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多了都是泪-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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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华年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让她回基地去，还是让她回二十一世纪去？是表示他原谅了她，还是暗示他仍未平息的怒火？
　　无法确定其真意的女孩瞪大了眼，注视着昏暗灯光下男人面无表情的俊脸，完全不知所措。
　　然而，对方却径自放开了他大约是抚在她长发上的手掌，自顾自地转身离去——恰恰是他的这一行为，全然令女孩怔在了床上。
　　思华年眼睁睁地看着唐宁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只留下一间空旷到让人心悸的卧室与她作陪，一颗心突然间就凉了个彻底。
　　但须臾过后，她却莫名其妙地“破涕为笑”。
　　她在嘲笑她的天真——在来到这里之前，她甚至还想过要将自己交付于他。
　　因为，她无法与他厮守一生，更没有时间去为他诞下他曾经无比看重的后代——但至少，她愿意将身为女子最宝贵的东西毫不吝惜地献给他。
　　不为补偿，不为纪念，只为了那情真意切的爱恋。
　　只要他能接受，只要他能接受。
　　呵呵……
　　原来，他根本就不会接受啊……
　　微微扬起的唇角随着内心的想法倏地平复继而颤抖——下一瞬，它的主人便再度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泪海之中。
　　后来，思华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到天亮的，甚至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梅洛狄基地的——等到恍然回神之际，她已经在自个儿的卧室里发呆了。
　　说实话，她没有预料到——或者说，她没敢去设想，她千方百计说服了柯诺，让他同意她前往帝宫去见唐宁一面，得来的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
　　从不轻言放弃的她，似乎是要作出有生以来的头一次放手了。
　　是啊……时间，终究会冲淡所有的希望与悲伤——等到许多年以后，相隔万年的他们，终归将走回各自的轨道，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如此……便好。
　　用足足两周的时间说服了自己，思华年挑了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只身一人在房里写下了一封书信。然后，她将这封浸染着泪液的信放进一枚信封里，于第二天一早亲手交给了路铭。
　　“我走了之后，帮我把它转交给唐宁吧。”
　　女孩如此嘱咐着，却没留给对方分毫说些什么的余地，就径直转身而去了。
　　三天后，一艘来自帝国中央监狱的飞船降落在了梅洛狄基地的专用平台上。
　　只花了两天的工夫对原本就存在于基地内部的相关设备作了调试，聂伦告诉思华年，随时可以启动送她回去的程序。
　　“等等！再……等等……”
　　将女孩乍听之后立马脱口而出的模样尽收眼底，聂伦又岂会猜不出她这是在等谁？
　　“年华……一定要走吗？”
　　话音刚落，思华年就蓦地抬眼凝眸于他，随后双眉紧锁着移开了视线。
　　“抱歉……”
　　至此，聂伦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起类似的问题，只是默默地陪着她——终是陪她迎来了期限内的最后一天。
　　是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气晴朗得……简直就像是一种讽刺。
　　思华年站立在球型的透明罩子里，神情落寞地盯着地面出神。
　　“年华……”直至站在控制室里的聂伦轻轻呼唤了她，才令她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与之四目相接。
　　聂伦并未多言，思华年也说不出半个多余的字来——两两相望间，她很清楚，他的这一声轻唤，是在提醒她什么。
　　“开始吧……”仿佛沉默了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的岁月，痛定思痛的女孩最终还是启唇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话音未落，她那一双写满悲伤的眼眸，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大门所在的方位。
　　那扇高大而沉重的门扉，丝毫没有动静。
　　是啊……他……不会来了……
　　连最后一面……都不愿再见。
　　呵……这样也好……见了，也只能徒增伤感而已。
　　如是宽慰了自己的思华年冷不丁眸光一转，看向了不远处为她送行的聂伦，竭力挤出了一抹微笑：“我走了，你要保重。”
　　“你也是……”心中同样不舍却无法言说的男人唯有压下心头的悸动，苦笑着摁下了一枚按钮。
　　顷刻间，如同与世隔绝的空间内卷起了阵阵疾风，它吹乱了女孩那长及腰身的三千发丝，亦叩响了她心底无法抹消的伤痛。
　　唐宁，再见了。
　　就算你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原谅我，我也还是会永远永远地记得你。
　　我……喜欢你。
　　脑中不由分说地浮现起男人的音容笑貌——啊，不，相识至今，他压根就没对她笑过吧？
　　啊啊……好可惜……
　　此生此世，她都不可能目睹他的笑容了。
　　思及此，她的两行清泪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夺眶而出。
　　它们流过那面带微笑的脸庞，流进那如有刀绞的心田。
　　要照顾好自己……不许不吃饭，不许吃得快，不许……
　　情不自禁地将早已写入信中的语言于内心复述起来，才起了个头的女孩却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个儿的半张脸。
　　好难看……真是太难看了……明明是她决定要离开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痛哭流涕？
　　边哭边笑的思华年刚要强迫自己撤下她的那条胳膊，就出乎意料地听到了聂伦的一声惊呼：“年华！！！”
　　惊闻此声的女孩自是放下手并循声望去——却不料映入眼帘的，乃是聂伦瞠目结舌的神情。
　　而他瞪大了眼睛所注目的方向……
　　思华年愣愣地缓过劲儿来，而后猛地转动脖颈，望向之前翘首遥望了无数次的地方。
　　在现场唯一一条连接着大门与装置的通道上，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正飞速向她跑来。
　　不……这……怎么可能……
　　唐宁……唐宁……
　　来了……你到底还是来了！
　　大喜过望的思华年毫不迟疑地飞奔向前，恰逢速度更快的男人业已来到了她的面前。两人皆是不由自主地用手扒着眼前那层透明的玻璃罩，仿佛能够在这一刻掌心相触——可惜，鉴于障碍物的存在，他们只能看见彼此的容貌，却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偏偏这个时候，穿越时空的程序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到了最终阶段——换言之，位于球体内的女孩很快就将消失不见。
　　然而，于她而言，能在永别的前一刻再看他一眼，能得到了他哪怕只有一丁点的谅解——她也已心满意足。
　　露出欣慰笑意的女孩无法未卜先知，在她神志业已趋于模糊的一瞬间，她会因依稀目睹了某个画面而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唐宁，你……
　　未等这最后的念头在脑内成形，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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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记得，会去找你
　　公元2017年4月，X城，春。
　　洁白的豆梨开满了枝桠，远远望去，煞是好看——偶有一阵大风刮过，扯落如雪般的片片花瓣，那纷纷扬扬的景象，更是美得赏心悦目。
　　然饶是这美不胜收的景色，却仍是敌不过在豆梨树下匆匆走过的倩影。
　　一群站在不远处聊天的男生相继将目光投向那长发飘飘的丽影，私底下议论起这位在环境工程系里出了名的美人学姐。
　　人长得漂亮可爱不说，性格也开朗活泼，最关键的是，她头脑灵活，成绩优秀，居然在从一个专业几乎不相干的本科生转成环境系研究生的前提下，还能渐渐成为系里的学霸兼外交能手——据说其导师手里的好几个项目，都是她拼了力气跟资助商谈妥并最终拿下的。
　　如此能干又美丽的女孩，怎么能不成为他们这本就男多女少的工科院里一朵名副其实的奇葩？
　　请相信这些动辄幻想这女孩能够成为自个儿女友的男同学们，他们脑中所思忖的“奇葩”二字，在这里绝对是个百分之百的褒义词。
　　“华年学姐！”正暗搓搓地做着白日美梦，一行人就目睹一个大二的小丫头片子欢笑着奔向了他们的梦中情人——思华年。
　　然后，他们看着思华年停住闻声脚步，无意识地用手捋了捋散落至耳边的长发，又微笑着与主动示好的小丫头并肩而行。
　　嗷——羡慕嫉妒恨。
　　是的，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发现了，比起他们这些异性，思美人似乎更喜欢接触同性。
　　不要告诉他们说，他们的梦中情人其实是朵娇滴滴的百合啊！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系里系外的男同学都是这么想的——因为小部分细心的人早已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精力充沛、外向干练的女孩，也会有站在高处盯着远方的天空发呆的时候。
　　是情殇吧……
　　他们宁可这样相信。
　　是日，风和日丽，并未留意到诸多目光的思华年同后辈一起行走在暖意融融的林间小道上，忽然接到了来自其外婆的一通电话。
　　“华年啊，这个周末回来陪陪外婆吧。”
　　手机里传来老人慈祥和蔼的声音，却令思华年禁不住一瞬愣怔——但须臾过后，她马上就恍然大悟了。
　　诚然，由于她几乎每周都会有好几个晚上陪在外婆身边，因此外婆很少念叨她，也很少开口让她回家看看——但这一次，她却是因为一个实验项目而落得整整半个月都没能回去了。
　　思及此，心下惭愧的孝顺外孙女忙不迭连声应下，这就心急火燎地赶回寝室收拾东西了。
　　这个时候，一门心思想着回家探望至亲的女孩未尝料想，她会在踏进家门的一刹那就首先看到一双男人的皮鞋。
　　完全没有头绪的思华年先是不由自主地愣了愣，随后就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有什么远房亲戚来看望她的外婆？
　　但让她才清明起来的头脑转瞬又变得糊涂的是，换了鞋进了房间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完全面生的年轻小伙子。
　　不……说是小伙子，好像总感觉以她的年龄来讲，不太适合。
　　思华年疑惑不解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陌生男人，看着他一边与她对视，一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其事的女孩自然只能先回以善意的微笑，随后将询问的眸光投向了自己的外婆。
　　结果，老人家道出的话语，一下就把她窘得无言以对。
　　啊啊……她终于也到了被相亲的地步了啊……
　　回忆起这一年半载来自己多次在外婆面前就找对象一事打哈哈的场景，思华年不由清醒地认识到，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这不，总盼着自家外孙女能够早日寻到作为女孩子的幸福，老人家业已用上“先斩后奏”的招数——直接把她瞅着合适的年轻人给喊到家里来了。
　　知道外祖母是出于好心、关心和担心，素来以孝为先的思华年自然不可能当面拂了老人的好意，只得在简单打了招呼之后，面不改色地提出，可否单独同男人出去走走。
　　老人家自是乐见其成的，这就连连颔首，噙着笑意目送这一对在她看来颇为般配的年轻人出了自家大门。
　　可惜，她全然无法预知的是，走出家门后的外孙女，虽然一路同初次见面的男人并排行走着，但心里所思所想的，却完全是另一个男人。
　　三年前，她在聂伦的帮助下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公元2014年4月1日晚11点，她泪流满面地从自个儿的小床上坐起身来，就好像自己仅仅是做了一场离奇的梦。
　　然而，她的内心无比坚定——她毫不动摇地相信着，相信她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尽管除却她那不着寸缕的身子，几乎没有任何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可以证明她曾经去往一万年后，但她心下明白，纵使连这唯一的证据都没有，她也不会对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产生怀疑。
　　唐宁……唐宁……
　　就算忘记了全世界，我都没有办法将你从我的心里抹去。
　　正如此时此刻，她暗自默念着那个令她埋藏了一千多个日夜的名字，心中不由划过一阵钝痛。
　　在分别前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瞧见了他那一开一合的玉唇——虽说她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他的口型，明明就是在诉说那简短而有力的一句话。
　　我会去找你。
　　是啊，他会来找她。虽然她不清楚他要如何做到这一点，但这三年来她却自始至终坚信着他的这一承诺。
　　只是……只是……
　　唐宁，你在哪里呢？你真的能够放下那里的一切，来到这个时空与我重逢吗？
　　还是说……根本就是我看错了？你最后一刻许下的诺言……其实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觉？
　　不……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接受这样的念头。
　　至少现在，她还能为他坚守。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