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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苦情玄铁剑-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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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软中带硬,绵里藏计,聪明一点的人,一定会听出来。

偏偏这位大汉就一点没听懂:“郭师傅,你说你不会,我不相信。你这不是拿我开心吗?”

贞贞已准备冲上前去教训教训他了。

高欢连忙拦住贞贞,含笑道:“老兄,我哪儿敢拿你这样的主顾开心呢?我是真不会,信不信由你。”

看热闹的几个混混也帮腔了:

“郭师傅都说了不会了,当然是不会。你老兄何苦再胡搅蛮缠呢?”

“我们郭师傅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不相信你就别找来。”

“就是会,郭师傅也懒得给你打。你以为你是谁?想.吓唬人?!”

“我说朋友,你还是走吧!”

大汉面皮发紫,眼看着就要发作。高欢忙笑道:“你老兄别生气,他们话是难听了点,可也是实情。老兄还是另找一家吧!”

大汉也发狠了。“我懒得再找铺子,我就认这儿了!

你不是说你没打过兵器吗?好,我相信。可你没吃过猪肉,总也还是见过猪走路不是?我把铁搁这儿,你试着给我打,打好打坏我认了!”

遇到这种浑人,高欢倒没咒念了:“别价,别价。我真没学过,要是厚着脸皮接了活儿,没的白耽误老兄的工夫。老兄,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汉见他发窘,洋洋得意地笑道:“我不怕耽误工夫,我不急。我给你六十斤上等的精铁,你凑合着打把刀剑什么的。一把不行,再打第二把,都打坏了,我也亏不了你工钱。”

高欢还没答腔,大汉已将肩上的一个蓝花布大包袱往地上一放,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拱手嘻笑:

“拜托,拜托!”

高欢怔住,忽然拎起包袱追了出去:“喂,喂!老兄,老兄!”

这位“老兄”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高欢哭笑不得。

蓝花布大包袱放在地上,让高次直叹气。像黄昏那位大汉那样的人,他还真是第一回碰到。

贞贞抱着小白,探询地望着他。

高欢苦笑道:“这人八成有毛病,不过倒也真是聪明。

…… 他好像知道我的底细,这是故意试探我的也未可知。”

连贞贞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呢!

高欢喃喃道:“按我们的剑师的规矩,一旦已看过了料坯,就算是接了活儿了。”

贞贞笑嘻嘻地打着手势,告诉他不要打开包袱,等那人下回再来,把包袱仍还给他。

正在这时,“噗”的一声轻响。高欢一侧目,一辆飞刀已穿窗而人,钉在炕桌上,红布刀衣仍在籁籁抖动。

高欢没让贞贞去追放飞刀的人,他已发现刀柄上绑着张纸条。

“高君台鉴:

紫阳、铁剑已将至,速离此地为要,阅后即焚。

郑铁人  拜上”

明月无际,秋风萧萧。

明月秋风里的易水河,凄清悲凉,艄公老杜的叹息也显得那么无奈:

“奶奶的,就不让人过个安生日子!”

高欢勉强微笑道:“杜大爷,半夜叫醒您,真不好意思。”

艄公老社道:“别说这话,说这话就见外了。……唉,我早看出你是个有仇家的人,我早看出来了。……唉,老张这回伤透心了。……”

贞贞抱着小白,茫然偎着高欢。她只觉得世上惟一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的怀抱。

月清冷,夜深沉,桨声呜咽。

第十七章 浪子生涯

浪子生涯,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过的。做浪子需要一种最起码的能力,或者说一种本事——

找钱的本事。

江湖浪子,大多都是有相当不错的武功。武功不错的人,找钱一般来说的确比较容易。不管怎么说,明抢、暗偷之际,武功是大有用处的。

但如果你以此谋生,那你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江湖浪子,你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独脚大盗、单帮劫匪而已。

浪子会找钱,却不是这种找法。

慕容飘就很会找钱。

他经常客串一回保镖,或是替嫖局保趟暗镖,他可以替人杀人打架,可以替人放债讨债,他是赌场里的常客,也是妓女们争相供养的知疼知趣的妙人儿。

他甚至卖过春药,在戏班子里跑过龙套,在街头卖过拳脚。他有时候还会去打打短工,帮人扛扛包搬搬箱子。

他从来没饿着过。

可是近几个月来,他已时常挨饿了。原因也很简单,有个女人死缠着他不放,让他许多事都做不成,让他花掉许多不该花的钱。

这个女人,就是他命中的克星水儿,那个穿上衣裳像贞妇,脱了衣裳是淫娃的水儿。

他终于还是没法子甩掉她。她就像是块牛皮胶粘住了他,粘得结结实实的,他若要甩掉她,势必会连皮带肉去掉一块。

他又怕疼,他心疼自己。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慕容飘苦着脸道,“到底我怎么做你才会高兴?”

水儿现在穿着衣裳,所以神情冷冷的,傲傲的,气度很高贵,就好像她刚才没缠着他呻吟尖叫、死去活来。

这女人实在是个活宝。

若非是活宝,怎么会弄得慕容飘这么死心塌地,这么忠心耿耿?

水儿淡淡道:“我现在就很高兴。”

慕容飘道:“可我现在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水儿轻蔑地道:“你高不高兴关我什么事?我是你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

慕容飘道:“既然你不是我什么人,我也不是你什么人,我可不可以离开你?”

水儿笑得更冷:“我又没拦着你。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问我做什么?”

慕容飘道:“也不为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跟着我。”

水儿道:“你这话没道理。你走不走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我跟不跟着你是我的事,也和你没关系。”

慕容飘苦笑。

水儿冷笑道:“你要嫌我花了你的钱,你可以不花。

我又没有求你。”

慕容飘叹道:’‘老天爷!你听听,你听听,她竟说这种无情无义的话。”

水儿道:“我无情无义?哪次你花了钱,我没陪你睡觉?”

慕容飘连连摆手,开始往门口退:“好,好!我放屁,我胡说,行了吧?”

水儿喝道:“你要去哪儿?”

慕容飘道:“我要去挣下一回跟你睡觉该付的钱。”

水儿忍不住笑了:“下一回免费。”

慕容飘叹道:“就算你开恩,我也必须出去找钱。晚饭总得吃,对不对?”

水儿咯咯笑道:“对,晚饭我们吃烧鹅。怎么样?”

慕容飘叹道:“好极了,晚饭我们就吃烧鹅。”

无晓得她知不知道,一只烧鹅要花多少钱。

水儿挽起他胳膊,笑嘻嘻地道:“走,我陪你去找钱。”

慕容飘站着不动:“姑奶奶,求求你让我一个人去好不好?”

水儿道:“我又不碍事。再说了,两个人一起去,挣钱也容易些。不管怎么说,我也可以帮帮忙嘛!”

慕容飘哭丧着脸道:“你可不可以不帮这个忙?”

水儿笑道;“那不行。我知道刚才在床上太贪了点,弄得你心浮力疲的,我怎么好意思叫你一个人出去?”

慕容飘忽然轻轻道:“我娶你,怎么样?”

水儿一下子就笑不出来。她皱眉看着他,冷冷道:

“你说什么?”

慕容飘脸已有点红。

水儿道:“我听你刚才说了句什么话,我没听清楚。”

慕容飘期期艾艾地道:“我说的是‘你饶了我’这句话。”

“不是。”水儿坚决地道,“绝对不是。”

慕容飘咬咬牙,大声道:“我娶你,怎么样?”

水儿啤了一口:“呸!你娶我?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慕容飘愕然。

水儿还在骂他:“你娶我?你凭什么娶我?你养活得了我吗?”

慕容飘还是说不出话来。

水儿骂着骂着,声音就岔了,眼泪也流了出来:

“你娶我?见你的鬼!你几时真心想娶我?你是烦我了,嫌弃我了!你是想赶我走!你是想……呜呜呜……”

慕容飘冲动地搂紧了她,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娶你。”

水儿掐他、咬他:“见你的鬼,见你的鬼,见你的·…·”

慕容飘悄笑道:“莫非你又想看看我的‘鬼’不成?”

水儿嚎陶大哭起来。

他们从去年七月初出京之后,就没有再回去。内库房血战这件事,他们也听说了。他们庆幸自己走得早,走得及时。

而且,铁剑堡一直没派人来找他们的麻烦,这使他们松了口气。他们猜想,铁剑堡的主力在内库房血战中可能伤亡惨重,没心情再从他们身上出气。

慕容飘甚至还听到了则传闻,说是内库房失踪的那块玄铁下落不明,江湖上血腥的残杀此起彼伏,彼此之间偏偏又没什么关系,也不知玄铁现在究竟落在哪家手里。

他还听说,有人在很多地方看见铁琴居士柳晖、无心夫妇、关啸和巴东三等人的形踪,他们总是“聚”在一起,好像是在跟踪某个人。

慕容飘虽已对玄铁不再抱什么非分之想,但对这些有关玄铁的消息还是十分感兴趣的。他猜想,铁剑堡的人一定也在追查玄铁的下落,和柳晖他们“聚”在一起的人中,一定有韦沧海、伞僧和阮员外等铁剑堡的首脑。

只要玄铁风波一日不息,他和水儿就绝对安全。等到风波平息之后,铁剑堡再回头想找他们,那就很难了。

慕容飘和水儿出门找钱来了。水儿执意要和他一起出来,只不过这回不是为了坏他生意,而是怕他在街上惹祸,她“不放心”。

水儿已将脸上的泪痕洗净,还匆匆补了点妆,虽说眼睛还是有点像桃子,也顾不得计较了。

她是真的不放心他。这小子说的话,她不敢太认真。

要是他一个人溜了,你让她上哪里找他去?

只不过,今天她格外开恩,没和他并排走。她让他走在她前面,自己则离他丈外,也算是“照应”他吧!

不管怎么说,他今儿总算肯开口说他要娶她了。虽说也可能他只是说说而已,但至少也说明他已开始认真考虑他们的事了,这无论如何都是个进步。

这六七个月的苦功,她毕竟没白下。

水儿走在慕容飘身后,看着他秀颀挺拔的背影,忍不住从心底里泛出一股甜意。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倾心于他的,她说不准,当初究竟是看中了他的哪一点,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他英俊的相貌、秀颀的身材当然是引起她好感的一个方面,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她认识的男人中,也有不少比他还漂亮。

她也不否认她对他强健的体魄和旺盛的精力而痴迷,但这也不是她死心塌地地要跟他的最主要原因。她和不少男人睡过觉,其中也有几个比他还要棒。

他决断的行事风格和超卓的武功,以及他的机智敏捷,都在吸引她,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的彻悟,还是他对阮员外说的那篇话中所蕴含的对人生的理解,还是他洒脱不羁的风度以及他那常常流露出来的混合着懒散、自嘲的神情,以及他那双有着孩子般稚气的明亮的眼睛。

水儿在心里甜甜地叹了口气。她决定从今晚起,要对他好一点,不要逼他,不要对他太冷淡。当然了,她还是要好好管着他,不让他乱花钱,不让他跟其他女人鬼混。

她同时决定自己以后也要少花钱,该省的地方就尽量省省。

该是存点钱的时候,该是收心过日子的时候了。

一想到要“过日子”,水儿心里居然有点惶恐起来。

她不清楚他过不过得惯居家的日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当家的能耐。

她环视着四周,看看那些买花买菜买油盐的主妇们,忽然开始羡慕起她们来。

她们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从来就不知道真正的江湖仇杀有多残酷,她们只知道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打扮自己也打扮家人,只知道家长里短的一些琐碎小事。

也许她们是真正的女人吧!

就在这个时候,水儿看见一个人,顿时就走不动了。

慕容飘也看见了这个人。

他马上转身走近水儿,牵着她的手躲进了街旁一家裁缝店。

他们看见的这个人,就是“天下第一小贩”刘范。

铁剑堡的客卿之一刘范。

刘范仍旧背着他的布褡裢,一副生意人的样子。若非他们认识刘范,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么样的一个生意人,居然就是杀手行中的老大。

刘范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洛阳来,刘范当然不会一个人来。

慕容飘一面让裁缝师傅为水儿量身材尺码,一面偷偷注意着走过铺面门口的行人。

果然,慕容飘看见了关啸、巴东三,看见了天风道人、无心夫妇,看见了伞僧、阮员外,看见了柳晖、韦沧海……

半个武林好像都集中到洛阳来了。慕容飘还发现了许多面熟的或陌生的武林人物,他们的神情都显得相当疲惫。

他们显然是为了某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才“聚”到一起来的。也许传闻是真,他们是在跟踪某些人。

他们在跟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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