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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茫点-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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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造发出了一下十分苦涩的笑容来:“是不是可以使我又看到自己?”

陈岛道:“我不知道,你可以到我的研究所来,接受进一步的干扰,只要你有勇气的话。”

时造道:“只要使我能看到自己,何需勇气?”

陈岛苦笑了一下:“或许,在再受到干扰之后,你一照镜子,看到的是两个自己,也有可能,看出来,你自己是一只蛾。”

时造“啯”地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不再出声,神情十分可怖。一个人在镜子中看不到自己,已经够可怖的了,要是一照镜子,看出来的是一只蛾,或是不知所云的一个怪物,那自然更恐怖。而这种情形,完全可能发生,要看脑部活动受到了甚么样的干扰而已定。

梁若水忽然道:“你当日曾说,只要让洪安出院,你就可以让他痊愈,是不是你已掌握了甚么方法?”

陈岛道:“我知道洪安的受干扰,是因为他长期记录、放射同一信号之故。那讯号,是雌蛾发出来,引诱雄蛾的。我想,如果再让他长期接触蛾类找不到同类的讯号,或许可令得他眼前的飞蛾消失。”

我大声道:“陈博士,你的立论不通,你说,由于蛾发射的讯号和人脑活动的信号是同类的,所以人脑就受到了干扰,蛾的活动一直存在,为甚么以前没有人受到干扰?”

陈岛望著我,微微一笑:“第一,你怎知以前没有人受到干扰?世界上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疯子,是从那里来的?第二,经过我们处理的讯号,再放射出来,通过了仪器放大,比原来的强烈了许多倍,所以也比较容易和人脑发生作用。”

陈岛的解释,可以说合乎情理。

他又叹了一声:“研究蛾类,会研究出这样的副作用,真是始料不及,我郑重考虑,是不是再进一步研究下去。”

梁若水立时道:“当然继续下去。”

陈岛一字一顿道:“若是再继续下去,研究的目标,就是要搜集,设法捕捉人脑活动所发出的讯号了。”

梁若水道:“那有甚么不可以,我是精神病医生,有这方面的知识,可以和你研究。”

我感到不寒而栗:“把人来作试验品?”

梁若水立时说道:“可是想想,如果成功了,那将是甚么样的发现。”

我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去阻止他们,谁知道研究下去会怎么样,或许人类的科学进展,总有一天会到这一地步,他们不去做,也有别的人去做的。

在各人沉默了一会之后,我才道:“那种脉动磁性光变讯号,有一艘太空船,曾在太空接收到,经过大型电脑的解析,竟然可以还原成为声音。”

陈岛以异样的眼光望著我,我把道吉尔博士的发现讲了出来。

陈岛听到一半,就出现极其激动和兴奋的神情,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不断道:“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

我要连连作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断我的话,才能把话说完。我有点没好气地道:“好,你解释吧。”

陈岛脸涨得通红:“这证明我的假设是对的,人脑活动,放射出来的讯号,是脉动磁性光变讯号!和蛾类一样,极有可能,所有动物的讯息全一样,这真是伟大的发现,我要立即和道吉尔博士联络。”

我冷冷地望著他:“你还没有解释,何以这种讯号会在太空被太空船接收到的。”

陈岛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那又有甚么奇怪,人要上太空难,讯号要上太空有甚么困难?算它三百公里,对于讯号来说又算甚么,理论上,讯号发射之后,可以一直扩散、前进,距离无限,变化的只是讯号的强弱。”

我刚想反驳,陈岛又挥挥手:“讯号,各种各样的讯号,在空间存在,就在我们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种讯号在,你接收不到,它就不能为你感觉到,接收到了,就知道它确实存在。例如无线电波,只要我们有一具收音机,就可以听到来自地球另一端的声音。”

我闷哼一声:“照你这样说,道吉尔博士的仪器,如果放在地面上,那岂不是可以接收到更多地球上人的对话?”

陈岛摇头道:“未必,或许,这种讯号在地球表面,反倒十分微弱,在太空中某一特别的环境之中,受了某种外来因素的影响,才变得可以为仪器接收。”

梁若水道:“只要能掌握接收的条件,地球上所有人类的脑部活动──人的思想活动,就可以被纪录下来。”

陈岛像是事情已经变为事实一样,大声道:“同样,也可以由此影响人类的脑部活动,只要向人脑输出信号就可以了。”

我听了默然半晌,说不出话来,看来,梁若水和陈岛,情投意合,一定要去进行共同研究。陈岛又催道:“和道吉博士怎样联络,请告诉我。”

我叹了一声:“有一个朋友,叫江楼月,他──”

陈岛“啊”地一声:“江博士,我们研究所中,有一些仪器,是他设计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也不可能有初步的成绩。”

我苦笑了一下:“好嘛,所有的人,全走到一堆了,我打电话给他,他和道吉尔博士,经常保持联络。”我拨了江楼月的电话,电话一通,江楼月听到了我的声音。

江楼月直嚷了起来:“好家伙,卫斯理,你倒置身事外,没有事了。”

江楼月嚷得那么大声,我不得不将电话听筒拿得离耳朵远些,他的嚷叫声,竟使办公室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摇头向各人苦笑:“他发出的讯号太强烈了。”

人发出的声音,是一种声彼讯号,当这种讯号成为一种规则时,就是语言,可以为其他的人所接收,而接收者必须要懂得这种讯号的规律,不然,接收到的,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

而当两个人在电话中通话的时候,情形就更加复杂,先要把声波讯号转换成声频电讯号,然后传送出去,再加以还原。

我们每个人,几乎每天都打电话,可是有多少人想到过其间有那么复杂的程序呢?

听得我这样讲,陈岛立时道:“是的,声讯号和脑讯号,基本上同是讯号。”

我向著电话:“怎么,甚么叫我置身事外?我为甚么要置身事内?”

江楼月的声音十分气愤:“那计画是你想出来的!”

我陡地怔了一下,我自然知道,他说的“那计画”是特地进行一次大空飞行,去搜集那种怪异讯号。上次,江楼月告诉我,计画已经实施,特地秘密地派了一架太空穿梭机去进行,如今他这样说,难道这次计画有了意外?

我忙道:“你慢慢说,发生了甚么事。”

江楼月怒道:“慢慢说,你再不到美国去,美国的太空总署和情报机构,会派三千多个特务,把你炸成灰烬,你尽一切可能,立刻去见道吉尔博士,别再拿你的妻子来作推搪。”

江楼月这样讲话,自然令我极其不愉快,但是我也知道事情一定十分严重,所以我没有回骂他,只是道:“好!你去准备机票,连你自己在内,一共是六个人。”

江楼月也真的急了,他也没有问我其余几个是甚么人,就大声道:“好,飞机场见,一小时之后不见你,就放火烧你的房子。”

他讲完之后,就挂上了电话,我接连“喂”了几声,连忙再拨电话,已经变成了没有人接听,可知他一放下电话,立即离开。

我只好向各人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时造摇头道:“我不想到美国去。”

洪安道:“我也不想去,我的困扰,和时造先生一样,不如先到研究所去,用各种方法试试,反正情形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时造先生,你敢不敢去作一个尝试?”

时造旨人苦笑:“当然敢,大不了再使我连镜子都看不到。”

洪安和时造两人决定不去美国,我计算著时间,到飞机场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我还可以和白素通通话,不必担心房子会被江楼月放火烧掉。

电话接通,我把这里的情形,告诉了白素,并且对她说,我要和陈岛、梁若水一起到美国去一次。白素并不反对,反正她开审还有七八天,到那时我一定可以赶到东京来。

放下电话,梁若水皱眉:“至少,我要去收拾一下行李。”

我笑道:“你又不是没有出过门的人,可怜可怜我的房子吧。只要你的旅行证件在身边,我们立刻就到机场去。”

梁若水没有再说甚么,和陈岛互望了一眼,陈岛道:“需要的东西,到处可以买得到。”他又对洪安道:“你带时造先生到研究所去,请你别再到处要人家看你手中的蛾,不然,只怕不准你上飞机。”

洪安有点啼笑皆非:“不会,所长你放心。”

洪安和时造两个人,虽然不是疯子,可是他们两人的脑中,都接受了某种讯号的误导,由得他们两个人去作长途旅行,总叫人有点不放心,可是也没有别人可以陪他们,只好要他们自己小心了。

我、陈岛、梁若水三人,离开了医院,直赴机场,一进机场大堂,就看到江楼月满头大汗,扬著一叠飞机票,在团团乱转。这个人,在设计大型电脑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这种德性,这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了头的苍蝇。

他一看到了我,“啊哈”一声大叫,令得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孩子,被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道:“还好,你来了,再差五分钟,我就要去买放火用品了。”

我只好对他苦笑,他和陈岛,互相闻名,没有见过,我再介绍他和梁若水认识。江楼月唯恐我们临时变卦,急急向我们要了旅游证件,由他一个人去办登机手续,然后,我们一起到了候机室中,坐定之后,江楼月才对陈岛和梁若水道:“对不起,两位去是为了──”

我代他们回答:“陈博士的研究,有些地方和道吉尔博士的工作,不谋而合。梁医生是精神病医生,对人的脑部活动,十分有研究。”

江楼月“哦”地一声,没有再问下去,又指著我:“你闯祸了。”

我啼笑皆非:“我提议进行一次太空飞行,这并不表示飞行有了意外,就要我负责。究竟出了甚么事,那艘新太空穿梭机坠毁了?”江楼月瞪了我一眼:“胡说,安全降落了,可是驾驶员葛陵少枝──”顿了一顿,才道:“据道吉尔博士在电话里告诉我,葛陵少校疯了!现在几个机构都在互相推诿责任,不敢公布这件事。”

一个太空飞行员,在一次太空飞行之后“疯了”,陈岛、梁若水和我三人,立时很有默契似地互望了一眼。

江楼月一旁眨著眼:“你们想到了甚么?”

我把我们得到的初步结论,向江楼月说了一遍,陈岛和梁若水,又作了若干补充,江楼月听了之后,呆了半晌,才道:“这样说来,那……是意外?道吉尔说,这次,仪器甚么讯号也没有收到。”

陈岛苦笑道:“真是可怕的意外,在那个区域,讯号一定相当强,仪器不一定收得到,人脑反倒可以收到。”

梁若水也道:“我不知道葛陵少校的症状,但是可以推测到,他的脑部活动,一定受到了太多讯号杂乱的干扰,那真是太不幸了。”

江楼月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从那时起,一直到上了飞机,坐定之后,他才出声,大声道:“你们对于自己的推测所得,真有信心。一切,只不过是你们的推测,是不是?”

陈岛道:“是。但这个推测可信。”

江楼月又想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嗯”地一声,神态虽然有点勉强,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几天之中,我累到极点,飞机一起飞,我就推上椅背,呼呼大睡。朦胧之中,只觉得陈岛和梁若水一直在喁喁细语,有时也听到江楼月的声音,但是我却一概不理会。

飞机到了三藩市机场,一个军官来迎接我们 替我们准备了一架军用飞机,立即转飞道吉尔博士的研究基地,真可以说是马不停蹄,江楼月呵欠连连,面有倦色,梁若水和陈岛,看来却是精神焕发。

研究所的建筑相当宏伟,我们才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身材健美、曲线玲戏的金发美人,正在怒气冲冲地向著道吉尔博士说话,她的声音虽然充满了焦急和愤怒,但还是十分动听,她正在责问博士:“我的丈夫究竟怎么了?为甚么飞行回来,我一直不能见他?你们再要这样鬼鬼崇崇,我马上举行记者招待会?”

道吉尔博士一面抹汗,一面连声道:“葛陵太大,你别著急,由于某种需要绝对保密的理由,葛陵少校不能见任何人,我们会尽快结束这种情形。”

葛陵太太──那个金发美人,自然是葛陵少校的妻子桃丽:“好,我给你二十四小时。”

看博士的神情,像是还想讨价还价一番,可是桃丽一说完,就转身向外走,当她看到我们时,现出几分奇怪的神情来,然后,向梁若水一笑:“小姐,你真漂亮。”

梁若水回答了一句:“你才漂亮。”

桃丽走了出去,博士向我们走来,我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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