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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基地系列之前传-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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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沙佛夫人想了一想:“嗯,你们真是宽宏大量,但这不只是信用点的问题,我还得考虑邻居怎么想。一个满身是汗、臭气冲天的热闾工……”

“我不信他在一四○○时会满身是汗、臭气冲天,堤沙佛夫人,但请让我继续说下去。既然谢顿博土非见他不可,那么假使不能在这里见他,他们必须找别的地方会面。可是我们不能跑来跑去,那样实在太不方便。因此,我们必须做的是在别处找个房间。这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我们也不想那样做,可是我们别无选择。所以我们会将房租付到今天,然后离开这里。当然啦,我们必须向夫铭老爷解释,他好心好意帮我们做的安排,我们为何不得不临时更改。”

“等一下,”堤沙佛夫人的脸变作精打细算的模样,“我们不希望得罪夫铭老爷——或是你们两位。那东西得待多久?”

“他会在一四○○时来到,而他必须在一六○○时上工。他在这里待不到两小时,也许还短得多。我们会在外面迎接他,我们两个一起,然后把他带到谢顿博士的房间。任何邻居要是看到我们,都会认为他是我们的外星世界朋友。”

堤沙佛夫人点了点头:“那就照你说的办吧。今天谢顿老爷的房租加倍。那热闾工只准来这么一次。”

“下不为例。”铎丝说。

但是一会儿之后,当谢顿与铎丝坐在她的房间时,铎丝却问道:“你为什么必须见他,哈里?会晤一个热闾工对心理史学有那么重要吗?”

谢顿认为她话语里带着一丝讥讽,他以锋利的口吻说:“我不必每件事都打着我这个伟大计划的招牌,反正我对它没什么信心。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具有人类的好奇心。我们下到热闾待了几个小时,你自己看到那些工人是什么样子。他们显然没受过教育,他们是低级的群众——我不打算玩文字游戏,然而这个人却认出我来。他一定是我在出席十年会议时,从全息电视上看到我的,而且他还记得心理史学这个名称。他令我感到很不寻常,总之是很不相称,我希望能跟他聊一聊。”

“因为连达尔的热间工都认识你,满足了你的虚荣心?”

“这……或许吧。但它同样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奉命而来,打算引你步入陷阱,像前两次那样。”

谢顿怔了一怔:“我不会让他碰到我的半根头发。无论如何,我们这回几乎有了万全准备,对不对?而且我能确定,这次你会待在我身边。我的意思是说,你让我单独到穹顶上去,又让我单独和雨点四三到微生农场,但你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是吗?”

“你可以绝对肯定我再也不会。”铎丝说。

“好吧,那么让我和这个年轻人谈谈,由你负责注意可疑的陷阱。我对你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第六十五章

阿马瑞尔于一四○○时之前几分钟抵达,一面走一面谨慎地环顾四周。他的头发相当整洁,浓密的八字胡经过梳理,两端微微向上翘起,身上的短衫白得惊人。他的确有一股味道,不过那是一种水果香味,无疑是由于香水用得有点过度。此外,他随身带了一个袋子。

谢顿早就等在外面。他和铎丝分别拉着阿乌瑞尔的手臂,三人迅速走向升降机。到了正确的楼层之后,他们穿过公寓中其他房间,直奔谢顿的卧房。

阿马瑞尔卑躬地低声说道:“没有人在家,啊?”

“每个人都在忙。”谢顿中肯地说。然后他指了指房间中唯一的椅子,那其实是个直接放在地板上的坐垫。

“不,”阿马瑞尔说,“我不需要那个,你们两人随便哪位用吧。”他以优雅的动作蹲坐到地板上。

铎丝模仿着那个动作,坐到谢顿那个坐垫的旁边。谢顿坐下的姿势十分笨拙,不得不伸手帮忙,而且双腿怎么搁都不对劲。

谢顿说:“好啦,年轻人,你为什么想要见我?”

“因为你是一位数学家,是我见过的第一位数学家——近距离,我甚至能碰到你,你知道我的意思。”

“数学家摸起来跟其他人一样。”

“对我而言可不一样,谢……谢……谢顿博士?”

“那正是我的名字。”

阿马瑞尔看来很高兴:“我终于想起来了。你可知道,谢顿博士,我也想成为一位数学家。”

“很好。是什么阻止了你?”

阿马瑞尔突然皱起眉头:“你真的想知道吗?”

“是的,我很想知道。我猜想一定有什么阻止了你。”

“阻止我的就是我是个达尔人,是个达尔的热闾工。我没钱接受教育,也赚不到足够的信用点受教育——我是指真正的教育。他们教我的只不过是阅读、计算,以及怎样使用计算机,然后我就足以当个热闾工。但是我要学更多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在自修。”

“就某方面而言,那是最好的教育方式。你是怎么做的?”

“我认识一名图书馆员,她乐意帮我。她是一位非常好的妇人,教导我如何使用计算机学习数学。她还建了一个软件系统,让我能和其他图书馆联线。我总是在假日以及早晨下工后到那儿去。有时她会把我锁在她私人的房间,这样我就不会被其他人打扰,她也会在图书馆关闭时让我进来。她自己完全不懂数学,但她尽一切力量帮助我。她有些年纪了,是个寡妇。也许她把我当成儿子之类看待,她自己没有子女。”

(也许,谢顿突然想到,这里面还牵涉到其他情感。但他随即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这与他毫无关系。)

“我喜欢数论,”阿马瑞尔说,“我根据自己从计算机,以及它用来教我数学的胶卷书中学到的东西,自己做出一些结果。我得到一些新的东西,是那些胶卷书里没有的。”

谢顿扬起眉毛:“那可真有意思,比如说什么?”

“我带来一些,我从未给任何人看过。我周围那些人……”他耸了耸肩,“他们不是大笑就是嫌烦。有一次,我试着告诉一个女孩我知道的东西,但她只是说我莫名其妙,以后再也不要见我。我拿给你看没关系吗?”

“真的没关系,相信我。”

谢顿伸出一只手。短暂的迟疑之后,阿马瑞尔将带来的袋子交给了他。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谢顿都在翻阅阿马瑞尔的稿件。其中的内容都极其朴素,但他不让脸上掠现任何笑容。他一个一个论证读下去,当然,并没有任何创见,甚至连接近创见的也没有,更找不到任何重要结果。

不过这没有关系。

谢顿抬起头:“这些全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

阿马瑞尔看来有七八分吓呆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谢顿抽出几张纸来:“你怎么会想到这点?”他的手指画向一行数学推论。

阿马瑞尔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来,又想了一想。然后,他开始解释自己的思路。

谢顿听完之后说:“你曾经读过艾南·比格尔写的一本书吗?”

“有关数沦的吗?”

“书名叫做《数学演绎法》,不是专讲数论的。”

阿码瑞尔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听过这个人,我很抱歉。”

“三百年以前,他就推出了你这个定理。”

阿马瑞尔似乎受到当头棒喝:“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相信你不知道,不过你的做法比较高明。虽然并不严密,可是……”

“你所谓‘严密’是什么意思?”

“这没有关系。”谢顿将稿件重新扎成一束,放回那个袋子里。“把这些全部复印几份,找个官方计算机将其中一份打上日期,并且加上计算机化封印。我的这位朋友,凡纳比里夫人,能帮你申请到某种奖学金,让你免费进入川陀大学就读。你必须一切从头开始,还要修习数学以外的其他课程,但是……”

不料阿马瑞尔突然倒抽一口气:“进川陀大学?他们不会收我。”

“为什么不会?铎丝,你能帮他安排,对不对?”

“我确定可以。”

“不,你办不到。”阿马瑞尔激动地说,“他们不会收我,我是个达尔人。”

“那又怎么样?”

“他们不会收达尔的同胞。”

谢顿望向铎丝:“他在说些什么?”

铎丝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阿马瑞尔说:“你是一位外星人士,夫人?你在川陀大学待了多久了?”

“两年多一点.阿马瑞尔先生。”

“你曾经在那里见到过达尔人吗——矮个子、黑色卷发、粗大的八字胡?”

“那里各式各样外形的学生都有。”

“可是没有达尔人,你下次再仃细看一看。”

“为什么没有?”谢顿问道。

“他们不喜欢我们,我们看来不一样,他们不喜欢我们的八字胡。”

“你可以剃掉你的……”在对方激愤的瞪视下,谢顿的声音陡然中断。

“绝不,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八字胡是我的男性象征。”

“你剃掉了下面的胡须,那也是你的男性象征。”

“对我的同胞而言八字胡才是。”

谢顿再度望向铎丝,喃喃说道:“光头,八字胡……愚昧……”

“什么?”阿马瑞尔气呼呼地说。

“没什么。告诉我,达尔人还有哪些地方是他们不喜欢的。”

“他们捏造出许多不喜欢的事。他们说我们有臭味,他们说我们肮脏,他们说我们偷窃,他们说我们暴戾,说我们愚蠢。”

“他们为何要这样说?”

“因为说说很容易,而且会让他们感到舒服。如果我们存热闾里工作,我们当然会变脏变臭。如果我们贫穷又不得翻身,有些人就会行窃,并且染上暴戾之气,不过我们大家并非都是那样。那些居住在皇区,认为他们拥有整个银河——不,的确拥有整个银河的黄发高个子又怎么样?他们绝不会有暴戾之气吗?他们从来不偷窃吗?如果让他们做我的工作,他们会和我一样发出臭味;如果他们必须过着像我一样的生活,他们也会变得肮脏。”

“谁能否认各处住有各种不同的人?”谢顿说。

“没人议论这一点!他们只是视为理所当然。谢顿老爷,我一定得离开川陀。我在川陀没有任何机会,无法嫌到信用点,无法接受教育,无法成为一位数学家,无法成为任何人物,只能是他们所谓的……一个没用的废物。”最后半句是在挫折与绝望中说出来的。

谢顿试图跟他说理:“租给我这个房间的就是个达尔人,他有个干净的工作,而且受过教育。”

“噢,当然啦。”阿马瑞尔以情绪化的口吻说,“是有些这种人。他们让少数人那样,这样他们就能说那是办得到的。那些少数人只要不出达尔,他们就能活得很好。要是让他们到外面去,他们就会晓得将受到何等待遇。当他们待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把我们其他人视同粪土,这样他们就会觉得舒服。因此在他们自己眼中,他们就成了黄发阶级。租给你这个房间的好好先生,当你告诉他你要带一个热闾工进来时,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他说我像个什么?他们现在都走了……不愿意和我待在同一个地方。”

谢顿舔了舔嘴唇:“我不会忘记你。我保证会让你离开川陀,进入赫利肯我的那所大学——一旦我自己回到那里之后。”

“你答应这件事吗?你以名誉担保?虽然我是个达尔人?”

“你是达尔人的事实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是一位数学家!但是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情,我仍然无法完全理解。对于无害的族群竞有如此非理性的情绪,我觉得实在难以置信。”

阿马瑞尔以挖苦的口气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任何机会,让自己对这种事发生兴趣。它可以从你的鼻端大摇大摆通过,你却什么也闻不到,因为它对你毫无影响。”

铎丝说:“阿马瑞尔先生,谢顿博士和你一样是数学家,他的脑袋有时会在九霄云外,你必须了解这点。然而,我是一位历史学家。一群人瞧不起另一群人,我知道它并非不寻常的事。有些特殊的、几乎是仪式化的仇恨,根本没有任何理性依据,而且会产生严重的历史影响。这实在太糟了。”

阿马瑞尔说:“‘太糟了’这句话嘴巴说说倒很容易。你说你不敢苟同,这样你就能成为一个好人,然后你就可以管你自己的事,再也不用关心这个问题。这要比‘太糟了’还要糟许多倍,它抵触了所有高尚、自然的事物。我们大家都一样,不论是黄发或黑发,高或矮,东方人、西方人、南方人或外星人士。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我,甚至皇上,全部是地球人的后裔,不是吗?”

“什么的后裔?”谢顿问道。他转身望向铎丝,眼睛睁得老大。

“地球人的后裔!”阿马瑞尔喊道,“人类发源的那颗行星。”

“一颗行星?只有一颗行星?”

“唯一的行星,这还用说,就是地球。”

“你所谓的地球,指的是奥罗拉,对不对?”

“奥罗拉?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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