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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四季豆恋曲-第16章

小说: 四季豆恋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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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向往的依归。

    其实,传承五千年的国画山水、没骨花卉,又何逊于西方古典的精细画法?敬仰他族文化固然是一种求进、求知的必要态度,然而,如果矫枉过正、一味地崇尚西洋色彩,鄙绝自家的传统艺术,倒显得有些无知、无聊了。

    “不晓得那些个崇洋的台湾怪胎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咋咋舌头。

    杂沓的脚步声一路从长廊底端涌过来。

    放眼望去,最先入目的是一堆黑压压、黄皮肤的面孔,动作还算守礼法、够敏捷,唯独步伐稍微急促了一些,罔费罗浮宫内的思古之幽情。

    绕珍站到隐僻的角落,不欲与旅行团的成员面碰面。

    “啊那个‘摸哪里傻’不知放在哪里。”她娘熟悉的音调在人群中响起。

    要命!

    绕珍蒙着头就往暗处猛钻。

    死袁克殊!居然有胆子讥笑她杞人忧天!这厢天可不垮下来了?

    溜!快溜!山不闪路闪,路不闪人闪,而她决定立刻就闪!

    “各位,这里是本团参观罗浮宫的最后一站──”导游集合好团员,开始进行介绍说明。

    把握时间!她提醒自己。唯有抢在自由参观之前“落跑”,她才能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隐形身分。

    绕珍四下相准方位,十来位团员聚首的地区,正好位于袁克殊离去的路径。

    她必须追寻前人的遗迹,勇往直前,否则迷失还算事小,让姓袁的再对她狂飙一顿可就大条了。

    没法子,只好掏出口袋里的旅游简介,遮掩住头脸。

    敌营就在正前方,十五公尺远,九点钟方向。

    “老头,阿珍好像有叫我们帮她买东西。”叶母顶了顶丈夫。“你记不记得是什么?”

    “我想想看……”叶父扭眉思索。

    笨!明信片啦!她躲在DM后头翻白眼。

    目前离父母大人只有五公尺,千万不可被逮到!

    “好,大家利用三十分钟的时间自由行动。”导游训示完毕。

    团员当场做鸟兽散。

    “天哪……”她苦着脸,加快小碎步。

    “我记得了。”叶母神色一亮,拉着丈夫邀功。“她吩咐我们买几张‘卡片’还是‘照片’。”

    明信片!那种东西叫作明信片!她几乎想放下伪装大嚷。

    “要不然等一下请导游小姐带我们去买。”叶父立刻将这等小事扔到烦恼问题之外。

    叶母眼光一转,突然不吭声了。

    “阿枝,你在看什么?”

    “咦……敢有可能?”叶母喃出纳闷的自言自语。

    “可能什么?”

    “啊我的眼角刚刚瞄到一位小姐的背影,长得很像我们阿珍咧!”

    哗!绕珍匆忙闪向廊道转角处。

    穿帮了?不会吧!

    “不可能啦!”叶父嗤笑的鼻音扬窜而来。“阿珍怎么可能跑到法国来?”

    “也对。”叶母搔了搔后脑。“两天前我还跟她通过电话。”

    “你就是这样!也不过离开亲人邻居几天而已,就开始东想西想。”叶父忍不住抱怨。

    父母失和与女儿无关!快跑。

    绕珍扮个鬼脸,问明了路径,赶紧前往贩卖部与同谋会合。

    若果让父母大人撞见了,她还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呢!

    咱们台湾重逢吧。

    ※※※

    秋凉如水。

    衬着法国夜空的疏烟淡月,小屋有如盛装着银白的霓裳。

    不知名的昆虫咿咿轻呢,天地间共呜着细细水波、风拂、虫唱,以及枝叶咿呀的清籁。

    双人座的藤编躺椅被搬进小露台,迎着湖面而置,椅垫上蜷着两道倦懒的人影,清心接受暗夜的洗礼,让忙碌了整个午后与傍晚的情绪渐次沉淀下来。

    绕珍收起两腿,缩成团状地栖窝在他身侧。精力充沛时,她自然会抗议袁克殊所制造出来的贪香坐姿──结实的长臂绕过她的颈后,垂落在左侧的心脏地带,等于将她半拥在怀中。然而她现在太过于力尽神竭,无暇去计较微不足道的权益问题。

    “唉!”她轻吁出难舍的喟息。这般天清气阔的景致,教人如何舍得离去?

    “怎么?玩得还不过瘾?”着落在心坎处的长指扯了扯她的短发。

    “甭说!我的腿已经打不直了。”

    “那你还叹哪门子豆荚气?”

    “我舍不得呀!”她垮进他的胸怀,离情依依。“明儿早上一离开,以后不晓得有没有机会重临仙境。”

    袁克殊把弄着她柔软轻跳的发丝,任它们旋住自己粗厚的指节,又急急忙忙地转开。

    连头发也和主人的性子一模一样。明明初始的潜意识要求她环锁住心灵最深刻的依恋,善变的后续思绪却让她违反自己的本意,远远避开那盏宿命。

    “欧洲在短暂的未来不会沉入海底,你想重访还不简单。”懒洋洋的指尖转为抚弄微凉的花瓣肌肤。

    夜风将她沐浴过后的体香送入嗅觉系统。

    绕珍皱了皱鼻梁。“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进出英、法两国有如家常便饭?”

    “要不然……”一根食指顶高她的下颚,他坏坏的视线漾着奇魅与邪气。“你干脆包袱收一收,嫁给我好了。”

    平缓的心跳忽地顿了一拍。

    “神经!”她别开胶着的眼光。

    不屈不挠的食指再度顶高她的下颚。

    “你拒绝我的诚意?”袁克殊痛苦地捧住胸口。“太伤我的心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向女人求婚呢!”

    “你不要老跟我开这种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玩笑好不好?”别扭的手肘戳顶着他的胃部。

    “你为何老是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呢?”他似笑非笑的。

    哈!他每次都摆出那副“没错,我在耍你”的调笑模样,然后指责她冤枉好心人的善良本性。她才不要呆呆地上当。

    “因为你就是!”绕珍闷闷地蜷回原先的姿势。

    讨论结束!

    在口舌方面,他并不争辩,完全服从她的决定。

    但肢体语言就是两码子事了。

    调皮的手指离开她的秀容,宛若灵巧的黑凤蝶,翩然栖息在仅着家居便裤的玉腿。薄薄的棉质布料根本不具遮挡的能力,一股细而强猛的热度透过裤管,导入她的经脉血络。

    绕珍倏然抖了一阵哆嗦,分不清是因为吹拂而来的凉冽空气,或者他的“狼爪”作祟。

    “好痒……”她咕哝着推开不安分的巨掌。

    “四季豆……”软软轻唤消蚀掉大半的抗拒心。

    “嗯?”她失去抬头凝视他的勇气。

    “你想不想吻我?”逗弄的语气柔柔引诱她。

    猎物哑然无声。

    吻他?

    “不……不……”拒绝的言词中途打住。

    不吗?

    可是她想,她真的想!虽然他们早已分享过大大小小的亲吻,但她从未真正采取主动。

    性格中偏好历险的因子蠢动起来,抑抑续续地推劝她──试试看,否则你穷极下半辈子都将怀想主动亲吻袁克殊的感觉是如何。

    “嗯?”他温柔地催促。

    绕珍挺直上半身,直视进他的眼底,评量他的认真程度。

    结果并未让她惭涩或失望。他,与自己一样紧绷,只是多年的生命历练让他学会了绝佳的隐藏方法。

    她深深吐纳一下,做了!

    “好。”

    粉嫣的唇光掩上他。

    一开始,两人都缺乏动静。

    四只睁张的瞳仁儿相互对望,同时在彼此眼中瞧见放大扭曲的自己。

    “你耻笑我!”绕珍着恼地推开他。

    “胡说,我紧张得几乎窒息呢!”袁克殊无辜地眨着墨黑色眼睛。

    “你的眼睛明明在笑我!我不要理你了。”她老羞成怒,起身就想进屋。

    “好好好,不然你再试一次,这回我保证闭上眼睛不看你。”他使劲一扯便将软馥的香躯拉回怀抱里。

    “真的?”绕珍半信半疑。

    “真的。”他索性立刻关上眼睑,证实自己的信诺,此后任凭她宰割。

    也好,这样比较不尴尬。

    她偷笑,而且突然兴奋起来,活络的感觉非常类似小孩子闯进玩具反斗城,发现自己拥有绝对的自由,可以尽性玩耍里面的每一项珍品。

    粉红色的舌尖试探性地舔了他的唇。

    袁克殊没反应,身旁的空气却明显地绷紧了。

    她咯咯地低笑出声。以往总是他占领着优势地位,难得轮到她称王,满有意思的!

    第二次的尝试就大胆许多。她运用前几回师学于他的经验,轻轻贴近他,挑逗的舌尖送进他唇内。

    腰间蓦然收拢的铁臂几乎摧断她的呼吸,但两人都无暇顾及了。

    辗转相接的唇与唇、舌与舌、心与心,串联成同一条线路,火热贯穿身体和灵魂的接合点。

    她一直明白与他体肤亲昵的感觉很“好”,只是从不晓得能“好”到这样的境界──相异的两副身躯沟通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整体。她彷佛可以透过他感应世界,亦能让他透过自己收纳讯息。

    终而,他们已分不出从属与主动的关系。两人都想牵动对方,也同时接受彼此的引导……

    她恍惚地松脱,呆愣地望进他眼底深处。湿濡的岚气蒙陇了他的鹰眼,柔雅他冷利的心魂。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绕珍茫然无措。

    “我──我吻完了,谢谢。”她想躲开!

    袁克殊迅即扣住她的纤躯,这回,代表着百分之百的沦陷。

    “我说过,你没有另一次逃跑的机会。”他的语音酣似沉哑的魔咒,推却人世红尘的种种矜持。

    绕珍只能埋进他的胸壑,藉以掩饰自己面红心怦的反应。

    其实,她并不想逃开……
第九章
    绕珍怀疑自己头壳坏了。

    不不不,出问题的器官应该归咎于视觉系统。

    话说回来,视神经似乎由大脑管辖,因此她认定自己的头脑肇发短路现象也没错。

    “要命!”不行了!她真的产生幻觉了。

    怎么可能呢?

    她来回通行了三年余的山路,居然基因突变。

    今早出门的时候,一路还挺正常的呀!事隔六个小时,她重新踏上故土,路畔风光已经改换。

    最显明的异变摆在山下、两百米产业道路的端点。

    一幅任何人都不可能错过的拱牌横跨着柏油大道──

    WELEHOME

    绕珍几乎按不回外突的眼珠子。“如此可观的景况,只为了欢迎我下课回家?”

    噢!别怀疑她的自恋,因为拱牌的欢迎对象无疑针对她,不会再有别人了。

    绕珍之所以如此肯定,是由于整副拱牌系以千千万万片鲜绿的四季豆贴饰而成。

    袁克殊!一定是那家伙!

    他简直疯了!

    风动九十载着她奔回异象的另一处端点,沿途,更大的惊喜跟随着她。

    支撑拱牌约两根柱子归划为起点,由木柱的顶端各拉一道细铁丝,沿着弯弯曲曲的路势上山,形如登山缆车的运送轨道。

    细铁丝每隔一公尺便垂下一小截红绳索,尾端绑缚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

    模型机器人、芭比娃娃、乡村小布偶、遥控飞机……种种人类想像得到的玩具,尽皆挂放出来,乍看之下,她彷佛进入一处玩具联合国。

    又或者台湾的玩具制造商选中此条道路做为户外展示区,她孤陋寡闻,忽略了媒体的报导──

    “别瞎蒙了!”荒谬的理由连她自己也无法采信。

    绕珍敢打包票保证,两旁悬示的玩具绝对来自“童年玩家”的生产线。

    她恍恍惚惚,觉得头重脚轻,大脑依然无法适切地消化横亘在眼前的讯息,进而做出符合实况需要的反应。

    行到路程的一半,两侧缆线以同款的铁丝系住,中央点垂下一叠天蓝色的影印纸。

    她茫然地停下车,伸手拿下档案,入目写满密密麻麻的年代记事录,每项琐碎都与一位名叫“袁克殊”的伟人有关。

    这份人事资料告诉她袁克殊何年何月何日出生、几岁开始吃饭学走路、第一次生病由谁带他上医院、小学国中高中大学分别在何处就读、生平抽的第一根烟是哪个牌子,以及他曾经混过的公司名称、他成立自己公司的第一项设计、他交往过的女友名单……

    对了,尤其是关于他爱情生活的描述──

    “‘初夜权’丧失在高中同学的妹妹手中。当时我前去同学家做功课,他半途

    开溜和女友幽会去也!独留我孤单无依,欲回家之时,恰好其妹进书房聊天,一不

    小心擦枪走火,纯属意外。事后方知,她阅人已众,而我清纯无瑕,从此饮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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