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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晓园偷欢-第2章

小说: 晓园偷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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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忙拱手打圆场。“马大婶,这位是我家姑爷,特为迎接小姐而来,对你绝无非分之想,还请高抬贵手。”
  “去,谁信你们这群杂碎?说什么富家千金,来租我这大杂院也两个月了,连租金都付不起。一个瞎眼女人也当成宝。”马大婶又吼又叫,气势倒不小。
  老者给骂得抬不起头来。
  独匡云西不吃那一套,只顾把一张俊脸扮得委屈万分。“夫人,明明是你的肚兜轻薄了我的脸,怎么骂我色鬼?又说我觊觎你呢?”
  马大婶一怔,好几年没男人用这等似轻薄、似调侃,又带数分哄骗的口吻与她说话了,教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倒是老者与他身边数名大汉闻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秦冰面红耳赤屈肘顶了匡云西腰眼一下。“抱歉,夫人,我家三爷口没遮拦,请你大人大量,莫与他一般计较。”
  马大婶垂首偷觑匡云西一眼。一生在大杂院里打滚,她见的人也不少,却不曾见过这等丰神俊朗、又称她为“夫人”的男子,她也是女人呀!怎会不希望人哄?只是……唉!或许她的言行正是让男人退避三舍的原因吧?
  红着脸,她又啐了一声,嗔嗔骂骂地走了,不过这回的声音压低许多,偶尔甚至夹杂了几记撒娇也似的低哼。
  “姑爷,你真了不起。”几名大汉围着匡云西怕手欢呼。
  一名大汉笑嘻嘻地接着说,“姑爷,不说你不知道,咱们住这里的时候,不知被那位马大婶整了几回,要不是小姐挡着,咱们真想揍那泼妇一顿。”
  秦冰横过去一记白眼。“你们好不好意思啊?男子汉大丈夫的,却想对一名女子动手动脚,不要脸。”
  一群大汉给秦冰一阵好骂得面似火,气氛顿时尴尬。
  匡云西突然大笑。“看到了吧?马大婶那股子凶悍算什么,真正住河东的狮子长这样。不只会吼会骂,还会打人呢!瞧,她刚刚一拐子撞得我的腰都青了。”说着,他还作势翻伤口给人看。
  秦冰咬牙切齿。“三爷,你闹够了没?”
  匡云西忙举高双手做投降状。“够了、够了,秦大人、冰女侠的命令,小的岂敢不从?”
  几个人一时闹得愉快,却把老者心里的疑惑越闹越大。不是说秦冰脑子烧坏了,早成傻子一名;可瞧她伶牙俐齿的,哪里傻了?
  匡云西和秦冰间该不会有某种暧昧吧?为了他家小姐,老者决定要好好盯着这对主仆,若他们有任何不轨行为,他定不让他们好过。
  “其实马大婶也不是这么坏的人,你们又何必每每针对她叫?”一个清冷冰冽的声音忽似晨雾洒落,淋得笑闹中的众人兴致尽消,却又离奇地不感泄气,倒像春风涤过心头,乍暖还凉之余,生意盎然。
  匡云西抬头迎上一张清秀娇颜,称不上美艳,似秋菊招展,别有一番风华韵致。
  “小姐,我把姑爷请回来了。”老者抢先一步禀告,同时让其余数名大汉退下。
  女子没有焦距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片刻,最后定在匡云西身上。“是云哥吗?”
  匡云西瞬也不瞬地望着那姑娘好半晌,发现她有一双柔魅的眼,细细长长,微挑的眼尾像带着电,十足勾人心魂。
  真是个迷人的姑娘,只可惜那双眼儿像遮了层纱,灵气尽失,徒剩茫然。
  倘若她的眼睛恢复正常,不知会是何种景况,他忍不住好奇,上前一步。
  姑娘察觉了他的意图,纤细的身子一颤后,又强自立定。
  他有些赞佩她的勇气,一名乍然失明的姑娘该是敏感、惊慌的,她却相反地展现了勇气与冷静。
  “我只是想看看姑娘的眼睛,没别的用意,你不必怕。”他说。
  老者以为匡云西是在取笑姑娘的瞎眼,怒斥一声。“姑爷可是嫌弃我家小姐失明,她本来也是好好的,若非……”
  “安伯。”姑娘抬手阻止老者的谩骂。“我感觉得出来云哥没恶意,你别担心。”
  感觉吗?匡云西是听说过眼盲者的知觉较一般人灵敏;可闻安伯话中意,这姑娘失明的时间并不长,她怎敢以全副心力去相信那摸不着、触不到的“感觉”?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我……呃!”未完的问题被秦冰一记肘拐给撞回肚子里。
  有未婚夫不知未婚妻姓名的吗?真是白痴。她靠近匡云西耳畔低吼出他此刻的身份。“姑爷——”秦冰虽不喜骗人,但最讨厌伪装被揭穿,变成箭靶一只,被射成马蜂窝。
  但匡云西哪里在意,他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的忠实拥护者,在这里接触不到天雷帮就绕个弯儿走,反正总会有办法的,又不是非利用这姑娘不可。
  只是安伯给吓得脸都白了。“姑爷怎会忘了小姐姓名?”
  匡云西很快乐地装傻。“很难不忘吧?都几年不见了。”
  “难道亲家老爷和夫人从未对少爷提过自己的未婚妻?”安伯不信。
  “当然提过,只是他们叫的是妹仔,谁晓得小姐闺名为何?”他无畏地耸肩。
  “可以前亲家老爷和夫人从未称过小姐‘妹仔’啊!”
  “人总是会变的嘛!况且咱两家已经五、六、七……几年没见啦?”
  “整整十一年又三个月。”安伯替他道出了答案。
  “这不就得了,十一年,人世都几回翻转了,口头禅又哪可能不变?”
  也对,想当年他家老爷、夫人在世时,小姐好比一朵香花,给人供得老高;怎想的到会有今日落魄住大杂院的下场?
  不过连姓名都不知是诡异了些,安伯疑心不改。
  可姑娘却挥手截道:“也是,一般人确实不会任意将闺女姓名宣之于口,云哥不知亦是情有可原。”她敛衽为礼。“小妹印秋芙,见过云哥。”
  哟!挺冷静的嘛!难怪不为一点眼伤大惊小怪。匡云西微笑,上前一步扶起她。“芙妹不必多礼。”
  “应该的。”印秋芙温婉一笑。
  匡云西凑近瞧她,发现她的眼球似罩着一层绿色薄雾,眼圈周围则泛着青肿。莫非这就是造成她失明的原因?“芙妹,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
  印秋芙尚未开口,安伯已低声啐道:“都怪姑爷来得太晚,否则小姐也不会受伤。”
  “受伤?”匡云西探手抚向印秋芙面颊。
  “啊!”她受了一惊,粉嫩娇颜褪成雪般玉白。
  “别紧张。”他轻拍她的手安抚她。“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
  “是。”她温婉颔首。
  匡云西握着那只微颤的手,发现几处新生的茧点缀在那绵软的雪肌上,看来她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缕怜惜涌上心头,他轻拍她的肩。“你受苦了。”
  “不会,其实……”他的体贴教她心情一阵起伏。“这里的人对我们挺不错的。”
  “成天冷嘲热讽,明知咱们是出外人,盘缠用尽才会落魄至此,有人发粮放赈也不通知一声,还故意在我们面前吃白米饭,这样叫好?”安伯怒道。
  “起码他们未因我们欠租,就赶我们出大门。”这份遮风避雨之恩,印秋芙永铭五内。
  她出生富贵,在此之前压根儿不知“贫穷”二字如何书写,直到两年前,印家船队在海上遇暴风,随船者无一生还,同时亦赔上印家半数家产。她爹娘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辗转病榻年余、最后去世,印家也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她不得不遣散家仆,仅带数名忠心者前来投奔未婚夫,以为有靠,却被拒于门外,他们说,未婚夫妻在成亲前不得相见,要她在客栈里暂住,等候天雷帮准备妥当,再雇花轿前来迎娶。
  谁知这一等就是半年余,期间,安伯常派人前去打探消息未果,他们盘缠用尽,只好舍去舒适客栈改搬入大杂院。
  两个月前,他们连买粮食的钱都没有了,一伙人坐困愁城。后来决定,男丁上街谋些粗活干、丫环则制作糖饼沿街叫卖,他们不让她出去抛头露面,说这样会被夫家嫌弃,其实她早知自己被嫌弃了,否则他们不会一拖数月不来迎娶。
  最后印秋芙决定跟大杂院里的婆婆、婶婶们上山采野菜,不管怎样,食物总是不嫌多,况且,吃不完的野菜还可以卖人,多少贴补点家用。
  一伙人有了生路,她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以为就此否极泰来,不意月前,她在山上跌了一跤,起初以为没什么,怎知回家后她竟开始发烧,整整烧了三天;退烧后,她的眼睛也瞎了。
  安伯忙请来大夫为她诊治,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只好再向天雷帮求救。可他们置若罔闻,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她已彻底绝望时,天雷帮突然派人来消息,说要来迎娶了。
  她打心底怀疑,安伯却深信不疑,日日领着佣仆亲往路口迎人,想不到还真给他找了一个姑爷回来;不过却是个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对她生疏如陌路的男人。
  他真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云哥吗?小时候,他明明叫她秋妹的……
  第二章
  有关大杂院里的住客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的争执,在秦冰一句“有话进屋里说,别在门口吵架,丢死人了。”的怒吼下,暂告一段落。
  匡云西和秦冰被请进了大厅……说是大厅,也不过是处摆了一张桌子、三张椅子的空间,其落魄程度与匡云西在西荻国的家有得拚。
  不过他已经住习惯了,对于这种破屋反而有股亲切感。尤其这里还有个美美的名字——晓园,与他那威风的王爷府更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匡云西很快乐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他的温和让人惊讶,毕竟传闻中的天雷帮少主并非如此和善之人,但也没人提出质疑,每个人都很安静,像是……各怀鬼胎。
  最后还是匡云西轻笑地打破了沉寂。
  “我有一友,自幼体弱多病,常年与药罐为伍,拜他之赐,我也学了几招岐黄之术,若芙妹信得过我,我想为你检查检查,不知你意下如何?”
  印秋芙才十八岁,当然不想就此盲眼终生,听闻有人肯为她治病,粉红的唇弯起一朵清艳的笑。
  “麻烦云哥了。”她坐到匡云西身边,行进迅速、脚步稳当。
  匡云西瞄她一眼。“想不到你适应力挺好的,这么快就捉准在黑暗世界里的方向与距离。”他边检查她的眼边说。
  “我尽量不成为别人的包袱。”她淡言,语调中隐含傲气。
  他投给她赞赏的一瞥。“你很勇敢。”
  疑惑涌上她心头,俗话说,三岁定终生。她和云哥几乎是打出生就认识了,后来虽分离十一年,但好歹毕竟同饮共食了七年,这期间,两人可说是朝夕相依。
  在她的记忆里,云哥开朗、好玩,却有些胆小和懦弱,怎么想都与眼前这个敢做敢言的男子有一段距离。
  会是安伯找错人了吗?可冒充她的未婚夫有什么好处?若在一年前,印家犹自风光时尚有话说,可现在,她两袖清风、双目失明,又遭夫家嫌弃,接近她只有一箩筐坏处吧?
  “芙妹,手给我,让我帮你把把脉。”他说,打断她的冥思。
  “啊……好。”她恍然回神,将手递给他。
  他细细诊着她的脉,好半晌一声不吭。
  就在众人几乎被这分静默给迫得窒息时,他开口了。
  “这与其说是受伤,不如说是中毒。”他叹息地放下她的手。
  印秋芙闻言,娇躯狠狠一震,尚来不及开口,安伯的尖叫声已惊天动地的响起。
  “怎么会中毒呢?姑爷,你可有办法解小姐身上的毒?”
  “不晓得。”匡云西又将印秋芙的眼皮上下翻看了两回。“要彻底检查一遭才知道,先说说你受伤的经过吧!”
  印秋芙把上山摘野菜跌跤的事详细解说了一回。
  匡云西边听边点头,末了,他做下结论。“那大概就是在山上受的伤。”
  “可我伤的明明是膝盖和手肘啊!”她还记得那一跤摔得她好疼,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流了好多血,是隔壁的老婆婆摘草药来帮她治疗的,当场血是止了,谁知回来后却发起高烧,接着就失明了。
  “草药是门很高深的学问,不是任何人都有本事使用的,一个弄不好,摘到有毒的药草,那不仅救不了人,还可能害死人。”匡云西皱起双眉。
  “原来是那个臭老太婆弄瞎了小姐的眼,我去找她算帐。”安伯人虽老,脾气却挺大的,抡起拳头就想揍人去。
  “安伯。”印秋芙快一步挡住他的去路,速度依然是吓死人的快。“老婆婆也是一番好意,这只能说我自己运气不好,怨不得她。”
  “可是……”安伯还想辩解。
  印秋芙只是对他沉痛地摇头。“我不许你去找老婆婆。”
  尽管印家已经败落,但安伯自幼在印家当差,已习惯了服从主人命令,印秋芙一句话让他呆死原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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