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凭鱼跃-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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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笑了笑，说：“内家功夫真的如此厉害？为什么你也是内家功的传人，可论武功却连铁牛也打不过呢？”樊瑞辩解道：“我虽然也是学的道家内功，可我师傅只教了我三年就辞世了，而且这三年中他教我的多半是些基础功夫，剩下的主要是炼丹、观星以及一些奇门遁甲的法术，所以我的内功离成手还有些距离。”大概是觉得这样说没什么面子，他又补充道：“谁说我打不过李逵？虽然我学的只是皮毛，但打他时绰绰有余，只不过。。。。。。我是让着他的！”宋江与美髯公朱仝并肩而行，闻听此言，两人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带上朱仝是军师吴用的主意，他说朱仝修炼的是与武当道士相近的内家功夫，武功上的沟通也许会更好地融合彼此间的关系。了解内家武功的人大多都知道，与外家功夫相比，内家功最难的就是基础，如果基础打得牢靠，只要坚持不懈地练习下去终会有不错的结局，碰上机缘巧合，数月之内武功精进也是常有的事情。这不像世间多数人习学的外家功夫以提高个人的力量、敏捷为主，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遇到极难突破的瓶颈，想要提高自己的实力，只能通过不断地学习新的招法和路数。樊瑞虽然只跟原来的师傅学了三年，论力气又不如李逵大，所以与黑旋风相比还处于下风，但经过前段时间入云龙公孙胜的点拨，内功修炼方面已经步入正轨，功力正在日渐攀升，假以时日，武功早已定型的李逵肯定有一天会被樊瑞超越的。

小李广花荣紧跟在两个人的后面，虽然前面的人一路谈笑风生，但花荣却是一脸的严肃，赖以成名的弓箭一直低握在手中，随时可以迎击偷袭的敌人。走在最后面的是老教师周侗和他的得意弟子玉麒麟卢俊义。本来计划中拜访武当山的人之中是没有周侗的，可热衷于武技的老教师怎么会放过见识平素江湖上罕见的内家功夫的机会呢？

平时紧随在宋江周围的几大护卫——吕方、郭盛、孔明、孔亮并没有跟来，因为宋江讲此次上武当是礼节性的拜会，人多了给道士们会有不必要的压力，再说加入真正双方闹翻，名单上的人几乎都是武功高强，已经足以自保，再多些人也许会更加累赘。所以吕方等人带着五百亲军在武当山下等候，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跟上山来。当然，军师吴用也不是对武当毫无戒心，他背着宋江，暗地里安排活闪婆王定六和刚从高丽国回来的鼓上蚤时迁偷偷地上山，在僻静之处观察武当道人是否有异动，以便山下人马随时救援。

此刻，宋江等人已经临近半山亭，从亭中闪出两名小道士缉手行礼：“请问各位施主，可是要上紫阳宫吗？”宋江上前一步：“在下乃是山东宋江，奉谕旨在湖北平叛。久闻武当大名，特地前来拜谒，还望道兄指点。”那两人听说宋江的名字愣了一下，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年龄略大一些的道士说：“既然是宋公明大人拜山，我等马上就去宫中禀告，还请几位在此亭中稍歇，品尝一下武当特产的茶叶。”另一个小道士闻听，转身就向山上跑去禀报。却见他身形敏捷，几个箭步就已经蹿出老远。周侗捻着颌下短须：“不错，武当门下无弱手。”

看看天近午时，闻听山上紫阳宫中钟磬齐鸣，远远望见一队老少道士涌出山门，刚才上去汇报的小道士更是如飞一般飘下山来，落在亭子之前大气不喘：“掌门师伯又请各位施主上山。”此时名闻天下的张三丰还未出世，武当虽然名头不小，但还不象后世那样可以领袖武林，所以也还没有什么山上必须解剑之类的规矩。卢俊义见这里离山门还有大约三四里之遥，又见适才小道士露的这手轻功不同凡响，所以争胜之心不禁涌出：“公明哥哥，看来真人们已经在山门等候，若我等慢慢行去，恐有托大之嫌。莫若我们快步赶去？”没等宋江回话，他朝燕青使了个眼色，又跟老师周侗点了点头，手臂轻轻地托住宋江，运起轻功快速向上飞奔。其余众人醒悟过来，也纷纷运功跟随而上，三四里山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宋江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知道是卢俊义暗中相助，也运起自己那只能算是三脚猫的轻功，想尽量减轻卢俊义的负担。转眼之间已经来到山门前，众人停下脚步，倒是卢俊义、宋江、燕青第一批到，花荣和周侗紧随其后，而朱仝和樊瑞被落下了三四丈远。玄叶真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当中要属那个俊美的年轻后生轻功最高，只是他不想超越他人太多而已，而那身形高大的中年汉子虽然托着矮黑胖子却脚底不慢，功力也不可小视。来人之中的老者也是武功精纯，偌大年岁可丝毫不让年轻才俊。他上前一步朝着众人行一个罗圈礼：“武当玄叶恭迎各位大驾。”宋江连忙上前还礼：“山东宋江来的唐突，惊动掌门大驾，还望恕罪。”双方的人员相互通报姓名，之后分宾主到客堂落座。

玄叶命手下布好香茶后首先开口探问宋江的来意。宋江回答说：“在下奉皇命自山东入鄂平叛，军旅路过贵山，久仰武当大名，焉能不前来拜谒？”玄叶心道：“武当附近山险林密，人迹罕至，军旅作战安能到此？宋江此行定有深意，只怕还在王庆身上。”虽如此，他却故意不去点破，与众人只是攀谈两地民俗和江湖武学。

老教师周侗发言了：“老朽久闻武当内家功夫独树一帜，不知可否请真人点拨一二？”玄叶笑笑：“适才见各位上山，其中这两位习的也都是内家功夫，老教师何需再问贫道？”周侗正色道：“武当功夫是道家一正门的嫡传，与终南全真、江西三清同享殊荣，与江湖上可见到的内家拳法还是有很大不同，周侗诚心请教，还望真人不吝赐教。”玄叶闻言也收起敷衍之心：“贫道虽是化外之人，但也素闻老教师与诸位将军之名，知各位皆是忠义诚笃之人，贫道怎敢敝帚自珍？”他吩咐人把全观的老少道人都唤来，一起聆听这难得的论武答辩。

此间宋江方知，武当道士习武亦有许多门规，比如初上山的弟子一年之内不得接触武学，只做些粗下之活，以便观其言行，砺其心志；其后三年，弟子只能研习初步的内功心法，并不得接触套路招式，以免急功近利，最终事倍功半。经历了上述两关，方可被尊长收为记名弟子，学习普通的武当传统养生修真之术和防身武功。其中有武学天赋之人，且又好学上进，师尊才会谨慎的将其列入门墙，成为入室弟子，教习博大精深的道家真传。所以，武当山上有道家弟子近千人，得以列入门墙，成为武学传人的，四代加起来不过数十人而已，即：上代弟子三人、本代弟子七人、二代弟子二十四人、三代弟子十九人。饶是如此，武当的记名弟子之中也不乏武功好手，不过他们的武功不是来自于深奥武学，而是自己平素勤加修炼的结果。宋江不禁叹道：“门派威仪，名不虚传也！”玄叶真人笑笑说：“将军何出此言？武力再高，不过可以平天下；治天下者，非武力，经学耳！”宋江刚要往下询问，观中当值弟子来报，各院道众全数到齐，尽在真武殿前等候法旨，玄叶真人随即抬手，请宋江等人一同殿外讲话。

第五十六章　老武师金顶盘道

真武殿是紫阳宫的第三座大殿，供奉着真武大帝。宋江等人虔诚地进香叩拜之后，与武当七子一起来到殿门前。只见院子里黑压压的都是人，原来玄叶真人见周侗、卢俊义等对武当功夫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很想与自己进行交流，而这两个人又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英雄豪杰，对武功造诣想必也有着独特的见解，自己宫中的弟子多数都是“井底之蛙”，原本没有什么武功基础，入门后又埋头在山上练功。所以玄叶真人也很担心他们见识太少，限制了个人的修炼思路，增加一些夜郎自大的心魔，因此干脆把大家都叫来，一起听听看看山外面的武功世界。众道士端坐在蒲团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跟着师傅、师叔们走出来的几个外人。众道士之首是三位老道士，其中两人须发皆白，另一人却是光头无须，这就是有名的武当三老，是玄叶真人等武当七子的长辈。听完玄叶的介绍，宋江等人连忙向三位长老行礼，三老只是屁股不离地的缉手还礼。

等宋江等人也在蒲团上坐下，玄叶真人念了句天尊开口道：“天下教义与王道本是同根所生，枝叶相异而已，所以本朝太祖皇帝立本教为国教，一则为了教化百姓，扬善除恶，二则为了清明朝纲，永葆社稷。所以本教在百多年来传播迅速，武当也跟着小有名气。”说着他看了周侗等人一眼：“不过武当的名气多半是被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吹捧出来的，武当的内家心法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修心养性，并非为了打打杀杀，所以各位施主切勿舍本逐末，误了祖师传播内功心法的原旨。”

周侗听了这话点头称是：“一曰众生平等，以曰清静无为，倘天下众人皆颁李老祖的教义于心，天下太平矣。习修武功当以健体修身为根本，否则空有千钧之力，不能弘扬正义也。”宋江微微一笑说：“两位高见，小子感触颇深。非修身养性，不能善其身；非弘扬正义，不能克奸邪。道门中人素以降妖除魔，靖平四方为己任，宋江钦佩久已，唯愿天下苍生皆受惠于我祖，仰拜天尊大义也。”

玄叶真人见众人言语客气，对道家甚是尊崇，心中很满意：“宋居士之出世以来，义名传于四方，替天行道的大旗也使得三教九流俱皆夸奖，百姓之福也。”宋江连忙抱拳谦辞：“小可本一方小吏，行事不端，上愧于国家，下负于兄弟。空有报国之心，手无缚鸡之力，真人谬赞，实不敢当。今行军至湖北，众人皆云武当行事端严，教法出众，故特来聆听教诲，还望真人多多指点。”

周侗秉性直率，见双方言语谦和，怕如此下去不知要说到什么时间才能进正题，忙接话说：“今宋将军奉旨平叛，军中皆是好武之人。江湖流派以外家功夫为多，而武当内功另辟蹊径，其中奥秘望真人赐教。”玄叶见周侗问起武学之事，忙答复说：“内家外家本无异，殊途同归为大同，行功路径万千种，激发潜能为正宗。”见众人低头思索，他解释说：“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外家功夫的修炼以锻炼躯干肢体为主，以追求力量、灵活和速度为目的，以演练招式为途径，熟能生巧，巧可生变，简单易学，可高可低，然而入门容易成手难，很多情况下要受到个人身体条件的限制，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强违客观，或事与愿违，或自伤其身。而内家修炼，不惟身体力量，多在心智，讲究修炼真元，聚气为先，真气行于经络，则身轻体健，耳聪目明，而后习学武技，常有事半功倍之效果。此内家外家之差异也。”说到这里，玄叶转脸看看殿前端坐的众弟子：“所以入我门者，起初之修炼切不可贪功求快，必须循序渐进，以静心聚气为基础。谁悟道了谁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修炼，否则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侗点点头：“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是这个意思。”玄叶冲周侗笑一笑，随即对着众人正色道：“我门的内功修行，不在职位尊卑，不在年龄长幼，全然在于你个人的进境。只要你领悟到哪里，我等师尊自然会教导你进入下一阶段的修行。众弟子，尤其是那些已经在宫中修炼一些时日的弟子，要记住，只要你用功去修炼，虽然不见得人人都能参悟真谛，入列武学门墙，然可以逐步提升自身的道行修养，在宫中成师成祖，教化众生。同时这种修炼对个人的体质也是很有好处的，足以让你身轻体健，延年益寿。”宋江猜度，定是有些弟子长时间突破不了进境，见后进师弟已开始学习更高层次的功法，故心生怨气，以为师尊偏袒。玄叶真人能坐到掌门这个位子，除了定有高深的武功修为之外，显然也是个心思机敏之人。

周侗闻听刚才玄叶的一番话，若有所获，他又问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载，闻听其他内家门派传言，如真气修成之后也要练习门中其他功法，演练精妙招式，这样真气才能尽情发挥。可是如此？”玄叶双手轻轻抬起，做了一个抱球的姿势，示意周侗过来感受。周侗将手靠近玄叶的两手附近，顿时感觉到一股柔和但又坚实的力量在阻止自己手的进一步靠近。玄叶微微一笑，暗中把力道加强，周侗便感觉到那力量明显强大起来，似乎要推着自己的身子也向后退。作为武功高强之人，周侗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双脚如扎根一样的钉在地上，双手也暗中使劲来对抗玄叶的那股暗劲。玄叶冲周侗点了点头，手上的力道逐步减轻直至消失。周侗冲玄叶一抱拳：“道长修为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