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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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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刚念叨了这么两声,屏风后有人搭茬:“唯才是举,非重才而不重德,而是德者取其德,才者取其才!”当朝大丞相曹操从后面转了出来。

钟繇举目观瞧:曹操身穿灰布便服,一根黄杨木簪子别顶,腰上松松垮垮系着根带子,脚下趿着履,一副居家的日常打扮。对于五十六岁的人来说,曹操不甚显老,只是略有些发福;手捻着花白的胡须,微笑着点头——看来他精神不错,似乎已经从兵败的失落中解脱了。

钟繇欲拜却被曹操伸手搀住,这才看见曹操身后还跟着几个掾属。一人体质瘦弱身材矮小,一人相貌丑陋体态猥琐,一人高大俊朗英气勃勃,一人举止潇洒顾盼神飞。钟繇不晓得,他们是王粲、和洽、杜袭和杨修。自郭嘉死后,就属这四人最得曹操器重,已成为新一代宠臣。

紧接着一前一后又跑出俩孩子。前面那个蹦蹦跳跳甚是活泼,再看后面那个,钟繇吓一跳,莫非曹冲死而复生?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孩子比曹冲小,虽相貌相近,却多了些忸怩怕羞之态——他叫曹据,环夫人所生,是曹冲的同母弟,曹操割舍不了对曹冲的怀念,把他挽在身边聊以慰藉。前面那个叫曹林,是美人杜氏所生,也很得宠。

“元常远道而来辛苦了吧?”曹操随手拍着曹据的肩膀,“你这孩子,愣着干什么?快给老大人拿坐榻啊!”

“哦。”曹据今年十二,也不算小了,却生性胆小,见了生人都害羞,最后还是曹林过去把坐榻搬来,放在帅案旁。

曹操轻轻摸着曹据的头:“快给大人行礼啊!”

“诺。”曹据蹭过来作了个揖,又一溜烟躲到父亲身后。

曹操连连摇头:“算了,你们出去玩吧。”影子永远是影子,这孩子只是长得像曹冲,却没有曹冲的灵性。

曹林拉着曹据蹦蹦跳跳出去了,王粲、和洽等也自觉有碍,恭维钟繇几句也告退了。钟繇刚一落座便摸袖中军报,哪知还没拿出来,曹操先开了口:“韩遂攻灭张猛之事我已知晓。”

钟繇一怔——我得到消息快马兼程,何人竟能比我还快?

曹操苦笑道:“张猛虽无意造反,可他毕竟杀死邯郸商,韩遂讨之未为无名,自作孽不可活啊!”

钟繇却道:“可韩遂并非出于公义,乃为扩充势力。”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曹操接过迟到的军报,连看到没看就扔一边了,“韩遂地盘原本在西凉,后因讨伐高幹染指关中。他麾下酒泉太守徐揖有意归降朝廷,因而计划诛杀郡中豪强黄昂,机事不密反被黄昂所杀。徐揖麾下有个死士名唤杨丰,跑到武威郡找张猛搬兵,被张猛任命为都尉,回去招兵买马擒杀了黄昂。你想想,张猛动了韩遂的根基,韩遂能不找他拼命吗?”

钟繇越发称奇——其中还有此等隐情!西凉地处偏远,我在弘农都不甚了解,丞相何以了如指掌?莫非有人通风报信?

他还未揣摩透,不料曹操又抛出个骇人的内幕:“你还不知道吧,这次举兵马超也暗中参与了。”

“什么?”钟繇又吃一惊,“他父亲、兄弟在朝为官,难道不怕为祸家门?”

曹操茫然望着堂外,一字一顿道:“什么父子之情手足之义?天下之至难测者,人心也!”

“以丞相之意,此事如何处置?”

曹操手捻须髯,缓缓道:“韩遂贼心不死,马超阳奉阴违,又有关中诸将为羽翼,若不除之必为后患!”他原先主张以抚代剿,但南征失败后人心不稳,关中越来越难以掌握;而且去年段煨、韦端相继过世,曹操失掉两枚在朝廷和关中诸将间斡旋的棋子,已改用蒯越为光禄勋,韩嵩为大鸿胪,转而拉拢荆州士人对抗刘备。招安之路渐渐走不通,他与韩遂等割据军阀的矛盾早晚要爆发。

钟繇也同意曹操的观点,他久在弘农,目睹关中诸将骄纵不法之事甚多,早已深恶痛绝,不过碍于形势不能下手罢了。这会儿听闻曹操决议征讨,提醒道:“以丞相之力讨之不难,只可惜没有出师之名。”不论如何,关中诸将当的都是朝廷的官,名义上归属朝廷,既然攻杀张猛构不成造反,那凭什么讨伐人家呢?

曹操拿起笔来在空白绢帛上信手写了四字:讨伐张鲁。

钟繇初始一愣,但转念一想,不禁露出了微笑——张鲁乃五斗米道首领,与昔日黄巾近乎同类,其地盘在益州以北的汉中。曹操若讨张鲁,势必途经关中之地,可趁机向关中诸将发下指令,要他们交出兵权和地盘。倘若他们肯交权,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关中不战而定;倘若他们抗拒不依,情同造反,曹操则讨之有名。

钟繇道:“以卑职所料,关中诸部必叛。韩遂据西凉二十载,岂肯拱手交权?还有割据枹罕的反贼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趁着战乱当了近三十年的土皇帝,这种人怎么可能归顺?现在唯一说不准的就是马超。马氏与韩遂势力不相上下,倘若马超肯降,事情会好办许多。”

“逼他们反,不逼他们也反,与其坐视隐患,不如先下手为强。若是马超执意跟着韩遂走下去,那休怪老夫辣手无情,只有对许都的马腾父子下手了。到时候叫他背负害父恶名,看他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曹操说这话时眼睛始终凝视堂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你回去时顺便去趟许都,将出兵汉中之事在朝里提提,看看群臣有什么想法,也好造些声势,让那帮西凉贼早得到消息。是降是叛叫他们掂量清楚,咱们一战而定之,永绝后患!另外密切关注马腾动向,我就不信他能坐视儿子不管。”

“诺。”钟繇应了一声,心下不免诧异——他不仅对凉州之事了如指掌,而且早把应对之策想好了,既然如此何必千里迢迢把我叫来?

见曹操不再说什么,钟繇也默然无语,闷坐了一会儿,便想起身告辞,可身子刚一动,曹操便打破了沉默:“元常……”

“在。”钟繇又坐下了。

“这些年咱们各司其职聚少离多,你来一趟不容易,没什么事就在邺城多住几日,陪我聊聊天。”

钟繇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怅然念旧的话哪像曹操说出来的?他微微一笑,顺着道:“这倒也是,咱们都年过半百了,过往云烟惘若隔世,卑职最近也常忆起往事,有时做梦都能梦到。”

不过曹操仍旧面无表情,似乎想聊的并不是年轻时的事:“有件事早想问你,一直没得机会。我迎驾至许都之前,都有谁参与过朝政?”董卓死后李傕、郭汜占据长安,这俩人是草莽武夫,只会厮杀不通文墨,朝中之事都委政于人。

钟繇亲身经历了那段日子,自然比曹操清楚:“他俩最先委政于贾文和,后来朱公伟入朝,也管了一段日子。”

提到朱儁,曹操倒有些怀念:“朱公在世时对我不错,最后被李郭二贼活活气死,实令人惋惜。至于贾文和,那时他虽属贼党,办事还算公道。”

“不错,天子始终对他没有恶感,处在那个位置不容易。除了他们俩,还有荀军师、丁幼阳,已故尚书韩斌、鲁充,还有杨彪、杨琦昆仲以及卑职,都多多少少参与了些朝政。跟李郭二贼打交道,整天提心吊胆呐。”钟繇表情甚是凝重,至今还心有余悸。

曹操又沉默了,隔了片刻忽然道:“你早年就曾参与国政,又与京中故老多有交往。如今你主持关中军务已有十年,殚精竭虑也累了吧?我打算调你回朝。”

“回朝?”钟繇霎时洞察到他的企图,心内惴惴不安,却故意装糊涂道,“关中与凉州局势不稳,皆卑职无能所致,丞相若要替换,卑职无话可说。”

“谁说你无能了?”曹操心明眼亮,“你这个忠厚人怎么也耍起了心眼?直说了吧,调你回朝是要让你接任尚书令。”

钟繇最担心的事还是被挑明了——曹操要拿掉荀彧!

曹操与荀彧的矛盾已非一日,赤壁战败之后关系更加微妙,莫看曹操又给他增加封邑,又筹划把女儿嫁到他家,实际上对他越发疏远。原先仅是在忠于汉室的底线上有分歧,现在因为战败使曹操对荀彧产生了惭愧,总觉得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荀彧的兄长荀衍又突然病逝。当初荀衍总督河北军务,为曹操平定袁氏出力甚多,可是曹操与荀彧产生分歧后恐其家族势力太重,借北征之事罢免其职。邺城私下有人传言,说荀衍是因免职之事抑郁而终的,这更使荀曹关系尴尬,于是曹操便萌生出更换尚书令的想法。

但荀彧的权威已十分牢固,想换也不容易,只能从有威望的老臣中选。论关系丁冲最近,可这个人如今除了喝酒连本职差事都懒得管,给他这么大的担子,肯定挑不起来;若换荀攸,等于还是荀氏当政,无法达到目的;至于贾诩,就是个滑得溜手的琉璃蛋,莫说曹操顾及脸面不能用他,即便想用,他也会千万百计推脱。选来选去,曾参与过朝政,又能被多数人接受的就只剩下钟繇了。

钟繇可不愿接这差事。从公而论,荀彧处置朝政并无过失,无故更换于国无益;从私而论,钟繇与荀氏既是同乡又是世交,岂忍取而代之?匆忙起身作揖:“卑职才略有限,只堪方面之任,不足以坐镇中台,请丞相三思。”

曹操明明对荀彧不满,却还在找借口:“你无需多想,我只是考虑荀令君太过操劳,想让你帮他忙。”

帮忙?这一帮荀彧可就靠边站了!钟繇心中焦急,索性跪倒在地:“丞相,难道您不念昔日兖州之事了吗?”

“呃?”曹操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不禁愣住了——当年兖州之叛,若无荀彧保守诸县,自己恐怕已死于吕布之手了!

钟繇斗胆冒出这么一句,又觉这话太重,赶紧又在自己身上找理由:“卑职受任关中十余年,一心想为朝廷稳固西疆,今贼虏烽烟欲起,您怎忍心把我调离?请您看在我这份拳拳之心,准我继续留任。”说罢重重磕了个头——钟繇非泛泛之辈,无论身份、年岁、声望都比那些伺候曹操的掾吏高的多,岂是随便给人叩头的?

曹操静默半晌,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就让令君继续主持朝政吧。”

钟繇总算松了口气,再不敢多留片刻:“卑职一路奔波鞍马劳顿,若丞相再无他务,卑职就……”

“你去吧。”曹操一阵苦笑,“出门就把这事忘掉,千万别往外说。”

“诺。”钟繇颤巍巍爬起身来,“卑职告退。”

曹操只是扬了扬手,没再客套,早已陷入沉思之中——钟繇不肯受任,那还能用谁?其实华歆、王朗、毛玠也不错,但他们不是颍川人,若改任他们,以前荀彧构建的以颍川士人为核心的旧班底就要大换血,朝廷内外都得调整。赤壁战败人心不稳,这时候可折腾不起啊……

钟繇缓缓退至堂下,擦了擦额角冷汗,又不禁回头望了曹操一眼,见他满脸茫然二目低垂,透着一股力不从心之感——岁月不饶人,虽然容貌不太显,但他已无可避免地步入暮年。

【二子夺嫡】

钟繇离开幕府赴馆驿下榻,天色已不早,长途跋涉也累了,胡乱吃了些东西,连灯都没熄就安歇了。

没躺下之前还浑身疲乏,可脑袋一沾枕头,满腹心事便涌上来。荀彧地位不稳,看来曹操考虑更换尚书令已不是一两天了,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又不愿旁人说他对功臣凉薄,所以又把女儿嫁过去拉拢关系,不过这等小伎俩能使荀令君回心转意吗?今天我拿关中未定当托辞,有朝一日关中平定,还躲得开吗?既不能抗拒命令又不能愧对老友,真难啊……

思来想去无可奈何,钟繇长长叹息合眼假寐。正在似睡非睡间,忽听外面传来仆僮的禀报:“大人休息了没?有客拜会。”

刚有的一些睡意又没了,钟繇甚感烦心,但幕府中有不少故旧友人,似荀攸、毛玠之流,不见又不合适,便起身整理衣服:“还没睡,请客人进来说话。”

钟繇又系腰带又包头巾,放下帐帘一看——来者已到了,却不是什么老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文质彬彬笑容可掬。

“先生是……”

“小侄丁仪,拜见伯父。”

“不敢不敢,先生为何口称伯父?”钟繇不解。

丁仪格外恭敬,连连作揖:“晚生乃沛国丁校尉之子,还不该叫您一声伯父吗?”

原来是丁冲之子,钟繇这才释然,又有些不快——大晚上来叨扰,你爹还差不多,一个晚辈可就有些失礼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寒暄着:“哦!原来是幼阳之子,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都这么大了。贤侄不在许都侍奉令尊,怎么跑到邺城来了?”

“小侄去年被丞相辟用,如今在幕府当个掾吏。”

“好啊!这才是仕途正道。”钟繇这么说可不这么想——丁家与曹家是老相识,自然颇受照顾,不管有无才干都能混上个官,这对其他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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