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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血腥的盛唐-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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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总会言笑自若地站在一旁观赏。

奉旨安抚河北的武懿宗就是这么“安抚”的,这和凶残的契丹人有何差别?当时契丹人中最嗜杀的将领是何阿小,而武懿宗来了之后,比起何阿小却有过之无不及。由于武懿宗的封爵是河内王,所以河北百姓就编了一句顺口溜,以此表达他们的愤怒——“唯此两何,杀人最多!”

即使已经把整个河北弄得怨声载道,可武懿宗的嗜血欲望似乎仍未满足。回朝复命时,他又在朝会上奏请武皇,要求将所有“从贼者”满门抄斩。闻听此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没人敢站出来阻止。最后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左拾遗王求礼毅然出列,大声说:“这些所谓的叛国者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无力反抗契丹人的胁迫,为了生存才不得不从贼,岂有叛国之心?反倒是武懿宗,手握二十万重兵,遇敌数千人便望风而走,致使贼人坐大,到头来却将罪过全部归之于百姓,如果要杀,请先杀他以谢河北!”

武懿宗被揭了疮疤,顿时面红耳赤,却又无言以对。武曌赶紧出面圆场,否决了武懿宗的奏请。

河北百姓成千上万颗无辜的人头,就这样在小官王求礼的一番仗义直言中保住了。回想起贞观时代太宗君臣对死刑判决是何等慎重,再看看武周时期人命贱如草芥的黑暗现实,所有的李唐旧臣一定都会满心悲凉,并为之扼腕长叹。

在武周一朝,不要说普通百姓的生命危如累卵,就是贵为大臣宰相者,往往也是朝不保夕,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之中。自从武周革命以来,很多大臣每日上朝之前,都要与家人执手诀别,因为很可能今早迈出这个家门,从此就再也回不来了。在这种政治生态中,许多人自然就只能奉行阿谀谄媚,明哲保身的混世之道。比如武周中期的一个宰相苏味道,居相位数年,碌碌无为,唯知依阿取容,却经常自鸣得意地对人说:“处事不宜明白,但模棱持两端可矣!”(《资治通鉴》卷二○六)时人称其为“苏模棱”。

这就是成语“模棱两可”的出处。

不仅是苏味道这种昏庸官僚如此,就连武周一朝颇负盛名,一生中出将入相的著名人物娄师德,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政治环境中,也不得不彻底收敛锋芒,把自己磨成一个通体圆滑,逆来顺受的鹅卵石,以此消灾免祸,自保求生。

娄师德曾与爱憎分明,锋芒毕露的宰相李昭德同朝为相。由于娄师德身体肥胖,行动迟缓,所以每天上朝的时候都走得慢慢吞吞,李昭德偶尔跟在他后面,半天走不过去,不禁恨恨地骂道:“田舍夫!”

田舍夫的意思就是农民。在唐代,这估计是一句标准的国骂,因为当年太宗李世民被诤臣魏徵气得够呛的时候,也曾经狠狠地骂他田舍夫。如今娄师德无缘无故招来这句国骂,换成其他人,估计一回头就跟李昭德干起来了。可是娄师德却慢慢地回过头来,笑容可掬地说:“师德不为田舍夫,谁当为之?”(《资治通鉴》卷二○五)

此言一出,当场把李昭德搞得哭笑不得。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种人,再大的脾气你也消了。

娄师德的弟弟也在朝中任职,有一次外放为代州刺史,来跟大哥辞行。娄师德语重心长地说:“我贵为宰相,而今你又担任州牧,荣宠过盛,必定招人嫉妒。在你看来,我等当如何自处?”他弟弟说:“大哥放心,从今往后,就算有人把唾沫吐到我脸上,我也只会擦去而已,不同他计较,绝不为大哥惹祸。”

他弟弟以为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大哥一定满意。没想到娄师德却忧心忡忡地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人家把唾沫吐到你脸上,证明他对你火大;你把唾沫擦了,就是表示不服气,这不是让他的火更大吗?你应该任唾沫留在脸上,让它自己干掉,然后还要面带笑容,表示你欣然接受。”(《资治通鉴》卷二○五)

这就是成语“唾面自干”的出处。如果人们仅仅透过这则著名的典故了解娄师德,那完全有理由把他当成一个怯懦、庸俗、胸无大志、没有骨气的混世官僚。

然而,真正的娄师德绝非这样的人。上元初年,吐蕃大举入寇,高宗征召勇士御敌,时任监察御史,年已四十多岁的娄师德毅然投笔从戎,奔赴边疆,其后在对蕃战争中屡建功勋,遂率部驻守西部边陲,令吐蕃人数年不敢犯边;同时又创设屯田之举,让边关的戍卫部队得以自给自足,使朝廷免却了“和籴(征购军粮)之费”与“转输之艰”,故而深受武曌赏识。

入朝为相后,娄师德一方面忍辱负重,在酷吏和群小的夹缝中艰难生存;另一方面又为朝廷拔擢了一批德才兼备的正直之士,默默地为朝廷选拔并储备人才资源,以待日后的拨乱反正。

比如名垂青史的一代良相狄仁杰,正是得益于娄师德的推荐援引。但是娄师德却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引荐之功,甚至连狄仁杰本人也长期误会娄师德,并且对他表面上的为人颇为鄙视,好几次想把他排挤出朝。武曌察觉后,故意问狄仁杰:“你认为娄师德是否贤能?”狄仁杰说:“当大将,尚能谨守边陲,至于贤不贤能,臣不知。”武曌又问:“娄师德可有知人之明?”狄仁杰答:“臣与他同朝为官,从未听说他有知人之明。”

武曌最后微笑着告诉狄仁杰:“朕之所以能了解狄卿,正是由于娄师德的引荐。就此而言,他也算是有知人之明吧。”狄仁杰闻言,顿时惭悚不已。过后他时常感叹,并屡屡对人说:“娄公可谓盛德之人,我被他包容了这么久,竟然从未看出他有如此博大的胸怀!”

《旧唐书》对娄师德有一段非常中肯的评价:“师德颇有学涉,器量宽厚,喜怒不形于色。自专综边任,前后三十余年,恭勤接下,孜孜不怠。虽参知政事,深怀畏避,竟能以功名始终,甚为识者所重。”《资治通鉴》也说:“师德在河陇(今甘肃及青海东部),……恭勤不怠,民夷安之。性沉厚宽恕……是时罗织纷纭,师德久为将相,独能以功名终,人以是重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之人,却不得不在武周朝堂上以一副圆滑世故、苟且偷生的模样自保,足见当时的政治环境之苛酷与恐怖。

好在,阴霾总有散尽的一日。武曌虽然在革命前后大肆任用酷吏铲除异己,杀戮立威,可她比谁都清楚酷吏政治的负面作用。所以自从登基之后,武曌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对这拨人的清除。

首先被武曌除掉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兴。

周兴最后的下场至为可悲,但也堪为经典。

因为他的结局给后世留下了一个脍炙人口的成语——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酷吏的终局】

周兴是雍州长安人,自幼学习法律,深谙帝国的典章律令。高宗时代,周兴曾以河阳县令的身份被召见,在朝堂上对答如流。高宗大为赏识,准备予以擢用。可周兴退下之后,就有人告诉高宗,说周兴不是科举出身,不便入朝任职,高宗颇为遗憾,只好作罢。周兴不知道事情已经黄了,还天天带着满腔希望入宫,眼巴巴地等着皇帝和宰相给他封官。宰相们都在背后笑他没有自知之明,可就是没人把真相告诉他,任他天天坐在朝堂外头傻等,后来一个叫魏玄同的宰相实在看不下去,就好心对他说:“周兴啊,你升职的事儿还要研究研究,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周兴闻言,一颗火热的心顿时跌入了冰窖。他误以为是这个叫魏玄同的宰相挡了他的升官之路,从此就牢牢记住了这个人。此后周兴虽然也通过长期的勤勉苦干升至尚书省都事,但仍然是个不入流的芝麻绿豆官,整天只能埋首于如山的公文中,忙忙碌碌,抄抄写写,出人头地的希望日益渺茫。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武周革命的时代大潮转瞬来临,告密求官之风迅速席卷天下。当周兴蓦然从高高的公文堆中抬起头来时,他又惊又喜地发现——一夜腾达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周兴随即踌躇满志地加入了告密的行列,并很快就被武曌看中,旋即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开始了他名闻天下的酷吏生涯。

一个半辈子以法律为业,专门维护公序良俗的法官,到头来竟然变成了践踏法律,专以罗织陷害为业的酷吏,这种极具颠覆性的人生经历不但没有给周兴带来困扰,反而令他如虎添翼。虽然那些法律知识不能起什么正面作用,但却足以让他的罗织和刑讯手段比别人更专业,更狠毒,更致命,当然也就更加高效。周兴因其所长大展拳脚,在武周革命前夕替武曌清除了数以千计的异己和政敌,从此青云直上,历任司刑少卿、秋官侍郎、文昌右丞。

垂拱四年初,周兴奉命审查郝处俊(当年坚决反对武后摄政的宰相)的孙子郝象贤谋反案,很快就将其满门抄斩。随后,因武曌准备全力铲除李唐宗室,命御史苏珦审理韩、鲁诸王谋反案,可书呆子苏珦却始终审不出个子丑寅卯,所以武曌立刻让周兴接手。而周兴则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韩、鲁诸王全部悬梁自尽了。死无对证,案子自然轻松搞定。人们在背后骂他制造冤案,周兴却洋洋自得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被告之人,问皆称枉;斩决之后,咸悉无言。”

永昌元年,周兴终于把目光转向当年的“仇人”——宰相魏玄同。他只不过随便捏造了一个罪名,武曌便下令把魏玄同赐死于家。有人劝魏玄同也去告密,借此表明清白。可魏玄同深知自己难逃周兴魔爪,说:“人杀鬼杀,亦复何殊?岂能做告密人邪?”(《资治通鉴》卷二○四)随即从容赴死。稍后,周兴又诬告右武卫大将军黑齿常之谋反,将其逮捕下狱。当年十月,黑齿常之不堪其辱,自缢于狱中。

天授元年,周兴又受命除掉了高宗的两个庶子:泽王李上金和许王李素节。

办完这一系列大案后,周兴不仅当之无愧地成为武周革命的一大功臣,而且俨然已是酷吏行业中的老大。

然而,周兴绝对没有想到,就在他自以为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女皇武曌的翻云覆雨手就已经向他的头顶罩了下来。

因为革命已经成功,同志当然就可以躺下休息了。

天授二年,也就是武曌称帝的次年春天,曾逼杀李贤的酷吏丘神勣以谋反之名被武曌诛杀。武曌随后又授意朝臣控告周兴与丘神勣通谋,并把收拾周兴的任务交给了另一个刚刚崛起的酷吏。

他就是来俊臣。

来俊臣深知,作为酷吏行业的老前辈和领军人物,周兴并不那么好对付。

为了收拾这个特殊人物,聪明的来俊臣想了一个特殊的办法。

这就叫特事特办。

来俊臣在家中备下酒菜,向周兴发出了盛情邀请。周兴不知有诈,欣然赴约。入席之后,来俊臣频频劝酒,并且毕恭毕敬地向周前辈请教了许多问题。

酒过三巡,来俊臣幽幽地说:“最近审案,人犯多不招供,前辈有何良策?”

已然微醺的周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巴,慢条斯理地说:“这还不简单!天这么冷,你就支一口大缸,把底下的炭火烧得旺旺的,请人犯进去暖暖身子,到时候,你看他招是不招!”

来俊臣粲然一笑,眸中闪过一道亮丽而森冷的光芒,马上命手下按周兴所言,支起一口大缸,烧起了熊熊的炭火。屋内很快就热气逼人,来俊臣悠然起身,朝周兴深深一揖,说:“奉旨查办周兄,烦请周兄入瓮!”

周兴一下子呆住了。

他希望这只是个玩笑,或者只是一场梦。

是的。他巴不得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多么希望这场梦醒来之后,他依然趴在如山的公文堆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皱巴巴的粗布官服;他像往常一样走出灰暗阴冷的衙门,让夕阳暖暖地抚摸他的脸庞;他看见老母和妻儿依旧站在那条陋巷的深处,在那片熟悉的竹篱笆后面,伸长了脖子向巷口张望,等着他早点回家,等着他揣着菲薄的俸禄回家……

然而周兴知道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因为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崭新而尊贵的紫袍;因为他的老母妻儿早已搬出陋巷,住进了一座宽敞奢华的豪宅;因为此刻他的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冒出冷汗……

这一切分明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周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下又一下地向来俊臣磕头:“来兄想知道什么,我都招!我全部都招!”

就这样,周兴一案迅速审结,谋反罪名成立。武曌念其有功,赦免死罪,流放岭南。

周兴无限凄凉而又感激涕零地踏上了流放之途。

无论如何,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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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屋。…;

…。小。…;

…。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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