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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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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亲生儿女那还能有我们的活路吗?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我们俩就合计着逃出家门。正巧村里路过几个卖唱的,我就偷着求他们带我们姐弟走。

“记得那是年底下的一个夜里,正是最冷的时节,我和阿秉一人穿了一件破衣服偷偷溜出来,就朝着叔的屋子磕了三个头就跑出来了……去年我差秦宜禄替我打听了,我那叔叔如今也故去了,那个遭恨的婶娘据说活活饿死了。”她说着将大丫头放到床榻上,并为她垫好枕头盖好被,又接着说,“从叔父家逃出以后,我跟着师傅学唱曲,阿秉就学着吹笛子,我们跟着这队艺人游遍豫、兖、青、徐四州,走街串巷到处卖唱糊口。十四岁上我们过泰山郡,夜里无处投奔就夜宿荒山,正遇上一伙子山贼强盗,师傅一家子人都叫他们杀了,我拉着阿秉逃了一夜,连鞋都跑丢了。其他人也都跑散了,我们姐俩就沿街乞讨,好不容易凑了点儿钱,先给阿秉买了支笛子,我们俩就相依为命接着卖唱为生,常遇到纨绔子弟泼皮无赖,阿秉为了保护我没少挨打。

“后来我们就在谯县桓家遇到了孟德,那天要是没有孟德他们,我就叫恶奴才糟蹋了,阿秉也得叫他们打死……受人之恩涌泉相报,当时这事要是翻出来孟德的前程就完了,我们就由德儿兄弟带着藏在了西边山上。唉……我没有办法报答夫君,只有在他身边伺候他,别说当小妾,就是做个使唤丫头那也是本分呀!”说着说着卞氏已经眼泪汪汪。

“没想到妹妹的身世这样苦……换了我是你又能怎么样呢?细想起来,咱们女人除了这身子还有什么呢?”丁氏听了她凄惨的身世也红了眼圈,这样一来两个女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丁氏释然不少,安慰道:“妹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咱好好跟孟德过日子,过去的事不要多想了。赶上年节,你跟我们一块回娘家,咱们就做对亲姐妹吧!”

“嗯。”卞氏扭身跪了下来,轻声细语道:“好姐姐,那真是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了!”

“起来起来。”丁氏赶紧低头相搀。

正在这时门一响,刘氏走了进来,见丁氏这样对她心里一阵不快:“姐姐也忒好心了,人家跟着夫君在外面当官儿太太,什么样的人不巴结她,还用得着您费心吗?”接着又一蹙娥眉冲卞氏嚷道,“你这人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夫君在外面招呼客人,你也不去厨下里张罗,跑到这儿来向姐姐献巧,难道使坏光耍我一个人不成?”她嚷的嗓门不小,把大丫头都吓醒了,孩子小不省事,咧开嘴哇哇哭起来。

丁氏赶忙抱起孩子拍着道:“大丫头,乖……不哭不哭,是姨娘说话呢……你也是的,怎么这么跟卞妹妹说话?”

“妹妹?奴家有您这个姐姐,不缺什么妹妹。”说着瞥了一眼卞氏,“走!随我去前面忙活去。”

卞氏见她这样,心里颇为不快,但毕竟人家是姐姐,自己是新来乍到,于是笑着脸说:“刘姐姐您别急!是奴家我的不好,难为您自己忙了这半天。这样吧,干脆你陪着姐姐哄大丫头睡觉,我自个儿去张罗就成了。”说着给俩人道万福,袅袅去了。

“你看你,怎么这样挤对人家?”丁氏见她走了埋怨道。

“姐姐忒好心了!她本是歌伎出身,天生的狐媚子,那眼睫毛会说话,最能迷惑人了,你千万不要信她的话。”刘氏说着拿出一块帕子俯身为大丫头擦拭眼泪。

“唉……咱们都是女人家,你何必难为她?她也不容易,别的且不提,为了孟德的前程在那破茅屋里藏了两年。冬天冻夏天热的,换你去试试?”丁氏方才听了卞氏的话心里已经有些同情她了。

“姐姐不要这么心善,将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样呢!别看她现在这等模样,日后要是生下一男半女的,哪里还会把咱们姐妹放在眼里?奴家原不过是伺候您的下人,吃再多苦受再多罪也是本分应当的,可姐姐不能受罪呀!出门子的时节老爷夫人怎么嘱咐我的?该想到的我得替姐您想呀!”刘氏委屈道。

“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看她实在不像是两面三刀之人。”丁氏低头想了想道,“咱们姐妹和和气气过日子难道不好吗?像你这样挤对她,也难免她回头算计你,这样下去哪儿还有个完呀!”

“话虽这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姐姐!大丫头,还有将来再有别的孩子,可千万不能叫她抱,要是她使坏您可怎么办呀!我的亲姐姐!”刘氏叹了口气,忽然趴到姐姐耳边,“我可能也有喜了。”

“真的?可得留意身子啊。”

“那是自然。”刘氏虽这样说,但眼神有些暗淡。前番曹操举孝廉之时,与她颇有鱼水之欢,因此产下一子,起名叫做曹烁,可是没过月就死了。刘氏不但没得儿子,反弄了一身病,这次又怀孩子,时而感觉身子不支,恐怕这孩子不容易生。

丁氏了解她的心思:“你要是感觉不好,可得赶紧……”

她话未说完,环儿忽然连蹦带跳跑了进来:“丁姐姐,我给大丫头刻了一个小木人!”说着递给丁氏。

“好妹妹,你真懂事。”丁氏摸摸环儿的小脸。

刘氏却又悻悻道:“大丫头睡觉了,环妹妹先出去玩,一会儿她醒了你再进来。”

“那好吧!”环儿蹦蹦跳跳又去了。

“你看你,跟个孩子也这么凶!”丁氏抱怨她。

“我不是冲她!她姓环,狐媚子姓卞,真不知道他们算是哪一门子亲戚,主不主仆不仆的!咱们夫君也是,竟带回来一家子,又是小舅子又是小姨子的。夫君也太荒唐了……”

丁氏叹了口气,她也对曹操有许多不满。姐俩就这样对坐着各想心事,半天没再言语……

这会儿客堂里分外热闹,曹操、卞秉、夏侯惇、夏侯渊、曹德这五个一同遮掩桓家人命案的兄弟又凑到了一起,两位叔父的大丧忙完,大家总算可以坐下来推杯换盏了,有谈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

“不管怎样,现在也算是风平浪静。子孝、子廉服孝不能饮酒,今天就咱们五个吧。看了父亲新来的书信,他跟曹节接洽得不错,咱们曹家有东山再起大有希望。大家该缓口气了吧。”曹操边说边思量,他大致也猜得出父亲又破费了多少。

“兄长,你还没罢官回来那会儿,知道家里乱成什么样了吗?皇后被废,宋酆下狱就已经人心惶惶了,诏书一下来全族的官都给罢了,这还了得?七叔私底下把毒药都预备好了,要真到了事不可解的地步,就一家老小凑在一块自杀算了。”曹德说到这儿大伙都笑了。

说到曹胤,曹操一皱眉:“七叔的病越来越厉害了。大家可要留心点儿。”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沉重:曹家虽然地位显赫,但毕竟是靠宦官起的家,曹嵩、曹炽、曹鼎虽然都曾身居高位,却未见得有什么才学德行,唯有七叔曹胤是这个家族中的奇葩。他德才兼备为人和善,在乡里有良好的口碑。但就是这样一块无瑕的美玉,却因为顾及家世一辈子都没有为官。如今两个兄长的死,又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卧病在床几乎不能走动,这对于曹家无疑是一个遗憾。

曹操喝了一口酒,又接着道:“阿德,你多预备些东西,另外我从顿丘带来些驴胶,明天咱们去看看他。”

“成!”曹德忙着给大家满上酒,“先不提七叔的事,兄长前不久把我害得好苦呀!”

“怎么了?”曹操莫名其妙。

“还怎么了?我问你,我那卞氏小嫂的事儿是如何被爹爹知道的?连累得我跟着倒霉,爹爹一连来了两封信,骂得我狗血淋头,说我不诚实不孝顺,和你一块骗他,还说我人小鬼大窝藏罪人。”

“好兄弟,这事儿我也不知情,我前脚叫秦宜禄来接人,后脚爹爹就知道了,多少有点儿邪!”

“邪什么?爹爹的眼线到处都是,过去在洛阳你一言一行他全能知道,我早就说过这样的事儿瞒不过他,不如实话实说。你就是不信,怎么样?把我也搭进去啦!你正正经经纳人家当妾也不要紧,来信告诉我一声呀!你那儿都没事儿了,爹爹来信问我。我这儿还帮你编瞎话呢!全都露馅了,他能不火吗?”曹德啧啧连声,“依我看,你派的那个秦宜禄本身就有问题,那小子精得眼毛都会说话,到了爹爹那儿还不知道说什么了呢?”

“不会吧……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曹操还是对秦宜禄坚信不疑。

“你们听听!他还是纳妾了吧!”夏侯渊听了他俩的话,朝卞秉挤了挤眼,玩笑道,“当初我就说你这姐夫心思不正。你现在琢磨琢磨这事,在桓府看上你姐姐了,然后就借着杀人抢亲,抢完就藏起来,让他弟弟把你们看得死死的,再一步一步往小妾过渡!瞧他多奸诈呀!”

“哈哈……”卞秉嬉笑道,“你说得对!我这就上衙门告状去,告你们四个!”

“这里怎么还有我们的事?”夏侯渊不解。

“你想这道理呀!我姐夫是杀人在逃又是强抢民女,二哥是窝藏要犯知情不报。元让大哥从中教唆,定下奸计。大个子你呀,是代罪顶替,也得挨板子!”

大伙闻此言全乐了。曹操猛然想起连累夏侯渊坐了这么久的牢,经过这两场丧事都忘了,忙端起酒道:“妙才呀,你为我受苦啦!”

夏侯渊端起酒来一口灌下去,抹抹嘴笑道:“受苦倒谈不到,就是闷得慌!整天跟衙役班头们吃肉喝酒,连牢门都不锁,想出来就出来,晚上回去睡觉就成了。说是坐牢,一年半下来长了一身肉!哈哈……要说王吉那是鼎鼎大名的酷吏,对咱们家可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说到酷吏王吉,曹操不禁后怕。生死原只悬于一线,要是王甫彻底翻脸要曹家满门下狱,恐怕都等不到朝廷处置,就得被王吉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祸害死。

夏侯惇却没想那么多,见兄弟得意扬扬便劈头训道:“你小子也是,闲着没事练练武,跟那些衙门小人厮混什么?”

“冤枉我喽!我可练了!”夏侯渊满不在乎。

“练了?”

“就跟那些衙役牢头练的。”夏侯渊一扭嘴,“我把他们都练趴下了,后来都不敢跟我来了,要不怎么请我喝酒吃肉呢?”

众人不禁哄然大笑,曹操灵机一动,也笑道:“妙才,我可得好好报答报答你。”

“孟德莫要提报答的话,”夏侯惇插了嘴,“我家老祖宗夏侯婴就曾经替高祖爷顶过罪,我们夏侯氏顶罪可是有历史有经验的。”

曹操却笑得很神秘:“这一次,我可一定得报答。”

“客气什么?咱们兄弟间还提什么报答。”夏侯渊一摆手。

“那不行,这事我琢磨很久了,你到现在还没有成家,我想做主把我妻子丁氏的亲妹妹许配给你。”曹操认真说道。

“哦?”夏侯渊一愣。

曹操凑到他耳边说:“你小子放心,跟我那婆娘不是一母所生,比她漂亮多了,你艳福不浅呀!”别看夏侯渊外表粗狂,却也是个薄面子的人,一听这话脸都红到脖子根了,用大手挠着后脑勺嘴里支支吾吾:“我不讨婆娘、不讨婆娘!”

“胡说!”曹操抓住他的手说,“婚姻大事乃人之常情,哪儿有当一辈子活鳏夫的道理?成了婚才不愧那‘大丈夫’三个字呢!”

“这个事……这个……”

“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夏侯惇一拍大腿,“你这大傻子,还笑话人家抢亲,人家给你提亲你都不会应承。孟德,我做主了!这亲事我们妙才答应了!”

“好!”曹操端着酒站了起来,“咱们可连了亲了!”

“孟德!你先坐,我也得向你提一桩婚事。”夏侯惇神秘地一笑。

“向我提?谁家姑娘看上我了?没关系,我是多多益善。”

“我可不是玩笑,是诚心诚意向你家求亲的。”

“哦?”曹操不太相信,“你说说。”

“我给我二小子求亲,要你们家大丫头给我当儿媳妇。”夏侯惇表情严肃,直勾勾瞧着他。

曹操愣了一会儿:“这……成!你们老二懋小子嘛!那孩子长得俊,岁数也合适,这个娃娃亲不错!既然元让开了口,从今儿起,你家夏侯懋就是我曹孟德的娇客啦!”

“好好好!都端酒!都端酒!咱们都做了亲!”夏侯渊也站了起来,伸手就拉一左一右的卞秉和曹德。

“这里怎么还有我们俩的事儿呀?”卞秉个子矮,生生被他提拉起来。“怎么没有?你姐姐嫁了孟德,就跟嫂子算是干姐们了!你姐姐的干姐她亲妹妹嫁我,你也算我小舅子啦!”夏侯渊笑道。

“这怎么这么乱呢!越听越像绕着弯骂我。”卞秉一吐舌头。

夏侯渊又道:“看我们这儿定亲,你心里痒痒了?要不我替你向环儿也求个亲?省得你天天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吹笛子。”

卞秉臊了个大红脸:“你可别瞎说,我们是干兄妹。”

“你哄谁呀?少废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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