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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云图-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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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用无线电发出了代码为8的信号——那是无线电呼救信号。他被包围了,只有码头方向可

以逃,于是他疯狂地潜水,潜到海中一个到处是柴油、垃圾和污水的地方。他在码头下面游

泳——那时候希尔瓦普兰娜码头是一个像木板路一样的钢结构,而非今天的混凝土半岛结构

——他努力爬上一架维修悬梯,浑身湿透,还掉了一只鞋,手里拿着已经不能用的左轮手枪。

他能做的只能是观察这些人。刚结束,就有两辆斯宾诺莎警区的警车赶到现场。父亲还没能

来得及绕过空地警告那些警察,一场激烈的枪战就爆发了——枪手的冲锋枪像雨点一样射向

两辆警车。卡车发动了,枪手跳上车,他们开出空地,还从后面扔出了两颗手榴弹。那些家

伙是想炸残他们还是只是想打消他们做英雄的想法,谁知道呢?但是一个人抓住父亲并拿他

做了人肉垫子。两天后他在医院里醒过来,左眼没了。报纸把这次事件描述成一伙盗贼发动

的机会主义袭击,后来侥幸逃脱。第十区的人估计一个犯罪集团的操纵组织应对此事负责,

他们在战争中一直在抽调武器装备,后来决定转移他们的货物。既然战争结束了,账也就结

清了。人们施加压力要求对希尔瓦普兰娜的枪击案进行更深入的调查——在1945年死了三

个警察不是什么小事——但是被市长办公室的人阻止了。答案自己找吧。父亲找了,他们当

时对执法部门失去了信心。赶在出院之前,他花了八个月完成了新闻专业的函授课程。”

“天啊!”思科史密斯说。

“剩下的你可能也知道了。为《星球画报》报道发生在韩国的事情,然后成了《西岸先

驱报》的拉丁美洲记者。他在越南报道了北邑之战并主要待在西贡直到他在三月份第一次因

身体原因回国。我父母的婚姻能够维持那么多年真是个奇迹——你要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最

长的一段时间是从四月到七月,今年,在济贫院。”路易莎很平静,“我想念他,鲁弗斯,长

期以来都习惯了。我总是忘记他已经死了。我总是觉得他在外面有任务,在某个地方,他会

很快,在任何一天都有可能飞回来。”

“他一定以你为荣,沿着他的足迹走下去。”

“哦,路易莎·雷可不是莱斯特·雷。我因为叛逆和放纵,浪费了很多时间,摆出一副

诗人的姿态,并在恩格斯街上的一家书店上班。我的装腔作势没人买账,我的诗‘空洞得甚

至都不能说糟糕’——劳伦斯·佛灵盖提这么评价的——而且书店倒闭了。所以我还只是个

专栏作家。”路易莎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想起了理查德·甘格临别时所说的尖刻的话:没有

来自战区的获奖作品。“当我转到《小望远镜》杂志的时候曾经踌躇满志,但是写名人派对

上可笑的绯闻是我迄今做过的离爸爸的职业最接近的事情了。”

“啊,但那些是不是写得不错呢?”

“噢,写得很棒。”

“那就先别那么悲叹你浪费了生命。原谅我标榜自己的人生经历,但是你根本不了解被

浪费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5

“希区柯克(注:(1899…1980)英国著名悬疑片电影导演。)热爱聚光灯,”路易莎说,

她现在开始有些内急了,“但却很不喜欢接受采访。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根本就没听。

他说他最好的作品是那些像过山车一样的东西,能把乘客吓得魂不附体还能让他们咯咯地笑

着下车并且还想再坐一次。我对这个大师说,小说中恐怖的关键是分隔和压抑:只要贝兹旅

馆(注:希区柯克1960年拍摄的惊悚电影杰作《惊魂记》中女主角被杀害的旅馆。)是锁起

来、不为人所知的,我们就想往里面窥视,像窥视一个养蝎子的封闭箱一样。但是一部把世

界表现得像是贝兹旅馆的电影,那么,那是……布赫瓦尔德(注:德国西南部村庄,二战期

间德国法西斯曾在此设立集中营,残害了数万名反法西斯战士。)一样的地方,像地狱,充

满了沮丧。我们会把脚尖伸进一个掠夺成性的、不道德的邪恶世界——但是仅仅是我们的脚

指头而已。希区柯克的回答是——”路易莎模仿得出神的像,“‘我是好莱坞的导演,年轻的

女士,不是特尔婓(注:古希腊城市,因为阿波罗神庙而闻名。)的神使。’我问为什么布衣

纳斯·耶巴斯从来没有在他的电影里出现过。希区柯克回答说:‘这个城镇集旧金山和洛杉

矶最糟糕的地方于一身。布衣纳斯·耶巴斯是个一无是处的城市。’他那样说很聪明,好像

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着后世子孙的耳朵说的,这样未来宴会上的宾客会说:‘你知道,那

可是希区柯克说的。’”

思科史密斯拧拧手绢里的汗:“我和我的侄女去年在一家艺术剧院看过《谜中谜》(注:

斯坦利·多南1963年执导的悬疑片。)。那是希区柯克的作品吗?她逼着我看这些东西,为

了防止我变得‘不谙时尚’。我很喜欢看,但是我的侄女说奥黛丽·赫本是一个‘笨蛋’。这

话很有趣。”

“那部线索都围绕着邮票展开的《谜中谜》?”

“人为设计的一个谜,是的,但是所有不带人为痕迹的惊悚片都没有生命力。希区柯克

关于布衣纳斯·耶巴斯的话让我想起了约翰·F·肯尼迪对纽约的评论。你知道吗?‘大多

数城市都是名词,但纽约是个动词。’我在想,布衣纳斯·耶巴斯是什么呢?”

“一个形容词和连词组成的短语?”

“或者是一个虚词?”

6

“梅根,我珍爱的侄女。”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给路易莎看了一张照片,一个皮肤晒黑

的年轻女人和他在阳光照耀的小游艇船坞的合影,那时候他更好看,更健康。摄影师在按动

快门前说了些有趣的话。他们坐在一艘叫“海星”号的小游艇的船尾,腿自然得垂在空中。

“那是我的老爷船,是对以前更有活力的日子的一个纪念。”

路易莎礼貌地说了些他不老啊什么的话。

“真的,如果现在真要出航的话,我得需要雇一个小组的船员。我还在它上面度过许多

周末,在码头闲逛或者想点事情,做点活。梅根也喜欢海。她是天生的物理学家,拥有比我

当年更出色的数学头脑,这让她的母亲很苦恼。我的弟弟跟梅根的妈妈结婚可不是因为看上

了她的头脑,很遗憾这么说。她相信风水、《易经》或顿悟之类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但是梅

根拥有超凡的头脑。她在剑桥——我的母校读了一年博士。一个女的,在加伊乌斯学院!现

在她正在夏威夷利用巨型反射器进行她的射电天文学研究。当她母亲和继父以休息的名义在

沙滩上把自己当面包片一样烤的时候,梅根和我就在酒吧讨论方程式的问题。”

“你自己有孩子吗,鲁弗斯?”

“我已经把毕生献给了科学。”思科史密斯转换了话题,“雷小姐,问一个假设的问题。

你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保护消息来源,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记者?”

路易莎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我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不惜一切。”

“比如因为藐视法律而招致的牢狱?”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是的。”

“你是不是有……牺牲自己安全的打算?”

“嗯……”路易莎倒是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想我会不得不这样做。”

“不得不?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的父亲为了捍卫他新闻从业者的道德,毫不惧怕布满地雷的沼泽和将军们的震怒。

如果她的女儿在情况变得有点困难时逃跑了,他的一生会是一个怎样的笑话啊?”

告诉她。思科史密斯张开了嘴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海滨公司的隐瞒、敲诈、腐败

——但是电梯毫无征兆就突然动了起来,辘辘地响着,又重新开始下降了。它的乘客侧目看

着又亮起的灯,思科史密斯发现他的决心已经土崩瓦解了。指针转向了代表底楼的字母G。

大厅里的空气像山泉一样新鲜。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雷小姐,”思科史密斯在路易莎把手杖递给他的时候说,“很快。”

我会遵守这个诺言还是会食言?“你知道吗?”他说,“我感觉我们已经认识了多年,而不

是九十分钟。”

7

在这个男孩子的眼里,这个千篇一律的世界起起伏伏。贾维尔·戈麦斯在一盏曲臂台灯

下快速翻看着一本集邮册。一队爱斯基摩犬在一枚阿拉斯加的邮票上狂吠;在一枚特别发行

的五十美分邮票上,一只鸣叫的夏威夷雁摇摇摆摆地走着;一艘在黑色的刚果河上行进着的

明轮船。钥匙在锁里转动起来,路易莎·雷在小厨房里甩掉鞋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她看

到他在这儿非常生气:“贾维尔!”

“噢,嗨。”

“别跟我说‘噢,嗨’。你发誓不再爬过阳台跳进来的!如果有人报警说有盗贼入室怎

么办?如果你脚下打滑掉下去怎么办?”

“那就给我一把钥匙。”

路易莎做出掐脖子的动作:“我会休息不好,如果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轻松地溜进

我住的地方,只要……”你妈妈整晚都不在家,路易莎改口说,“……只要晚上电视里没有

好节目的话。”

“那为什么让浴室里的窗户开着呢?”

“有什么比你跳进来一次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如果你进不来就会再跳一次。”

“一月份我就十一岁了。”

“不给钥匙。”

“朋友之间都是互相给钥匙的。”

“那也不会发生在一个二十六岁,另一个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朋友之间。”

“那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碰到什么感兴趣的人了?”

路易莎瞪了他一眼:“困在断电的电梯里了。但别管怎样,这不关你的事,先生。”她把

主灯打开,看到贾维尔脸上可怕的红色鞭痕时吓得倒退了回去,“这——发生了什么事?”

男孩的目光扫了一眼公寓的墙,又回到了他的邮票上。

“‘狼人’干的?”

贾维尔摇摇头,拿起一片很小的胶水纸,舔了舔两边。“那个叫克拉克的家伙回来了。

妈妈整个星期都在饭店值夜班,他在等她。他问我‘狼人’的事,我告诉他那跟他没关系。”

贾维尔把透明的胶水纸贴在邮票上,“不疼。我已经在上面涂了东西。”路易莎的手已经放在

电话上了。“别给妈妈打电话!她会赶回来,会大打出手,饭店还会像上次、上上次一样解

雇了她。”路易莎考虑了一下,把听筒放了回去,要去开门。“别去那儿!他脑子有毛病!他

会发火,把我们的东西都砸烂,接着我们很可能会被房东赶出去或者遇到其他什么糟糕事!

求你了。”

路易莎把脸转过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乐?”

“好的,谢谢。”男孩忍着不哭,但是用力忍得下巴都疼了。他用手腕擦擦眼睛:“路易

莎?”

“好的,贾维(注:贾维尔的昵称。),今晚你就睡在我的沙发上,没事的。”

8

格拉什老爷的办公室是一间乱而有序的书房。第三大街对面一面墙内的办公室看起来和

他的很像。一个难以置信的大家伙正在角落里击打铁架子上吊着的一个袋子。《小望远镜》

杂志的主编用又短又粗的手指指了指罗纳德·杰克斯,宣布周一早上的特写会议开始。杰克

斯是个头发花白的傻瓜,穿着花色鲜艳的夏威夷衬衫、牛仔喇叭裤和快报废了的凉鞋。“杰

克斯。”

“我,唔,我想继续写我的《下水道里的恐怖》系列,跟《大白鲨》联系起来。德克·麦

伦,他可能是一个自由职业的雇佣文人,警方在一次例行检查的时候,在东第五十街上发现

了他,或者更应该说是,嗯,他的尸体。牙科档案和撕碎的媒体证证明了他的身份。从尸体

上撕下来的肉和被肩锯脂鲤咬下来的方式差不多——我谢谢你——它们是水虎鱼中长得最

漂亮的,是对鱼类有狂热爱好的人从外地带进来的,买不起东西喂它们时就把它们从马桶里

冲下去。我会给市政厅的沃尔敏船长打电话,让他确认没有发生许多针对下水道工人的袭击。

在记笔记,路易莎?官方确认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事。好了,格拉什,是时候给我加工资了吧?”

“上一次的工资单没有啵嘤啵嘤地像弹簧一样跳,就已经很感激你了。明天十一点之前

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要有一张那些咬人的家伙其中之一的照片。有问题吗,路易莎?”

“是的。是不是有条我从来没听人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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