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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段锦-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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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哼一声。

“没听见吗?”下人们忙不迭的从飞华的手里将杜怀仲的手抽出,一溜烟的离去了。

杜飞华怒目而视,却没有一点办法,她知道,若是现在顶撞了她,他们走后,常喜定然会拿父亲出气。这女人的心胸,她怎会不知。

“怎么,姐姐你生气啦!”杜展屏眨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飞华。

她尖尖的下颌,轻轻一扬,发出银铃般的得意笑声。

杜飞华缓缓俯身,坐了下来,她不想再和这些人纠缠,为了父亲。

子砚瞪了展屏一眼,转过头来,皱着眉道:“你才过门,怎么穿着白衣来归宁,昙风,这就是你不对了。”

商誉只管坐着,任凭杜家人奚落他的妻子,心里,竟隐隐感到一阵快意,仿佛那女子和自己无关。

杜展屏看出商誉的漠然,俯身来到他的身旁,笑嘻嘻的说道:“姐夫本就不是陌生人,咱们几个凑到一处,今日定要好好乐乐。母亲准备了酒菜,一会,我们投壶怎样?”

商誉闻言点点头。

用过午饭,常喜离去,只剩下几个年轻人。

杜展屏兴高采烈和商誉投壶作乐。

杜飞华却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子砚见母亲已去,凑上来低声道:“我带你去见父亲。”

飞华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

二人拐出屋子。

“誉可是对你不好?”子砚盯住飞华的眼睛。

她抬起头,注视着他。良久,摇了摇头。

“我了解誉,他不是个冷血的人,一直以来,他心里只有长烟,如今,陛下忽然赐婚,自然是有些失落,但——”

飞华转过头去,不想再听任何的劝告。

一个用剑指着自己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爱上自己。

来到父亲的床榻前,飞华俯下身去。

杜怀仲将头靠在女儿的怀里,满足的笑着。

“阿爹,誉是个好丈夫,你放心吧。”她也笑着。

“为——为什么,不摘掉——”杜怀仲挣扎着说道。

“因为女儿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戴着它。”她轻声的说着。

“你母亲是——是不想你——入——”

“我知道,术士说,女儿会入宫常伴君侧。”她含笑看着父亲,眼神深处却涌动着深沉的哀怨。

杜怀仲笨拙的点了点头。

“阿爹,女儿脸上的胎记,真的越来越小。”她声音极小。

杜怀仲抬起头,眼里露出惊异的光。

“那术士说的,当真是准。”杜飞华捧着父亲的脸,轻柔的声音呓语一般。

点绛唇 雁燕无心(六)

誉陪着杜展屏疯玩了一阵。

傍晚,二人坐上车子,回商家去了。

商誉几日来,身心俱疲,车子颠簸着前行,他竟倚在窗边,沉沉的谁去。

杜飞华侧过脸来,月光下,他的脸苍白而惆怅,他曾是多么美的一个少年,儒雅稳重。如若今日,坐在他身旁的是长烟,他定然会很幸福吧。

想着,车子竟忽然停了。车帘一挑,一道白光闪过。飞华整个人,硬是被拖了出去。她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托了起来,一瞬间,风声呼啸。她闭住眼睛,只用手,紧紧的抓住了来人的衣服。不多时,便被放了下来。

脚一着地,她忙向后缩去。睁开眼,月色里,一个白衣男子正锁着眉,俯视着她。

“姜浪萍!”

那人缓缓叹了口气。

身后的水塘,结了厚实的冰,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在光滑的冰面上。

“他险些杀了你。”姜浪萍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杜飞华转过身去。

“跟我走,现在还来得及。”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可我已经嫁给了他。”杜飞华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一个月以来,她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可为什么,当姜浪萍站在自己跟前,心竟然跳的这样畅快。

她抬起头,看着他干净的面庞。

他永远都是那样干净,就像天上皎洁的月亮。她险些将他忘记,险些忘记所有婚前的记忆。而今,姜浪萍的出现,再次唤醒了那些枯萎的往事,仿佛施了法术一般,绽放在她的记忆深处。

“我一直以为,我是喜欢他的。”飞华轻声说着,眼光里闪动着月色般的凄楚。

姜浪萍抬起手,一滴泪珠,落在他的掌心,“啪”的一声。

“那不过,都是儿时的错觉。”他轻柔的说。

一阵清风吹来,他额前的发丝轻轻的舞动。

“我现在叫昙风。”她惆怅的笑了,声音里满是自嘲。

他也笑了。

“跟我走吧,不管你是飞华还是昙风。”

她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如星光一般璀璨的,明亮的照耀着万物的眼睛,清澈见底,让她卸下所有的防备,这世上只怕再无第二个人能做到。

“去哪?”她有些迷乱,却感到新的生机正在身体里焕发。

“昆仑山。”他干净的嘴唇,吹着清凉的气,扑到飞华的脸上。

他就像高山上的雪莲,不染一点尘埃,有着旁若无人的镇定和足以击败世俗的力量。

“姜浪萍,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她喃喃的说着,伸出手去,她想触摸对方的眼睛和额头,以确定,这是否是一个梦境。

姜浪萍捉住她伸在半空的手指。

他的掌心,传递着温暖的力量。

杜飞华会心的笑了。

“好,我们去昆仑。过以天为庐的日子。”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柔情。

“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脸?”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有些羞涩的说。

姜浪萍轻声的笑了。

他伸出手,将那些飘舞的黑色发丝掖在她的耳后。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愿意带你远走高飞。记住,这是我们的誓言。”

杜飞华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将身子向姜浪萍靠去。

忽然,一道劲风掠过。

姜浪萍警觉的抬起头。

一个人已飘然落在十米之外的池塘边。

“商誉!”

姜浪萍将飞华掩在身后。

“昆仑山?谈何容易!”良久,商誉低沉的说道。

一抬手,银光乍现,长剑,已经出鞘。

白衣男子冷定的看着他。

“你杀气太重。”

誉冷哼一声。

他早已当自己死了,杀气还是怨气,都算的了什么。

“你不是叫姜晓吗?”他仰起头,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几年过去了,他仍旧记得那个披着白虎皮的少年。

只是,时隔多年,那无赖的眼神,和拙劣的身手,何时竟变的如此出尘脱俗了。然而那无暇的面容,竟是经历多少风霜也无法摧毁的。此人的变与不变,都让商誉暗自惊心。

白衣男子淡淡的笑了起来。

“阁下的记性,到是真好。”

“或许,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誉将剑一挥,寒光闪过处,浮起一片杀气。

白衣男子却摇了摇头。

“不,今日我一定要带她走。”说着,他已飞身而出,凌空如振翅的野鹤。

誉也飞身而起,举剑向白衣人刺去。

飞华仰头望去,誉的身影如夜枭一般,刚猛迅捷。白虹般的剑光,瞬间便将姜浪萍围在了其中。

姜浪萍手无寸铁,只挥舞着袍袖,竟游刃有余的抵挡着誉的每一次猛攻。

誉招招致命,可姜浪萍却并无杀心。这样缠斗下去,只怕最后只有两败俱伤。

“既然不爱她,为何不让她走。”白衣人沉声道。

二人纵身相错。

誉的剑,险险的从他的眉心扫过。

“我要保住全家的命。”誉一扬手,又一道剑花,迎面扑来。

姜浪萍有些气恼。轻啸着,一跃而起。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在月色里,闪着青色的光芒,如流水一般,在剑身流溢。他微觑着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再次纵身而起时,已带着致命的决绝。誉知道,此人,终于全力以赴。

顷刻之间,二人已飞至池塘的冰面上,青白两色的剑花,一层密似一层。飞华跑过去。望着起起伏伏的两个身影,心里倏然一紧。忽然,只听“啊”的一声。商誉翻身向后飘去。腥热的血,从他的胸前喷了出来。

姜浪萍飘身立在一旁。干净的脸上,闪过一丝卓绝的冷光。

“走。”他来到飞华身边,抓起她的手。刚转过身去,却被一道黑风挡住了去路。飞华睁大了眼睛。那分明是个身穿黑衣的高大身影。

那人回过头来。额头上,金色的丝带,随风飘展。

“放开她。”黑衣的嘴唇似乎没有动。

“若是不放呢。”姜浪萍冷冷的道。白色的衣袂随风舞动,与飞华的白色衣裙溶为了一体。

黑衣人缓缓扬起头来。深黑的眸子,似一道旋涡,瞬间便可将人淹没。

“这是你父亲的剑,你问问它。”说着,他缓缓拔剑出鞘。

姜浪萍咬住牙,转过头,低声道:“等我。”说罢啊,已扑身而去。

杜飞华焦急的注视着一黑一白的缠斗,心却渐渐清醒过来。自己是陛下赐婚给商誉的,若这样走了,岂不成了逃婚,陛下怎会放过他们。到那个时候,商家,杜家,怕是都难免遭难。而姜浪萍,她仰头望去。那样洒脱飘逸的神仙似的男子,就这样随着自己亡命天涯吗?

@文@“不。”她缓缓转过身去。

@人@猛的,一双手扣住了她的腕子。

@书@狠狠的,充满了仇恨。

@屋@她惊恐的抬起头。

商誉捂着胸前的伤口,血不断的从指缝间滴落。

点绛唇 雁燕无心(七)

车子里,杜飞华的眼神已经暗淡下去,她的身体随着颠簸的车子不断的有节奏的晃动着,整个人,已如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面无表情,孤独无望的坐在黑暗里。

商誉脱去衣服,用从身上扯下的布,紧紧捆住伤口。

冰凉的痛楚,让他清醒过来。他必须将这个女子带回去,她是他的妻子。他自行处理着伤口,如一只负伤的困兽。

飞华似乎已经灵魂出窍,只默默的跟在商誉的身后,走进商家的大门。

下人过来服侍,却被誉推开。他一言不发的来到屋内。杜飞华双眼发直,静静的坐在榻上。誉没有说话,他命阿久过来。阿久大惊。

只见他脱去衣服,一道一尺来长的血痕横贯胸膛。

“这——”

商誉冷冷的看着她的眼睛。

阿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杜飞华又神情恍惚。她只能按着商誉的吩咐,小心翼翼的帮他处理好伤口,又将破损的衣服拿了出去。

誉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将头歪在一旁,注视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只那么坐着,像雕像一般。飞华也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渐渐的睡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姜浪萍干净的白衣上满是血污。

第二天一早。

飞华睁开酸涩的眼睛。竟发现誉仍在熟睡,借着日光,她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脸孔。

誉比少年时代要英俊许多,他的脸很有男子气,眉弓很高,鼻梁修长,嘴唇刚毅且端正,他的呼吸很缓慢,很深长,因此,杜飞华知道,他的功夫绝对不是只能做个都水长那么简单。她缓缓起身,却被誉宽大的身体挡在了榻的里边。无奈,她只能蜷起腿,将下巴放在两膝之间,默默的注视着那个不爱她的男人。

渐渐的,飞华觉得不对劲,他的脸色很红,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气息开始变的粗重。她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糟了。”她惊呼道。

定然是昨晚受了伤,现在竟开始发热。忽然,誉猛烈的咳了起来。飞华忙将他扶起。

“你现在发热了,得叫大夫来。”飞华说道。

商誉睁开眼,伸手将她推开,倒头再次睡去。

飞华见状,有些气恼。索性起身跨过他,来到榻前,拨开他的双臂,扯开他胸前的衣衽。

誉一惊,猛的坐起身来。

“干什么!”他低声吼道。

飞华也不理他,只伸手扯开昨晚包扎的布条。商誉被猛然袭来的痛感弄的一颤。这时,飞华终于看清,他胸前的伤口长且深,血肉模糊,十分骇人。

“不行,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她说着,转身朝外跑去。

誉霍的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你想让全家都知道吗?”他压低声音怒喝道。

飞华立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是啊,如果被人问起,自己要怎样自圆其说,难道告诉外人,她要同别人私奔,而把誉打伤吗。

“算了,你去拿些干净的粗布。”誉说道。

飞华只有照办,为他清洗了伤口,然后重新包扎。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此时语言似乎已经显得无力。两个不相爱的人,却要生活在一起,这是需要勇气和耐性的。他们彼此经营着各自的壁垒,却再也无法轻易让对方走近。

桂花树下,回忆这些往事的长烟并不知道,如果命运就这样定格,时间是否会冲淡那拔剑弑妻的刹那在杜飞华心里留下的伤害。她也不敢想象,如果真的让这两个个性冲突的年轻人生活在一起,会带来什么样的结局。她只知道人生的故事,只能选择一次,而他们两个,则是注定错过的人间怨偶。

因为,就在杜飞华为商誉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便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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