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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四人行必有我夫-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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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将陛下看作是臣的病患,其次才是臣的主子……臣言尽于此,陛下保重。”
    说罢,慢慢站起,转身朝这殿门处涌进来的宫廷侍卫走去。
    见她如此动作,端坐堂上的天子眼里闪过一丝难言的幽光,随即招来吴寿耳语一番,吴寿得令,尾随而去。
    这诏狱,位于长青宫偏殿的东侧,顾名思义,却是天子亲自下诏书定罪并直接掌管的宫廷监狱,历史上多是忠臣良将为酷吏外戚所害的乱政代名词,
    比如明代就有锦衣卫之说;而在这个朝代,却是专门审理天子诰命的案件,以及关押大奸大恶的高官之所。
    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也会成为自己的栖身之地。
    一路被侍卫押解进来,进得那潮湿狭窄的空间,一股说不出来的霉臭与腐败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饶是早有心理准备,都是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
    那狱监瞟她一眼,满脸鄙夷:“哪里来的大官?姓甚名谁?这模样生得倒是俊俏,爱干净就别犯事,我还嫌这里人多呢,越是清静越好!”
    基于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君浣溪赶紧拱手行礼:“在下名叫君浣溪,是太医署的大夫,这会给大哥添麻烦了……”
    “你是君大夫?”那狱监吃了一惊,赶紧收回正要推搡她进近旁狱门的大手,一把扶起,“君大夫怎么来了这里?”
    “你认识我?”仔细一看,即是轻轻摇头,“我们应该没见过吧。”
    “我没见过君大夫,但是听我兄长说过——”那狱监见她面露不解,抱拳道,“我叫张义,兄长张廷乃是徐诺将军所辖北军的一名军士,在上回演武大赛中受了重伤,左腿险些废了,是君大夫给诊治的……我们一家人,都感激君大夫的救命大恩!”
    “张廷……”
    经他这么一说,君浣溪这才想起来,当时好像有这么一名汉子,身上有几处刀伤,左腿腿骨折断,在期门军的良医所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伤口溃烂发炎,高烧不退,左腿给胡乱接上了,却是硬生生短了一截,送到太医署后,是自己让霓裳羽衣清洗上药,按照老师所授中医接骨术重新接好了腿骨……
    “对了,你兄长如今恢复怎样?”
    那张义答道:“刀伤早好了,腿伤正在恢复,我嫂子日夜照顾着,估摸再过些日子就可以下地了。”
    “那就好,你告诉他,这伤筋动骨,能多养些时日就尽量多养。君浣溪微微一笑,指着前方半开的狱门问道,“请问,我是进这一间吗?”
    “我起先不知是君大夫过来,随便给安排了一间——”张义抢上一步,打开靠近诏狱大门的一间监牢:“君大夫还是进这间吧,这件亮堂一点,也更通风透气……”
    也是,越是监狱深处,便越是腥臭难闻,而靠近诏狱大门的监牢,条件好了不少,应该是这狱中的香饽饽了。
    君浣溪默默走进他指定的那间监牢,坐到那散乱的草堆上,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在这天子诏狱之中,自己还能混个脸熟,靠这声名占些便宜。
    这诏狱,进得稀里糊涂,却不知还有没有可能走出去?
    过不多时,牢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张义抱着一床干净被子进来,见她垂首不语,以为是心中担忧着牢狱之苦,于是劝道:“君大夫不必担心,上面没提过行刑的事情,我已经跟其他同僚打了招呼,尽可能多照顾一些,君大夫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坚持熬过这几日,等到陛下怒气消退,自然就给放出去了……”
    “哪有那么简单——”君浣溪闻言苦笑,“我是犯了欺君大罪,这罪名可是不小……”
    “欺君……大罪?”张义蹙眉,诧异道,“方材吴常侍奉了下狱的诏书过来,我看那照书上只写了个对君王不敬,并未提到别的罪名啊!”
    什么?
    只是对君王不敬,而非欺君?
    这两条罪名,却有实质上的不同,莫非天子明里是让自己遭受牢狱之苦,反省思过;暗中却是在一旁观望,等着自己向他退让妥协?
    呵呵,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说明他太不了解自己,如此心性,入宫为臣已是极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身心自由,甘愿做一名屈从于夫的婢妾?!
    想着想着,信念愈发坚定,心思也是慢慢沉静下来,不知不觉,便是昼夜交替,新的一日来临。
    这狱监张义倒是个念恩仗义之人,在此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奔前跑后,不时送来物事,被褥、厚垫、衣物等等,并带回一道天子圣谕——
    太医署大夫君浣溪下得诏狱,对外封锁一切消息,任何人不得探监顾视,更不准为其求情告饶,违者以同罪论处。
    “张大哥,外面的情形如何,你且给我说一说罢。”
    “外间都在传言,说是君大夫在狱中受苦受难,还说陛下已经定下处斩之期,三日之后就要行刑——”张义见她眉头紧锁,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君大夫,我已经打听过了,根本没有这回事,真是一派胡言,有人吃撑了乱嚼舌根的,你千万不要相信!”
    “我自然是不信的……”
    君浣溪摇头苦笑,她当然不会相信,可是有人会信啊!
    那些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家人朋友,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会着急成什么样子!尤其是那维与自己相依为命亦师亦父的老人!
    “张大哥,你……能不能帮我给君老大夫带个信,就说我一切安好,请他保重身体,不必担心。”
    张义低下头去,摇头道:“这个不消君大夫说,我也是悄悄出了大门,准备去太医署那边报个信,无奈外间加紧了守卫,几次都是被拦了回来,就连我明日的轮休,也是给取消了……”
    君浣溪愕然一阵,既是长声一叹。
    这个宇文敬,将自己囚困于此,与外界完全隔绝,到底想做什么?!
    老师年老体衰,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胡思乱想,浑浑噩噩,有一个白天过去。
    夜幕降临,牢中光线幽暗,犹如阴冥地界,一片沉寂。
    想着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平日冷静顿失,愈发坐立不安,真想在牢狱中凿出一个地洞来,一直挖到太医署去!
    那三人,还在醉酒昏睡不成,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至于自己成了男子,他们就不理不睬了吧?
    闭上狭小的铁窗射进点点月光,坐在地上,握住那冰凉的牢栅,看着手背上的一抹光亮,心底忽然生出一个奇想——
    这一回,若是那三人之一能救得自己出去,她无以为报,便是以身相许吧?
    迷糊想着,盼着,不觉将头埋入膝间,昏昏睡去,正在半梦半醒之际,耳畔倏然响起轻微的叩击之声,似是有人在低低唤着:“浣溪,浣溪,我救你来了,醒醒,快醒醒……”
    惺忪睁眼,侧头望去,借着清澈如水的月光,但见那铁窗栅栏间,一张男子脸庞凑了上来,正朝自己眸光闪动,微微而笑。
    这一幕,是梦是真?
    
    
    卷三 水月镜花 第二章 各显神通
    正当茫然之际,那铁窗缝隙处寒光一闪,粗壮的铁制栅栏竟是被人齐齐斩断,接着又是短匕不住挥舞,将窗口所有阻拦清除得一寸不留,干干净净。
    真是想不到,他随身所带的匕首,居然是件削铁如泥的宝贝!
    只见那人手臂一挥,从全然敞开的窗洞探进头来,低声道:“浣溪,你没事吧,别怕,我马上就救你出去……”
    君浣溪睁大了眼,看着正努力探身而入的男子,心中一暖,忍不住落下泪来。
    是他,自己心心念念的前来救命之人,不是那人,却是他。
    别怕,我救你出去——这一句话,自己时刻期盼的一句话,如今终于清晰响在耳边,于不久前的奇思妙想层层重叠,合而为一。
    天意,这是天意么?
    “浣溪,把手给我,我带你出去!”
    望着那道挂在壁上的挺拔身躯,以及朝自己拼命伸长的手臂,君浣溪神思恍惚,起身站定,举臂迎上,终于,与温热的大手贴在一起。
    “奕安,是你,竟然是你……”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朝着她嫣然一笑,“谢谢你来救我,我会记住的,永远都记住——”
    沈奕安手掌用力,将她的小手牢牢握住,话声惊喜之中透出一丝焦急来:“你没事就好,别说这些了,我打晕了那外间的侍卫,趁着会他们正昏迷不醒,你快跟我走吧,我们直接出城回弘西去,我父亲都已经安排好了!”
    去弘西?鸣凤山庄?
    据说,那是位于弘西郡莽莽丛林深处,一处群峰围合、山清水秀的地方,沈家几代人数十年的心血建造而成,占地数顷,四周林木葱郁,繁花似锦,被世人赞为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那里,自然再无皇权压制,再无世道凶险,有的,只是身体与心灵的无限松弛与自由!
    多么美好的愿景,可是……
    自己倒是走的轻巧,那白发老人,稚龄童儿,还有肝胆相照的朋友,这一大家子,却是如何出逃脱身?
    轻轻摇头,伸手过去,将他的手指一点点掰开。
    “我……不走。”
    “你说什么?”沈奕安吃了一惊,掌中骤然一空的感觉,却是令得他心头生疼,不由出口低声叫道,“浣溪,你别闹脾气,时间已经不多了,趁现在天色昏暗,快些跟我走吧……”
    君浣溪苦笑一声,退后一大步,抬眼看他,神色逐渐恢复沉静:“你应该知道,我身边的牵绊太多,即便顺利走出牢狱,又哪里走的安心?!”
    沈奕安急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老师那边,我会想办法的,我已经和父亲说好,另派人手前往接应,浣溪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得老师周全!”
    “老师如此年纪,我怎忍心让他老人家随我惶然出逃,颠沛流离!此法,实在不妥……”君浣溪背转身去,低叹道,“奕安,我不会随你走的,你这就去吧。”
    “浣溪,你!”沈奕安无奈咬唇,朝下一跃,一个翻身落到地上,抓住她的手臂,目光烁烁,“跟我走,留你在此受苦,我实在做不到!”
    “奕安,你听我说……”
    “不要说了,浣溪,今天我一定要带你走!”
    这一回,他抓得甚紧,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这个温柔公子,居然也有如斯执拗的时候,却都是为了自己!
    君浣溪眼眶一热,胸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柔情,心念意动间,手臂轻轻伸出,圈住他瘦削的腰身,一如在前世与好友相处那般,给他一个安心的拥抱:“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自信我会平安无事,前提却是我必须留在此处,坚持到底——奕安,你答应我,不要管这件事,速速离去,好不好?”
    “浣溪!”明亮的月光下,沈奕安对上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却是受宠若惊,喃喃道,“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言,说你言语过激,触怒天子,被打入大狱,即日就要行刑……”
    君浣溪听得啼笑皆非:“你自己都说是传言,却怎么相信了呢?”
    沈奕安大急:“这性命攸关的大事,你还笑,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我们?
    君浣溪心中一动,轻声问道:“你说的我们,是谁?”
    沈奕安看她一眼,讶然道:“还能是谁,自然是阿略和临风啊,我们一得到消息,就各自想办法去了……”
    楚略和卫临风……
    原来,他们都没撇开她不管。
    君浣溪心头一松,低头道:“这回,又让大家操心了。”
    自己最近厄运不断,状况频频,也不只是招谁惹谁了!
    “怎么说这些,要知道,我们是四大公子,东士西商,南医北侠,自然是密不可分,缺了谁都是不行的。”沈奕安停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浣溪,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两日父亲与我并未闲着,已经在京城各处打点好了,你只管跟我走,什么都不用担心!”
    “奕安,你不明白,我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绝对不能——”瞥见他眼底一丝亮光,一个念头突起,心中警铃大作,“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将我打昏带走,除非我就此沉睡,永不醒来,否则我绝对不会再理睬你!”
    “浣溪!”沈奕安暗自懊恼,自己那点心思,却是被面前之人一眼看穿,“你怎么就那么聪明……”
    君浣溪听出他语气中一丝软弱,赶紧又逼道:“好了,别说了,你答应我,立即离开,马上就走!”
    沈奕安尚在犹豫:“但是浣溪……”
    “没有什么但是!”君浣溪假装火起,一把将他推离自己,“沈奕安,你别那么优柔寡断好不好?!就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奕安面露痛苦,闭一下眼,长叹一声:“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但是,倘若天子一意孤行,对你不利,我会后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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