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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段锦-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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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的承受了这样的结果。

杜飞华只是哭,哭的昏天暗地。

后来,我将他流放。我本想借机杀了他,可是我发觉尽管换上了第二张面具,我也仍旧做不到残忍妄杀。

我终究没办法成为一个小人。然而,小人或许会更快乐一些。

后来,杜飞华以淖方成的名字留在了我的身边。

可是,她从不理我。只是一个人,呆在姜浪萍曾经住过的神明台上。

我不信方士,所以,那里成了只有她的荒台。

我的身体非常好,根本不用什么玉露。然而,我仍旧下了一道旨意,每月,她都要将铜仙人手里的玉露带到宣室殿,这是我唯一可以见到她的机会。

她总是穿着白色的衣服,拒绝穿长烟为她准备的女官的华丽深衣。这仿佛注定了她与未央宫的格格不入,和即将疏离。

我是多么害怕,怕她会忽然间从台上跳下来。

于是加派了人手去保护她。可是,她竟然越来越平静,平静到每天只坐在夕阳里看远处的风云,却再也不去关注眼前的世界。

后来,我的皇后生产了。

我本以为大汉江山有了继承人,谁料,孩子虽然完好,可是许平君竟然就这样死了。

她没能如我想象般,成为上官燕那样的女人。

也许正是我的丧妻之痛,感染了杜飞华,她终于出现在我的身旁。

为我做了许多事情,这让我深深的愧疚,并自责了一生。

她是如此坦荡的女人,后来,她很直接的告诉了我。是我,害死了许平君。

起初我有些恼怒,以为她在利用此事伤害我进行报复。

可后来,我才知道,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如果我沉住气,先铲除霍光,再让许平君怀孕,怕是事情也不会变成如此。

霍光对我的机敏本就十分懊恼,他恨不得我像刘贺一样一无是处,这样他才可以继续把持朝政。

然而,我却过早的显露了亲政的意思,子嗣就是这个事情的宣言。

当时,我还是太过年轻,没有及时的发现政治漩涡里最肮脏的核心。

在拒绝了霍成君入宫后,许平君的生产,自然成了扎眼的事情,难怪霍光要铲除她,这只是给我点颜色罢了。

许平君的死,就是那点惨淡的颜色。

于是,我不但忍辱负的将平君的死忽略不计,还大张旗鼓的把霍成君接到了椒房殿。

这时候,我忽然间有些理解刘弗陵。

或许,在这件事情上,他做的远比我要好的多。

首先,他比我无私,也比我更能承受来自外界的压力和毁谤。

隐约间,我觉得,刘弗陵并不是传说中那样无能。或许,只是我们太世俗了,其实真正无能的是我们。

再后来,我和杜飞华肩并肩的开始了战斗,我们共同商讨如何对付霍光和霍成君。

最终,当我再次拔出毛贵时,霍氏一门,成了倾塌的巨峦。

就在霍家灰飞烟灭的同时,我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刘弗陵并不是刘彻的儿子,他的父亲是江充,绣衣使姜充。

而他也并没有死,他只是逃离了未央宫,去做活神仙了。

我陷入深深的惶恐之中。

虽然铲除了劲敌,然而,日后要面临的,却是更为严峻的事情。

那就是江山社稷。

我是一名帝王,统领万民的王者。

我的国家需要我来振兴和光大,边关仍旧时有匈奴的侵扰,百姓生活仍旧不够富足。政治上,依然会出现类似霍光的人物,我一刻都不能放松。

原来我不能拥有太过丰沛的感情,我必须将那个原本热情冲动的自己隐藏起来。我必须戴着帝王的面具永远生活下去。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宿命。

因而,经过多年的酝酿和筹备,我派出最精良的队伍,彻底的将匈奴赶走。从此后,大汉的边关歌舞升平。

几年后,我将杜飞华放出宫去,让她去追求渴望已久的幸福。

她的出离也将我尘封的心带到朗朗的云光里。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其实,我总觉得身边有个人在用高高在上的眼睛监督着我的一举一动。那个人,就是刘弗陵。虽然我不知道他身处何处,但我知道,黄鹄归去时,却在真正意义上拥有了他的江山,成为它永久的守护者。我和上官燕,不过是他的手和眼,那无私的爱和对万民福祉的期盼,让我不能有丝毫懈怠的勇往直前。

这就是我的故事。

伴随着不断的成长和陨灭,不断戴上不同面具的可怜灵魂。将真爱亲手埋葬,却在历史上奏响了大汉朝的最强音。

我,是刘徇。

金尊冷 杜飞华(一)

我的童年和快乐无缘,少年时代又遭遇了善妒的妹妹和居心叵测的庶母,最重要的是,从出生之日起,我的脸上就带着一块暗红色的胎记,十分大,几乎盖住了整个左脸。所以我一直不太幸福。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极少哭闹,这是在我长大后听家里的下人们说的。

她们总是说我生下来就聚足了三魂七魄,我却只当那是恭维的话。

然而,我的人生却总是不可避免的陷入某种预言中。

这可能跟母亲笃信方士有关。

母亲总是很安静,这让我们这边和常喜那头完全不同。

我偷偷看过常喜跳舞,那舞蹈很轻盈,可不知为什么,看在我的眼里却显得有些狰狞的诡异。我自小就不喜欢那种接近献媚的姿态。

我也不想成为母亲那样的人。

她总是穿着深黑色的衣裙,面孔上从不化妆,当然即便是这样,她仍是美丽的,那种美丽让人不敢逼视。

父亲总是在常喜的屋子里玩乐,然后到我们这里休息。这让我十分不平衡。那时候,我认为父亲并不爱我们母女。

因而,我的脸上生出了第一丝冷傲的神色。

在我七岁的时候,母亲得了很严重的病。

父亲日夜守护,倒是极为尽心尽力。

可在母亲弥留之际,我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梦见满室金光,我在给一个人画像,那画像上的人物也是金色的,却看不见颜面脸庞。

这个颇有玄虚的梦我最终还是对母亲说了。她找来了一个方士。

在听过我的讲述和看过我的相貌后,他暗暗惊讶。之后开始反复的推演。接着关起门来和母亲谈了很久。

我躲在外面依稀听见了一些只言片语。

似乎他对我的前途感到担忧,好像我是个游移不定的星宿。没有明显的轨迹,也没有必然的方向,在以一种他看来不太正常的步调行走。

母亲叹息着,然后感同身受的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她使用了计谋逃过一次婚。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让母亲如此害怕走近。

因为我听见,她说,我不想成为一个玩偶。

这一切在只有七岁的我看来是多么的诡异,于是,我变得更加封闭。

过了没多久,母亲就真的不行了。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晴好的令人奇怪,天空一片湛蓝,我始终没有找到哪怕是丁点的流云。

她将我拉到身边,目无生气的从枕头下取出一块纱罗。

“戴上。”

她气若游丝。

我绝望的看着父亲。

难道我真的丑陋到了这种地步?

我哭着问母亲,她点了点头。

那时,我以为我被美丽桀骜的母亲抛弃了,心里生出惴惴的恨意。

在她去世后的日子里,我只是低声的啜泣,却从不会嚎啕大哭。

失去她,让我感受到痛苦之外的一些东西,那个年纪的我,并不能完全懂得,我只是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为自己筑起了一道隐形的壁垒。

母亲去后,我开始带上面纱。

我的丑陋成了此地无银,整个长安城都将我当成话柄。我想藏起来,却无能为力。

慢慢的,我发现人就是这样,流言蜚语哪里都有。

于是,我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且生出一种高高在上傲慢不逊的姿态。

首先对我表现出厌恶的人,是展屏。

我总是觉得,她是追随我而来的一条影子,始终用恶狠狠的目光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不能算十分凶险,却也令人不得轻松。

接下来的便是常喜,我的庶母,我一直深深厌恶的献媚的女人。

母亲去世后,她更加的猖狂,时不时的在我面前说起我的丑陋,然后和展屏一处欢笑。

当然,他们是万万不敢在我父亲面前表现出来的。

母亲的去世,令他更加疼爱我。甚至是用一种溺爱的方式将我护在怀里。

我就在这种凄凉的境遇里,被作为掌上明珠般成长起来,最终形成了漠视礼数规则的冷漠女子。

如果说,我心里还有最柔软的部分,那便是我的父亲。

于是,我倾尽全力的跟他学习画艺,令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真的有些天赋。

父亲总是很高兴的夸赞我。

每当这个时候,展屏都会露出愤恨的神色,那属于成年人的神情在她年幼秀气的脸上显得更加凶狠恶毒。我却总是已冰冷的对视来与她回应。

父亲知道我们之间不合,我根本不可能如其他女孩子那样温柔顺从的让着妹妹,我从不会对与我敌对的人让步。这是我从戴上面纱后,便逐渐形成的个性。

父亲有时候会很懊恼,每当这时,他便会狠狠的斥责常喜。

她总是卑微的低着头,却时不时拿眼角狠狠的瞟我。

我只管坐在那里,假作没有看见。

渐渐的,连下人也不愿意出入我的别苑,他们总是觉得我话太少,太难伺候。

我的确是难伺候,如果有人用极为激昂的语调与我讲话,我会马上敛声驻足,用冷漠的眼神盯着他。后来人们告诉我,这样做使他们不知所措。

我也不喜欢用词华丽的人,那些善于堆砌辞藻的公子哥或小姐们,让我觉得俗不可耐,所以从不会和他们一处相处。

我也不喜欢穿金戴银的人,那种飞扬跋扈的气场让我都替他耻辱,我会主动的避开那些以为有钱便可挥霍无度的人。

是啊,我不喜欢的人和事太多了,你说,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被别人喜欢,不能被别人喜欢容纳又怎么可能得到人生的快乐。

所以,我一直是个不怎么快乐的人。

好在我也并不是个渴望快乐的人,我喜欢平静无澜的生活,仿佛一面如镜的湖水,不要有涟漪才好呢。

为了向死去的母亲抗议,我喜欢上一种颜色,浅杏色。

那种只有秋天里才能饱满的色泽,让我觉得真实而温暖。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的心,是渴望温暖的,只是太多的人喜欢对我品头论足,这极大的刺激了我敏感的自尊。

我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女子,有时候有种近于偏执的意味。

我不愿意被关注,只希望被埋没。埋没在光阴里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吗。

然而,最终我还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金尊冷 杜飞华(二)

他叫商誉。

时常来我们府上,那时候他是我哥哥子砚最好的朋友。

虽然是富商的儿子,却从没有铜臭气。

他总是喜欢穿青色的衣衫,胯下配着一柄剑。

很白皙高挑,是那种有着很好教养,却并不十分热络的年轻人。

他的身上,时刻充斥着一种疏离感。

那时候,我还太小,并不知道这种疏离感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懵懂的我,甚至为他那淡淡的躲闪而感到安全,我喜欢这种与人保持着距离的年轻人,这距离感让我觉得很舒适,仿佛罩在透明的罩子里的两个人,瞪着干净的双眸,彼此对望,无声无息,只用眼神来交流。

这是我最早的时候,想象中的爱情。

再后来,我没有过多的时间沉浸在这样完美的假想里,我被父亲的病情拉回了现实,我必须用最多的时间来投入学习他的画艺。

杜家不大,可父亲不乏子女,然而,却只有我一个人承袭了他非凡的天赋以及乐于走上这条道路。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子砚的志向是仕途,而展屏则是入宫为妃。

我默默的耻笑过子砚和展屏。

他们真是急于向世界宣称自己的高贵,迫不及待的希望走上那些最被看好的行业。男子为官自然是正途,在当时的人来看,不为官的男子是没能力没前途。然而,我却觉得那是荒废良心和道义的捷径,不走也罢。

女子自然都想入宫,那里可以不必为生活发愁,若是命好,更能飞黄腾达全家沾恩。然而,我自问没有那么好的命,我是个被母亲抛弃的丑女。皇宫是最不可想象的地方。

那时候,我已经穿上了后来贯穿的白衣,因为我被断定是个命硬而不祥的女子,虽然尊贵却并无定数。

是一个方士出的主意。

我明白,他其实是想通过某种仪式,向世界宣称杜飞华已经死了。而我新的名字是杜昙风。

听吧,昙花和清风。几乎是全世界都希望我能消失。

可是,我偏偏还是个命里沾着黄金贵气的女子,他们可以将我的名字改掉,却不可能让杜飞华真正消失。

那白衣,其实是我自己的丧服。哼,残忍的世人。

我以一种无所谓的漠然穿上了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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