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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猎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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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高原心中好笑,突然想起鲁迅先生书中用来讽刺这种附庸风雅的官吏的一首打油诗,立即大声道:“做诗还不容易,你且听我的。”

说着便学着那知县的模样,摇着头念道:“红帽哼兮黑帽呵,风流太守看梅花。梅花低首开言道:小底梅花接老爷。”

“恩,不错。”那知县摇了半天头,突然色变,“你在挖苦我?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高原大笑,“挖苦的就是你。”

“反了,反了。”那知县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一跺脚:“将犯人给我带上堂去。来人,更衣,甘老爷要升堂了。”

“你姓甘,叫什么名字?”高原大笑着问。

“鄙人通许知县甘霖,字雨声。怎么了?”那知县很是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咏梅花而已,太简单了,我给你整一首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前面领路。”大笑声中,高原昂头大步向前走去,众衙役慌忙跟了上去,倒像是他的随从一般。

那个叫甘霖的知县一直微闭的细长眼睛一睁,满是亮光。喃喃道:“好词,比陆放翁原作还好,虽然是仿作,却气势恢弘,自成一番天地。真真是大才呀!看这人的气度,如果是反贼,绝对是个大人物。好词呀!卿本佳人,奈何事贼。可惜了。”明朝学子,大多将精力都扑在八股文上,以博取功名。对于诗词一道却不是擅长。有古一朝,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千古风流传承不绝。但到了明朝,却鲜有文学大家出现。虽然众士子都以八股为荣,不屑于诗词,以为小道。

但内心中却以诗词衡量一个人的文化素养。

眼前这个光头,出口成章,想来绝非凡物。

惊艳于这阕 《卜算子》 ,玩味良久,甘霖这才魂不守舍地回后院更衣。

高原进了公堂,等了半天,知县才穿好官府进来。

高原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朝廷官员,好奇地看了起来。甘霖身上穿着一件清色袍子,胸口锈着一只不知道名字的鸟儿。鸟人穿鸟服,正是绝配。

头上的帽子也很奇怪,看起来黑漆漆的,好象是用什么编织而成。帽后的两个帽翅随着甘霖的动作俏皮地晃动,与他的一张胖脸相印成趣。

被高原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知县面色一整,提起惊堂木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升堂!”

“威武!”两排衙役低声附和。

高原记起自己身份,心中一惊,立即收摄精神。

“跪下。”有衙役大喝。

“跪什么跪?”高原怒目而视,“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哪里有向狗官下跪的道理。少废话,要杀要剐来句痛快的。死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嘿,你这逆贼还犟嘴。”一个衙役冲上来,一水火棍敲在高原膝盖后弯。

高原朝前扑了几步,硬生生站定了,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狱吏大怒,正要再打。

知县甘霖一拍桌子,“都安静,这个逆贼虽然犯下不赦大罪,可也是读书人出身,不可用刑。”他冷笑一声,有点自言自语的样子:“粗鄙之人就是粗鄙之人……对了,那个高原,你头发怎么回事,需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丝毫不得损伤,你这是不孝。”

高原哭笑不得,他想不到读书人在明朝居然受到如此的礼遇,又遇到这么个神经病官员。

知县甘霖见安静下来,开始问案:“犯人高原,现在我来问你,上前天,也就是正月十五夜。高家集驿站十名官兵可是你杀的?”[WWW。WΓsHU。COM]

高原摇头,“不是。”他才不是傻子呢,若认了罪,虽然可成一名光荣的革命烈士。但死了可就死了,却是大大不划算。反正现场也没其他人,死不认帐,看他们怎么说。

高案边,一个文吏奋笔疾书,记着口供。

“胡说。”甘霖脸色一整,“你昨天晚上还在监狱你说你是闯贼手下大将,怎么矢口否认了?”

高原有些不耐烦,“我昨天晚上说过这话吗?”

“大人,犯人亲口对我说的。”那个狱吏上前指证,“大人,我建议大刑侍候,不怕他不招。”

“那话我是乱说的。至于用刑,你们随便。”高原一摊手,“你们要屈打成招我也没办法。”

知县甘霖又呵斥那狱吏:“用不用刑本老爷自有主张,要你废什么话,退下。”

那狱吏很是委屈,心中恼怒,这老爷一定是失心疯了,怎么帮着逆贼说话?

甘霖咳嗽一声,一清嗓子,“高原,我也知道你不服。凡事要讲究个人证、物证,那么,我就给你证据,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说完,他一拍桌子,大喝:“带人证。”

“带人证!”

两个衙役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土头土脑的中年人,“老爷,人证带到。”

那人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民王有才见过知县大老爷。”

高原大惊,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王有才:“老王,你怎么来了,妞妞呢,王滔呢,他们怎么样了。”

被高原一抓,王有才面色惨白,杀猪般大叫:“老爷,救命呀,救命呀!”

高原满头雾水,“老王,你叫什么救命。快说,妞妞他们怎样了?”

第二十章 原来如此

“安静。”知县甘霖又拍了下惊堂木,“犯人、证人都安静,本大老爷要审案了。”

高原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囚徒,就放开王有才,站在一边。说句实在话,他对王有才的反侦询能力不抱幻想。

果然,事情的发展同他的预想如出一辙。

甘霖缓缓开口道:“王有才,堂上犯人你可认识。”

“认识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王有才从地上站起来,指了指高原,大声说:“他是闯贼的部下。”

“啊!”高原一惊,“老王,你可不能乱说话。你这个胆小鬼,上个公堂就把你吓成这样?”

“我乱说什么了,本来就是。你四个月前在高家集应聘到我庄子做马夫之后就一直想挑唆我王家的人造反,说是要去投闯贼。你说,你不是闯贼还是什么?”

高原怒道:“你说我是李自成的人,有何证据,再说了,我如果是闯王手下大将,我还来你庄子做什么马夫?”

甘霖点点头,“是这个道理,王有才,你说哪里有大将去做马夫的?”

王有才忙解释说,前一段时间李自成的部队不是到过这一带吗,没准高原从军中失散了,加上道路断绝,又没有路引,这才到了王家庄躲避。

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甘霖深以为然,“这样说来也有道理。不过,证据还是不足。”

他看了发呆的高原一眼,“高原,这些且不说。我问你,正月十五夜里,高家集十名官兵是不是你杀的?”

高原摇头。

“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杀的。”旁边的王有才叫了起来。

高原怒不可遏,怒视道:“王有才,你什么意思?你我关系先不说,好歹你也不该这么害我呀。”

王有才被高原瞪得心中发寒,叫道:“大人,十五号那天,我女儿被高家集的武定大人请过去做客。这个高原一直在打我家妞妞主意,心中不忿,就提了把刀骑马过去将人家杀了。回家路上,因为伤势过重,昏倒在地。我王有才是一个大大的良民,像这种杀官造反的反贼自然要绑了送交官府定罪。大人,他身上的血衣,凶器,还有他骑的军马就可以作为呈堂供证。”

王有才那天晚上看到高原浑身是血地回来,心中也是害怕。这事情若走漏风声给官家知道,直接办自己一个反贼罪名,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事。至于高原救了妞妞一事,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个女儿吗?女人都是赔钱货再说,这么晚送回来,以后也嫁不出去。一想到妞妞以后可能在家吃一辈子闲饭,王有才心中怒极。

加上又害怕受到牵连,索性一根绳子将高原捆了,带上凶器和军马连夜送到通许县城。

捆人的时候他又怕王滔这个刺头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也一并捆了关在地窖里,关他几个月,等风头过了,高原被问了个死罪再放出来不迟。

王有才自知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中也是羞愧,只恨不得高原立即被知县大人砍了。

高原算是明白过来。王有才想来是怕自己杀人的事情牵连到他,就将自己直接送了过来。

自己拼死拼活救出他女儿,他不但不知恩图报,反做出这等亲这痛仇这快的事,简直是恶毒到家了。难怪刚才他见了自己,吓得脸色发白,原来心头有鬼。

这还是人吗,畜生都不如。

看来,自己以前还真是幼稚。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原怒极反笑,故意叹息一声,“算了,这回是栽到了家。老王,我问你,妞妞和王滔现在怎么样?”

王有才“呸!”一声,道:“你还有脸问他们?我儿子受你蛊惑,脑子都坏掉了。妞妞的清白又被你坏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什么时候坏了妞妞清白?”高原哑然一笑问。

王有才怒气冲冲,“你们大半夜才回来,传出去我老王家的脸面都丢光了。”他猛地跪在甘霖面前,大叫:“大老爷,我的青天大老爷呀,你可得为我做主呀!”

高原大喝一声,“王有才,你这个人渣,老子宰了你。”说着合身扑去,就要暴打这个可恶的家伙。

王有才惨叫一声,“救命啊,救命啊。”一跃而起,跑到一边。

公堂顿时乱了起来。

所有的衙役都扑了上去,将高原摁住。高原力大,但终究是寡不敌众,在摔翻三个衙役后被人死死地抱住,直接压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身上的棉袄红了一片。

甘霖大喝一声,“都安静,犯人高原,我且问你,你现在还有话说?”

高原终于恢复平静,苦笑一声;“我没话说。”又从地上扭头看着上面的衙役,“别压着我,太紧了,难受。”

甘霖肥脸一笑,“缚虎不能不紧。”即便是浑身镣铐,高原刚才还是一口气掀翻了三个壮汉,威风八面,果然是闯军的智勇之士。更难得还满腹好文彩。

知县大人叹息一声,摸了摸下颌的胡须,“那么说来,你招了?”

高原大声道:“我义军吊民伐罪,何罪之有?”

甘霖示意众衙役放开高原,又让人递上供状,“那么,画押吧。”

高原冷笑着接过纸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突然想起自己这就变成反贼,日后免不了被人杀头,心中悲伤,又提笔在上面写到:“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颜。”他本是个书法爱好者,读书时每天都要写上一篇大字。后来进了军队,也是苦练不辍,写了一手好书法。他也是毛主席的狂热崇拜者,以前在军队里没事就模拟主席墨宝,写得一手漂亮的毛体,虽然不说是一模一样,其中气韵却学了个八成。

一看到高原的字迹,甘霖不禁喝彩,不过,对这两句诗心中却不大以为然,中国的美学讲究个中正平和,含而不露。这两句七言情感外露,失之含蓄,正是:悲而不伤,喜怒不忘形。

“好字,粗看疏狂放达,仔细品味却别有一分豪气。好,好,好,密不通风,宽可走马,一等佳作!果然是字如其人,风流豪迈。”

明朝时识字率不足百分之一,一个几万人的县城,能找到上百个读书人就算是文治教化之区。写得一手好书法的人也少之又少。书法这种东西,除了刻苦磨练,还需大量临摹名家墨宝。当初为了学书法,托发达的印刷术之福高原买过不少法帖,什么柳公权 《玄秘塔碑》 、王羲之 《丧乱贴》 、 《鸭头丸》 贴,甚至还专门跑博物馆去看冒辟疆的真迹。见识上首先就比明朝人高上一头。

主席的字体咋看不如任何一个流派,其实融合了各大家之长。他早期的书法艺术即得力于钟王,在汉魏、隋碑、章草、晋唐楷书等前人碑帖的基础上下了较深的功夫,为他一生的书法风格的形成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的书法成就在于狂草,来源于张旭、怀素。中年以后,形成了独到的个人风格:汪洋恣肆,跌宕起伏,具有强烈的视觉美感。他的字,既充满激情,又有理性。看他的草书,视线不由自主地受到牵引,随着他草书的线条、用笔,时紧时密,时快时慢。笼罩在他草书制造的“气场”中,就像在现实生活中被他伟人风范所吸引一样。

明朝人学书法,哪里去弄这么多名家真迹,大多是跟老师学点,懂点基本的间架结构,大多是我字体,能够让人看懂就成。

这甘霖虽然是七品知县,早年在京城却是开过眼界的,名家字画见识过不少。一看高原的字,立即被震住了。他知道这字不经过长期磨练是写不出来的。这就更让他肯定,眼前这个叫高原的家伙不是平凡人物。

明朝读书人身份高贵,寻常人见了都是景仰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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