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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曳影尘梦-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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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两个内官被劫,一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而将士们多有妻儿老母,此去白白送死,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本部院怎么交代?况且时至如今,粮草还没有供给,将士们忍饥挨饿,已有怨言多时。京城这么大的事情,社稷存亡之际,本部院不敢拿大明江山当儿戏。若再办事不力,天子怪罪下来,京城兵变,谁担待?”

“战场上有人阵亡是天经地义的,何况是为国而死?”周延儒强辩,“也算是死得其所!皇上会记住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更会抚恤他们的家人。”

“那就请周大人去战场走一遭,天经地义一趟!”袁崇焕冷冷一笑,“这样的牺牲,完全是无谓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眼下,本部院只对战略的全局负责!”

“督师扯远了吧!派上几百人马去,不算过火吧!我看即使全军覆没,天子也不会降罪,反倒会勉励督师。督师何乐而不为呢?”梁廷栋不屑一笑。

“梁廷栋!”袁崇焕再也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你当几百将士的性命是你给天子拍马屁的筹码吗?几百将士的命是血肉,不是草芥。你听着,本部院再说一遍,不能出击!除非你梁廷栋一人能抵抗金军二十万大军!道不同不相为谋!送客!”袁崇焕一拂衣袖,竟将茶杯打落,变成了碎瓷片落在地上……

第二十五回

 “父汗,那两个内侍还没等用刑,就全部乖乖地招了,还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豪格好笑。

“从他们口里探出了什么?”皇太极问道。

“他们说,他们是大明天子派到军中督战的,这只是借口,关键是为了监视袁崇焕。父汗,看来正如你所料,大明天子并不信任袁崇焕,而且猜忌很大。”豪格言道。

“你觉得袁崇焕怎么样?”皇太极突然话锋一转。

“父汗指什么?”豪格不解。

“我想收服他,让他投奔到我们这里来。你看……”皇太极言道。

“那不就是用计招降他吗?关键是要了解他的弱点。”豪格分析,“比如好色就送美人,好财就送珍宝……”

“不!这些都不是他的弱点,他的弱点在这儿!”皇太极摆摆手,一指胸口。

“请父汗明示!”豪格实在不解。

“他的一片忠心!”皇太极一笑。

“忠心?弱点?父汗……”豪格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一个忠心的臣子,不被主子信任,反遭猜忌,疑其忠心,那无疑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和亵渎。你明白吗?”皇太极挑明。

“父汗的意思是设计加重大明天子对袁崇焕的猜忌,离间他们君臣,然后再把袁崇焕逼到绝路上,施以恩惠……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去办!”豪格立刻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大明皇宫里灯火通明,崇祯帝正在批阅公文奏疏。一个端茶的小太监来到近前,行了礼奏报:“禀万岁,派出去的三位钦差大人回来复命了,现正在门外候着!”

“宣!”崇祯帝头也不抬。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周延儒、温体仁和梁廷栋三人一字排开跪地叩首。

“事都办完了?”崇祯帝抬起手上捏着的笔,在朱砂砚中掭了一下笔,又低下头去,“都起来吧!”

“臣等无能,请陛下责罚!”三个人异口同声。

“怎么回事?”崇祯帝感到不妙,于是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抬起头来。

“臣等奉陛下旨意去袁督师军中,却被袁督师赶了出来,实在是……”周延儒喏喏道。

“他好大的胆子!”崇祯帝手中的毛笔飞了出去,在一侧的雪白的墙上绽开了一抹鲜红。

“万岁爷息怒!臣等到他军中宣了旨意,袁崇焕却说,两个内官算什么,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他还自命清高,出言侮辱臣等。”梁廷栋一脸委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给朕说下去!”崇祯帝叫道。

“他说,普天下他的功劳天日可鉴,将在外君命尚且不受,何况臣等尔尔更无权命令他。还说,臣等所为之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些妇人所为,是在给万岁拍马屁!”温体仁说得颇为动情,脸色也好似气愤不已。

“陛下!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根本就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周延儒言道,“臣等乃鄙贱之人,受点委屈也无所谓,可是陛下乃万金之躯,如何能受此大辱!”

“反了!连朕也不在眼里了!”崇祯帝尖利地叫起来。

“而且,现在满京城都传遍了,说这次辫子军入京,是袁督师和皇太极勾结约定的。说是事成之后,皇太极许诺半壁江山给督师……”温体仁在这时给了袁崇焕致命一击。

“万岁爷!奴婢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正说着,两个太监连滚带爬到进了大殿,腿一软,跪在崇祯帝面前使劲磕头。

“袁崇焕派人把你们救出来了?”崇祯帝问道。

“万岁爷,您还不知道,这辫子军就是袁督师引进京的,他们……他们要平分了大明天下啊!”

“什么?”崇祯帝惊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你们听谁说的?”

“奴婢在金军中被关在马棚里,听到两个辫子军的谈话。他们一个说:‘今天咱们临阵退兵,是大汗的意思,你知道吗?’另一个道:‘你怎么知道?’那一个又说:‘刚才我看到大汗帐里来了个明军的人,跟大汗咕噜了好半天才回去。听说是袁崇焕派来的,跟大汗密约了。还说,大汗允诺,事成之后,分给袁崇焕三分之一的天下。’万岁爷!这些都是奴婢亲耳所闻,若有半点谎言,天诛地灭!”

“为什么?……为什么朕对他如此厚待有加,他还要背叛朕……”崇祯帝咬牙切齿绝望地狂叫,“我大明怎么出了这样的家贼!袁崇焕!朕要把你碎尸万段……”

“袁伯伯,您还没睡啊!”绎儿端着参汤进了大帐。

“大敌当前,瞌睡虫都飞走咯!”袁崇焕抬头见是绎儿,忙开口一笑,“又送什么吃的?”

“参汤!您受了伤,要好好调养身子!”绎儿浅浅一笑把参汤放在案上,兀自转身坐了下来。

“哪儿来的?”袁崇焕机警的问道。

“您放心,不是管百姓那里抢的!”绎儿调皮的笑道,“我从宁远起兵时,就担心您会受伤特地带在身上的。现在只好用雪水化了,在战场上拣了些箭杆什么的,背着人偷偷点火熬的。没人知道。”

“别浪费了!你满叔叔伤得重,给他吧!”袁崇焕心里安定了下来,摸了摸热乎乎的碗,“他还要上阵杀敌呢!我可不敢再跟着你这个疯丫头‘老夫聊发少年狂’了!我老了!”

“原来袁伯伯这么容易服老啊!”绎儿笑道,“满叔叔那儿我早就让人送过了!不过,皇上好像已经派人去慰问过了,他不缺这个。您快喝吧,一会儿该凉了!”

忽然帐外一阵吵嚷,祖泽润冲了进来:“督师,外面出事了!”

“哥,你的脸怎么了?”绎儿看见泽润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出什么事了?”袁崇焕关切。

“营门来了好些百姓,他们骂我们是汉奸,说辫子军是我们引来的,还动了手。已经用石头丢死了好几个守门的弟兄!”泽润眼中已经孕育起了怒火。

“太过分了!”绎儿拔剑就要冲出去。

“绎儿!不许去!泽润,传令各营将士不得与百姓发生冲突,百姓要丢石头,要骂人随他们,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另外,死伤的将士,按战死负伤发抚恤金。”袁崇焕下了军令,泽润应命而出。

“我不服!凭什么我们要受这样的窝囊气!”绎儿依旧忿忿不平。

“好了!别添乱了!休息去吧!”袁崇焕深吸了一口气,“通知你伯父明天和我进宫面圣!”

“唔!”绎儿不情愿的应道。

金銮殿上,崇祯帝高高在上,注视着面前两列文武重臣,目光急切地寻找什么。当他的目光与袁崇焕的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他的心头一紧,袁崇焕突然抬头的目光宛若芒刺一般,让他无所逃避。他不禁勃然大怒,他要为大明江山铲除“盗窃贼”。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叫道:“袁卿——”

“臣袁崇焕参见皇上……”

袁崇焕例行的颂词尚未念完,几乎与此同时,崇祯帝尖利地叫道:“锦衣卫!拿下!”

“陛下……微臣所犯何罪?”袁崇焕厉声质问。

“你为什么擅自处死毛文龙?为什么金兵到了京城,你才缓缓赶到?”崇祯帝疯狂的失去了理智,虎得站了起来,一双袍袖张狂地舞动着,“还有满桂,你居然敢派人射杀朕的大将!”

“陛下!”袁崇焕正欲解释。

“锦衣卫,把袁崇焕给朕拿下!”崇祯帝并不理会。

随行的祖大寿跪呈:“陛下,督师终日为国操劳,忠心可鉴,就算杀毛文龙做的不妥当,但是,射杀满总兵,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到了北镇抚司,自然能水落石出!把他给朕押下去!”

“陛下!请陛下慎思!”祖大寿不由得颤抖着身体不断的叩首。

“什么慎思?再慎思,朕的江山就姓袁了!将袁崇焕押入大牢,听候发落!”崇祯帝大声命令,锦衣卫不由分说,剥去了袁崇焕的衣冠,架起袁崇焕往殿外拖去。

“督师!督师……”祖大寿两头不得兼顾,“陛下,请您三思!陛下——”

“袁督师身系京师安危,请陛下三思而行……”众臣求情。

“够了!谁再说情,与之同罪并诛!”崇祯帝拂袖而去……

祖大寿飞马回到营中,绎儿正迎在门口,看见了他便叫道:“伯父,你们回来啦……袁伯伯呢?”

祖大寿沉默不语,下了马,也不理会,直奔中军帐。绎儿跟在身后大声叫道:“伯父!伯父——”

“爹,你回来啦!”祖泽润眼尖,一声招呼引得众将纷纷侧目。

祖大寿一拳重击在桌案上,桌案顿时被击穿了一个大窟窿,一时间木屑横飞,血也顺着手臂流了出来,他咬着牙道:“兄弟们,跟我回辽东去!”

“督师呢?”程本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祖总兵,督师怎么了?”

“出什么事?”

“督师被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拿下了……”这几个字从祖大寿嘴里说出来充满了痛苦和艰难。

“什么?督师犯了什么罪?”谢弘第一个叫起来。

“……说督师里通外国,叛国谋反……”祖大寿痛苦不迭,“这简直比窦娥还冤,比岳飞还要莫须有!弟兄们,咱们回辽东去!把京城交给那些马屁精去守,皇帝只爱那些马屁精……”

“什么狗屎年代!越正派的人越不得好死!”

“就是!一定是那三个马屁精挟私报复!我们受那么些气,还要被这群狗官欺负!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

“对!咱们回辽东去!这个破京城!谁他妈爱守,谁守!”

何可纲振臂高呼道:“弟兄们,咱们今儿就回辽东,找个没人的地方过日子!除非督师出来,不然凭谁叫咱也不问这些烂事!”

“好!咱们这就回辽东!愿意的跟着,不愿意的自便!把东西收拾了,走!”祖大寿一锤定音。

“走!”

“祖总兵,这不太好吧!”谢尚政劝谏。

“我就烦你们这种人!优柔寡断!你不走,没人勉强你!”祖大寿怒火正旺,张嘴就冲了他一个趔趄。

“我留下照应督师,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们。”程本直恳切。

“行!你要好好照顾督师,若是他们要杀害督师,本直,你一个信,我祖大寿第一个杀进京城!”祖大寿坚毅的脸上流下了不轻弹的泪水,“奇书com是祖家的人一个也不许落下!绎儿也一起走!绎儿呢?”祖大寿这才发觉绎儿没了人影。

“糟了!”谢弘叫了一声,拔腿冲了出去,飞身上了马,径直向城中的道路追去……

他猜得没错,绎儿在盛怒之下,冲动非比寻常。就在众人争论之际,她愤然挟刀上马,急驰向北镇抚司。此时,她心急如焚,恨不能将袁崇焕立刻救出来,愤怒的鲜血在她的体内沸腾,在她的血管里膨胀,根本顾不上身后急追的谢弘,将路上的行人惊得四散逃窜。

一辆马车毫无准备地迎面而来,车夫急忙避让,绎儿的马一惊,马失前蹄,绎儿被惯性甩下了马背。

“绎儿——”谢弘大惊失色地扑了过去,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绎儿!绎儿!”谢弘看着怀里昏厥过去的绎儿,失魂落魄地叫道。

“公子还不快点送到医士那里看看。”

谢弘慌不择路地在一群人的围观中冲进一旁不远的医馆:“医士!医士——快救人啊!医士呢——”

医士闻声慌慌张张地迎出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她从马上摔下来,现在人事不醒,医士,你快救救她!”谢弘的眼睛急得充了血,红红的吓人。

医士伸手搭了绎儿的脉象,微捋鲇鱼胡须,并不说话。

“怎么样?”

“这个嘛——”医士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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