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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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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王忠蹿上去就要打。

“住手。”曹操拦住王忠,瞥了一眼说话之人——此人三十多岁身高八尺开外,猿背蜂腰双肩抱拢,面似银盆目若朗星,虽也是饥困交加,却依旧声若洪钟底气十足,尤其一副虬髯文人武相,透着潇洒之气;站在那里高人一头,负着手满面含笑,无丝毫畏惧之色。曹操心下暗赞此人相貌,却故意低头翻着书简,只道:“一死就能了之吗?城中可有应氏子侄?”

王忠还在诧异他问谁,那插话的掾属又道:“其弟应珣、其侄应栽诔侵校阋绾危俊

曹操依旧不搭理他,边翻书边恶狠狠道:“许褚听令!”

“在!”许褚把大铁矛一横。

“我命你速把应珣、应缸忧苤辆校戏蛞被八盗艘话胨鋈槐徽馐榧虻哪谌菸×耍

〖夫国之大事,莫尚载籍。载籍也者,决嫌疑,明是非,赏刑之宜,允获厥中,俾后之人永为监焉。故胶西相董仲舒老病致仕,朝廷每有政议,数遣廷尉张汤亲至陋巷,问其得失。于是作《春秋决狱》二百三十二事,动以经对,言之详矣,逆臣董卓,荡覆王室,典宪焚燎,靡有孑遣,开辟以来,莫或兹酷。今大驾东迈,巡省许都,拔出险难,其命惟新……〗

这是一份表章的抄本啊!曹操猛然想起,九年前迁帝至许都时应劭曾经上书朝廷,并献过一套《汉仪》,自己军务繁忙未曾得见,但据荀彧提及,此书详细记载了朝廷礼仪制度。

曹操放下表章,继续在箱子里找,果然寻到其中一卷,打开一看——密密麻麻记载的都是官职,连俸禄、属员、职责都标注得很明确。倏然间又想起当年在兖州时应劭说过,要编一部匡正礼仪的书等重建朝廷时用。现今朝廷的礼仪是荀彧确立的,必然从此书中获益良多。《管子》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正因为明确了礼仪,许都才能招来那么多人效力。曹操百感交集——应劭虽然叛归袁绍,却为许都朝廷立过大功,自己竟到今天才醒悟。

许褚还等着他后半句话呢,半天不见下文,问道:“将应氏父子擒至军中如何处置?”

曹操把书简小心翼翼卷好,轻轻放回箱子,将错就错道:“我说的不是擒,是请!你听错了!应仲远编撰《汉仪》有功,老夫要将他弟弟应珣辟为掾属,其子应梅鼻铡⒙反馑强冀峡冀希粲胁呕哺鲋拔弧!

“诺。”许褚听得糊里糊涂,这些事本不归他管,又不敢多问,赶紧领命而去。哪有派大老粗去请人的?众人都觉莫名其妙。

曹操翻着那箱子里的书,除了政论就是兵法:“看来袁本初最后一年真是变了,可惜行将就木,太迟了!”又发现一卷杏黄锦帛包着的卷宗,打开一看——冀州的户籍簿。拿出来仔细翻了翻,冀州民户果然众多,竟是中原豫州的好几倍。曹操心头狂喜,不禁朗声大笑:“若大举征兵可得三十万众,冀州真人口聚集之地!”

话音刚落又有人高声喊嚷:“你早晚步袁绍之后尘,走上国破家亡之道!”

连得胜的带被俘的,所有人都吓一跳,这不是找死吗?曹操甩脸观瞧——又是那个虎目虬髯瞎搭茬的家伙。

插一两句话也罢了,这会儿竟如此咒骂,士兵一拥而上,十几支长矛已顶在他身前身后。那人毫不畏惧,摸着颔下虬髯笑道:“你们杀啊?杀啊!”又瞥了曹操一眼,“在下所言不对吗?”

曹操倒未有何怒意:一者,他实在爱惜此人相貌,尤其这幅虬髯,把曹营翻个遍也找不出一位比此君潇洒的,再者,此人话里话外不像有什么敌意。他只坦然一笑:“先生道我迟早国破家亡是何意?”

那人满脸正气道:“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手足相残,河北之民苦不堪言。冀州方得平定,未闻王师抚慰百姓存问风俗,进了邺城先估算甲兵之数。曹公如此行事还指望冀州百姓拥护你吗?”他本就声若洪钟相貌雄伟,这会儿诤谏直言朗朗陈词,简直像头发怒的老虎。

曹操又惊又奇,惊的是此君风骨挺硬,当面斧正不留情面;奇的是句句讽谏之言,并非袁氏死党。木讷片刻曹操忽然深施一礼:“多谢先生指教……”他平时不轻易屈于人言,今天是故意做个礼贤下士的样子叫河北官员看,“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当。”那人还了一礼,但说话还是很冲,看来不是故意倨傲,就是这表情这声音变不了,“在下清河崔琰。”

“啊!”曹操扑哧一笑,“久闻大名,先生何不早言啊?”

崔琰笑道:“早言又能何如?”他连笑也是那副瞪着眼的模样。

“君乃郑康成门下高足,郗鸿豫、国子尼二卿屡次相荐,早知是您何必如此疏远,请过来吧。”

崔琰摇摇了头:“疏远点儿好,若非刚才几度相试,在下怎知明公是否值得辅佐?”

曹操连连点头,心里却暗自侥幸。

这会儿郭嘉、许攸、荀衍、楼圭等一干谋士正从前堂过来,许攸一眼打见崔琰,笑着嚷道:“崔季珪!你这瞪眼虎真是不开窍,别在当中站着,出来啊!”别人都不敢随便说话,唯有他自恃故旧身份敢随便处事,什么教训都没吸取。

崔琰瞅了他一眼,戏谑道:“你当我似你那般不知廉耻?都是老熟人,你什么老底瞒不了我。别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啦!”

这句话可趁了曹操的愿,打心里觉得解气,却道:“听说先生曾被袁氏兄弟下狱,如今已不算这府中掾属,怎么还不肯出来?莫非不愿保我吗?”

崔琰却不明确回答:“在下既不保袁也不保曹,唯保胸怀天下之人。”

“那以先生所见,老夫还不算胸怀天下之人喽?”

崔琰漫指这一圈子甲士:“明公既有志天下,何以甲兵相胁?公与袁氏便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等何罪?河北官员属吏何罪?这邺城之内的百姓又何罪?审配顽抗半载有余,百姓绝粮苦不堪言,明公还不快放粮救民?胸怀天下,我看明公还差得远呢!”这一番大道理人人都清楚,可是谁也不敢直言。崔琰这么个袁氏遗臣竟当众两番直谏曹操,而且扯着嗓门又吹胡子又瞪眼,四下的人都看傻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曹操的脾气也不小了,遇见崔琰却一点儿都发作不出来,只是咯咯地笑。其实道理虽一样,但也分谁说、怎么样去说。曹操就是喜欢看他这副仗义执言的模样,这副虬髯配上威严的举止实在是潇洒畅快。

“一切皆依先生之言……”曹操笑罢伸手招呼刘岱,“你去传令给卞秉,叫他放些粮食给百姓。各处人马不得擅自移动,准城内之民出去收敛家人尸骨。”

“诺。”

“慢着!”崔琰竟直接冲刘岱嚷道,“兵荒马乱必有刁徒趁乱杀人,需严禁士绅百姓趁此机会报私仇。还有,城外死尸一律三日内入土,不可重敛厚葬长奢华之风!”

话是有理,可崔琰传令刘岱哪能接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曹操。

“你聋了吗?还不照崔先生说的去做!”曹操一阵呵斥。

“诺。”刘岱仓皇而去,嘴里叨叨念念——还未归顺主公就肯听他的,大胡子将来准比我官大呀!

“那这些袁氏旧属又当如何?”崔琰不容喘息又问。

曹操逐个打量这些被俘之人,有的惊魂未甫,有的满面羞愧,有的故作镇静、有的恚怒不平,邺城断粮这么长时间,大多数都脸色不正,受够了折磨。其实奉天子以讨不臣,就该照章办事。《汉律》规定凡是与罪人交关三日者为同罪,何况袁氏下属官僚?但现在局势允许这么办吗?如果要治罪,冀青幽并四州之官哪个没罪?眼前不过是一群运气不好被堵在府里的,外面逃匿的还不知有多少呢。再者,不可能把州郡县三级官吏全部更换,以后治理河北还要用这些人啊……想至此曹操高声宣布:“与袁氏同恶者,一律赦免概不追究。”这就等于说,除了袁尚兄弟以外所有人以前的行为都一笔勾销了。

此令出口被赦者都松了口气,士兵立刻把手中兵器放下了。崔琰整整衣冠前跨几步,规规矩矩大礼参拜:“在下前骑都尉崔琰愿归顺曹公,恳请开自新之路。”

曹操初始还以为崔琰单纯直谏,但见他一拜才明白其中玄妙——赦免是赦免,招揽是招揽,看似绕了一个弯儿,其实分毫都不乱。赦免了就是无罪之人,再把无罪之人招揽过来,这谁也说不出个错字。对自己而言,招揽的是无罪之人,谈不到包庇罪人;对他而言,他被赦免后才投靠自己,也就不存在叛主投敌之说。既无碍于世风,又不僭朝廷法度,这一手真高明啊。

曹操赶忙双手相搀:“先生大才又敢直谏,请起请起。”

崔琰这一降,后面跟着跪倒五六个青年掾吏,都愿意归顺,但大部分人还是犹豫不定。这时人群中有个花白胡须的文士高声道:“多谢明公原宥,在下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此人似乎很有威望,他这一走不少人也低头跟着走。

这会儿傻子也能看明白,曹操赦免就是为了叫他们归顺,都回家不干了还有什么意义?士兵们又把兵刃拿了起来,吓得那帮人纷纷倒退,曹操真恨不得自毁诺言把那个带头人乱刃分尸。

这时荀衍从兵丛里挤进去,一把拉住那个带头文士:“四弟!你这是干什么啊!”原来此人正是荀衍之弟、荀彧之兄,排行老四的荀谌荀友若。曹操上次与他见面还是十多年以前的事,早忘了他什么模样了,既然是荀家兄弟,那说什么也不能杀了。

荀谌挣开荀衍的手:“阁下莫要孟浪。”

荀衍听此一言宛如置身冰窖之中:“友若何不归降?”

荀谌不容他说完:“在下乃袁氏之臣,卿为朝廷之士。”他说到“朝廷”二字时几乎是讽刺的口吻,“我与卿素不相识,交浅不可言深。”说罢接着往外闯。

“友若!你连亲兄弟都不认了吗?”

“亲兄弟?”荀谌冷冷道,“我没兄弟。我亲哥哥、亲弟弟曾与我发誓共保袁氏成就大业,后来弟弟年轻志短逃了,哥哥也背信弃义。从那儿开始我便没兄弟,我就是个冀州从事,离开冀州我没亲眷。”

荀衍呆呆伫立无言以对。曹操紧走几步凑到近前:“荀友若,你莫要执拗……”

荀谌转身朝曹操深施一礼道:“明公已赦免所有袁氏之臣,我既无罪便可来去自由,岂不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当朝三公还要出尔反尔吗?”

曹操真被他问住了,略一思索转而又道:“老夫既是当朝三公开府之人,有权辟用士人,我认命你为我幕府掾属。”

荀谌又作揖道:“朝廷征贤尚可不至,三公辟令也可不奉,此皆不犯国法。草民不愿应辟,请容草民甘老林下。明公身为当朝宰辅,该不会自己破坏法度吧?”不愧是荀家兄弟,说起话条条占理,换了旁人曹操管他什么道理不道理,刀子就是道理!可是荀家的人怎么下手?

那些观望之人见荀谌的办法高明,纷纷跪倒在地:“我等也不愿再为官,恳请曹公放我们回家……”他们可没有好亲戚在曹营,边恳求边磕头。

曹操不明白这帮人为何此等态度,犹豫再三最终摆了摆手:“让路……”

士兵分开道路,荀谌带头,乱乱哄哄。许攸与楼圭忽然挤上去,拦回一个皂衣老吏,笑嘻嘻问曹操:“主公看这是谁?”

曹操仔细打量——见此人满脸皱纹,肤色黝黑,须发灰白,但眉梢眼角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正怯懦地望着自己,似乎充满了恐惧。

“这位先生是……”

许攸笑道:“当年的老朋友怎么都忘了?你们曹家跟人家是老世交。”

“啊!”曹操一阵惊愕,“是元平兄吗?怎么会……”

此人便是先朝太尉崔烈之子崔钧。董卓进京后意欲举兵之人四出逃奔,崔钧逃到渤海追随袁绍,也算袁氏创业之臣。可曹操印象中的崔钧还是那么人高马大赤红脸膛,一团英武之气,怎么会变成这样?

崔钧颤颤巍巍施了一礼:“罪臣拜见曹公,还望您看着先人之面,不要加罪在下……”

曹操倏然失落:“元平兄,我怎么会治你的罪呢!”

“多谢曹公……”说罢这句,崔钧哆哆嗦嗦掉头便跑,险些被石阶绊个跟斗。

曹操望着他的背影痴痴发愣:“怎么会这样呢?”

许攸略知内情:“袁本初待他不好,始终不给他升官,还时常斥责他。他虽有才能不得施展,又惶惶不可终日,能忍则忍如履薄冰……”说到这儿一向懈怠的许攸竟凄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不也被本初逼到你手下了吗?这还算是好的,像张景明、刘子璜都叫袁绍杀了,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啊……”

“这也不全怪袁绍。”一旁站着的崔琰突然插了话,“他本是汝南人士,来至河北之地必要重用此地之士以收人望。不把那些位高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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