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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古代剩女重生记-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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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披着一件莲子灰的道袍,痴痴站在门槛望着足有百年高龄的两棵合欢,想到二十多年前,曾和老侯爷一起在花树下书画作乐。久远的记忆一时浮上心头,却生疏的不敢再想。她这一生,欢乐的画面无多,也太短暂。现在想起来,没有锥心刺骨的痛,只剩下冰凉的麻木感。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开了,从花间的甬道转过来两个人,分别是杜氏与俞清瑶。数年未见,小丫头长大了,眉眼都长开了,五官轮廓与她的母亲沐天华十分相似,只眼神多了一抹坚定和沉着。身高上,与以往娇弱形象大相径庭,穿上一身湖绿百褶长裙,即便身处锦绣富贵的美人堆中,也绝对是一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一眼便能望见。
    水月努力让嘴角弯起,看控制不了胡思乱想的情绪,呆了一呆,恍惚的想着,看,清瑶这丫头完全不像“她”啊,无论容貌、谈吐、气度、为人处事,没有一点相仿的。若不是姑姑告知,她怕是到死也被瞒到鼓里血缘真是奇妙,让两个看起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的人,变成骨肉至亲。俞清瑶,你可知道,你一出生,就背负无数人的血债“她”是你嫡嫡亲的祖母,“她”生育了你的父亲,又一手促使你生身父母的结合,才有了你“她”的罪孽太深太重了,不是以自己一条性命就能终结,接来的,恐怕要由你来承担了。
    你懂吗?
    杜氏见水月神色怔忡,先皱了下眉,随即压下不安,挂着清淡的笑意,面容详和的拍着俞清瑶的肩膀,“你便留在这里陪伴水月师太吧。她这几日总是睡眠不好,饮食也进的不多,留下来跟她说说话,劝她凡事想开一些。”
    “是,谢谢舅母。”俞清瑶真心诚意的道谢,回眸看向水月,目光中满是喜悦和担忧。她对水月的亲昵是丝毫不掩饰的,谁让她幼年常来,是在水月的教导下学会了“梅花篆”,更学了不少人生哲理呢。
    杜氏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水月,借口府里还有杂事,退了出去,留下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这就是杜氏跟旁人不同的地方了,换做其他人,从心里认了女儿,一心一意要为孩子好,还不当成眼珠子好好看护保护?怎么会明知道水月知道俞清瑶的真正身世,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还敢放心的把俞清瑶送过来?
    她敢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暂且不谈,只说俞清瑶压根不知道钱氏的身份一暴露,连带她的身世也大白了——在某些人的眼中。很不幸的,她一直很是喜欢怜悯的水月,出身荣国公府,而荣国公府的败落,跟她的亲祖母有很大关系。
    复仇,难道还管无辜不无辜吗?只凭她是“她”的亲孙女这一条就足够了。这也是威远候太夫人直接上门,要求水月为她死去的父母兄弟姐妹求个公道的原因。
    内宅中的妇人,想要弄死个把人太容易了。水月又是饱经磨难的,当真存了心要害什么人,绝对防不胜防。
    而俞清瑶一无所知。她熟门熟路的进了屋子,手里拎着一个朱红雕漆的食盒,笑语盈盈的摘了盖子。因怕从安乐候府过来,饭食都冷了,特意在底下一层放了热水捂着。
    “师太,上个月我托人送来的雪蛤膏用了么?用了还这么瘦?脸色也不见好。听舅母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我叫人做了西南出产的西米露,又香又甜,您尝尝。”
    水月微微侧着头,鬓角几缕碎发,衬得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无力,这个人神思恍惚,魂不守舍似地。俞清瑶见状,十分忧心,“你好歹尝一尝吧,我熬了很久,没有荤腥的,不会破了您的修行。”说罢,亲自端了碗,用调羹舀起一口晶莹如玉的西米露送到水月嘴边。
    水月低头,喝了。果真又香又甜,且不冷不烫,刚刚好,喝下去胃部就升起了一股暖流,暖暖的。
    看着俞清瑶因她喝了两小口而轻轻吁了一口气,真心绽放的笑容,水月这才知道杜氏说过“若你死了,世上唯一会为你流泪的人只有她了。”
    这多可笑啊,会为她伤心的人竟然是仇人之后水月捂嘴往后仰着,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
    “您别别难过啊”
    俞清瑶急了,她今儿听舅母派人来传信,说水月师太恐怕要不好了,匆匆忙忙赶过来。说句实在话,她跟水月没有直接血缘关系,可早把她当成舅舅家的亲人,比俞家老宅的亲属还多了几分真心在她心中,是希望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能安度余年就像前世的她能安稳的活到七老八十一样。
    真心和假意,那是完全不同的。对一个一直身处冰冷世界的人,一点点的温暖都那么明显和安慰。水月这一辈子,从荣国公府败落后就恨了“她”多年,若面前有一把刀,对“她”剥皮抽筋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可是,人老了,快要死了,想法就不一样了,不再是快意恩仇,而是回想这一生,总要留下一点什么吧?
    要是小丫头死在她之前,那自己这辈子也太可怜了,连一个真心为她难过的人都没有。她活得还有什么意义?就是活了四十多年,受了一圈罪,然后走了?埋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变成灰,算什么呢?
    杀了俞清瑶,这很简单,小丫头还很信任她呐可她死了,自己的仇恨就能解除了?为地下的父母兄弟姐妹出了一口气?
    水月迷茫着,眼中悲戚伤感犹豫难过种种的情绪,看得俞清瑶非常痛心——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关心。不久就让默儿回府,与景昕说要留在安庆伯府住两天。而这两天,她与水月同吃同住,在她心理,大概也觉得水月的日子,不远了,能看一眼是一眼。
    她的依赖和毫无保留的关心,对一个溺水即将死亡的人,犹如稻草——救不了命,可多少是一种安慰啊水月终是动摇了。她不觉得伤害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能安心的去死。
    或者如姑姑所说的,不弄死俞清瑶无颜面对地下的兄弟姐妹,呵呵,可真下手了,就有面目去见老侯爷了么?
    水月自问不是心慈手软,终究还是通过看门的婆子,传信给威远候太夫人——“不”。而辗转听到这个消息的杜氏,松了一口气赌对了
    人心啊,都是软的。她这颗冷心不也被捂暖了么?
    夜晚,她提着灯笼去见水月,威远候太夫人那边的回话可不大动听,被最后一个娘家人厌弃至此,大约心理难受吧杜氏并不仅仅是去安慰,也要感谢。
    “我明白你心里的苦。可我们女人,哪一个敢说自己过得畅快了?比如我自己,若是两个月前侯爷被问罪了,跟当年的荣国公府有什么两样。一样树倒猢狲散,辗转飘零不知何方。”
    水月躺在贵妃塌上,身上仅披了一件中衣,干咳了两声,面色比前几日更加雪白了,摇头笑笑,“你倒是胆识过人,一点也没透露给她。”
    “她”杜氏叹口气,“并不是聪明的。你从小看着她长大,但凡有一丝弄虚作假,你能看不出来么”
    “为了不隐瞒我,你宁可把她置身危险之下?不怕我真的下了手?”
    “只是想让你看得更清楚一些,清瑶对你的心,早已不亚于血亲。她一番真诚,若你还能下得了手”
    “你再阻止?”水月苦涩的笑了下,“当然,你管着府邸上上下下的人事,想要阻止我也容易。”
    “不,那时出面阻止的就不是我了。其实没告诉瑶儿,是不想她知道内情。她若知道一心敬爱的你,本要取她性命的人,该何等伤心”
    杜氏伤感的叹息,命运捉弄,若不然风波过去,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啊水月无力的靠在贵妃榻上,转过头,声音平静而虚弱,“伤心归伤心,可你不觉得,早些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对她不是更好吗?”
    “如我这样原本对她很有好感的,都想过要她的命,何况那些被‘她’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
    “那些都跟清瑶无关她还是孩子啊,事情都发生了三十年,她甚至没有出生若要恨,若要怨,去怨林谨容好了,不然去对付她父亲俞锦熙,把矛头对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算什么”
    水月静静的,目光中一丝悲喜都没有,看着杜氏,甚至笑了下,“一听你的话,就知道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仇恨。自己都快被害死了,还管什么无辜不无辜?”
    三二七章 连环计(4)
    三二七章 连环计(4)
    “若能复仇,就算死一千一万人,又如何?若不能复仇,便是死也死得不能瞑目。”
    水月的声音极冷,似从极度的寒冰中钻出来,刺骨的寒气令人心惊杜氏恍然一惊她竟错了水月并不是被将近二十年的“修行”生活磨炼的心性淡然、自在自得,而是掩藏得太好,即使身边人也发现不了的狠辣本性可谓跟威远候太夫人一脉相传她怎么敢任凭瑶儿与之相处两天半?这期间有多少次险些害了性命?一想到俞清瑶可能遇到的伤害,她受惊不浅,“你”
    水月低低的笑了两声,却又无力的偏过头去——杜氏说俞清瑶不是聪明人,她自己又算什么聪明人了?论心机,论手腕,她在荣国公府学的正室应酬、管家之道,在青楼教坊司学的逢迎拍马、踩低爬高、勾引男子的魅惑之道,两相结合,哪有什么人能在她眼皮底下动什么心思?
    偏偏,她自谓聪明过人,却对近在咫尺的仇人之后心软了。可见聪明并没有多大用处。真正有用的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杜氏担惊受怕的离开了,想到水月说过的话,仍打了几个冷颤一群为了报仇不顾一切的疯子她自然不知道,前世俞清瑶为报舅舅家的仇,几乎也变成了“水月”,滚钉床告御状,把赵兴远从丞相之位拉下马。那赵家的老小何尝不无辜,青壮年被牵连的砍了头,老幼被发配同样的歹毒。
    她只想着,须得让外甥女多加防范,而自家的这位师太,实在容不得了。原以为是善良无害的白兔,不想是一条毒蛇因水月的病情很严重了,也不要多做手脚,只在药材供应方面有意拖拉,一日三碗药只给两碗,或者份量不对,少给一些如是过了半个多月,水月虚弱的身子撑不了几天,便准备好了后事。
    已故老侯爷的妾而已,无儿无女在侯府住着,二十多年沐天恩与杜氏日常嚼用没少给半分,且老侯爷临终前给了一份家私,谁也没打过主意,还不够么?
    杜氏自认为对得起了。若不是水月一句话暴露了本性,恐怕她念及俞清瑶,会多加照顾,好歹能延长一两个月的寿命。
    她没有想到,这一日水月回光返照,竟然命人抬着软塌进了主院,要当着沐天恩、沐薄言父子的面交代后事。
    “我并不是无儿无女的,早些年生了一个儿子,只是他命不好,没站住如今我也不求别的,指望侯爷为我那苦命的儿寻个嗣子,清明也好有人祭祀。”
    “呃,别叫侯爷了。”沐天恩皱着眉,没想答应。真立了嗣子,那孩子不就成了他的侄子,成了阿吽的弟弟?多了这门亲戚,以后怎么相处?
    水月的笑容清淡,她敢来自然有足够的把握说服。推出一个有些磨损的木匣,“这是我的心意。嗣子不要出身富贵乡的,只要人清白、忠厚老实即可。”说得好似沐天恩已经答应了。
    沐薄言的妻子梁氏有些奇怪,她离得最近,接过木匣,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纸,打开一看,险些惊掉了下巴“天啊汇通钱坊的干股?”
    汇通钱坊被称为京城第一大钱庄也不为过,它的分店遍及大周南北东西。梁氏在娘家时接触过一些,听说过于大宗的钱额,商户都在汇通钱坊结算,免了携带打量金银被劫的风险。还听说朝廷对北狄用兵,都是汇通钱坊出面担保,从大户人家抽调了人手运送粮草、棉衣。
    简而言之,汇通钱坊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金鸡,两成干股?足够下下辈子吃穿不愁了。
    沐天恩见了也吃了一惊,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愤慨——汇通钱坊的干股,老侯爷有亲生的儿女不给,反给了一个小妾?这像什么话他一直以为是田产、铺面之类,没想到是一笔惊天的财富水月淡笑了两声,“老侯爷临终的时候,把这份干股契书给了我,说是伯爷你并不适合官场。宦海起伏,便是机警如他,也全亏了有个做公主的亲娘。而伯爷你连个能帮衬的兄弟也没有,将来安庆侯府的匾额能不能抱住,都难说。”
    说得沐天恩的脸色极为难堪。
    水月仿佛没有看见,仍旧说道,“他怕你遭遇不测,便选了探花郎俞锦熙帮衬你,还交代我说,若你跟探花郎交好,这些钱便留着给我找落难的亲人花用。若你最后跟探花郎分道扬镳,这笔钱财,便算是安庆侯府东山再起的本钱。”
    说罢,笑了笑,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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