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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光荣岁月-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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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的大善人,常年教一批私塾娃娃不收一分银两,当地百姓十分敬重他。那时候志豪兄妹不知晓,家父早已是共产主义的信仰者了。

玉岷带着志豪、大伦、香茗在城门口侦察观望。只见一群山羊从鬼子和军警密布的城门口进入。牧羊人吆喝着羊群,眼见四处无人,便停住,告诉玉岷:“和尚说,山上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干,等信儿。”玉岷松了一口气说:“别说银元,地下党转移的印刷机都存放在庙里。咱运到庙里,接应安排好了!”志豪犯愁的是,藏在庙里的主意不错,可眼下第一出城难,第二是运上山难!

大伦出主意把银元化整为零带出城去。却遭到志豪讥讽,这么几个人怎么化整为零。二人为这事又戗戗起来。

志豪和大伦正在争执,树下一头老山羊跑过来,香茗抓住它,老山羊用头把香茗顶了跟头,香茗爬起来咯咯笑。志豪生气地扭头说:“香茗你还有心思玩呢?”香茗笑眯眯对他们说:“我不是玩,我一直在琢磨呢。有个主意!不知行不行?”

3

照香茗的主意,大家都在大伦屋里撕土布。香茗细心地叮嘱大伦:“照我这个样子缝!发动大家动手,连夜缝它300个口袋!”身边苑菁和苏眼镜都飞针走线,缝制细长的口袋。苑菁拿着针往大伦跟前凑,跟香茗商量说:“香茗,你缝得好,我来撕布?”只听大伦说:“行了,苑菁,你看你毛毛躁躁,像个女张飞!你向人家香茗学学,文雅有度。”苑菁举起锥子要扎他,红着脸说:“谁是女张飞?谁是?”大伦的一言一笑在她心里分量可不一般,跟大伦在一起,她说话做事总是表演过火。同学们个个心知肚明。

香茗简单计算后,对苑菁道:“土布不够!让你哥再找几丈,不要带颜色,只要白布、灰布。”只见志豪抱着花被子进来问香茗:“白布不够,咋办?眼下上街买也不赶趟儿的。”不料,香茗倒也痛快,接过被子,呼啦张开,动手就撕被里子。俩男人看得眼花缭乱,志豪咋舌道:“看不出你够麻利的!”香茗白他一眼说:“少废话,干活吧,还有24小时,天黑就行动!”大伦有点意外,志豪更没想到柏家大小姐真有大将风度。

天黑之前的寺庙里,心如居士盘腿眯眼看太阳,旁边香烛燃着,他手里快速编着柳条大筐,在静心等待着什么。而山下,轿夫行的老三早已把消息透露给了当地土匪瘤子哥。瘤子哥此刻正带着人马在山路口埋伏。

远远看,邹家库房前伙计们开始装车了,眼见从里面扛出几个麻袋往一辆马车上装,麻袋鼓鼓囊囊显得很沉。厨子一旁忙碌地张罗着邹老板叮嘱:“给我捆结实点!路上可别颠下来!”后面一辆是人乘坐的马车。只见苑菁从邹家走出,头上戴着花,通身一个新娘扮相,大伦在他身后打扮成新郎。大伦先扶着苑菁上车,接着自己上车对父亲道:“爹,我们走啦!”邹老板大声叮嘱:“到你三舅家来个信!路上留神呀!”只见马车快速启动,扬起滚滚尘土。

大伦和苑菁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虽是新娘新郎打扮,可脸上不见喜气,有点僵硬地不断回头看后面的货物。苑菁解开旗袍扣道:“憋死人!我将来当新娘子可不穿这玩意儿。”她痴痴地用恋慕的眼光把大伦从头看到脚,好像大伦这个人就是她的新郎,全然忘记了紧张。大伦直挺挺躲她,僵直身子,绷着脸看外面。埋伏在树林中的土匪眼见马车驰来,众土匪一拥而上。

听到山下的枪声,负责接应隐藏在山林中的玉岷用望远镜观察着:只见大伦二人被拉下马车,东倒西歪的马车上,几个麻袋也被拖了下来,瘤子哥喜出望外指挥众匪快上,老三和众土匪扑了上去,打开麻袋,瘤子和老三都惊呆了,麻袋里面全是豆饼。撕开下一个是草药、茶砖、煤快、布匹。于是,众匪迁怒于大伦、苑菁二人。老三满脸怒容道:“银元呢?银元哪去啦?”大伦护着“新娘”,道:“不知道。什么银元?”他从口袋掏出两块递给他。老三眼里出火,吼道:“装蒜!我亲眼看见那几麻袋银元的。”大伦说:“老三,你弄错了吧,我爹让我押送这批货,顺便上三舅家。”老三和瘤子沮丧得发呆。

一群壮硕的山羊像往常一样,穿越城门,在浑浊的尘土中进了山林。奔跑羊群渐渐收拢在寺庙前的山路上,天近黄昏,牧羊人打了口哨,羊群聚拢。庙宇后院,志豪、香茗和苏眼镜正拉着山羊,从它们的长毛脖子下,解开和羊毛颜色一样的长型小布褡子,里面码着一沓银元。众人解开一条一条的银元袋子,快速放到一只柳条筐子里。苏眼镜清点着银元的数目,一一造册。

在一旁的心如居士不动声色,只是含蓄地点点头。

志豪表扬香茗道:“山羊移宝,真是锦囊妙计呀!不用心,根本瞅不出来……女诸葛亮呀。”香茗笑道:“不是我聪明,我是受山羊驮干粮和水的启发,前天我们试验了两回,往山上运,都成功了,所以小女子才敢斗胆建言,大胆行动。”

皓月当空,香茗一边干活一边有点奇怪地看着心如居士,他清癯静默,不与人言。只见他用辘轳将一筐一筐子的银元放进那口古朴的镌刻“佛心圣水”几个大字的井里。忙碌完毕,大家都休息了,香茗用水冲洗着被荆棘划伤的伤口。志豪走过来问:“手怎么了?”香茗边洗边不在乎地说:“没事。山上荆棘划的。”志豪拉过她的手道:“我来帮你包一下。”就这样,两人挨着很近地包扎伤口,香茗生平第一次与异性挨得这么近,志豪看到她的脖颈和起伏的胸,忽然意识到什么,蓦地便分开。而后,两人就安静地坐在寺庙的台阶上,看月亮。山林寂静如水,庙里灯火如豆。香茗慨然地说:“这两天,我真好像做梦,经历天上人间的大变化。”

志豪也点头道:“这两天,我也是刚刚重新认识了你。”香茗看着志豪,问:“以前的我,你怎么看?”志豪看看月亮,又看看香茗道:“漂亮的大家闺秀,刚来学校以为是林黛玉,后来有点史湘云的味道。”香茗嗔怪道:“变得倒快,现在变母夜叉孙二娘?”志豪慌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是穆桂英的风采。真的。你,能当个好兵。”香茗激动地说:“真的,咱们快当兵去?”志豪点头,说:“等把东西顺利保护好,就上山找队伍!”香茗高兴地说:“我跟着你!一定!”

第二天,牧羊人脚步匆忙赶来送信,是心如居士的急件。

心如居士说,不知为何,这座清静的古庙,来来回回的朝圣客人陡然增加,都来取圣水喝,甚至几个妇女、老人还弄瓦罐带水回家。从早到晚辘轳咯吱咯吱不停转,不停地有人打水。这个庙本来香火不旺,十分清静。兵荒马乱,近来求佛进香的人多了。这井本来水就不多,天旱。下周是佛历的大日子,来求水的人都能把井里的水掏干了,要是见了底,可就水落石出了。于是,大家在大伦家继续商议紧急转移方案。志豪和大伦俩人就究竟是藏钱还是埋钱争论不休。一个主张藏,一个主张埋。藏,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好比登天;埋,又往哪儿埋?埋了还要日后转移。再说又能埋谁家麦子地里?就在大伦独排众议说出埋到自家坟地里时,所有人都呆了。大伦诚恳地道:“我家母的坟地,在老河口这一带,十几里地,个把时辰就能运到。”这主意是不错,可众人心照不宣地沉默半晌。最后,大伦叹气道:“只能是我大伦不孝了,为革命需要我就革命到底了。”大伦的举动让香茗热泪盈眶。

4

坟地里荒草遍地,备觉凄凉,只有一棵醒目的大柏树伫立在大伦生母的坟前。大伦站在生母墓前,低头默想。香茗很是不忍,小心问道:“银元得深埋,得埋在你母亲的棺材下面,这可惊了先人了,大伦。”见他触景伤情,香茗忧虑地说:“这不行,第一埋浅了不牢靠,可埋深了就得把钱袋子搁在棺材下面……算了吧,我们还是挖个别的地方吧?”

大伦抹了一把泪,断然道:“时间紧,就定下了吧。”志豪拍拍大伦肩头,道:“我有个双保全的办法!”大伦抬眼看他。志豪说:“埋你母亲的时候你在场吗?”大伦面带疑惑答:“在场。”志豪接着问:“是按习俗南北朝向?多深?”大伦思索一下答道:“那时我7岁,是一人深。”志豪拍掌:“那好!咱们挖两米,贴着坟包子再横挖个竖井,五尺五,正好是棺材的正下方,足够装全部的钱袋子。”大家点头称是。志豪又小声嘱咐道:“这个事,天黑只能咱三人挖,不能交给别人!苏眼镜,负责找短把儿镢头,绳子筐子;苑菁管放哨。玉岷老师带队伍运钱袋了,无论多少困难,二更天送到!”

当晚开始实施这个计划。几个人汗流浃背地挥舞着镢头,不一会儿,已经挖了一人深的坑,下面放了一个小煤油灯照亮。香茗拉土筐运土,探头对大伦说:“大伦,你上来歇歇,该我了。”

大伦说不累。香茗命令道:“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大伦被乖乖地拉上来,香茗跳进坑里和大汗淋漓的志豪一道干活。

香茗看着大伦的背影轻声问志豪:“我一直纳闷,这大伦不是邹靖国的亲生儿子?”志豪一边用力挖,一边讲述邹大伦如何打小7岁没了娘,成了孤儿,邹家养父如何路遇,仁心救人,养大了孩子的来龙去脉。听罢,香茗怜惜道:“孤儿真可怜,怪不得大伦那么忠厚老实。”志豪却不无羡慕地说:“闷葫芦一个!因祸得福,多亏邹靖国收养他,视为己出。老子听儿子的话那说一不二。难得有比亲儿子都亲的呢。”

大伦走到树下歇息,苑菁又递水又递他毛巾,“大伦,累吧?瞧你手上都打了泡……你替我放哨,我过去干一会儿。”大伦拽她:“你给我回来!志豪命令你放哨你就好好放哨!”苑菁撅着嘴说:“哼!你就是志豪的应声虫,干吗香茗能干我干不了?小看人,你呀,从没正眼看看我。”大伦接着说:“你看你,动不动耍小孩子脾气,疯疯癫癫,像个女张飞!你应当好好像人家香茗学,大家闺秀,一脑子聪明睿智还有识理儿的劲,该火热,该文静,无一处失分寸。”苑菁一扭头,没好气地说:“好好好,你不喜欢我这女张飞?我知道你喜欢她,香茗完美无瑕,她是天仙,我是猪八戒的小二姨!”说完,把毛巾一扔,“我懂。我绝不讨你的厌!”转过身趴那儿不理睬他。

远处吴品三的煤油灯闪动,发出送达信号。挖坑小组也如约完成。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之时,志豪和大伦浑身泥巴,筋疲力尽地将最后的一块石头放好,又将地面上的草皮仔仔细细地铺好。志豪一脸倦容对香茗道:“你再检查一下,表面还有没有新土?”香茗仔细看了看道:“没了。看不出,你还粗中有细。”

志豪端起瓦罐喝水,得意地说:“你要多夸夸我,再干几宿也有劲!”香茗立刻杵他一下。这一切被一旁默不作声的大伦看在眼里。

稍歇片刻,志豪严肃地对二人道:“听着,埋钱地点,我将向组织汇报。只有我们仨知道!绝密!”香茗四下打量后,问:“唉,要不留记号画个图?日后好挖呀。”志豪摇头说:“不,画图万一丢了呢?”大伦指指胸口,道:“图在我心里。这地儿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可志豪仍旧坚持说:“看,站在大柏树下,往正东走43步,记住啦。”

香茗较真地说:“要是坟地被平了,柏树被砍了呢?到时咱还找得到吗?”两个男人顿时被问住了。也是,兵荒马乱,战事纷纷,地面标志是朝不保夕的。志豪想想,说:“万一坟地平了大树砍了,树根一定在!对不对?太阳永远从东边升起,对不对?有了,记住四句:柏树对山尖、大步四十三,下七横五尺,碧落见黄泉!”

两人赞许。接着,三人又认真重复一遍。就在众人欲离开之际,香茗看见大伦默默地在母亲的坟前,跪下,深深地磕头,脸上满是泪痕。待大伦回头一看,只见香茗也跪下了,志豪也跟着跪下……

5

就在几个同学为任务顺利完成而欣喜之时,香茗被苏一亭告知母亲病重,老管家四处找她。此刻的县城早已乱成一锅粥。香茗放不下母亲,坚持要回去,志豪也劝不过她,只得无奈地让步,让香茗明天早上八点到大觉寺集合。

次日,志豪手里拿着把二胡与大伦、苏一亭三人匆匆赶路。到了大觉寺树林里,玉岷带枪和两个汉子迎接他们。因香茗一直未到,大家都不放心。于是,志豪决定回城去找香茗,苏一亭、大伦也同去。路上极其混乱,远处不时传来了爆炸声、枪声。人声、车声、马嘶牛叫,乱成了一团。只见城内硝烟滚滚,待三人心急火燎地赶到香茗家的中药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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