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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传奇未完:张爱玲-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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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而外,张爱玲发表于一九四三年《古今》半月刊第四十三期的《洋人看京戏及其他》文中亦有评论《侬本痴情》这部电影。而发表于次年八、九、十月的《天地》月刊第十一、十二、十三期的《中国人的宗教》,也曾提及《人海慈航》这部影片。而根据《上海电影志》一书查得一九四三年整年度上海公映的国产影片共有五十五部,张爱玲评论过的影片竟高达十四部之多,她对电影狂热之程度可见一斑。而就在此时张爱玲的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倾城之恋》、《金锁记》再再为她赢得盛名,她稿约纷至,已无暇再撰写影评了。

然而好景不长,两年后抗战胜利,张爱玲却被视为“文化汉奸”而遭大加挞伐,所谓“名满天下,谤亦随之”。再加上胡兰成对她的负情,她销声匿迹,闭门自我沉潜,过着沉寂苦涩的岁月。就在此时,上海成立了一家新的电影公司,是由一位有数十年电影事业经历的老电影家吴性裁所创办的文华影片公司。公司由吴邦藩任经理,陆洁任厂长,黄佐临、桑弧负责艺术创作。

桑弧原名李培林,浙江宁波人,生于上海。一九三三年肄业于沪江大学新闻系,曾任中国实业银行职员。后来因得识著名导演朱石麟,在朱的鼓励下从事剧本写作。他起初写的三个剧本《灵与肉》、《洞房花烛夜》、《人约黄昏后》,均由朱石麟先后搬上银幕。一九四四年夏到一九四五年初,在朱石麟及陆洁的支持下,桑弧自编自导了《教师万岁》与《人海双珠》。文华成立后,桑弧成为该公司第一位基本导演。

编剧出身的他,特别重视剧本,于是他想到邀请张爱玲来为该公司编写第一部影片。据当时也加入文华负责宣传的龚之方的回忆说:“是我和桑弧取得了柯灵的介绍信,到派克公寓去看望张爱玲,请她尝试写电影剧本。当然,对张来说,写电影剧本感到很陌生,起初有些犹豫,后来她挺身站起来说:‘我写。’据说,张爱玲参看了发表在杂志上的好几个中外电影剧本后才动笔写的,很快地她完成了一个剧本交到文华公司。这个剧本就是成为文华公司的处女作的《不了情》。”

桑弧拿到这个剧本后,十分欣喜又极为重视,他选用了当时最红的男演员刘琼和退隐多年的女演员陈燕燕担纲演出。陈燕燕曾是张爱玲最喜欢的女明星之一,演过三十多部影片,被誉为“最有前途的悲旦”。虽然在抗战胜利前后曾一度息影,但此次参与演出,“面貌依旧美丽年轻,加上她特有的一种甜味。”还是很受观众的欢迎。此外在影片中扮演廖父和夏家女佣姚妈等重要角色的演员也很称职。因此《不了情》在一九四七年四月十日沪光、卡尔登戏院上映后,一炮打响,卖座极佳,造成相当大的轰动效应。张爱玲也趁势把剧本改写为中篇小说《多少恨》,于同年五、六月刊登于由唐大郎和龚之方主办的刊物《大家》月刊第二、三期上。

由于《不了情》的成功,桑弧又敦请张爱玲继续合作,据龚之方回忆说:“桑弧肚里藏了个腹稿,是个喜剧,他把剧本的框架告诉张爱玲参考,张因《不了情》的一举成功,心里有点甜头,对桑弧请她写第二个电影剧本慨然应允。她又较快地交出了剧本,在写作过程中没有和桑弧商量过什么,她一气呵成地把它写完。这个剧本后来就是文华公司的第二部作品——《太太万岁》,桑弧导演。剧本写得流畅风趣,笑料丰富。主演是蒋天流,蒋是话剧演员,又不失为银幕佳才,该片放映时,观众的笑声没有断过。可以这样说,张爱玲的第二个剧本,也是成功的。”影片在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推出,尽管当时上海遇上了大雪的天气,但皇后、金城、金都、国际四大影院仍场场爆满。上海各大报称影片为“巨片降临”、“万众瞩目”、“精彩绝伦,回味无穷”、“本年度影坛压卷之作”等等,可见盛况之空前。

《不了情》故事描写一位中年企业家夏宗豫(刘琼饰),请来一位家庭女教师虞家茵(陈燕燕饰),为他的女儿补习功课。不久,夏宗豫和虞家茵产生了感情。夏宗豫长住乡下的太太赶到上海来兴师问罪,宗豫向家茵诉说自己的苦闷,他决定要和太太离婚,并向家茵吐露求婚之意。家茵“经过理智与情感的挣扎”,她不忍从夏太太手中夺走她的丈夫,于是她决定离开上海到厦门去教书,她偷偷地上了船,等到宗豫赶去看她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两人空留一段“不了情”。

半个世纪后,因原影片及剧本早已散失,我们只能从《多少恨》这篇小说回溯到银幕上的声光幻影。张爱玲在《多少恨》的开头就说:我对于通俗小说一直有一种难言的爱好;那些不用多加解释的人物,他们的悲欢离合。如果说是太浅薄,不够深入,那么,浮雕也一样是艺术呀。但我觉得实在很难写,这一篇恐怕是我能力所及的最接近通俗小说的了,因此我是这样的恋恋于这故事。一个少女、一个太太;一段不起眼的感情、一些家庭琐事……张爱玲写的正是一个通俗的爱情故事,但由于看来有几分“对景”的片名(不了情)和小说名(多少恨);而男主人公又恰好是个中年男子,加上此时张爱玲与胡兰成的感情又正在“将了”而“不了”之时,她又恋恋于这故事,将它写了一遍又一遍,不免让人联想到,她是否别有寄托。尤其是故事尾声时,张爱玲这样写着:家茵只顾低着理东西,宗豫又道:“家茵!难道我们的事这么容易就——全都不算了么?”他看看那灯光下的房间,难道他们的事情,就只能永远在这房间里转来转去,像在一个昏黄的梦里。梦里的时间总觉得长的,其实不过一刹那,却以为天长地久,彼此已经认识了多少年了。原来都不算数的。他冷冷地道:“你自己的心大概只有你自己明了。”家茵想道:“嗳,我自己的心只有我自己明了。”

第二天宗豫还是来了,想送她上船,她已经走了。……宗豫掏出手绢子来擦眼睛,忽然闻到手帕上的香气,于是他又看见窗台上倚着的一只破香水瓶,瓶中插着一枝枯萎了的花。他走去把花拔出来,推开窗子掷出去。窗外有许多房屋与屋脊。隔着那灰灰的,嗡嗡的,蠢动着的人海,仿佛有一只船在天涯叫着,凄清的一两声。在画面逐渐淡出时,是不了情也好,是多少恨也好,它们原只是一些色彩斑斓、婆娑耀眼的光与影罢了,曲终人散时,一切归于苍凉。因此学者丁亚平认为《不了情》“影片全神贯注于表述作者对人生与情感世界的细致感受,倒别有一番自况其身的寓言怀抱,有着与费穆《小城之春》相近似的丰富意蕴。”《太太万岁》是一出关于上海中产阶级家庭的轻喜剧。故事女主人公陈思珍,张爱玲认为“她的气息是我们最熟悉的,如同楼下人家炊烟的气味,淡淡的、午梦一般的,微微有一点窒息”;“她的事迹平淡得像木头的心里的涟漪的花纹”;她煞费苦心地“在一个半大不小的家庭里周旋着,处处委屈自己,顾全大局”。相较于《不了情》,《太太万岁》中有更多的巧合、噱头、误会,及更多编造的痕迹。

按照张爱玲的初衷,《太太万岁》似乎应该是《留情》,以至后来的《相见欢》,那样的近乎无事的“静的戏剧”,然而因为是电影,她不得不应付中国观众“太习惯于传奇”的胃口。但它的题材又不具备《不了情》那样的传奇性,于是张爱玲借鉴了好莱坞三四十年代的“疯颠喜剧”或“爱情喜剧”的特点,因此不断冒出的偶然性与情节的巧合、花样翻新的笑料与噱头、个性鲜明的角色塑造、人物间诙谐机智的对话、演员略带夸张的表演,使得影片显得有世俗气息的热闹,但张爱玲认为它总比观众酷嗜的白日梦式的传奇好得多。

因此现实生活中的陈思珍,“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然而她还得是一个安于寂寞的人。没有可交谈的人,而她也不见得有什么好朋友。她的顾忌太多了,对人难得有一句真心话。不大出去,可是出去的时候也很像样;穿上‘雨衣肩胛’的春大衣,手挽玻璃皮包,粉红脂白地笑着,替丈夫吹嘘,替娘家撑场面,替不及格的孩子遮盖……”在剧中陈思珍忙着团团转地敷衍周围的每一个人,瞒哄婆婆,好让她不为儿子操心;扯谎哄了父亲,借钱帮助丈夫的事业,贴上私房钱安抚佣人……简直长袖善舞,面面俱到,而又绝无私心。她费尽一切心机,不过是要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好太太的角色,以赢得家里及外头,上上下下的夸奖。

然而可笑的是,她善意的谎言全都弄巧成拙,无一不露出破绽,无一不被误解,谁也不领她的情,谁也不说她的好;更可气的是那位不识好歹的丈夫居然移情别恋,迷上了交际花。此时她苦心周旋于其中的世界似乎要塌了天了。对于离婚她有着清醒和理智:她帮丈夫最后一个忙——虽然他无情,但她还要有义(这不禁令我们想起张爱玲对胡兰成);她把家里的钥匙都交还给丈夫——持家操劳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拿出空别针盒,里面有电影票的票根——你在外面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她从容而镇定地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

然而张爱玲最后还是让思珍妥协了,因为如此既符合喜剧大团圆的结局,又暗合了张爱玲处理笔下人物的原则——虽然相当具有“主见”,但却又都是“不彻底”的人物。在张爱玲的眼中,思珍毕竟不是“英雄”,也不会是“娜拉”因为“娜拉”走后,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张爱玲索性不让思珍走了。“娜拉”是挪威剧作家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剧中女主人翁的名字。她在真相大白、危机解除后,以及丈夫百般挽留的情形下,仍然毅然决然出走,不顾一切走出家门,她只能是“太太”。于是最后张爱玲安排了别针的失而复得,代表丈夫情感的失而复得,思珍的婚约也就离不成了——她如同张爱玲笔下所有的女性一样,张爱玲给思珍一个没有出路的出路,一个“得到了快乐的结局也并不怎么快乐”的结局。

影片最后是交际花对着镜头狡黠的眨眼,丈夫虽然回到太太的身边,但谁知他在时来运转后,是否会重新陷入诱惑中?而思珍将在平淡琐碎的家务中耗尽心智,她又能否获得真正的幸福与安逸呢?影片一如张爱玲的小说一样,留下了开放性的结尾,给人意味幽长的想像空间。至于一九四八年由桑弧编导的《哀乐中年》,学者郑树森根据张爱玲的香港好友宋淇先生的说法,认为“剧本虽是桑弧的构思,却由张爱玲执笔”。也因此《联合报》副刊在一九九年重刊《哀乐中年》时,署名张爱玲。一九九五年九月张爱玲在美国逝世后,《联合报》于九月十日发表了张爱玲生前写给该刊编辑苏伟贞的九封信,其中写于一九九年十一月六日的信云:伟贞小姐:

今年春天您来信说要刊载我的电影剧本《哀乐中年》。这部四十年前的影片我记不清楚了,见信以为您手中的剧本封面上标明作者是我。我对它特别印象模糊,就也归之于故事题材来自导演桑弧,而且始终是我的成分最少的一部片子。“联副”刊出后您寄给我看,又值贱忙,搁到今天刚拆阅,看到篇首郑树森教授的评介,这才想起来这片子是桑弧编导,我虽然参与写作过程,不过是顾问,拿了些剧本费,不具名。事隔多年完全忘了,以致有过误会。稿费谨辞。如已发下也当璧还。希望这封信能在贵刊发表,好让我向读者道歉。而无独有偶的,在五十多年前的《电影周报》第二期时间是一九四八年。也曾称《哀乐中年》的编剧是张爱玲。但随后出版的一期《电影周报》又做了更正:“文华公司导演桑弧继《太太万岁》后,新作已定《哀乐中年》。上期本刊说《哀乐中年》系张爱玲所编,这是一个小错误,《哀乐中年》实际是桑弧自己所编,而且已写好三分之一,这一个月中想把它杀青,开拍之期则排定在石挥导演的《母亲》之后,大概要在中秋左右了。”而龚之方也说:“有报上说,张爱玲为文华影片公司写了第三个剧本《哀乐中年》,这不确。《哀乐中年》是文华公司中后期的出品,是桑弧自编自导的,演员有石挥、朱嘉琛、韩非、李浣青等,与张爱玲无丝毫关系。”

其实这期间与张爱玲有关系的,倒是曾被傅雷誉为“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的《金锁记》曾一度可能被拍成电影。据一九四八年元旦《电影杂志》第七期,曾刊出一则小消息:“张爱玲继《太太万岁》之后,新作为《金锁记》,该片将仍由桑弧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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