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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时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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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就在于此,我们不能交出冈部,否则她虽说不一定会被灭口,但肯定会被藏到警察找不到的地方。”

“那千鹤怎么办?”

“我正在动脑筋啊。”高仓摸着下巴说道。

拓实走近冈部。冈部感觉到了,抬起了头。拓实轻轻打了他一记耳光。

“你要逃就一个人逃呗,干吗把千鹤卷进来?”

“我知道对不起她……”

“对不起就行了?干吗要到大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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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部不答。背后的高仓说道:“死了的室长是大阪人,走私来的东西也藏在大阪。他知道藏宝地点,所以就来了。”

“是啊,就把那里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当铺送,对吧?”

冈部扭过了脸。拓实十分恼火,又抽了他一记耳光,比刚才那次用力多了。冈部恨恨地盯着他。

“瞪什么?你要是被石原抓住,说不定已经没命了。”

冈部不理他,满脸不自在地转过脸去。

“你为难他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探讨一下夺回千鹤的战术呢。”竹美道。

“又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我当时被蒙住了眼睛。”

“拷问他会有效果吗?”竹美指了指日吉。

“他就算被杰西打死也不会说。”拓实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要让那小子按时与石原联系,不然石原就会知道出事了。”

“宫本君,他们与你约好几时找到冈部?”

“今夜十二点之前。”

“十二点,”高仓看看手表,叹道,“只剩下不到五个小时了……”

36

“呃,可以说点别的吗?”时生看着拓实说道。

“什么?”

“虽说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有个人想介绍给你。”

“啊?”

随着时生的视线看去,拓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家的主人——那个老婆婆,正靠着墙缩成一团。她抬头看了看拓实,又马上低下了头。

“既然能找过来,拓实你也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所以说,那位老婆婆是谁……”

拓实将目光从老婆婆身上移开,将脸转向一边,撅起下巴,搔了搔头。

“我们还是回避一下。”竹美说着就要起身。

“没关系,留在这儿好了,又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拓实道。

竹美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已从时生那儿了解了大概,杰西也一脸不自在。

“好不容易见了面,还是打个招呼吧,再说这次多亏人家协助。”

拓实一听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你小子不逃到这儿来,我才不会来呢。”

“可除了这儿,也没什么地方能让我们汇合了。可以说,你注定要到这儿。”

“别装腔作势!要是我在这儿不方便,我马上就出去。高仓,我们去外面开作战会议吧。”

高仓也显得无所适从。他抬头看着时生。

“拓实,你这可不像话啊。”时生说道。

“什么?”拓实瞪起眼睛看着他,“你才居心不良呢。故意让我们在这儿见面,显得我不知好歹。我难道是个坏蛋吗?”

“不是坏蛋,是小孩子。”

“你说什么?”他回头看着竹美。

“打个招呼又怎么了?你们不是有血缘关系吗?”

“已经被扔掉了,还谈什么血缘不血缘!”

“不能说是扔掉吧。那是为了考虑,将你托付给条件好一些的人。”

“养不起就别生啊。怎么?这么说不对?”

“不生现在就没你了,这也无所谓吗?”

“不出生,又有什么好不好的呢?”

竹美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整个人不可理喻。时生,你别管这个傻瓜了。”

“你从没觉得来到这个世界真好吗?”时生说道,“你现在不是喜欢千鹤吗?今后你也会喜欢各种各样的人,正因为活着才能这样。”

“我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有人抚养我,是姓宫本的养父母,与那个只管生、生下来后一扔了事的人毫无关系。就连猫狗都不会做那种事,总要抚养孩子到能自食其力为止。”

拓实高声吼叫,众人默不作声。在一片沉闷的静寂中,只听见“嘘嘘”的声响。良久,拓实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喘气的声音。

他咬紧了嘴唇,就在这时,老婆婆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入耳朵。

“听说你去过东条家了。”

所有人都看向老婆婆。她端正地坐着,抬眼看着拓实。

“多谢了。这下须美子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真要感谢你。”她朝拓实双手合十,深深低下头。

“拓实!”时生催促似的喊道。

“……真郁闷。”

拓实站起身,快步穿过众人,穿上鞋出了门。来到街上,他用余光看着成排的旧房子,漫无目的地走着。也没怎么去回忆,《空中教室》中的场景就自动出现在他眼前。他嘀咕着:这算怎么回事?这些人一点也不明白我的事,净拿我开心……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已走到一个公园前面。一张孤零零的长椅上空无一人。拓实坐下,将手伸进口袋,想掏香烟,可口袋空空如也。“浑蛋!”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地面上出现一个影子,呈现出人的形状。拓实抬头一看,见时生站在那儿。

“又来对我说教?”拓实问。

“想叫你去看个地方。”

“又来了。这次是哪里?北海道还是冲绳?”

“就在附近。”时生抬腿就走。

拓实并未马上站起。他想,自己不跟上去,想必时生就会停下脚步。可时生根本不回头看一眼,一个劲地走着。看来他已下定决心:如果拓实不跟来,就到此为止。

拓实咂了咂嘴,站了起来。尽管不太情愿,他还是跟了上去。时生似乎感觉到了,放慢了脚步。没过多久,拓实追上了他。

“到底要去哪里?”

“随我来就是了。”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一条较宽的马路旁。马路上车很多,他们等到绿灯亮起,走了过去。马路对面是成排的高楼大厦,还铺着人行道,时生在行道树下停住脚步。

“只隔一条马路,氛围就完全不同了,对吧?”

“是啊。”

“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又没在这里住过。”

“听那老婆婆说,这一带的土地基本上都掌握在某个人手中,只有很少的人居住在自己的土地上。马路这边也是这样,但由于某件事,那个人将土地出手了,于是盖起了高楼大厦。”

“某件事是指什么?”

“火灾。”时生说,“以前,这儿也遍布小民居,但有一天发生了火灾,几乎将整片地区都烧没了。那时的房子全是陈旧的木建筑,一烧起来根本没法救,据说死了几十人呢。”

“这倒是个悲惨的故事,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时生默默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递给拓实。

信封上的收件人写着“宫本邦夫”——拓实的养父,收件人地址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的旧地名。

“这是什么?”

“别问那么多,看了就知道。”

“太麻烦了。”拓实将信封推回,“想必你已经看过了,说一下内容不就行了?”

时生叹了口气。

“这是以前东条须美子写给你的信。当时她尚未结婚,所以寄件人写的是‘麻冈须美子‘。开始她准备寄出去,后来又改变主意了。听那位老婆婆说,这信一直放在衣柜的抽屉里面。我也是刚看过。告诉你内容当然也行,但总是难以全部转达,还是你自己看为好。”

说着,他又将信封推到拓实身上。

“没必要看,反正不会有大不了的事情,无非是解释、托词什么的。”

“你害怕什么?”

“谁害怕了?”

“你不就在害怕吗?担心信上写了些你不想知道的事情。现在这样顶多是态度恶劣而已,读了信就不能虚张声势了,是这么想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不想看那女人的胡言乱语罢了。”

“是不是胡言乱语,自己确认一下不就知道了?你现在这样,在我看来就是担心、害怕。”

拓实看看信封,又看看时生。时生眼神坚定,不像会收手。拓实无奈之下只得伸手接过。

信封中鼓鼓地塞了十张信笺。信笺已经稍稍发黄,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着文字。拓实偷偷做了个深呼吸。第一张信笺上写着:

这是我写给拓实的信。时机合适时,请交给他看。如果觉得没有必要给他,烧掉也可以。

从第二页起,每张信笺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拓实,你好吗?我是你的生身母亲。不过,我没有资格声称是你的妈妈。因为生下你不就,我就将你交给了别人。真是很对不住你。如果你因此而怨恨我、我也是自作自受。不管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原谅的。

但是,我认为有一件事必须让你知道,就写了这封信。就是你父亲的事。他叫柿泽巧。是的,以巧为名字的人有很多,你和你的父亲也是。'注:“巧”和“拓实”在日语中读音相同'他与我们住在同一町内,是个漫画家。估计你没看过他的漫画。他用的爪冢梦作男这个笔名,估计你也没听说过,是根据手冢治虫取的。制造梦想的男人,当然也有这样的意思。遗憾的是,他的作品销量只有手冢治虫的百分之一,几乎不为世人所知,但他的漫画相当不错。

我就是他少数读者之一,但也没什么可自豪的,因为我没有花钱买,是从朋友那里借的。

有一次,我看他的漫画时,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细节——他描绘的某些场景和我居住的町一模一样,就在那本名为《空中飞行的教室》的漫画里。我想,或许他就住在附近,就给编辑部写了信。不久他本人就给我回信了,信上写的地址就在同一町内,还欢迎我随时去玩。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去了他的住所。原来,爪冢梦作男的家和我们家一样,也是紧紧地挤在一起的陈旧民居之一。名牌上写着“柿泽”,后面又加了个括号,里面写着“爪冢梦作男”。这时,我才知道他的真名。

他当时二十三岁。他对我的造访表示十分欢迎,据说从来没有读者来过。我见了他,稍稍有些吃惊。他的身体有残疾,不能正常走动。他说他出生不久就得了重病,后遗症导致双腿不能动弹。他的腿细得像晾衣杆,从脚腕往下则和小孩子的脚一模一样。

他平淡地说,因为家境贫寒,生了病也不能及时去医院,治疗迟了,才落下后遗症。

尽管他深有残疾,还是用茶和点心招待了我。他几乎只凭手臂的力量就能非常灵巧地满屋子移动。他说就是上厕所也不费事,事实也是如此。但如果要去外面,就必须坐轮椅,靠自己坐上去相当吃力。轮椅放在大门口。他偶尔会请钟点工来打扫房间、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他说因为没钱,不能天天都叫。那个钟点工我也见过几次,是个为人很好的阿姨。

他出生和歌山的农民家庭。他说自己本该在家里帮忙干活,可什么也干不了,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的人生价值就是漫画。正如他的笔名显示的那样,他特别热衷手冢治虫的漫画。后来他也开始画,向知名漫画杂志投稿,被采用几次后,他萌生了做专业漫画家的梦想。

二十出头时他来到大阪。据说是出版社的人跟他说过,不去大都市,今后就会落后于时代。本该去东京,可身边的人都劝他,尽量离家近些好,他就妥协了。开始,长他三岁的姐姐和他抓在一起,后来姐姐嫁人了,他便独自生活。当时他正有希望成为漫画家,觉得就此回家太可惜了。

对于他的身体,我仅在初次见面时觉得有些吃惊,马上就不以为意了。不仅如此,见过几次后,我就被他吸引了。他性格开朗,博学多才,总是谈笑风生,一点也不让我感到枯燥乏味。最吸引我的,是他让我切实感到他非常在意我。当时,去他家玩是我的一大乐趣,但不能让别人知道,因为世人都认为年轻姑娘独自去男人的房间是没有廉耻的事,更何况是这个身体异常的男人,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飞语。就是跟妈妈也不能说,否则她肯定立刻禁止我去那儿。我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偷偷去他那儿。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幸福的时光。

然而,不幸突然降临了。有一晚,妈妈把我摇醒,说附近发生了火灾。不知道具体的起火地点,但外面嘈杂的人声显示,火势已经蔓延开来。

我和母亲一起跑到屋外,四周相当昏暗,可街上已经有很多看热闹的人。看到他们奔跑的方向,我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柿泽巧就住在那边。我情不自禁地朝那里跑去。

离火灾现场越来越近,我的担心也开始变成绝望。失火的正是他居住的那片地区。人们已经开始扑救,但火势难以遏制。

我不顾一切地朝他家跑去。火舌已经逼近他家大门口,无法靠近。我又转到屋后,因为是一长排的房子,屋后有一条小巷。

我穿过迷宫般的小巷,好不容易来到他家屋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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