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历史电子书 > 上品寒士 >

第341章

上品寒士-第341章

小说: 上品寒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操之安慰道:“以尧之圣贤,犹有丹朱之不肖,明公莫要伤怀。”

    桓温气急攻心,头晕目眩,无心与陈操之等人多说,只是道:“陈掾照常启程吧,我命一千甲士护送。”

    陈操之连称不敢,肃然退出,匆匆用罢午饭之后,与顾恺之、袁宏、王珣、慕容令等人殷殷道别,王珣比顾恺之还热情,直送至白苎山外,临别时与陈操之低语道:“陈刺史,在下曾托人向令侄女求亲,但回复说此事需陈刺史决定,若不是托词,在下就在此腆颜问陈刺史一声,不知以珣之人品能做陈门之婿否?在下知陈刺史侄女貌美才高,若有任何考验,在下都愿接受,无论玄谈、书法、诗文皆可。”

    陈操之看着身材有些短小的王珣一脸殷切的样子,微笑问:“王主簿何以得知我侄女才高貌美?”

    王珣略显愧色道:“闻名久矣,去年建康三月三上巳节,珣曾在清溪河畔,见过令侄女一面,惊为天人,至此念念不忘。”

    陈操之一笑,说道:“九月间我从钱唐回建康,王主簿可以来寒舍一晤。”拱手而别。

    六日后,陈操之一行回到建康城,姑孰西府发生的那一场未遂之乱虽然被桓温严令外传,但毕竟知情者甚众,难掩众口,陈操之还未回到建康城,那流言已遍及朝野——

    皇帝司马昱待陈操之入城,便即传见,询问姑孰之事,陈操之禀报说他向桓大司马请求回江东任职,桓大司马未置可否——

    司马昱听桓温并未答应陈操之回江东,略略宽心,便问流言之事?

    既然皇帝问起,而且此事建康早已传开,陈操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即一一细禀。

    皇帝司马昱道:“太幸宾徒侯父子忠义,不然陈掾危矣。”

    陈操之唯唯。

    陈操之辞出后,司马昱急召王彪之、谢安入议事,王彪之道:“桓伯道行事如此荒唐,不但南郡公世子做不得,即是豫州刺史也要另择贤明。”

    谢安道:“此事议论汹汹,桓公必有耳闻,定有表章向朝廷说明此事,且拭目以待。”

    司马昱心下甚悦,此事对龙亢桓氏的声誉是一个重大打击,桓温篡位的势头要缓一缓了。

    ……

    慕容钦忱这几日一直住在新兴侯府,这日傍晚,陈操之来接她回秦淮河畔陈宅,后日也就是六月初十,陈操之将与嫂子丁幼微还有陆、谢妻儿一道回钱唐省亲祭祖——

    慕容钦忱也已知道陈操之在姑孰差点被桓熙所害之事,很是后怕,又知是其叔父慕容垂救了陈操之,颇感欣喜。

    这其中真正的隐秘,只有谢道韫猜得到,陈操之也只会对谢道韫不作隐瞒,至于嫂子丁幼微和妻子陆葳蕤,陈操之不想让她们过于担心——

    六月初十,陈操之一行离开建康回钱唐,车马塞途、扈从如云,陈操之从邺城带回来的六万斤黄金除留下一万斤在建康之外,其余五万斤以四十辆双辕马车运回钱唐,这笔巨资将有大用——

    就在陈操之离开建康的次日,桓温的奏章送至建康尚书台,奏免桓熙豫州刺史之职,举荐历阳太守桓伊为豫州刺史,桓伊并非龙亢桓氏,但与桓温亦是远房宗亲,桓伊政声甚佳,以桓伊为豫州刺史,朝廷亦能接受。

七十七、七夕射月

    “佛门左太冲”支法寒现为东安寺主持,陈操之此次回乡祭祖,特意与冉盛等人迂道前往东安寺吊祭支道林塔墓,得闲与支法寒在禅堂谈玄论佛、追忆叙旧,五年前陈操之初入健康,在句容花山遇到同为探访宝珠玉兰的支法寒,以“佛祖拈花、迦叶微笑”赢了支法寒的一匹马。那时陆葳蕤还在横塘等待陈操之的到来、谢道韫还在乌衣巷清谈拒婚——

    说起往事,丑和尚支法寒呵呵笑道:“那日在乌衣巷,袁子才邀小僧为其助谈,陈檀越却为谢家娘子助谈,当时小僧以为是偶然,不料却是预谋,哈哈,陈檀越与谢家娘子联手,除非佛祖现广长舌相,不然谁能辩得过你夫妇二人!”

    陈操之亦笑,说道:“实是偶然,并无预谋。”

    支法寒道:“十二因缘,七受八爱,虽非预谋,亦有宿因。”

    陈操之今日来东安寺,另有一件重要之事,问道:“寒道人传佛法,颇以抄写经书为苦不?”

    支法寒道:“立志弘法,不以为苦。”

    陈操之道:“应是虽苦而甘之如饴吧,我有一方便法门,不知寒道人可愿与闻?”

    支法寒眼睛一亮,忙到:“请讲。”

    陈操之引着支法寒走到寺外那两块碑记前,这就是陈操之当日在寺壁上书写的“菩提本非树”这禅宗二偈,还有王献之的“片片仙云”四个擘窠大字,支道林从郯县请来碑刻名匠吴茂先将壁上大字刻在石碑上,以期流传永久——

    陈操之问:“颇有信众来此拓印碑文否?”

    支法寒笑道:“拓印者甚众,小僧恐油墨沾染伤了碑刻,年初开始禁止俗众拓印。”

    陈操之道:“我的方便法门就是从这拓印碑刻而来,寒道人立志弘法,而一般信众想要得到一部佛经很难,传抄不仅费时费时(力),而且难免有错失,致使佛义乖谬,道人何不集能工巧匠,雕木刻经,百字为一版,即如《金刚经》共需五十余版然后拓印之,千余部经书可得也。”

    支法寒瞠目惊喜,又踌躇道:“这果然是方便法门,只恐耗费不赀。”

    陈操之命左右以百金献上,百金就是一百斤黄金,两汉时一金约值万钱,但自魏晋以来,战乱频仍,黄金散失,东晋的一斤约等于后世的三百五十克,较汉时的二百五十克为重,所以东晋时一斤黄金已值一万五千钱,百金就是一百五十万钱——

    陈操之道:“雕版印经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成功的,请寒道人集能工巧匠多多尝试,这可是无量功德。”

    支法寒喜得高声念佛:“陈檀越开此大福田,当获无量胜果,小僧当宣扬陈檀越此慧心善举。”

    陈操之赶紧道:“名声在外。谤亦随之,我别无所求。只求寒道人莫要对人宣称这雕版印经法是我所传,切记切记。”

    陈操之之所以放弃在陈家坞开印书坊,就是因为书籍普及首先损害的是士族的利益,将动摇九品中正制的根基,这比桓温篡位更让世家大族无法容忍,魏晋之际,普及书籍的社会基础尚未形成,贸然激进无益于国家,适足以取祸,陈操之虽有推进革新之心,但也只能循序渐进,历史上雕版印刷技术的出现就是用以印刷佛经,他现在提早三百年让此雕印技术借支法寒的名义流传,既然印佛经,当然也就会有人来印儒玄书籍,那时书籍流传,民智渐开,就不是士族阶层能遏制的了,陈操之现在是属于士族阶层,本应维护本阶层利益,但他有着超脱于自身阶层之上的觉悟,知晓大势,庶族地主的实力正逐渐增强,与其堵不如疏,要让庶族精英也有仕进之途,他要尽其所能避免社会出现剧烈动荡——

    支法寒听他说的郑重,以为陈操之不愿声名太盛,这也是不为天下先的老子真义啊!当下答应决不借陈操之名义行此雕版印经之举——

    出了东林寺山道,陈操之吁了口气,将雕版术传给支法寒了却了他的一件心事,其实他关于雕版印刷所知甚少,寥寥数语而已,但只要有这种创意和足够的钱物支持,支法寒及其工匠肯定能成功印制出中国第一部书籍。

    ……

    陈尚已有三年未归钱塘,年来老父身体欠佳,所以这次便向皇帝告假,带着妻儿与十六弟一道回乡省亲。

    盛夏酷暑赶路很是辛苦,更担心女眷幼儿在烈日下中暑,好在有近三个月的假期,陈操之也就不急着赶路,每日卯时启程,至巳时便歇,傍晚申时再行一程,一日只行三四十里,沿途遇有风景佳处,便游玩一日,陈操之往返建康钱唐多次,只有这一次最是悠闲惬意——

    行至曲阿城,陈操之一行住在万善客栈,黄昏时分,陆葳蕤立在楼窗下看客栈后边的九曲河水,当日她被其伯父陆始勒令回吴郡,陈操之闻知消息后连夜冒雨追赶,清晨在九曲河畔的赤杨树下吹竖笛,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快活至极,当即悄悄下楼与陈操之在九曲河上泛舟,那种欢喜至今想来犹心头一热,而今陈操之已成了她的夫君,而且又有了另外一妻二妾,不能如当日那般一心一意对她了,有时想来难免有些幽怨,但她现在是个母亲了,一个女子做了母亲后的想法会不一样的,纯真挚烈的爱情现在渐次演变为温馨弥酒的亲情,夫君是她的爱人,更是她的亲人——

    “娘亲,我要看,我要看”——小伯真在后面拽着母亲的裙裳,身子一跳一跳的,他也要看窗外风景,忽觉身子一轻,被人凌空举起,扭过小脑袋一看,喜道“是爹爹。”

    陈操之将小伯真抱在怀里,与陆葳蕤并肩看窗外河水,夕阳残照,流水碎金,晚风拂树,暑气渐消——

    往日爱恋并非流年旧事,一逝不回,那值得珍惜的人依然在身畔。

    ……

    七月初三,陈操之一行四百余人至晋陵,在顾氏庄园歇了两日,初六日至太湖东岸,分乘三艘大船横越太湖——

    七月初六夜,大船在平静的湖面上缓缓行驶,一弯新月挂在天心,浩瀚苍穹星辰璀璨,湖上风来,秋凉先至,陈氏女眷都在船艉忙着祭拜天孙娘娘,陈操之和陈尚、冉盛在一边微笑旁观,风致楚楚的润儿过来施礼道:“三位叔父,这可是女儿家拜祷乞巧,不许男子旁听,否则天孙娘娘不予庇佑。”

    陈操之、陈尚哈哈大笑。陈尚笑问:“润儿可是拜祈天孙娘娘求姻缘?”

    润儿娇嗔道:“三叔父。拜祈什么事不能事先说出来的!”又补充了一句:“所幸我并非求那个。”

    陈尚、陈操之笑着走开去左舷,冉盛心却是沉甸甸,方才润儿称呼三位叔父可是把他也包括在内了,他是润儿的叔父,这让他怎么向润儿开口表白!

    冉盛目视沉沉湖水,心道:“若是当初阿兄不让我归依陈氏宗族岂不是好?”摇了摇头,又想:“当时年幼。未料到会有今日之事,而且我既不能奉祖宗姓氏,陈氏于我有大恩,那就只有姓陈,再冒他姓实为不孝,各姓谱牒具在,不是想冒什么姓就能冒什么姓的,也只有钱唐陈氏肯为我一力遮掩。”

    冉盛徘徊久之,忽去舱中取他的五石弓来,引弓射月,弓弦“铮”的一声震响,那支箭笔直朝天际新月激囗射而上——

    身后的黄小统咋舌道:“小盛将军要把月亮给射下来啊!”

    冉盛目力极佳,虽在夜里,也能清楚地看到那支箭升上数十丈空中,便成弧线落下,落水无声无息,不起半点波澜。

    ……

    谢道韫多年未向天孙娘娘乞巧,自去年始祭拜祝祷,那时小菲子还在她腹中,求平安分娩,今年则是求小菲子平安长大,乞巧毕,将瓜果等祭品分给婢仆舟人食之——

    次日舍舟登岸,继续乘车马陆行,午后天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谢道韫从车窗里招手,马车停下,陈操之便上了谢道韫的马车,见小菲子抱在因风怀里,甜甜地睡着,额角上细细的小痱子浅淡下去,说道:“这场秋雨一下,天气就会凉爽一些了,小菲子怕热——”

    谢道韫笑眯眯看着陈操之。问道:“陈郎大约何时能回冀州?”

    陈操之笑道:“年前总要赶回去,怎么了,阿元还想回冀州当我的佐吏?我也真的需要你相助。”

    谢道韫侧头怜爱地看了一眼小菲子,说道:“后年吧,待小菲子断了乳、长大一些,我才能脱开身。”

    正说着,小菲子醒来了,吧嗒了几下小嘴,哇哇哭起来,她饿了——

    “啊呀娘子,菲子小娘子要吃乳了。”因风赶紧将小菲子递给谢道韫。

    谢道韫看了陈操之一眼,脸一红,有些迟疑,只呜拍着小菲子,不肯解衣。

    因风:“格”的一笑,让车夫停车,她下去了,与柳絮她们同车去。

    陈操之低笑道:“赶紧喂乳,菲子哭得伤心啊。”

    谢道韫右手修长手指,虚点了一下陈操之,眼眸一横,这才微微侧过身给小菲子喂乳——

    嗯,看着大才女撩衣喂乳,真是妙趣横生,陈操之感叹道:“阿元瘦弱,我原担心你奶水不够小菲子吃,想着另觅乳母呢,未想你味浓量足,又把小菲子喂得又白又胖,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谢道韫“嗤”的一笑,岔开话题道:“陈郎,那李静姝想让桓玄与我家芳予联姻,只恐麻烦不小。”

    陈操之道:“只是空头允诺,到底要不要这门亲事,以后再看,难道还反悔不得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