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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冥帝与小鱼精的三生三世:青痕札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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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痕并不笨,我虽从不肯轻易写下那些功课叫他们如意,可我心里明白那些字里行间所指的寓意。 
我被他按得咳喘不已,咳得小脸涨得通红,还故意咳得极大声,可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瞧上我一眼,更别提朝我笑一下。 
他正望着他面前的那位白衣女子,青痕虽瞧得不甚分明,却依旧辨得出他眼内的笑意。那份笑意虽淡,亦远,却必定是高兴的。 
树林间,不时有麋鹿蹑足走过,我看得见他在说话,却是朝着身边的天将所说,我听得见耳畔的山呼声,却再也听不见任何言语。 
这一刻,青痕的心内好疼。 
我看见他缓缓起身,缓缓挥动广袖,击向足下的英水波澜。 
漫天的花雨,随着他掌心的光束凭空而降,纷纷落进那些潋滟的波光中。霎时间,原本九曲廻转的整条英水,已被他变成一斛散溢着奇香的玉液琼浆。 
我看见眼前如潮涌一般的人群,纷纷涌向河堤,以手,以杯,以壶,以天下间各种稀罕的酒器盛着河中的佳酿。 
浅酌慢饮,一饮而尽??觥筹间,酒香四溢。 
我看见一个一个的仙娥在他面前翩跹起舞,许多许多个地位尊贵的上神排成迤逦的长队,攀着那云阶来至他面前。 
俯身叩拜,齐声高呼,再敬上杯中之物。他很少饮,多是让身边仙将为他接过。 
我看见那位白衣神女一直立在西天王母身边,她的容颜虽不是今日花朝节上最最出众的那一位,却始终含着最浅最淡最温柔不过的笑意,含笑仰望着他。 
我看见他间或也会回头看一眼她所在的方位,每每此时,她的笑颜都足以使席上最绝色的女子逊色。 
“小鲤鱼,你看好。” 
“如果有一日,你看见另一个男子也像幻境中这般对待你,就表明他喜欢你。” 
可是,岐华,你说的并不尽是。 
你当日让我眼见的那一幕一幕,你既对她做过,也对青痕做过,就连玄蛇精也曾经对晚娘做过。 
可是玄蛇精说他并不喜欢晚娘,你说你喜欢青痕,却不是我想要的喜欢。岐华,你自始至终都不曾告诉过我——原来喜欢与喜欢竟也有不同,此与彼何为云泥之别。 
赤霞又在我耳边呱噪呢,他一定以为我在难过,可青痕并不想让他瞧出我难过。 
为何耳畔又传来那些人的欢呼声,一只一只的凤凰竟离了他的金銮宝座,舞动着双翅飞向周遭的那些个人群中。 
“鲤鱼精,鲤鱼精,你快看!” 
“你不是最喜欢瞧热闹么?你瞧,这可是花朝节上最最热闹的热闹呢!你瞧那些凤凰,它们都是神鸟,在座的哪一位神仙修行最好,它才会落在谁的手上,谁手上落了凤凰,帝尊就会亲自赐他一层修炼。” 
“鲤鱼精,你知道么?有些小仙即便修炼了数万年也上不去一层修炼,你看这些神仙们,口水都快要流出下巴去。” 
“唉,只可惜,这等福气是我等想都不敢想的企及。你赶紧瞧,每一年花朝节上,能够理直气壮伸出手臂去接凤凰的仙家不会超过十位。你知道为什么么?” 
“并不是这些人不想,而是这些人也和我一样,害怕自个修为太低或太高,如若伸了手去,而那些凤凰竟不肯当众落下,反倒平白丢了一回脸面。” 
“啊,鲤鱼精,赶紧让开!凤凰朝你飞过来了,小心它认出你是妖孽,一口啄了你!” 
果真有一只金色的凤凰扑面而至,好像蓄意要欺负我一般,一边低低掠过我的面前,一边伸出长长的利爪就朝我踢来。 
耳畔,尽是赤霞的怪叫声,不等我蹲下身子,他已经自个抱住脑袋冲出人群。 
开辟鸿蒙,二分天地,始成三界。 
妖为下,人居中,仙为上。 
我想也不想,伸出小手,用力朝那只平白欺负我的所谓神鸟抓去,一把揪住它的长尾,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扯下。 
只听那只笨鸟连声惊叫,叫得凄惨无比呢,我循着它的叫声又再加了把力,就在满山的惊呼声中,硬生生从那只笨鸟身上揪下了一根长羽。 
我似信非信地自个瞧了半天,这才想起朝它昂起小脸,连声格格笑着,一边朝它挥着那根被我握在手心内的长羽。 
它骨碌碌转了转眼眸,一连瞪了我好几眼呢,又朝半空中气愤不已地怪叫了数声。我故意要逗它,顾不得自个的身下尚是来不及变回的鱼尾,扶着那棵白棠树干,笑得前仰后合。 
我一面笑,一面探出手去,圆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眸,朝它得意地歪过脑袋。 
它斜睨我一眼,往前再飞了几步,再瞧一眼我手中的长羽,好似极不情愿地又往后退了几步,一步一步,就在那千道万道数也数不清的眸光中,将它的双足轻轻歇在我的掌心内,俏生生收了双翅。 
身后,一片哗然之声,我得意地扭过小脸,想要自人群中寻见师傅和赤霞。 
眼角余光,悄悄掠过远处那一处高台。 
这一刻,天地都为之静止,宝座上的他,似乎笑了一下,用长指摸一摸鼻子,也遮住了嘴角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谐谑。

 
第八章 取舍 
  2010年12月10日21:35   
最先发出声响的,是一位青痕并不认识的仙家。只见他立在离我数十步之外,高声叫道:“帝尊,小的不服!” 
“小的自知德行有差,但,今日青丘山上诸多仙友,有上神,有高人,他们哪一位德行不比这尚未修炼成人形的鲤鱼精强过百倍千倍?” 
“虽说全凭神鸟有灵自愿落架,评出我等去岁的德行修为,但,此番结果显然是荒谬之至!” 
“小的怀疑是这鲤鱼精暗中使了什么妖术,混淆了神鸟的视听所致 !” 
…… 
一言既出,满耳都是此起彼伏的附和之音,更有人拿手直指着我,一个个满面激愤不平之色,嫉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恨不能将我当场生擒了去。 
我手中的凤凰似乎也听懂了他们的言语,它也朝着半空中宝座之上的他连声哀鸣,神情楚楚可怜。 
他看一眼身边的天将,那人即刻会意,不过眨眼间,已飞至我跟前,一伸胳膊就将我连人带鸟提了便走。几下攀上那数不清的玉阶,扔在高台之下。 
身后,传出山崩地裂一样的重声,竟是那些大小神仙们跪倒请愿的声响,绵延回荡,响彻了天际。 
我从地上吃力地爬起身,握紧小手仰头看向他。 
“大胆鲤鱼精,见到帝尊竟然不跪!”话音未落,数道闪电已自他身边几位天将的衣袖间齐齐挥出,重重击在我的身下,硬生生将我重新劈倒在他面前。 
他的面容好淡,端坐在高大宽敞的宝座上,低头看着他足下的一干人等,眼中,竟然没有一丝痕迹。 
我原本涨红的小脸,慢慢变回苍白。 
岐华,你果真嫌弃青痕么? 
为什么你这么久才瞧见我,脸上竟没有一丝笑容,还任由他们一个个欺负我? 
其中一个天将还向我俯身喝道:“鲤鱼精,还不赶快自己报上名来?!” 
自从重回九仙山,青痕就再也不曾开过口,此刻,青痕也绝不会开口讲话呢。我趴在长阶上,痛得皱紧小脸,狠狠朝他们逐一瞪回去。你们不是自称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么,又怎的一个个叫不出我的名讳? 
他身边尚立着十数位仙家,离我最近的那一个,就立在我头顶的几级台阶之上,正是那位瑶英公主。 
只见她低头望住我,雪白的素颜之上,一副好像不忍再睹的形容。清澈如水的眼眸内,满是再分明不过的怜恤之意,就好像我是她足下一个小小的乞儿。 
我气得扭过小脸,只当瞧不见她。 
脑后,却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怒斥:“鲤鱼精,帝尊在此,你竟敢藐视天威,你果真活腻了不成?!” 
“罢了。她不过是一只冥顽不灵的鲤鱼而已,根本听不懂这些天家的规矩,天将还是不要和她费这些口舌了。” 
“帝尊,这鲤鱼精拔了神鸟的羽翎在先,公然藐视天威在后,依小的看,既然是她师傅将她带的来,那缘池仙翁也要一并处置了为妥。” 
说这些话的,正是立在他面前的一位上神。仙风道骨,衣衫雪白,手执了一支长箫,在他跟前小心回着话。 
他却笑了,眉目间这才拂过一丝微澜,不置可否,含笑望着高台下的众神道:“缘池仙翁呢?” 
“小的,在这里。” 
师傅一面说,一面颤颤巍巍踉跄着爬上高高的云阶,几乎是一路小跑着上来,直至气喘吁吁地跪倒在他跟前。 
他一笑:“仙翁是想要我亲自给你的徒儿再上一层修为?”他虽然在笑,可他那副神情就连青痕见了,都禁不住悄悄打了个哆嗦。 
师傅自是再胆小不过,此刻,更被他吓得身子好像筛糠一样,不住发抖道:“小的,小的不敢,岂敢……” 
他这才收了笑容,再看向足下的我道:“小鲤鱼,今日之事,你和凤凰都各有其咎。虽说你是妖孽,它是神鸟,我也一样不会偏袒,一样让你心服。” 
“你听好。” 
“既然你自认你的德行在这满座之上,那好,我就再给你和这只笨鸟一次机会。” 
“来人,给她一只利刃。” 
“是。” 
“小鲤鱼,你和它之间,今日只能有其一活下,要么你杀了它,否则,依着法则,我就要处置你。” 
他还未讲完,那只凤凰已惊得直起脖颈,一面拼命在捉住它的天将手中扑腾着,一面连声哀鸣,好像要辩解什么。待看见了他眼中的沉色,竟好像有些吓傻了一般,缩了缩脖子,低头闭上了鸟嘴。 
我接过那只利刃,抬头望着他。 
他也在望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暖意,好像他真的从未认得青痕。 
我垂下脑袋,再看一眼犹在那名天将手中不停挣扎的大鸟,一颗心在衣襟下跳得好像随时就要蹦出我的喉咙去。 
岐华,青痕不想死呢。 
那一次,你将我打入轮回道,青痕浑身痛得几乎要被撕裂,我拼命喊着你的名字,你当真一句不曾听见么? 
我握紧那只锋利的匕首,瞪大眼眸,照着面前那只神鸟的脖颈处就刺下去。 


第九章 恩将仇报 
  2010年12月11日12:05   
只听那只凤凰尖声惨呼一声,我的刀刃竟然刺歪了数寸,未割断它的脖颈,倒是刺伤了它的左翅。 
我犹疑着,正想还要不要再割一次,一道更耀眼的寒光已凌空劈下,转眼击飞了我手中的短刃。 
只听凤凰再鸣叫了数声,展开双翅,绕着他的宝座盘旋低飞不去,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就在那漫山遍野震耳欲聋的斥责声中,他终于自金銮宝座中缓缓起身,一张面孔已然冷得好似冬日的寒霜。 
那些仙人们瞧见了他的脸色,一个个见风使舵叫嚣得越发凶了,你一句我一句,在我耳边呱噪得不行。 
大概的意思,不过是我这样的德行怎么可能配作席上修为最好的那一个,那只笨鸟实在是瞎了眼目才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死有余辜。 
最先跪下的是西王母氏素。 
她伸出衣袖,拉着她身旁的瑶英公主一齐款款跪倒,高声请求道:“帝尊,如此心
肠狠毒行迹败坏的妖孽断不可留,氏素求帝尊按着法则处置她!” 
她身后,百丈高台下的大小神仙们,闻声登时跪倒了一大片,求之不得地齐声应和着。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眸光再慢慢移向我,那形容就好像我真是一个心肠狠毒的妖孽,看得青痕心内一阵一阵的疼。 
他足下原本被西王母拉着一齐跪倒的东海龙女,眼见他神色不对,迟疑着想要再立起。 
才支起身子,却又被西王母紧紧扯住,压低嗓音向她低道:“傻妹妹,你还要为她求情?快跪下。” 
瑶英看看我,又抬头看看他,等到再望向我,一双眼眸内,已只剩下深深的怜惜。眸内的柔光闪耀着最晶莹的泪意,美得好像桃花溪畔三月枝头梨蕊上的夜露。 
可是,氏素竟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轻轻再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赶紧俯身跪好。 
瑶英看着我,一颗热泪终于再也忍不住自她的眼睫之上滚出,就在那一片山海般的高呼声中,用力挣脱了西王母的钳制,猛地立起了她纤细的身形。 
如此突兀,如此出人意表,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吵杂也跟着齐齐噤声。就在那千道万道数也数不清的眸光中,仰头轻轻朝他道:“瑶英,求帝尊看在这小鲤鱼尚未明辨事理不过一片混沌无知的情形下,暂且饶了她性命。” 
“瑶英——” 
“帝尊,求你放过她。” 
“瑶英自知僭越,瑶英情愿自个领罚,只求帝尊网开一面!” 
微风拂乱了我的发丝,我不等她再开口求他,想也不想,就朝她挥出我的衣袖。口中默念着咒语,一道一道的鲤鱼筋随着我的指尖挥出,直奔她娇美的身形而去。 
宝座前,原本一直沉默的他回过头来,朝身边的天将淡淡睨一眼,那些人自是会意,果然,有千道万道的寒光亦随之飞出。不过顷刻间,已有一点一点仿似倾盆血雨般,朝我兜头落下。 
那是我的鲤鱼筋,就在我的头顶,被他们一段一段割开,粉碎成千段万段,开成了二月天际最鲜妍的落英。 
“鲤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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