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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状元娘子-第53章

小说: 状元娘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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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地保将这句话,揉合在他有关洪钧与蔼如之间的所见所闻之中,细细体味下来,领悟到她的难言之痛,便点沣头说:“你要跟洪三爷说什么,请你自己写在信上。我只看他的神气,听他的话。”

这个回答,李婆婆和小王妈都未能领略涵蓄在内的意思,蔼如却欣然称许,“对了!老马,”她说,“你就这样最好。”

“那么,”马地保问:“哪天动身呢?”

这次是小王妈作了答复,“越快越好,请你今天就去打听船期,有船就走,到天津起旱。”她问:“老马,你看要多少盘缠?”

“这,这我可不知道。”

“我知道。”蔼如接口,“请你去打听了船期再回来。”

“好!”

“喔!”马地保已快出门了,蔼如又将他唤了回来,有句话叮嘱:“这件事,请你不要跟人说起。连马大嫂面前都不必提。”

马地保想了一下,点沣头说:“我懂。你放心好了。”

※       ※        ※马地保的行李很简单,铺盖以外,一只藤箱,旧衣服中裹着棉纸包裹的四样文玩:一具竹根雕花的笔筒,一只白玉水盂,一方水晶镇纸,一柄象牙裁纸刀。是蔼如平日所用,特地托他捎给洪钧,名为“伴画”,其实是打算着逗起洪钧的睹物怀人之思。

一路省吃俭用,到了京师崇文门外,马地保不敢进城。因为他听说过,崇文门的税官,吃人不吐骨头,仗着“崇文门监督”一直是王公亲贵充当,靠山极硬,有恃无恐,连外省的督抚都不卖账,他一个小小的地保,怎敢去持虎须?因此,沿着东河沿往东,在北小市找了家极小的客栈住了下来。

巧的是这家小客栈的掌柜,正是山东人,姓佟。佟掌柜很照顾这个初次到京的同乡,将他安置在靠近柜房的屋子,然后问起来意。

“我是替人送一封信。”马地保答道:“长元吴会馆在哪儿?”

“在西边。”佟掌柜问说:“你要找谁?”

“洪状元。”

“洪状元?”佟掌柜不觉诧异,“是苏州的洪状元吗?”

“对!一点不错。”

“老乡,”佟掌柜不由得关切,“你跟洪状元认识?”

“认识。洪状元从前一直在烟台东海关当差。我— ”

“怎么?”

马地保想说:我跟他还一起在福山县替人打过官司。但话到口边,觉得无须说此,所以又咽了回去。如今佟掌柜追问,不能不答,便含汉糊糊地答说:“我见过几面。”

“那么,老乡,你是给谁送信呢?”

这就见得马地保老练可靠了,他不提蔼如的名字,只说:“是东海关上的一位老爷。”

“嗯、嗯!”佟掌柜说:“京里的规矩,官越大起得越早,都是天不亮上朝。像翰林院的老爷们,上午到衙门里打个转,没事就吃酒做诗去了,不定什么时候才回家。我想,你专程来报信,当然要面见本人;最好明天一早去,就一定见得着。”

“是,是!”马地保欣然答说:“你老哥替我想得很周到。准定明天一早,劳驾你派个伙计领一领路。”

※       ※        ※“喏!”佟掌柜的伙计,指着那副已经褪色的“禹门三激浪,平地一声雷”的对联说:“这就是长元吴会馆。你老自己去问吧!我这里还有活,可不能陪你了。”

“多谢,多谢!”马地保道个劳,提着手里的蓝布包裹,踏进会馆,向门房问道:“请问,苏州的洪老爷,洪状元住哪间屋?”

正在看唱本的门房,拿老花眼镜往额上一推,定睛将马地保打量了一遍,慢吞吞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我打烟台来,来给洪老爷送信、送礼。”马地保将包裹,往上提一提,表示不是撒谎。

“你请等一等。”

马地保很高兴,心想听佟掌柜的话不错,果然是一早来的好。于是在门房外面专供轿班歇脚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将预先想好要跟洪钧说的话,又默忆了一遍。

过不多久,门房入而复出,后面跟着个穿马褂的中年人,一直走到马地保面前问道:“贵姓?”

马地保急忙起身答道:“我姓马。”

“敝姓张,是这里的司事。”张司事自我介绍过了,将手一摆,“请里面坐。”

两人在门房中坐下,马地保仍旧是那句话,要面见洪钧,送信送礼,却未说信和礼物出自何人。

“喔,这可不巧了。”张司事搔搔头皮说,“洪状元不在京里。”

马地保一听这话,心往下一沉,急急问道:“到哪里去了?”

“到保定去了。听说是直隶总督李大人邀了去看文章;得要个把月才能回来。”

马地保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了句:“那我只好等他!”

这句话大出张司事意料— 他是受了同乡大老的关照,早有准备的。如果有烟台来人,绝不让他跟洪钧见面。原以为有这番托词,姓马的一定会将信和礼物留给他转交,不想他非面见本人不可。

越是如此,越不能让他跟洪钧见面。不过,逼他回去也不能操之过急。张司事便装出事不关己,毫无成见的神情说:“那也随你。请你留个地址在这里,等洪状元一回来,我好派人通知你。”

“是,是!多谢张老爷!”马地保说,“我住在北小市佟家小店,只问佟掌柜,就可以找到我。”

说完,马地保携着原物离去。张司事亦就跟着出门,直奔米市胡同潘宅去看吴大澄。

“烟台有人来了!姓马,带着信,还有一个蓝布包裹,说是送的礼,不知道什么东西?”

“姓马的我知道,是个地保。当然是李蔼如派来的。”吴大澄问道:“你怎么跟他说?”

“我照清翁关照我的话回答他。姓马的愣了半天,说要在京里等。这,这可有点麻烦!”

“不要紧!谅他盘缠不见得充裕,等得等不下去,乖乖会走的。”

“那么,要不要告诉文翁呢?”

吴大澄想了一下说:“这你不必管了!你听我的话。这件事很费你的心,文卿将来会谢你。”

“哪里的话!”张司事说,“为我们苏州人的面子,理当效劳。”

于是,吴大澄立即托潘家的听差到上房去通知,要见“两老”— 潘曾莹、潘曾绶。两者恰好都在家;听吴大澄说明经过,面面相觑,好半天开不得口。

毕竟潘曾莹当过侍郎,一句话抓住了关键,他说:“为今之计,总得先把那封信弄来看创,才谈得到其他。”

“这话说得是!”潘曾绶望着吴大澄说,“能想个什么法子,把信弄来。”

“法子倒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让我去试试看。”

他的办法是托张司事去看马地保,只说有便人要到保定,可以把他的信捎给洪钧。张司事很会办事,加了一句话,把马地保说动了。

“洪状元不知道哪一天回来;你老等着也不是回事。不如先把信寄去,洪状元看过了自然有回音,也许提前回来,或者邀你到保定去面谈都说不定的。”

马地保怎么样也想不到,他是蓄意来骗信的;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毫不考虑地将信交给了张司事。不过问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回信?”

“那不过三、五天的事。一有回信,我就派人送来。”说完,张司事离了佟家小店,直接到米市胡同去复命报功。

这封信接到吴大澄手里,便觉意外;原以为洋洋洒洒,必有诉不尽的缠绵之意,岂知信封极薄。当着潘家二老的面拆开一看,越发诧异,失声说道:“只是一句诗!”

潘曾莹接来看,果然!花笺上端端正正七个字:“天涯海角同荣谢。”

“这好像是成句。”他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诗。”

“像是唐诗。”潘曾绶说。

吴大澄没有开口,到书架上取下一部诗集,翻了一会,轻快地说:“找到出处了!我记得是玉谿生的诗,果然不错。”

“不管是谁的诗;理文生义,知其本心。”潘曾莹说:“这件事看起来麻烦!”

“是!看来所望甚奢。”吴大澄皱着眉说。

“很明白的事,”潘曾莹接口说道:“文卿是状元,她就要当状元娘子。只是有件事值得推敲,这到底是李蔼如的一厢情愿呢?还是文卿的轻诺?”

“听说文卿常跟她集句唱和,这句诗,多半是文卿的轻诺。”

“那就更麻烦了!”潘曾绶的神色益发不,冶,“轻诺则寡信;寡信则— ”

刚说到这里,窗外有人接了一句:“寡信则不义;不义则不祥!”

人随声至,正是潘祖荫从宫中散值归来。吴大澄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叫一声:“老师!”

两者自然不动,脸上亦都毫无表情。因为听潘祖荫的语气,与他们的想法大有距离,自然不快。但是份属尊亲,只为潘祖荫如今是撑持门户的一家之主,不便出言驳他,只好出以这样的神态,表示不满。

“怎么样?”潘祖荫问吴大澄,“信取来了?”

“是!在这里。”

“拆开了?”潘祖荫微觉诧异,“文卿没有见过?”

“给他看干什么?”潘曾绶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对他儿子说:“你如今是有身份的人,出言吐语,很有关系。”

一句告诫的话不曾说出来:说话务必慎重。潘祖荫笑一笑答道:“爹爹,我看这件事听其自然最好。”

“何能听其自然!惹出乱子来,你当读卷官的第一个脱不了干系。你好糊涂!”

世家大族规矩重,潘祖荫看父亲有发怒的模样,不敢再多说什么。吴大澄看他们父子话不投机,将成僵局,无法商量正事,便找个借口,说左宗棠寄来一批关中新出土的碑版拓片,其中颇有珍品,不妨看看。就这样将潘祖荫调了开去,才能重拾话题。

“伯寅书呆子的味道越来越重了!”潘曾莹跟他老弟说,“有人告诉我,说他在南书房也随便说话,而且措词不甚检点。有时提到皇上,竟说是‘小囡’。万一有懂苏州话的太监听见了,到宫里去搬弄是非,那不要闯大祸?”

“是啊!”潘曾绶答说:“我也说过他好几次了。文卿这件事,不要他管。”

“可是有人会问他。你关照他如果有人问到他,只推说不知道好了!”

“我会关照他。”潘曾绶转脸问吴大澄:“你看这件事怎么办?”

吴大澄由潘祖荫的话得到启示,“状元娘子”这桩公案,站在蔼如这边的人,可能并不少。为了慎重起见,不妨邀集同乡来谈一谈。

这个建议为潘家二老一致接纳;不过潘曾绶又提出很重要的一点:“是不是先要告诉文卿呢?”他说,“本主都还不知其事,旁人瞎起劲,似乎不合情理。”

“这哪里是瞎起劲?”潘曾莹大不以为然,“要说‘天涯海角同荣谢’,我们三吴同乡,不也一样吗?总之,此事决非文卿家务,更非文卿私事;所以亦不能听文卿自作主张。”

“既然如此,就不必先告诉他。”吴大澄说,“等办妥当了再跟他说也一样。”

就这样,获致了一个初步的结果。由吴大澄用两老的名义,出了一份“知单”,邀约同乡大老宴叙。另外又托一位同乡将潘祖荫邀去赏荷饮酒,为的是不让他参与其事。

※       ※        ※一共请了六位客,来了五位;翁同和约略知悉此事,因为请假回原籍常熟葬亲,已经奉准,长行在即,不愿介入纠纷,所以托病辞谢了。

应邀的五位客中,自然有庞钟璐和殷兆镛。因为是熟客而天气又热得厉害,所以都宽了长衫,科头葛衣,露坐聚饮。主人由时局闲闲说起,谈到三吴的人才;潘曾莹很快地一转,话锋及于苏州府的功名富贵。

“实在说,先公状元宰相,是本朝苏州极盛之时。彭文敬为其后劲,当年在军机,亦颇有赫赫之名。文敬下世,至今不过十五年,苏州人可真是太寂寞了!你看,”他指着庞、殷二人说,“就靠你们两位撑苏州人的面子了!”

“什么面子?且不说入阁拜相,苏州人做京官,还巴结不上一个尚书;做外官,哪一省的督抚是苏州人?”殷兆镛说,“倒是伯寅,有南书房的差使,总算‘内廷行走’还有人,这才是替苏州人挣回一点面子。”

“我在想,苏州的文运与仕途的得意,关乎时世盛衰。盛世的状元、宰相,常出在苏州;自从长毛造反,一成气候,天下大乱,苏州人就倒霉了!如今,”殷兆镛很起劲地说:“东南底定,将逢盛世,果然状元又出在苏州!这不是信而有征的事吗?”

“着啊,”潘曾莹很兴奋地接口,“正因为如此,我们非保全洪文卿不可!”

就这一句话,洪钧成了苏州人的希望之所寄。于是敬陪末座的吴大澄说道:“文卿也很烦恼。”

“慢点!”庞钟璐忽然插进来说,“洪文卿不是由会馆搬到北半截胡同了?近在咫尺,怎么今天不约他来?”

“怕他不便说话。”潘曾莹说,“也怕有他在座,我们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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