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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素手遮天-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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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想好了么?”,高个子的女人通过翻译向他说道,初见她 时,周荣曾有一瞬觉得她轮廓有几分似万素飞,可此时,再找不到这样感觉,反而充满反感厌恶。 
  众人地眼光都落向他们两个,一点点沉默,被放大得分外久长。 
  周荣又磨蹭几秒,虽然已经逼迫到这个份上,那最后一点医者的良知与骄傲,阻碍着他开口。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爆起一阵喧嚷,周荣眼睛一扬,“何事扰 乱?” 
  “皇上、皇上!是万、万……”,进来地小太监连跌带扑,卡了几下想不出合适的称呼,最后情急,直接唤了名字,“是万素飞,说逃回来的,要见皇上!!” 
  好像一盆冷水泼入油锅,噼啪炸起一殿嘈杂,“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除非她不想活了!” 
  “她说要杀要剐随皇上便,所来只为跟皇上说一句话”,小太监匀了匀气,补充道。 
  周荣却再也等不得,一掌拍在案上,“带进来啊!!” 
  、 
  、 
  这样的朝堂,这样地文武,这样的皇袍,这样的气势,这样的鼻 子,这样的眼睛……没变,一切都没变,当这些映入被反剪双手的万素飞眼里地一瞬,她不由这样想道。 
  变了地,只有她地位置而已…… 
  可是罢了,想这些,岂非庸人自扰?她笑起来,把一切压下去,眼光定在周荣身边的黑衣女子身上——玛伦果然来了,如她所猜测地!在韩笑那里卖不出去的东西,自然要换个地方推销! 
  “你说此来,是为了跟我说一句话?”上面黄袍的人开了口,眯起眼睛的冷淡模样,不知是真心冷淡,还是同样压抑许多。 
  但她不管了,只是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昂首,大声喊出来,“周荣!种麦子!全国都种上麦子!!” 
  声音之大,几乎震下天顶的瓦片,堂上一片短暂的愕然…… 
  然而片刻之后,有了激烈的反应,朝臣纷纷叫嚷,“皇上,怎么能听她的!”“这女人此时归来,谁知是何居心!”“以臣之见,当推出立斩!” 
  素飞咬咬牙,并不为自己来历辩驳,而是发出第二声呐喊,“韩国也种神惑,周国也种神惑,各位大人,想没想过你们明年吃什 么?!!” 
  此言一出,方才还十分激烈的大臣们都一愣怔,片刻,却还有人坚持立场不肯改变,呵斥道,“宁为焦土,不可低头!就算没有吃的,两败俱伤,也比国库流干,眼见败亡的好!” 
  “没错”、“有理”,稀疏的几位臣子附和着,却听见一阵冷笑,奇怪的是从身后传来。 
  他们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周荣怒目圆睁,猛地拍案而起,“真他妈的蠢!你告诉朕,韩国满国神惑,却要上哪里买麦子去!?”


第一八四章 神惑
    第一八四章 神惑
    德六年,冬,云贺宫,右苑。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韩国下了十几年不遇的大雪,薄薄的箭靶都宛如戴上白帽,地下更是积了两三寸厚的一层。
    夏天欢畅的鸟鸣都杳不可闻,人迹更是罕至,宽广的右苑此时只余白茫茫一片。
    这样的萧索中,却突然传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履声,踉踉跄跄踩在雪上,咯吱作响。
    是韩笑,一个人,一身月白,头发没有梳起,在刺骨的北风中凌乱飘飞,整个人却未曾留意一般,只是向前走着,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向远方。
    一年,仅仅一年而已,为什么世界,会彻底颠覆?……
    风吹得红肿的手中,是一个精致的漆金小盒,里面有最上等的神惑油膏,如今,市价上只能换到半斗麦子还不到,可在一年之前,喝醉了酒的疯子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胡话!
    其实周国开始向这边同样走私小麦后不久,他就有所察觉,顺差的银两在大量减少。
    他立刻想要应对,但惊异地发现,此时的局面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境地:
    重利驱使之下,神惑开始在韩国疯狂地蔓延,乡野之上,到处燃起妖异的火红,农夫连根拔起青绿的稻苗扔在田埂,捶胸顿足地后悔不曾早种神惑。
    然而,最质朴的一个道理此时显示了它的作用:物以稀为贵,神惑种植越多,价钱就跌得越厉害。而不甘心收入没有达到期望的农户,就只有越种越多,形成恶性循环。
    乱世日久,本来没有什么存粮,韩笑意识到这样下去,国家将会陷入百年不遇地饥荒。军粮甚至公卿们的食物都无法保证。也开始担忧着急,连续推出几道严苛的法令,禁止人们私藏倒卖神惑种子。以及过度种植。
    颁布之初,杀鸡儆猴几个,似乎还有点效力,但很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农夫们向官员行贿。官员也就对他们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法令全成了一纸空文,到后来,更是不可能实行下去——若严格执行起来,韩国大概便杀得没有人了。
    他也想过禁止周国向这边输出麦子,但这比周国要打击神惑的走私进口,还要艰难不知多少倍,因为神惑可以不买,米面却如何能够不 吃?
    与此同时,周国采取了很多对策。比如加强对边境的巡查。在国内向人们宣传这种药物地可怕。并设起诸多“戒惑馆”,协助那些已经成瘾地人们戒除。虽然还不能消洱这种祸根,但在相当程度上,已经让危害有所减轻。
    在这样此消彼长的情况下,国库银两的出入渐渐到了持平甚至逆差地地步,更糟的是,就算有来自周国的麦子,跟广大的需求相比,依然杯水车薪,没有食物的饥民或者偷渡到周国去,变成敌方地人口和兵 源,或者聚集起来,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各地插着鹅毛的急报,雪片一样进到宫中。而周荣自然也在等着这个机会,于两月前整顿兵力,再次攻来,虽然军队数目不及上次的一半,却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如今已经几近兵临城下。
    总之,他现在已经如同坐在一锅沸腾的粥上,想当初自负聪明的意气风发再提不起半点,每天尽了全力,却只有更多仿佛无休止的问题涌现……
    韩笑走着,前面似有什么阻住去路,看去,是一颗参天大树,夏日枝繁叶茂,此时,却只有枯干的虬枝伸向天际,但在一片雪白的空茫 中,依然十分打眼。
    韩笑嘴角浮起一个疲惫的笑意,有树在这里,太好了……
    真地很累啊,就让他靠一会吧,太久都要一个人面对一切,让他靠一会吧……
    于是他闭了眼睛,倚靠上去,吐出地呼吸瞬间都化为白气,
    寒风中
    朦胧间,想起今天发生地事情。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时候,变成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佘牙知道了他在卢笛事件里扮演地角色,愤然率部投向周军。
    泄密的过程说来简直好笑:按他一贯的做法,密计后往往将知情者一一灭口,而派去灭口的人担心再被灭口,便提前将消息保存起来,埋在某地,而后辗转巧合,竟到底到了当事人耳中。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是这个意思吗?
    总之,他曾经用一个个阴谋得到的一切,现在似乎都随着一个个阴谋的揭穿灰飞烟灭。
    他自认并没有变蠢,可最单纯的人现在见他,也多留三分戒心。
    这难道就是像万素飞说的,当你只追求利益反而会失去利益,执迷于力量反而得不到力量?
    他不知道……
    ……
    一小块雪落在韩笑领子里,与那个名字的划过一同让他打个激灵。
    就连她也放弃了他……一团悲哀突然涌上韩笑心头……现在,只有树木还能让他倚靠一下,人类,没有一个可信!
    可是,也没有多么地愤怒,仿佛因为已经太过疲惫,没有力气去生气,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说,放下吧……你太累了,放下吧……
    哦,是的,还有一件东西,可以帮助他放下。
    韩笑想起什么似的,从盒子里挑了些油膏在翠玉的烟筒上,笑着点火。
    风那么大,以至于他要背过身去用整个身体挡风,手脚都颤巍巍 的,却极有耐心,许久,点着了,拼命地吸了一口,长出一口气,脸上浮出恍惚的欢喜。
    这东西有毒,他不是不知道。
    可在那些压力越来越承受不了的时候,有人第一次递上来,说国主试试吧,他竟然没有拒绝。
    为什么没拒绝呢?为什么没拒绝呢?
    大概,这就是神的诱惑吧,凡人有猎奇,有贪欲,就算能克服这 些,还有病苦,有忧伤,有撕心裂肺的伤疼,而神的诱惑是让你摆脱这一切,那么,如何能够拒绝——难怪这东西会叫神惑!
    今天他加的分量格外多,一口下去,四肢百骸都是一种到底的放 松,想来即使奔赴极乐,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恍惚中,他张着眼,仿佛无意地去扫视靠着的这颗枯树,树干上沧桑斑驳,好像  老人的皮肤。
    却突然,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许多横着的刻纹,用刀子深深划在树干。
    韩笑眼睛突然睁大,这是当初,他急着蹿起个子,听了一个民间的偏方,就对着这棵树跳,手里拿把小刀,每到最高处便画一道儿,可怜这树横七竖八被画的跟梯子似的,这方法不能说没有成效,却不小心被万素飞撞破了,好生丢脸……
    他用手去轻触那些树皮上的划痕,现在,他应该比她高了吧?
    信着她那个无聊的承诺,比她高才肯搬去他宫中,如今,她又在哪里呢?
    但看着看着,他还是笑了起来。
    温暖的幻觉涌上,似乎依稀记得,为那个无聊应承做这样努力的时候,是很开心的感觉。
    这温暖蔓延开去,他仿佛走入一段梦境。
    梦里,是小时候,她出现在他面前,哗啦一声拉开袍子,一大堆只有弟弟才有的吃食玩具就魔法一样出现,然后他就笑了,嘴角快咧到耳根,那样地没心没肺……
    ……
    带着这样的笑容,韩笑轻轻从树干滑下,雪花松一阵紧一阵地飘 落,覆盖在他的身上。


第一八五章 请婚 
   德七年,三月。 
  万素飞从一尺见方横满铁栏的小窗边踱回还十分阴冷的床铺,外面在放着烟花,可惜她只能看见中间的一段,最高处的开放,与最底下的人群,都看不到。 
  不过从喧嚷声中,她能知道,这是一个喜庆的春天。 
  今年的烟花和锣鼓都格外多,每一次热闹,都是周军又传一次大 捷——周国的第二次对韩战争摧枯拉朽般顺利,周荣也在迅速接近统一天下的愿望…… 
  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做玄灵塔,在这里,每日衣食依然上好,但最大的自由,就是这层上那一尺见方的小窗,传闻它是大夏时节为一名皇子“修心养性”所盖,而那人后来疯了。 
  不过她并不怪周荣,这比她预料的最糟结局要好上多倍,而且她知道为此他已经跟众臣爆发巨大的争执,最后是顶着不听劝谏一意孤行的名声下的命令。 
  一年之中,他来见过她大约十多次,解释了一些东西——其实很多东西,不解释后来她也能想通,可解释了,也没什么实际的效用——朋友吵架落了重话,尚且可能留下不可弥合的伤口,何况他们之间,发生那样大的事情,那次云贺之战中死去的几万人不会再活过来,而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归而复叛,叛而复归,若换了自己在外人的位置,可想而知会看做何等的反复无常。 
  并且,她自己也从没流露过乞求轻饶的意思。周荣问她许多对付神惑地办法,她知道那是希望给她制造机会,让她立功折罪,可是,正因如此,在措施上。她尽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态度上,却反而刻意地冷淡。因为自心之内,怎样想都觉得这像是用韩笑的血铺成向周荣的邀功免罪。 
  窗外突然有一朵大的烟花爆开了。大约是火药装填不足的原因,没有射到那样高,一瞬间金色的火焰填满整个视野。 
  万素飞一骨碌爬起身来,回到窗前去,可又等了许久。空气里一点硝烟味道都散尽,却再没有这样地好事发生。 
  于是她轻念了声“乍暖还寒时节,最难将息……”,又转回去,脚下,油灯如豆地光芒拖出一条茕茕孑立的淡影。 
  、 
  、 
  与此同时,周荣身边却热闹到激烈的程度。 
  “皇上切不可妇人之仁!此女奸狡反复,心性无常,若皇上一时心慈手软,必将养虎为患!” 
  “臣附议。试想连丈夫都能抛弃地女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 来?” 
  “两位大人言之有理!皇上想想。云贺之战时,我军伤亡多少将 士?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若皇上轻轻就容赦了她。可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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