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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帝锦-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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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斧手来伺候我了。”

    皇后被他这等诙谐言语逗笑了,连皇帝也忍俊不禁。

    “是真名士自风流……世子乃当世俊才,不知哪家女子才有这福分了!”

    宾主正在笑语,却见殿外匆匆而入一人,却是方宛晴。

    她面上怒色未消,虽然蹑手蹑脚走向自己的座位,却被皇后一眼瞥见。

    世子也多看了两眼,向身旁侍女低声打听着什么,皇后心中越发不快——才刚笑谑嫁妹,堂妹就迟到露丑,生生折了自己的颜面。

    皇后看着这满座辉赫,将怒气压了下去,示意侍者开席。

    御膳珍奇被源源不断地送上,席间主客皆是妙语如珠,对答玄妙。

    “朕在京中,也久闻世子贤名……”

    皇帝示意宫人斟酒,冷峻黑眸中竟是赞赏之意,“蜀王有你这个儿子,实在受益良多!”

    这话虽是实情,却是颇有深意,李桓目光微闪,笑着举杯不语。

    皇后在旁却也不罢休,笑着问道:“世子有几个弟妹,可还住在府中吗?”

    “有两位弟弟,三位妹妹。”

    宝锦在旁静静听着,知道这两方看似闲谈,实则句句有所深意——

    所谓的蜀王,并不是朝廷分封的王爵,而是前朝派下的一名刺史,他趁着朝廷不察,与当地女土司联姻,到景渊年间,隐隐已成一方之主。

    等到义军四起,天下大乱,他也趁势而起,举旗自立为王,这才有了蜀王的名号。

    新朝刚立,暂且不愿多动干戈,这位蜀王也见机称臣,彼此之间虽然相安无事,却也是各自戒慎。

    世子乃是女土司所出,本是当仁不让的继承人,可是生母早逝,父王又纳了宠妃,生下一堆弟妹,多年的枕边风下,对这个长子也是早怀猜忌。

    她正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宗卷资料,却见乐声悠扬中,有一名青衣宫人悄然而入,来到皇后身边,悄声急切地说了几句。

    皇后面色一变,咬着牙冷笑不已,眼光直射阶下方宛晴的席位。

    宝锦离得略近,隐约听见“王美人”、“瓷瓶”、“御医”等语。

    皇后眼中怒色越盛,却在下一瞬强压下去,她举杯为贺,觥筹交错间,宫乐越发喜气欢畅。

    皇帝饮了几杯,与李桓谈起了政务兵法,两人越谈越是投机,虽然心知是敌,却仍有知己之感。

    “听说你还精于词赋,真是难得……可惜朕出身贫寒,未能学得这些,如今想来,仍觉遗憾。”

    皇帝叹完,酒兴一起,于是唤过一旁近侍,“去请翰林院陈学士!”

    皇帝宴饮,本就有当值的侍从学士,不到一刻,殿门前便出现了一道年轻的身影。

    那人未着官服,大约二十多岁,面目英俊儒雅,到了皇帝近前参拜,皇帝示意他起身,赐了座位,这才笑道:“今日有贵客在此,不妨以文会友!”

    陈学士虽然年轻,却很是老练世故,早就听说这位世子的微妙身份,听着皇帝的话气,知道不能示弱,却也不能太过欺人,于是起身斜坐着,正打着腹稿,不经意瞥见皇帝身后侍立的宝锦,浑身竟是一颤。

    他唤过宫人,低声询问两句,面色越发难看,额头也冒出冷汗来。

    “怎么,是一时想不出题目吗?”

    皇帝奇道。

    “臣……臣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在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陈某平日伶俐的口舌在这一刻变得笨拙,他偷眼瞥着宝锦,嘴唇都有些发抖。

    “近日天气转冷,你们文人身体柔弱,更要注意才好。”

    皇帝以为他偷眼看来,是怕自己发怒,反而宽慰了几句。

    宝锦见这人面色有异,一副惊骇欲死的模样,心中知道不对,可搜遍脑海,也丝毫没有他的印象。

    正惊诧间,端盘盏的侍女递来一道纸折,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两字——

    “陈某。”

    字迹鲜红淋漓,以朱砂写就,宝锦看过,心中一凛:红名为信,是要秋决的死犯才用得着的。

    这意思……是让自己杀掉陈学士?!

    “是谁送来的?”

    她看着笔迹有些熟悉,于是问侍女道。

    “是月妃娘娘。”

    确实是她……

    宝锦端详着字迹,确信不是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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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窥破(PK开始了 求票)

    第二十八章窥破她望着阶下神情恍惚的陈学士,心中踌躇未定。

    明月并非无事生非之人,她若是起了杀心,必定是有她的理由。

    可如今众目光睽睽,却要怎么取他性命?

    况且……不问缘由地胡乱杀戮,也不是自己的行事作风!

    宝锦微微咬唇,正在思量,却听皇帝低声道:“你在神游天外么?”

    她蓦然一惊,急忙回神,替他杯中斟满酒液。

    皇帝瞥了她一眼,冷然道:“专心些。”

    他随即恢复了微笑,继续与李桓谈起了蜀地的风土人情。

    阶下陈学士仍有些昏懵,却是强打起精神,谈起了巴山蜀水,传说中的神女云峰。

    他口才甚佳,虽然打了些折扣,却仍是娓娓动听,一旁的太监宫女都听得入神,连李桓也心生敬重,称其先生而不名。

    “其始来也,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其少进也?皎若明月舒其光。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陈学士吟起《神女赋》中的名句,叹道:“楚王梦会巫山神女,如此绝世风华,非人间所有,只那一梦,便足慰平生了!“

    李桓听得双目幽渺,半晌,才若有所思道:“于我心有戚戚然,但若说这等绝代佳人非人世所有,桓却不能苟同。”

    皇后出身世家,也曾经饱读诗书,听到此处,不禁好奇笑道:“世子意有所指呢——却不知是哪位佳人,可当得起这绝世之名?”

    李桓抬头望来,郑重道:“便是以女子之身执政多年,而未被察觉的锦渊陛下。”

    仿佛平地里响起巨雷,又好似在这花团锦簇间冒出个鬼魅,和睦笑语的氛围在下一刻僵滞死寂。

    近处众人听得真切,各个面色惨白,心中惴惴,有胆大地偷眼向上看,却见帝后二人面色淡漠,仿佛毫不以意。

    皇后强忍住全身的悸动,耳畔血脉突突直跳,多日来午夜梦回,暗生惊悚的名字,再一次在心间划下血痕,既深又痛——

    她几乎要尖叫出声,却终于没有,只是矜持微笑着,轻声道:“是吗?”

    皇帝却是微微冷笑,“男不男,女不女的,那姿容越是出色,越发显得不祥!”

    宝锦手捧绸巾,指间却把它绞出深痕,几乎破碎。

    她几乎将牙咬断,才抑制住全身的颤抖——

    姐姐!

    她心中无声的呐喊,以生平最大的冷静,在旁听着这些议论。

    李桓深深凝望着帝后,仿佛要在他们面上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然而,他终究失望了。

    “无论如何,她也算是惊才绝艳……”

    低低的叹息声,湮没在他的痛饮之中,不过起了几点涟漪,便再无踪迹。

    夜宴继续欢畅,渐渐的,酒酣人醉,已入高潮。

    替值的人终于来了,宝锦将绸巾换过于她,又叮嘱几句,见皇帝并没有注意,这才出了大殿。

    远离了身后那宫乐喧嚣,她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随即匆匆朝着后宫而去。

    “你不去杀了那陈某人,来这里做什么?”

    才至半道,就见有人从宫阙阴影中幽幽而出。

    “明月,你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宝锦沉声道。

    “故弄玄虚的人是你才对……‘玉染’。”

    明月只披一件曲裾长袍,在月夜下缓缓走来,仿佛暗夜消融的鬼魂。

    她加重了最后的名字,凝望着宝锦半刻,随即微微一笑——

    “你究竟是谁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

    “在我面前,不用再伪装了吧!”

    明月截断了她的话,“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我小时候见过真正的玉染一面。”

    “……!”

    宝锦望定了她,目光深幽,却不再言语。

    “小时候,我随父王去姑墨作客,当时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星……”

    明月的声音,悠远而甜蜜,却在时光沉淀下,显出无以伦比的悲伤——

    “我趁人不备,偷偷进了公主的寝宫,想用毛虫吓她——那一次小小的混乱,让我看见玉染公主的真容。”

    “姑墨人笃信教义,女子自出生起,绝不以容貌示人——这世上,只有她的父亲和丈夫能见。”

    宝锦听着这话,心中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果然,明月苦笑道:“玉染的未来驸马,居然做了皇帝的内应,将城门打开,这才城破国亡——那个男人后来投入朝中,因广通诗文经学,做了翰林院学士。”

    “他,便是这陈某人。”

    什么?!!

    宝锦面色变为惨白,愤怒混合着惊恐一起袭来。

    “这下你明白了吧——他认出了你并非玉染!”

    明月叹道:“一旦夜宴结束,他就会求见皇帝,那时候,就是万事休矣了!”

    月光照着道中的两人,宝锦的心在这一刻如坠冰窖。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秘药(求PK票!)

    第二十九章秘药“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你所谋划的,大约也是这位新帝吧?”

    明月站在寒风之中,轻轻咳嗽着,眼中却闪烁着光芒。

    宝锦咬牙不答,半晌,她转身疾奔而去。

    明月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呛着叹道:“看在你对我加以援手的份上,我且帮你一次吧!”

    她步履微见蹒跚,踉跄着走到一旁,扶墙而立,衣袂飘飞间,只见无限寂寥。

    ****

    宝锦很快便回到大殿,此时熏香已熄,深夜的清冷浸润于每一寸空气之中。

    美酒被悉数饮尽,乐伎们也停了歌舞,李桓放下空樽,眼中也染上了醉意。

    “桓已醉意酩醺,再喝下去,就要于君前失仪了!”

    他不无诙谐地说道,帝后二人一齐轻笑,于是李桓起身告辞,周遭的嫔妃侍从也随了帝后,纷纷起身回返。

    皇帝携了皇后,本就要往昭阳宫中细谈,却见陈学士在车驾之前踌躇不进。

    “你有什么事?”

    皇帝眉头一皱,已带出些不耐来。

    “臣……有下情禀报……”

    陈学士支吾着说道,眼光偷瞥着皇帝身后,游离躲闪。

    初冬料峭,他额头不断地冒出冷汗来。

    皇帝本要细问,却又念及李桓之事,也就无心多管,断然道:“有什么下情,明日朝后再说!”

    他与皇后登上御辇,朝着昭阳宫的方向而去,空旷大门前,只剩下陈学士一人,面色忽青忽白,煞是惊惶。

    他颓然迈步,朝着当值的宿房而去,一路走来,却是越想越是害怕。

    “那根本不是什么玉染……!”

    他低喃道,不知不觉间,已走入了一处狭长的夹道之中。

    青石的砖板在脚下打滑,一片黑暗中,只有几盏宫灯在风中摇曳,有气无力地发出微光。

    朱红的高墙在残灯明灭下浓艳淋漓,好似无尽流淌的鲜血一般……

    他打了个寒战,再不敢往下想,心中发慌,脚下越发加快。

    远处遥遥传来更声几许,四周安静欲死,却仿佛在无尽暗处藏着鬼魅。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近狂奔,失魂落魄地向前跑着。

    黑觑觑的拐角蓦然现出一道白影——

    轻飘飘的绸带拂过面庞,幽光下那黑沉死寂的瞳孔直映眼中,吓得他双眦欲裂。

    他大叫一声跌倒,却正好避开身后的一缕银光。

    “为何要阻止我?!”

    身后黑暗中传来清冷怒问,脚步越近,却是对着白影而来。

    “宫中喋血,非同小可……”

    明月穿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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