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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4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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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交通之嫌。念尔等年岁尚轻官职卑微,姑且不予追究,若日后再与临淄侯无故私会,严惩不贷!”

也不知刘伟、魏讽等闻听此言是何神色,只一阵唯唯诺诺,音声皆显惶恐。曹丕也听得忐忑——按理说曹植受责曹丕应该高兴,其实大不然。自崔琰、毛玠死后曹操已极少召见他兄弟,即便公然召见,也是同赏同罚,摆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态。曹植挨训,曹丕恐也难逃。

想至此曹丕再没心思听下去,拔腿便要回府。这时碧纱帘一挑,钟繇又沉着脸出来了:“方才老朽有公务在身,将军到此多有怠慢。”这帮遭斥之人都在他府上,想必方才这位老臣也挨了曹操批评,脸色甚是难看。

“不敢不敢。”曹丕想走都不成了,心里没底,拱手强笑。

“将军过府所为何事?”钟繇开门见山。

曹丕不知该如何开口。陈群倒沉住气了,施礼插言:“下官初到邺城还未拜会叔父,五官将热心引路携我同来……”他自称“下官”,却唤钟繇为“叔父”,显得不伦不类。可是细细想来,论公事他俩是上下属,论私情陈钟两家是同乡至交,这样称呼倒也周全。

钟繇乃宦海老叟,一见他俩联袂而至就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不待陈群说完便抬手止住,也不理睬陈群,直勾勾望着曹丕:“将军不该辜负大王所托啊!”

“大王所托?”曹丕不明其意。

“尚书台转到您府里的奏章您看了没有?”

“未及细观……”

曹丕心里越发没底,难道公文之言涉及自己?

钟繇手捻须髯倏然而笑:“大王让将军看公文,言下之意就是让将军重新预政。将军放着正务不干,却陪一介下僚来看老夫,岂不是辜负大王所托?”大事未公布,他不便把话说透,只能点到而已。

曹丕岂能不懂?他身子一颤险些栽倒,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三弟被父亲斥责,自己却恢复了预政的权力,又是名副其实的副丞相了,这意味着什么?含辛茹苦这么多年,与三弟明争暗斗屡落下风,而最终一切来得如此意外,如此轻松,如此波澜不兴!是真的吗?

钟繇接着道:“老夫还有一言,望五官将深思。成就贵于勤勉,仁孝贵在长久。”说着他朝阁内指了指,“就拿刘廙来说吧,昔日他在您府中任文学侍从,人人都以为他只是个书呆子。自调任黄门侍郎,与丁廙共掌诏命之事,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为政之才、为官之道也都历练出来了,谁还觉得他只是书呆子?譬如人之根骨不足,若得经年调养尚可精壮,若恣睢放任,则福祸未可料也。”

钟繇的话很含蓄,但曹丕听明白了——这哪是说刘廙,分明就是说他。他这储位来得“根骨不足”颇有些侥幸,也未尝不会再失。得之难,守之更难,若想稳固不倒,必须加倍勤勉孝顺,后面的考验还多着呢!

“谢相国

赐教。”曹丕深施一礼,拉着鲍勋就走,“快!回去处置公文,今晚我要入宫向父王复奏。再叫朱铄多置办些果子,我要进献母亲和诸位夫人。”

陈群也欲去,却被钟繇叫住:“长文,既来了多坐坐,我有话想跟你说。”陈群心明眼亮——成了!一潭浑水清了,这位严守中立的相国大人终于要表态了。

他执弟子之礼,搀钟繇去正堂,又听背后窸窣之声,回头望去,但见刘廙宣教完毕,扯着他弟弟刘伟怒冲冲出了阁门,行至荼蘼架旁僻静之处才松手,劈头盖脸一顿骂:“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不准与魏子京来往。此人博闻辩言,虚论高议,不修德行,专以鸠合为务,乃搅世沽名之徒!这种心术不正之人谁知日后惹出什么祸来?到时候你后悔就晚了!”

“是是是……”刘伟被兄长扯得衣冠歪斜,诺诺连声。

半月前那次宴会曹操提前退席,不少官员鉴于临淄侯风头正盛转而向他敬酒,连单于呼厨泉都认定他是日后魏主,哪知月满则亏盛极将衰,当晚就种下祸根。曹植心中畅快喝得酩酊大醉,饮酒过量就该回府休息,可他又转入后宫向母亲卞氏问安,出宫之际酒劲上涌,竟呵斥守宫兵士敞开三道宫门供其通行。

显阳门、宣明门皆宫内之门,夜晚关闭是为安全考虑,曹植私自敞开也罢了;司马门却是东宫正门,不论昼夜一律关闭,来往官员一概走掖门(宫殿正门两旁的边门),只有曹操本人进出时才能打开,即便王子诸侯也不得通行——曹植僭越礼制了。

僭越礼制这种事处理起来可大可小,全看曹操的心思。按说儿子犯这种错误,又是酒醉之后,教训几句就行了,但曹操的处置方式却令人瞠目结舌。他先把曹植叫到宫中狠狠训斥一顿,命他闭门思过,又将私开宫门的公车司马令判以死罪;继而发教令向满朝官员公布此事,反复告诫群臣及诸王子严守礼法,教令中竟出现“自临淄侯植私出,开司马门,令吾异目视此儿矣!”这样触目惊心的话。如此折腾三天还不算完,他又召集魏廷和幕府所有官员举行大朝会。

此次朝会在西宫文昌殿,不但魏廷官员参加,连在朝中没挂职分的幕府掾属以及各侯府长史、家丞也要旁听,不过除了五官中郎将,其他仅有侯位没官位的王子都不准参加,就连曹彰、曹植、曹彪也被拒之宫外。即便如此与会者还是不少,饶是文昌殿气势恢宏也容不下这么多人,高官能在殿内就座,其他属官都在廊下站着。所有人神情肃穆低头不语,料想魏王又有一番发作。

但大伙全猜错了,曹操今日异乎寻常的沉稳,一丝愠色都没有,慢慢环顾众文武,继而眼光投向殿外,缓缓道:“五官将长史邴原与临淄侯家丞邢甬入殿赐座。”这两位是享誉天下的德高之士,曹操将他们派到曹丕、曹植府中树以声望,虽是佐官也要另眼相看。

二人进殿谢恩,落了座,曹操才入正题,不是训教口吻,倒像是商量:“寡人近来身有小恙,想必你们也知道,可能对政务稍有疏懒。今日召集大家并无他意,无非想嘱咐你们多多用心。天下事总要有人去做,寡人偷闲,你们不能也偷闲。现今北方多灾,豫兖之地为最,赋役可适当蠲灭,中台诸公议一议,不妨拿个章程。汉中兵事未宁,江东孙权素来包藏祸心,还需督促荆襄淮南诸郡修缮守备,可能寡人还要南征……”他一件件讲下去,群臣都糊涂了——兴师动众把大家招来,难道就为了说这些琐碎之事?

曹操却难得沉得住气,把眼下七八桩大事小情都嘱咐一边,最后笼统道:“就这些吧,倘若寡人精力不济难以事事周全,望你们拾遗补缺,平日多替寡人留心……”说到这儿似乎有意顿了一下,“或者与钟相国、五官将他们商量。”

他说得轻巧,像聊家常一样轻巧,下面许多大臣却险些惊叫出来——怎么五官将也在其内?曹丕不参与政务已有两年,这么安排不是回到征询立储之事以前的格局了吗?

再联想到申斥曹植之事,众官员才明白,风向又变了!真是一波三折,两个月前力保曹丕的崔琰、毛玠相继死去,如今曹操又抛出这番话,简直是朝秦暮楚。众人目光不禁偷偷瞟向曹丕,却见他二目低垂,似乎丝毫不觉意外,想必他们父子私下已有默契。

大殿上虽鸦雀无声,曹操却似乎能听到群臣心中的惊叹,骤然提高声音:“当然!大事还是寡人全权处置,任何人不得擅权。”

群臣从惊诧中缓醒,有人欣喜,有人不悦,但大多数人心里都没把握当真——变过一回了,这风向转得太快,谁知会不会再变?他们家的事儿太乱,少掺和为妙!

其实曹操这样处置也有苦衷。一者,两府并立的局面是他自己搞出来的,邺城上下因立储之事暗流涌动,如果现在就简单说立曹丕,等于在油锅里浇瓢水,顿时就乱。再者,牵扯储位之争的大有人在,两府掾吏恩怨也不少,这时若猛然敲定,必有人站出来痛打落水狗,闹来闹去还不是内耗?而且当初本就打算立长,又转而向群臣征询,乱哄哄惹出一堆事,最后绕个大弯又回去了,他脸上也不好看。所以曹操筹划了半个月,才决定如此处置。

沉默了好一阵,见群臣没有异议,曹操又道:“还有一事望诸公谨记。魏室社稷已立四载,礼制法度并非草创,爵有等级官有规制,臣僚私下往来可要守规矩。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倘有交通诸侯之事,莫怪寡人不念旧情。”

群臣不禁悚然,各自低头盘算心事,等再抬起头来,却见魏王已在内侍搀扶下回转后宫了——这次朝会话虽不多,但曹操把要紧之处都点到了,回去慢慢领悟吧!

黄门官高呼“散朝”,但大多数官员都没动,偷眼望着五官将。曹丕却不着急,等相国钟繇、大理王朗、少府万潜等一干老臣起身后他才站起,又抢步走到邴原、邢甬面前,左搀右扶,伴他们出了殿。群臣这才放心起身,默默无言都散了。

西曹掾丁仪几乎是踩着棉花般摇摇晃晃走出文昌殿的,站在殿阶望着苍白的天空,蔫呆呆发怔——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临淄侯一下子从巅峰跌到谷底?说变就变,事先毫无征兆!难道仅仅因为司马门之事,还是曹丕暗中耍了什么手段?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他本就有眼疾,视力不佳又心事重重,遥望天际直感到头晕目眩,恍惚觉得老天要压下来一般,连忙低头,可慌乱的心绪却怎么也安稳不了,正吁吁喘息,隐约见主簿杨修也正站在殿阶下呆呆出神,忙踉踉跄跄踱下去:“德祖!这可怎么办?”

杨修比他沉稳得多,赶忙一把搀住:“切莫声张。”殿前有武士,群臣也未散尽,大呼小叫议论立储之事,这不是找死吗?

丁仪几乎是被杨修拖出宫苑的,直至止车门外桐树之下杨修才停住脚步:“正礼,不要慌。”

“怎么办?”丁仪方寸已乱,急切地摇着杨修臂膀。

杨修木然摇了摇头:

“上意已决,无可改易。”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大王原本不就打算立五官将么,还不是转而意属临淄侯?上意多变,说不定还可更易……”

“你醒醒吧!这次没有挽回余地了。”杨修满面愁容道,“大王处置司马门之事的用意你瞧不出吗?事情过去半个月,当时不发作,现在又提出来,而且明发教令。私开司马门是在夜晚,本来没多少人知道,这道教令简直是敲锣打鼓唯恐百官不知!若说僭越无礼,鄢陵侯曹彰比谁毛病都大,大王素常也没少斥责,可哪次这般小题大做?这分明是故意发作临淄侯,故意坏他名声!大王公然让五官将预政,又口口声声严禁群臣交通王子,这就是告诉大家立储之事已有定论,今后再无更改,任何人都不可再与其他王子结党干预。桩桩件件都是事先策划好的,难道你看不懂?”

“不可能!”丁仪恐惧地摇着头。

杨修叹口气:“你并非庸人,何必自欺欺人?我亦知临淄侯品行纯良、才华横溢,这些都不论,单凭私交咱也要保他。但大王既如此决定,我等又能如何?”说到这里他几乎哽咽,“平心而论,临淄侯确非帝王之材,他太善良、太天真,其心智实在无法与五官将争斗,更何谈孙、刘。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丁仪不相信:“那为什么还要处死崔琰、罢黜毛玠,大王还是要立临淄侯的。”

杨修一阵苦笑:“你好好想想。崔琰露版上书,毛玠私下讪谤,二人又久掌选官之事,他们获罪真的仅是因为力保五官将吗?你根本不懂大王,真该好好领会一下他老人家的帝王心术了!”

丁仪亲手整垮崔、毛,可对于曹操的心思一直视为想当然耳,没往深处想过,今日遭逢奇变不由得不动心思——崔、毛获罪仅因为保曹丕吗?其实二人皆有触怒曹操之处,又手握重权,故吏遍于天下,又是曹丕坚定的支持者,崔琰还是曹植的姻亲;日后若曹丕得志,这二老是不是有功高震主之嫌?况曹氏称王,恰是整纲纪、树君威之时,拿他俩杀鸡儆猴再合适不过了。丁仪想起来了,难怪他罗织罪状会那么容易,难怪他说什么曹操都信。原来以为自己利用魏王对崔、毛的不满打击了曹丕,可现在回想究竟谁利用了谁啊。

想明白这些,丁仪泥胎偶像般呆立,只反复咕哝:“怎么办……怎么办……”这次却不是为曹植担忧,而是为自己——保错主子并不意味着绝对穷途末路,只要洗心革面投效新主,未尝不能东山再起。可他不一样,这汪水淌得太深,不择手段整垮徐奕,害死崔、毛,不但与曹丕结仇,还与群臣结怨。大王在位还好说,有朝一日大王升天,恐怕他连性命都难以保全。末日已经不远了,怎么办?

杨修见他惊惧的目光

已知他心中所想,既替他担心,也恨他恣意行事给曹植招怨,到头来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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