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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麒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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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地聊着天。
  “怎么会这样?”陆臻自语喃喃,这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样子。
  徐知着从前面折回来拉他:“跑啊,无论如何,先到终点再说。”
  到了终点会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世界的尽头是冷酷仙境。
  ***
  1。匈牙利牧羊犬 :即可蒙犬,英文名 Komondor。体型巨大,热爱工作,在没有主人任何的命令情况下也会非常认真负责地放牧羊群,嘿嘿!*^_^* 成年的可蒙犬披毛为持久的、结实的绳索状,触摸的感觉象是毡制的。
  2。训练与体能要求:主要参考SAS英国特别空勤团与一些中国特种大队的体能要求指标,那个全流程的体能测试是把各种批标拼起来的结果,不代表现实中真的一定有部队在这么干。而两段式的受训方式,即第一阶段为期两周的基础考核,旨在测试学员的原始水平,第二阶段为期更长的培训考核,旨在测试学员的学习能力,来源于内瑞拉“猎人学校”,当然考核科目要轻松了很多。
  3。38军:第38集团军,部署在北京军区,保卫首都。重装机械化部队,军部在保定,就是彭老总夸过的万岁军。
  4。 南京国关特侦:全称为南京国际关系学院侦察与特种作战指挥专业,中国唯一的特战专业。

  4。

  陆臻原本以为夏明朗会在终点等着,继续发挥他漫不经心的毒舌功力,把他们从里到外地损一遍,但是没有,终点处只有一个看着就已经很不耐烦的方进和几个陌生的基地人员,以及一大群好像烂菜叶子一样被揉碎了所有脊梁骨的学员们。陆臻挪到他们中间倒下,每一分肌肉都在叫嚣着它们的痛楚。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把所有的人员都收拢集合,方进连训话都懒得,简单挥挥手,让那几个士兵领着他们去洗澡吃饭。陆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教官呢?他干什么去了?”
  方进转头看他一眼:“他等得不耐烦,回去睡觉了。”
  方进这腔调说得十分挑衅,但陆臻没接他的话茬,沉默无言地走开了。
  原来不达到一定水准,是连被他冷嘲热讽的资格都没有的。陆臻,现在看清楚了吧,原来不走到一定的高度,人家都不屑骂你。
  经过一个上午的剧烈折腾,学员们拖泥带水地跟着黑子去公共浴室里洗澡,肥皂和毛巾都是公用的,堆在长条凳子上一人拿一条,陆臻脱光了衣服往里面走,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脸色凶狠的黑子站在门口吼着:“洗澡十分钟,时间到了就断水,自己小心点。”
  陆臻看到徐知着走在他身前笑容诡异,便凑过去问,徐知着抬手一指:“你觉得这个像什么?”
  陆臻往前看,全是些光着膀子的大男人,肤色各异,陆臻疑惑:“像什么?”
  “养猪场。”徐知着道。
  陆臻一口气笑岔,咳了半分钟,不过,倒真还挺像的。
  等出来的时候陆臻才发现刚才穿脏的作训服都不见了,凳子上堆着一大堆干净衣服,自己挑合适的尺码去穿。
  “噫,这地方还帮咱们洗衣服啊?”陆臻身边的一个学员满脸的莫名其妙居然还有点惊喜。
  “机械化管理,”陆臻冷笑,“还蛮现代的。”
  那人显然不明白陆臻在气什么,平白无故撞枪眼当了炮灰,脸上便有点不好看,可是考虑到陆臻的军衔傲人,想要反驳又有点畏缩的意思。陆臻吃不消那种眼神,无奈地摇摇头说:“我真羡慕你的单纯。”
  徐知着转过身也是一张郁闷的苦瓜脸,看了他几秒钟,道:“我也很羡慕你的单纯。”
  食堂的伙食很不错,高蛋白高热量,当然人饿疯的时候连根草都是美味,不过套餐只有两种,而且要求全部吃完,只能添不能剩下,陆臻亲眼看着黑子像喂猪似的逼迫一个学员吃茄子,忽然庆幸自己从小就是不挑食的好孩子,这是多么的明智。
  饭吃到一半,夏明朗没精打采地走进来,方进已经帮他要了一桌的菜,三瓶啤酒开在桌上,泛着诱人的泡沫。那边辛苦吃茄子的学员还在跟自己几十年来的习惯做斗争,夏明朗走过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便看到那个学员一拍桌子跳了起来。
  夏明朗声音一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还没让你吃猪食呢,吵什么吵。”
  那个学员咬牙切齿:“你这是故意针对我们。”
  “我就是,怎么了?不想呆就别呆,打电话回去给你们老领导。”夏明朗戳着他胸口:“就说是因为这里有人让你吃茄子,妨碍了你伟大的自由。”
  这场小变故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消息很快地传开,据说是夏明朗得知此人厌恶茄子之后,下令以后每顿饭都给他煮一份茄子,而且要清水白煮,原汁原味。
  徐知着吐出一口气,庆幸:“还好我不吃的东西他们不知道。”
  “你不吃什么?”
  “俺们家乡那边的特产,折耳根。”
  陆臻忽然笑容诡异,指着他的身后:“你小声点。”
  徐知着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还好,背后空无一人,陆臻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大笑。笑到一半的却猛地透心一凉,他下意识就去找夏明朗,夏明朗坐在屋角的小桌边偏着头看他,审慎的目光,一枪见血的锐利度。陆臻慢慢止住笑,努力平静地与他对视。
  “哎,哎。”徐知着在桌子下面拉他。
  陆臻低下头。
  “你别惹他,这人不好对付。”徐知着压着嗓子低声道。
  “你怕他?”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把饭全扒到自己嘴里,慢慢咽下去,才点头:“他们很强!”
  陆臻有点恍然:“你之前也碰到过他?”
  “对,他们是职业友军,打仗说外语,地图全是北约格式,这帮人可以模仿美俄的作战风格,如果真让他们豁开来打……”徐知着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当年他们一个中队,加半个炮团和一个飞行支队,灭了我们整个混编师,我就是让他给狙掉的,所以我才来这里。不是跟你吹,我在我们军也算是出挑的,可是现在你看,这里我连什么都不算。”
  陆臻百味交集:“不瞒你说,兄弟我第一次演习也是折在他手里的。”
  徐知着吃惊地看着他,一枪毙命,一秒钟之前只听到风过林梢,一秒钟之后死神已经挟着风穿过胸膛,那种无可抵挡的杀伤力原来不只是他一人体验过。
  陆臻摇头,往事不堪回首。
  可是,陆臻皱起眉头:“这里,不应该是这样啊。”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
  “反正就不应该是这样……”陆臻话说到一半,集合的哨音已经吹响了。
  这地方应该是什么样,他不知道,反正就不应该是这样的,可以制造最大的磨难,然而,不能无视战士的尊严。
  吃完饭回去,陆臻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力之下倒在了自己的铺盖上,当然似乎没人说现在可以休息了,可是自然的,也没人说现在不能休息。
  他们是一群被放养的猪。
  一个穿着基地作训服的中尉捧着一叠小册子无声无息地走进来,走过每个人身边的时候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一本,陆臻在半空中捞住它,翻开一页,草草一扫,呼的一下坐了起来。事实上所有人拿到这份东西之后都是与陆臻一样的反应,随意翻开,然后,惊讶。
  这是一份他们今天上午训练的成绩表,EXCEL排序打出,条理分明,那上面包括了每个人从25公里越野跑开始各时间段的平均速度,还有打靶的耗时、环数,以及障碍跑时各种突发情况的备注。
  陆臻抬起头向四下看,所有人脸上都有点惊讶慌乱的神色,原来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刻,有一双眼睛,记录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这太可怕了。
  像这样的暗中观察,有如芒刺在背,寒气从背脊窜上去,冷冰冰的撩拨着心口。
  陈默留了一台军用笔记本在门口,页面打开,调出他想要的部分在最前面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像来的时候一样毫无痕迹。马上就有好奇的学员凑过去看,屏幕上显出的窗口是一张表格,各种训练项目被细化分割,每个人只需要在自己的名字后面打勾就可以确定自己的训练计划。
  这份表格通常在熄灯前被收走,第二天早上整队的时候,学员们被分成四组:障碍,泅渡,越野,射击。
  他们必须全力以赴,在规定时间内达到大纲所要求的体能指标,夏明朗懒洋洋地坐在猎豹的前脸上对他们说:体能不过关,什么都白搭!
  从此,陆臻的生活被彻底地体制化,洗澡时间十分钟,定时定点,套餐永远只有两种,A和B的选择,连犯人都不如,正是像徐知着说的,像猪,一群生活在生产线上的猪。
  可是一切的训练计划都得由自己决定,你想出工出力还是出工不出力都随你,甚至只要你有种,大可以什么都不要勾就在猪圈里睡大觉,绝对没有任何人来管你。
  他们来自于部队,服从是天性,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上传下达,这就是军人。
  他们习惯于承受压力,目的明确,方向可靠,于是一往无前。
  他们很少有机会完全控制自己,而且,只对自己负责。
  没有压力,没有命令,无人指点,一片茫然。
  夏明朗说,这两个礼拜没人有空来管你们,自个练练,他只要一半人!
  陆臻在暗夜里看着天花板,夏明朗漫不经心的淡漠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两个星期,十四天,他得用到尽。他不能就这样被踢回去,如果连最基本的参与都没有,如果他都没资格加入这里,那么,他甚至都没有权利对夏明朗做任何评判!
  这样的话,他的愤怒将永远无法开解。
  陆臻感觉到他的心里压着一团火,这是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激烈的火,他一向都是平和的,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什么让他失去平静的东西,这是第一次。
  夏明朗,我跟你杠上了。
  深夜,夏明朗被烟雾所笼罩,眼前的办公桌上有一大叠的文件纸,是这些日子以来学员们的训练计划与完成情况。经过了最初的几天迷茫之后,反应更快,自制力更强的一些人已经开始慎重而有计划地训练自己的能力,一个个小组自发地形成,不过大多都是以原来老部队的编制为基础,于是陆臻与徐知着他们的组合看起来便显得有点特别。
  一个海军,加几个野战侦察员,非常能互补的团队,至少就最近的报告看来,徐知着他们的游泳速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陆臻本人的体能极限并没有明显的突破。当然这也很好理解,徐知着他们是技术问题,从30分到60分的进步总是很快的;而陆臻这方面就纯粹是外人帮不上忙的个人死磕,徐知着的体力再好,也没有能力教会陆臻怎么才能跑得更快一点,因为需要长年累月漫长的积累。
  于是,这就成了一个一边倒的组合模式。
  夏明朗清晰地记得,他说,他只要一半人,所有人都互为对手,他们在竞争。他把烟头衔在嘴里,回忆陆臻的脸,年青的,偶尔会很冲动可是马上又会恢复平静与爽朗的脸。他看过他的档案,完美无缺,一路顺遂,这种人从来没受过什么挫折,本应该是最容易崩溃的那一群,可是陆臻仍然活得很有精神。
  夏明朗有点想不通他的打算,究竟是天生的豁达还是另有所图,毕竟,他们相交还不深。
  他只记得那个白皙瘦削的小子慢条斯理地站在队列里说话,他的声音不高,但是挑衅;即使在情绪激动的暴怒中仍然有明确的条理,他双手揪着他的衣领怒吼,他说:你是教官,你要控制好。
  有意思,夏明朗听过无数种怒骂和抱怨,可陆臻是特别的,他在从根本上质疑他的目的和手段,他在质疑他的训练能力,他堂而皇之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从一开始。
  陆臻,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兵。
  有时候夏明朗觉得,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对陆臻开始有了某种难言的隐约期待。
  他,从一开始,就不必是他的兵。
  夏明朗有些微的兴奋感,他的人生被分为两段,26岁之前他的人生只为自己,一步步攀上单兵最强的高峰,26岁之后他生活的重点被严正硬性地转移,他开始试着训练别人,看着他们更高更快更强,甚至有一天超越自己。
  自然,最初时他也有过异样的遗憾,可是慢慢地他开始体会到严正所谓的乐趣,如果一个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他已经不再会介意那是不是自己完成的。至于陆臻,金鳞并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会遇到风云幻化为龙,夏明朗很乐意在他漫长人生的旅途中为他加一把劲,就像是曾经在他的人生中无数帮助过他的人一样。
  陆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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