她可还不曾忘记,数月之前,她可正是吃了这虚虚实实的大亏,因为听说一部分实事,自己先慌了,还派人去刺杀曲念瑶,才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第二十二章 谣言

  “回皇上话,目前为止,已经遣散宫女中未蒙召册者二千七百三十人,令其归民间,自行婚嫁,为大周繁衍人口;妃嫔用度,严格按账册核实,按礼仪规制,三品婕妤以下不得衣紫罗,不得带金翠步摇,六品宝林以下不得衣绯绢,一月脂粉头油等物,不得超过三十两之限额;凡下人假托主子之名冒领宫禁之物,杖三十,主妃管教不严,罚一月月俸……奴婢查看财库统计,去年内宫耗费最少的一个月是七月,共支出雪花银十一万二千三百两,而自皇上下令整顿以来,这个数字逐步减少,上个月,内宫花销一共为六万八千二百两,明细在此,请皇上过目。”
  周荣拿过曲念瑶的侍女绣儿抱上来的一叠资料,随手翻了翻,有些疲惫地笑道,“爱妃辛苦了,朕信得过你”,便挥挥手让绣儿下去。
  绣儿退下,迎儿便知趣地上前,这些日子的惯例,皇上找她主子都是先谈一会儿公事,然后就寝的,她忙上前放下帐子,熄了大灯,将金猊炉里的香也换上一种香气幽弥的,之后也退出去。
  于是曲念瑶轻轻移上龙榻,伸手小心地给早就坐在那里的男人解开扣子。
  不少女子入宫前也许还曾恋慕过邻家的少年,但她从小被灌输的理念只是保护小姐,所以在个人感情方面一片空白,从未真心地爱恋过一个男子。
  而现在,她也并没想过自己是否喜欢周荣——他只是她的稻草,寒了心想要逃命时的稻草,在宫里,他是天经地义而且理所当然,但这并不比在民间的女人更糟,因为她们也一样无从选择自己是不是嫁给大字不识一个的村牛。
  总之,爱情完全不在考虑之列,她只是按照臣子之道侍奉着这个男人,甚至在床第之时,她既不怎么害羞,也不觉得如何喜悦,好像那也有点像公事中的一种。
  周荣看着对面的女子,心里却突然燥郁起来。
  到这天晚上为止,他应该已经听过不下二十次有关腊梅糕的传言了。
  开始,他嗤之以鼻,觉得她的整顿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没有谣言诋毁才怪,但渐渐地,所谓三人成虎,听得多了,他心里也淡淡有一点阴影。
  终于他忍不住私下去查了一下,谣言里言之凿凿地说曲念瑶和那侍卫是同乡,又说她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那么要是这两条是假的,就不攻自破了吧。
  但很不幸,似乎都是真的——曲念瑶献以工代赈之计时说是晋人,那侍卫也是,而且一年前真有她为他求情免死的事。
  于是他尽量用理智去想,以曲念瑶看起来颇为端正的性子,以她来之不易的地位,不太可能去跟一个侍卫有奸情苟且,毕竟吃食东西,以同乡之谊赠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但是,人对于听到的东西,往往会有一种反方向上的猜测,他感情上就总忍不住想犯点嘀咕,真的就是腊梅糕那么简单吗,有没有别的什么呢?
  所以当曲念瑶轻轻扶他躺下时,他脑中突然闪过画面:这双手是不是也这样落在过别人身上?这话他不能直说出来问曲念瑶,但闷回心里,又觉得格外烦躁了。
  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在餐桌上突然不想吃一个菜了似的,他突然有点不舒服她碰他。
  于是他有些粗鲁地将她的手一格,含混道,“朕今天累了,要不爱妃回宫歇息去吧。”
  曲念瑶一愣,旋即跪下接旨。
  她明白是怎么回事,在被抬回自己寝宫的一路上,泪水盈满眼眶。
  ‘
  ‘
  “怎么抬去的怎么抬回来,没见过那么丢人的呢。”
  “自己不知道检点,怪得谁?”
  “早说了这宫里头还是我们的天下!那些投靠了那贱人的,只怕现在哭都来不及了。”
  ……
  这些闲言碎语荡漾在落英殿外,曲念瑶可以不在乎它们,但不能不在乎中午关于整顿的例行会议一下缺了北面的黄美人、西边的吕才人、南边的胡宝林……
  宫里的人,果然鼻子比狗还灵呢,一旦看你得势,飞来的比苍蝇扑血还快,而一旦有失宠的信息,巴不得赶快撇清得几辈子都没见过你。
  不过,也难怪她们,皇上叫去了一位妃子,却没留她过夜的事,两年以来还真是前所未有,而现在的形势,要怎么跟皇上解释,才能让人信服,而不是越描越黑呢?
  曲念瑶叹息着,走到万素飞房门前,透过帘子,可以看到后者对着一段蜡烛,一手托腮,双眉微蹙,似乎在闭目养神。
  “果然如你所料,是我太不小心了”,曲念瑶走进门,向她说道,“现在这传得满城风雨,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你觉得是谁透露消息?”万素飞看她进来,忙让了座,问道。
  “唉,当天看是没什么人,可现在想起来也不好查”,曲念瑶叹道,“若按你说的,是有人暗示那侍卫来送东西,就也许有我们没发现的人在暗处观察;要么,是迎儿绣儿里有内鬼;再不然,可能两个丫头并非成心,一时口敞说出去,被有心之人听到,就传到杨妃耳朵里了。”
  “嗯,不如一个个吊起来打,讯问是谁吧。”
  “素飞!”曲念瑶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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