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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上品寒士-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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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操之微笑道:“王景略是汉人,却能在氐秦总领军国诸事,何也?”

    荃滔道:“务主信任之。”

    陈操之问:“王 尚书春秋 几何?”

    窦滔狐疑地看着陈操之,答道:“三十有九。

    陈操之笑了笑,说道:“秦王与王景略,诚贤主与能臣也,但氐秦豪族对王景略真的心悦诚服?应该是秦王强力压制、不敢怒不敢言吧,除非王尚书能长命百岁,不然胡汉必起纷争,就好比诸葛武侯去世则蜀汉灭,治世不能依靠能臣,靠常法,能臣者,凭自 身能力压制矛盾,但因为各种局限和掣肘,无力化解矛盾,一旦压制不住,骤然爆,危害尤烈!”

    陈操之此言很有些莫须有、想当然,但窦滔却无从辩驳,而在苏道质听来,更是入耳惊心,十余年前 胡汉互相攻杀、伏尸百万让苏道质心有余悸,王猛当政,胡汉固然相安无事,但王猛已年届四旬,魏晋时人寿命短促,四十岁就可算是老年了,一旦王猛死,汉人势必受打压歧视,而留在东晋,至少都是汉人,不至于担心灭族。

卷五假谲七偏袒

    诣见苏的质神煮凝重,吕知其被陈操点谎的胡汉仇隙慨谓不敢回归氐秦了。但窦诣能受命前来游说,当然是很有才辩的,岂甘就这样失败,当下朗声道:“陈使君所言只是苏氏宗部迁回关中之弊,未言留在平舆有何利,而且这所谓之弊也只是陈使君想当然之语,王尚书春秋鼎盛、身强体健,必能辅佐圣主得成夫业,令人虽多天寿,但寿享遐龄者也在所多有,远者刘玄德年四十九犹请诸葛孔明出草庐助其争霸天下。近者谢安石年过四旬始出东山,王尚书比谢安石年少,岂不正是大有可为之时!”

    陈操之微笑。示意寰滔畅所欲言。

    寰滴侃侃道:“王尚书执政,铲除豪右、震肃百僚,更立荐举赏罚制和官员考课制。使得大批寒门庶族的才智之士能尽展所学效力于国家,贿赔请托、怨意妄举这些九品官人法的弊端被一扫而空,而养廉知耻、劝业竞学之风日盛;又者,王尚书恢复长安太学和重修各地学宫,祭孔尊儒、督察教育。公卿以下,无论胡汉,其子弟一律入学,此非移风易俗、长治主安之策乎?去年王尚书征调豪右幢仆三万余人。开泾水上游,凿山起堤、疏通沟渠,这些利民之策岂会因王尚书一朝去世而由利变弊!所以说秦国将兴、晋国必衰!”

    这个窦滴前面说王猛如何兴儒学重教育也就罢了,后面突然来一句秦国必兴、晋国将衰的断语,陈操之墨眉一皱,冷冷道:“定公子也莫忘了扶风寰氏乃夏帝少康后裔,晋承汉魏正朔,乃是天朝正统,汝真以为氐秦之国汉人能与氐人平等?氐人远少于汉人,立国之初当然要拉拢汉人为其所用。鲜卑慕容氏不也是竭力拉拢中原的崔氏、韦氏、裴氏、卢氏这些大族吗?晋据江东,无论氐秦、鲜卑对汉人都不会过分苛刻,若晋亡。氐人、鲜卑人无所顾忌,汉人为次等国民、为胡人奴役必矣,《春秋左传》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人诗礼传承千年,九州之地汉人居多,汉人立国统率夷秋是为顺应天道,夷秋祸乱中华乃是逆天,必不长久”。

    寰滴被陈操之当面斥责弄得羞恼不已,大声道:“莫说那些迂阔大义,只论苏氏宗部去留之利弊,江左以九品取人,苏氏只是庶族,留在这边有何出头之地!一旦亡国,玉石俱焚,为家族计,何如往关中博取功名!”

    陈操之间:“寞公子视我为何等人也?”

    羹诣负气道:“江左卫阶,名传九州,难道还要在下面谀吗?”

    陈操之不理睬簧滔的讥嘲之意,淡淡道:“我钱唐陈氏三年前亦是庶族,今日不也能够为国效力吗?江左重人物,真有才干,岂能无出头之地!我与子翼兄自汝阴同路而来,子翼兄沉潜有礼、通晓兵法,这等人才自当为我大晋所用,岂能为夷秋之邦效命!”

    钱唐陈氏联合范阳卢氏等六姓由庶族而入士籍,此事传扬极广,苏道质父子自然也曾听闻,现在听陈操之所言,均觉虽为庶族,但未始没有入士晋升的机会。父子:人对视一眼,一齐点头,打定主意留在平舆,苏道质道:“窦郎君不必多言,我苏氏离开始平十五年,故园定然是面目全非,今在平舆安身立命,不想再劳顿远迁。

    看了陈操之一眼,又道:“陈使君仁人雅士,想必也不会怪器于寰郎君,寰郎君明日便回关中去吧。”

    陈操之微笑道:“何谈怪罪!在下出使秦国,若窦郎君不弃,同行何妨。”

    寰活养尊处优。又自负文武双全,一向心高气傲。今日这般灰头土脸,实难忍受,愤然道:“陈使君果然是江左俊杰。清谈无敌,不知可有实干之才!”

    侍立陈操之身后的沈赤黔都不禁恼怒,沈赤黔对陈师的才学品行钦佩至极,听得寰诣几次三番意含讥讽,忍无可忍,出言道:“吾师渊博如海、才峻如山,岂是你这事贼如父者所能梦见!”

    沈赤黔这话骂的太狠了,陈操之立斥道:“赤黔,不得无礼。”

    羹诣已经是愤然起身,撞翻了身前的案,出“砰”的一声大响,侧室斑竹帘后传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是女子的声音,斑竹帘轻轻摇漾。

    惊呼的正是苏氏小娘子苏惹,她从帘后窥视陈操之与窦诣辩论,那寰滔容貌也算是英挺不俗,但因为有了陈操之,立见失色,昔日膘骑将军王济,俊爽有风姿。但每次见到他外甥卫阶,辄叹曰:“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寰活的可悲之处此杠午与陈操!同席。苏翼对众两人都是初丑。但目米只在掠而过,就专注在陈操之脸上移不开了,陈操之温润特秀的风姿、优雅睿智的谈吐让苏慈目眩神迷,心里不由得深深一叹:“世上竟有这样的男子,难怪那三吴门阀女郎会非他不嫁,可怜我苏若兰僻居小县,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

    待见得窦滔为沈赤黔言语所激,突然怒撞翻几案,苏慧受惊低呼,赶紧退后数步。离竹帘远些,一颗心“忤枰”乱跳。听得窦活大声道:“江左重人物。哼,只怕是重容止吧,陈使君是否有才,在下想领教领教?”

    只听陈操之优雅从容的声音应道:“不知实公子要如何赐教?”

    寰诣道:“我秦国良家子弟,诗书骑射不偏废。当今夭下非是太平时,所以在下想向陈使君请教骑射。”

    帘后的苏慧不禁替陈操之担心,苏慈也知道江左士族子弟崇文厌武,论骑射陈操之应该是比不过这窒酒的,却听陈操之嘿然一笑,反问:“寞公子若与贵国王尚书比试骑射,胜之则由你任尚书仆射,可

    ?”

    寰滔一窘,陈操之这话明显是表示他窦诣不配与其比试,正待反唇相讥,不料一个洪钟般的大嗓门徒然喝道:“比试骑射?我与你比!”

    这嗓门宏大惊人。震得几案上的酒樽酒盏都轻轻摇颤,窦诣抬眼看时,说话的是侍立陈操之身后的那个身长八尺有奇的巨汉,雾酒先前听陈操之引见过,这巨汉是陈操之的族弟陈裕陈子盛,现为部曲督

    冉盛说话时。大步走出,立在寰酒面前,居高临下苑视,雾治身量不矮,也有七尺四寸左右,但与八尺开外的冉盛一比,矮了半个头,哪里还能有威武气概。只能说实酒出现在苏家堡是个错误,有了陈操之,苏小娘子不屑多看他一眼,有了冉盛,他勇武英姿也相形见绌。

    陈操之见箕诣一脸的尴尬,知他不敢与冉盛比试武力,笑道:“真要比试也要尊重主人的意具,还是请苏郎主出题吧。”

    苏道质与苏骇父子面面相觑,正这时,一个小婢上前向苏道质施礼,低低的说了几句话,苏道质捻须踌躇,又与其子苏骇商议了几句,乃道:“陈使君、寰郎君小女若兰颇擅回文诗,新织一回文诗锦绣,共一百一十六字,两位若能从这一百一十六字中得诗十以上,就算胜出,如何?”

    陈操之微微一笑:“敢不遵命,就不知寞公子是否还要坚持比骑射?”

    箕诣熟读诗三百。对建安诸子的诗均能成诵,对回文诗虽然陌生,但也并不畏怯。陈操之若能得诗十,他又有何不能!当下安坐,说道:“就比诗文又如何!”

    侧厅帘后的苏慧芳心跃跃,从帘隙看着小婢青葫将两方织锦分别呈给陈操之和窦酒。又有幢仆端来笔墨纸砚,那陈操之不让小幢代为磨墨,他自己一边磨墨,一边细看织锦

    不知为什么。少女苏慧看着陈操之专心揣摩织锦回文诗的样子,心里羞涩不已,就好象陈操之正面对面端详着她一般一

    大厅上的陈操之看到小婢呈上的回文诗织锦,就知道他又占便宜了,这方织锦上的回文诗他前日就蒙苏棋赠送,“露贯殊仞为儒”陈操之已先揣摩多时矣。待墨浓,便提起紫毫笔以俊逸秀拔的《张翰帖》式行书,按正读、反读、横读、斜读之法,在纸上一气呵成写出了十五诗,分别是四四言、六五言和五七言诗。

    窒治还在对着那方织锦左看右看、无从下手,陈操之就已经将写出的十五诗命小幢呈给苏道质,苏道质匆匆一览,称赞陈操之的书法,即命小婢将此诗笺送去给若兰小娘子观览。

    侧厅的苏慧接过陈操之的所书的诗笺,只看得一眼,心头震撼,执诗笺的双手都微微起颤来,嗯,字如其人。清逸峭拔,温润俊雅之气透纸而出,至于上面的诗句,她自然是极熟悉的。不知为何满腹哀愁,心里幽幽一叹:“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突然开声道:“陈使君胜出。”

    那寞诣尚未交卷,这苏小娘子便判陈操之胜出,可谓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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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杳然风中笛

    声,“陈使君胜出”的少女清脆娇音,让穿临羞愤篌 也丹颜呆下去,愤然掷笔于地,朝苏道质一拱手,说声:“苏郎主,在下告辞,承蒙款待,感激之至。”言罢,拂袖而出,回坞壁客舍,收拾行装一

    苏骇代父送客,送寅活及其十余名仆从出了苏家堡,看着他们往西北方打马而去。

    陈操之与冉盛、沈赤黔登上苏家堡西面角楼,平畴旷野,一望无垠,寰诣一行十余人骑马行了好一会犹在众人视野内

    再盛压低声音道:“阿兄,我领数人赶上去 可好?。

    陈操之明白冉盛的意思,他与窦酒辩论之语似乎不应让雾滔带回氐秦,所以冉盛想带上一队军士精锐悄悄蹑踪跟随,乘夜击杀之

    陈操之摇头道:“不必,此人回秦,即便在王猛面前复述我之言,我亦不惧,而且此子性矫,遭此挫折定然深以为耻,回秦复命只会说我挟势逼人,而不会细说辩难失败的经 由他去吧,毕竟我们此行走去向氐秦议和的

    冉盛一点头,不再多言。

    陈操之眼望青天绿野,心道:“王猛欲离间、招揽淮北诸流民宗部,苏家堡应该只是其一,窦诣虽离去,想必还有其他氐秦密使犹在淮北游说,此事我要向有司禀明,莫让王猛之计得逞。”又想:“豫州刺史袁真与桓公不睦,我若向袁真禀报此事,会被他讥为邀功,而且寿春离比较远,往来误

    思谋间,陈操之忽想起谢道韫曾对他说起的一人,此人姓高名柔,原是谢道韫的从伯父谢尚的幕僚参军,通晓兵略,颇得谢尚器重,谢尚殁后,高柔又为谢万的部属,谢万兵败寿春被贬为庶人。高柔亦受牵连,从新蔡太守被贬为颖”郡承,高柔与陈郡谢氏关系密切,虽遭贬谪,但与谢安、谢万常有书信往还,两月前颖川太守李福兵败悬瓠、战死,桓温为培植豫州势力对抗袁真,表奏高柔继任颖川太守,这也为了拉拢陈郡谢氏

    陈操之打定主意,即回客舍给高柔写信,说明氐秦招揽准北流民的用心,请高太守留意那些可能离判的流民宗部,妥加安抚 一

    苏府侧厅,苏道质与老妻郜氏对坐,苏慧垂眉低膛侍坐一边。

    郜氏还在埋怨女儿苏慧,说苏慧急急认定陈操之胜出过于草率,苏慧也不争辩,只是垂眼看着身前小案上那幅诗笺,心里全是陈操之执笔书写的优雅姿态一

    苏道质摆手道:“不必说了,寰治已经离着,我苏家堡不会归附秦国。

    。略一停顿,又道:“论才学,寞酒又如何是名满江左的陈使君的敌手,若兰儿判得哪里会错”。

    因窦诣到来而存了回归故乡念想的部氏对寰诣就这样走了有些惋惜,说道:“即便宗部不归关中,但若兰儿嫁给那位雾郎君也是不错的,寰郎君风姿魁伟、容貌整丽,两淮大族子弟罕有能及得上他的,真是可惜!”

    苏道质摇头笑道:“糊涂,既不欲归秦,如何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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