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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上品寒士-第175章

小说: 上品寒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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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道韫托病去走将军府侍从官之后即把谢玄、陈操之请来商议对策陈操之就在毗邻先到了听了谢道韫所言微微一笑说道:“亦无妨桓公召见新来的掾吏是惯例英台兄从容应对便可……”顿了顿又道:“下次桓公再召见我与你一道去吧要不就阿遏陪你去。”

    谢道韫“嗯”了一声问“可以吗?”

    陈操之道:“就以奏事为名你、我、阿遏三人不是将助桓公推行大土断吗要禀报的事也多。”

    谢玄匆匆赶到问明情况后也认为无妨三人正说话间陈操之的属吏左朗领着将军府执役到祝掾寓所来了说静姝娘子请陈掾入府教授竖笛。

    陈操之很不愿意见到那个“我见犹怜”李静姝但既然答应教授其竖笛就还得尽老师的责任拒绝只会激起李静姝的怨气何必在桓温枕席间树敌敷衍可也当即辞了谢道韫、谢玄姊弟随府役入将军府……

    陈操之走后谢道韫问谢玄:“阿遏静姝娘子是谁?桓公之女?”

    谢玄笑道:“桓公女尚幼……阿姊难道未曾听说‘我见犹怜’李势妹吗?”当即把陈操之在姑孰畔与李静姝的遭遇……说了。

    谢道韫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摇头道:“实未想到‘我见犹怜’性情这般乖戾子重谦谦君子却遇到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亏他忍受。”

    谢玄说了一句:“李静姝容貌极美……”

    谢道韫道:“阿遏担心子重见色起意自食恶果?若子重是此等人如何能与我姊弟交往数年!”

    谢玄笑道:“还是阿姊深知子重我倒不是担心子重乱性但那李静姝甚是缠人动辄以亡国之人自居似无忌惮子重若处置不当恐受其累。”

    谢道韫道:“郗嘉宾不是代子重向桓温禀明了吗子重不日将巡检大土断少与李静姝相处她又能如何!”

    陈操之带着黄小统随府役入将军府行去见桓温桓温问起谢道韫之病陈操之答道:“祝掾中了些暑气我让她多饮茶、食绿豆粥不妨事的。”

    桓温点点头略说几句便命婢女领陈操之去内庭见李静姝陈操之道:“桓公我夜入内庭恐不大方便就请李娘子出来就在侧厅教授吧。”

    桓温目视陈操之哈哈一笑说道:“陈掾事事谨慎哪昔者阮步兵邻家妇有美色当胪酤酒阮与王安丰常从妇饮酒阮醉便眠其妇侧其夫始殊疑之伺察终无他意……此可谓名士放旷通达乎?”

    陈操之心道:“我不是阮籍李静姝更不是卖酒妇你桓郡公有那么好耐性先疑后察?”当即言道:“阮步兵固外坦荡而内淳至人也然后世流弊轻薄之人名位粗会便背礼叛教托去率任才不逸伦强为放达以傲兀无检者为大度、以惜护节操为涩少于是无赖之子醉酣耳热之后结党合群游不择类入他堂室观人妇女指玷修短评论美丑乱男女之大节、蹈相鼠之无仪此操之所不为也桓公负天下之望岂宜言此!”

    桓温避席相谢肃然道:“陈掾诚有德君子也温欲振江左颓势、一洗靡荡之风望陈掾竭诚辅佐温定不相负。”

    桓渐礼贤下士可谓无以复加了陈操之当然得表态躬身道:“操之入西府正为明公而来。”

    桓温大喜从此视陈操之为心腹。

    李静姝姗姗而至一袭素裙幽丽绰约先向桓温见礼再以师礼见陈操之。

    桓温对李静姝道:“倾倾陈掾是有德君子我雅重之汝当谨守弟子礼切勿轻慢。”

    李静姝应道:“既以行拜师礼妾自当以弟子侍奉陈师若忤陈师之意陈师尽管责罚妾不敢怨也。”

    陈操之心道:“李静姝口是心非我岂敢责罚你如何责罚!”

    桓温笑道:“自当如此严师出高徒倾倾传得陈掾之音律日后可误我老怀。”

    陈操之与李静姝入侧厅李静姝恭恭敬敬取出一紫竹箫说道:“这是遵陈师指点从襄阳制笛名手曹破虏处购得的竖笛陈师看还可用否?”命身边侍女呈递给陈操之。

    陈操之接过来细看竹质细密入手颇沉长约合晋尺三尺三寸粗如拇指吹孔、音孔光洁打磨甚为细致轻轻叩击箫管渊渊有金石声赞道:“确是上品竖笛!”

    李静姝便道:“请陈师试吹一曲可好?”

    陈操之摇头道:“竖笛不可混吹你且吹一支短曲让我听来……”

    李静姝应了一声:“是”。接过紫竹箫莹白玉指执着深紫色的箫管淡淡红唇凑着吹孔睫毛覆下双眸幽杳嘬唇吹奏一缕箫声袅袅而出……

    此时的李静姝美丽高中、娴雅有礼实难等同于那日黄昏在姑孰溪畔的乖戾妄悖。

    短曲《风入松》是嵇康所作意境高雅虽是琴曲但以洞箫奏来亦悠呜动听李静姝吹得不错只是嵇康的那种恬静高迈之气就非李静姝所知了。

    陈操之指点了李静姝拓展洞箫音域的一些方法又命人取笔墨来以燕乐半字谱记下他改编的嵇康的《长清曲》这支箫曲音域较宽高音可与横笛媲美低音用一般小管洞箫根本吹不出来……

    陈操之道:“这支曲子比较难你好自练习何时能完整吹秦我再教你下一曲未学会之前不要再请我入府我亦有官职在身不是专门教授竖笛的。”

    李静姝低声应道:“是。”

    陈操之便即告辞李静姝看着陈操之颀长俊逸的背景嘴角噙着一丝魅惑的笑白齿轻咬心道:“郗已入都老贼现在似乎最看重这个陈操之我若是能抓得陈操之的把柄胁迫他为我所用定要那老贼身败名裂……”

    宽袍缓带的桓温踱了进来李静姝睫毛一闪唇角向上一勾那一丝魅惑笑意顿时不见了代之以娇媚风情迎上前去……

    次日午后为避免桓温夜来召见谢道韫入将军救见桓温对昨夜不能奉召致歉桓温道:“据陈掾言祝掾冒了暑气今安否?”

    谢道韫道:“陈子重惠我以葛仙茶品后烦恶尽消。”

    桓温也想试试谢安这个侄女到底才学如何前日郝隆没试探出来当即请祝掾试论《中兴三策》谢道韫详述之旁征博引、识见明晰到此桓温乃信谢道韫果然才华不让须眉。

    属吏来报谢玄、陈操之求见桓温道:“谢掾、陈掾来得正好今日议定大土断之事择日推行。”

    桓温又命人请来军府长史王坦之一起商议并官省职及大阅户人之事由陈操之执笔奏疏朝廷于本月二十一庚戌日起颁布法令大阅户人各州郡县自七月二十一庚戌日起至八月三十戊子日止对所在之民实行大土断主要有些两项:一是对侨州郡县进行土断对虚设或疆界错乱的侨州郡县进行合并、整顿使这与一般州郡“画一”;二是对一般州郡县进行大阅户口更正户籍上的不实的籍注把脱离户籍的逃户重新入户籍……

    在八月三十戊子日前自行清理出的隐户不予追究主家之责对逾期犹违制多占荫户、藏匿民户的家族将实行严惩各郡县长吏对本郡县有违禁之户却不向有司汇报者轻则问责重则免官乃至收付廷尉问罪这一条主要是为了避免地方官与当地大族沆瀣一气阻碍土断检籍的顺利进行也就是说地方官无力查办那些世家豪强不要紧但你得要把哪些家族藏匿了户口向有司汇报朝廷将临时设立土断司以五兵尚书6始主持谢玄为副陈操之、祝英台、贾弼之、刘尚值为佐吏要严明法禁违者必究……

    至于并官省职前便已议决由谢安主持、王坦之与郗为副各州郡长吏要将其属吏三减其一那些清贵散职亦减去一半……

    谢道韫既已入西府这可以算是陈郡谢氏对桓渐的屈服桓温自不会再阻谢安回朝廷任职谢安将由五品郡太守擢升为四品御史中丞御史中丞官品不如侍中和散骑常侍但权力很大御史中丞是御史台主身为法官纠弹三公以下是朝中威仪最重的官职谢安三年前出东山先是做桓温的八品军司马仅一年就被朝廷征拜为吴兴郡太守又一年半升为御史中丞升迁之快无人能及这固然是因为谢安才识声望出众但若没有桓温的默许和提携谢安也不可能三年之内从八品军司马跃升到四品御史中丞……

    议定后桓温将奏疏交与王坦之王坦之明日动身去建康并官省职与大阅户人将于本月庚戌日一并推行称“庚戌制”。

    陈操之、谢道韫、谢玄三人出了将军府谢玄道:“今日是七月初七二十一日始大土断我等三人月底又将回建康了。”

    陈操之道:“回建康恐怕也呆不了几天少不了要下到郡县巡检土断只怕英台兄体弱难以承受奔波之苦。”

    谢玄见陈操之关心其阿姊心下甚喜正要说话谢道韫说道:“子重莫要小看我我看似瘦弱其实筋骨甚佳自幼我就未曾患病。”

    陈操之微笑道:“如此甚好我等借大土断之机向各州郡分《疬气论》要求各地方官吏清洁水源、百姓不食不洁之物对病死之牲畜要焚化或掩埋城镇排污水道要整治确保畅通……还有要多建水渠为防旱做准备唉要做的事太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谢道韫细长的眸子清亮望着陈操之说道:“子重好似未卜先知之人……”

    谢玄笑道:“非也子重乃举世皆醉我独醒。”

    陈操之道:“悲哉吾将投江。”

    谢道韫以蒲葵扇掩面无声而笑说道:“子重道不孤也……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陈操之看着蒲葵扇上方露出的那一双聪慧明澈的眼眸涌到嘴边的是那句话……人生得一知已足矣。

    谢玄听阿姊谢道韫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看陈操之又似心领神会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点头心道:“阿姊与子重可谓相互知心三叔父既允阿姊来西府显然也是有意促成子重与阿姊的姻缘子重虽与6氏女相识在先但6氏坚决不肯嫁女子重亦无法可想而我谢氏却没有那般迂执阿姊与子重乃天作之合只能说6氏女与子韬光晦迹无缘啊。”

    三人回到凤凰山冉盛迎上前来问:“三位郎君今日要不要去姑孰溪泅水?”

    陈操之与谢玄面面相觑不禁望向谢道韫。

    谢道韫说了一个字:“去。”

七十六、叩心

    谢道韫乘车陈**之、谢玄、冉盛三人骑马几名部曲跟随离了凤凰山往姑孰溪而去小婵在后唤道:“**之小郎君早些回来今日是七月七乞巧节呢。”小婵每年过七夕女儿节都兴致勃勃准备了瓜果祭品喃喃将心事向天孙织女诉说——

    冉盛看到祝郎君还带了一个婢女因风同去心里有些纳闷:“都是男子去游泳泅水祝郎君带一个侍女去做什么!”若是以前冉盛就会出口相问现在呢心里存疑而已。

    姑孰溪南岸的酒肆娼寮为招揽生意每到傍晚便遣能言善家的男女过浮桥守在城门边见有人出来只要是军府中人这些男女便会围上来鼓舌摇唇竭力宣扬自家的美酒娇娘以前谢玄和陈**之就遇到过好几次仗着马快迅即摆脱这回因为谢道韫乘车就被这伙男女围住了也不知这些人怎么就认得了陈**之和谢玄七嘴八舌谀词如潮——

    这个道:“江左卫玠陈公子、貌比潘岳谢公子南岸多少女娘愿倒身相陪分文不取——”

    那个道:“你分文不取我还愿倒贴酒食相陪呢。”

    又有奉承冉盛将官威武定能夜御数女的还有一人道:“听说桓公军府又来了一位敷粉薰香胜过当年何晏的美男子那们赛何郎若来寻欢小寮亦是分文不取第一次倒贴酒食亦无不可。”

    车里的谢道韫听到她的“赛何郎”的绰号又尴尬又想笑听得阿遏喝命部曲将这些男女驱散那些人还在喊:“真正分文不取绝无虚假。”突然听得一人“哇哇”大叫随后便是“扑通”落水声溅起一片惊呼声——

    谢道韫透过细帘一看却是冉盛从马背上探手揪住一人丢进了溪里那些人这才不敢纠缠。

    一行人沿姑孰溪北岸逆流而上来到陈**之、谢玄经常游泳的河段那片柳林被冉盛摧折殆尽现在倒是敞亮。

    下车之前侍婢因风悄声问谢道韫:“娘子你真要下水?”

    谢道韫横了因风一眼因风赶紧改口笑眯眯道:“榭郎君——”

    谢道韫一笑说道:“没这么大胆子这姑孰溪水可不浅。”

    因风壮起胆子道:“也不怕有遏郎君和陈郎君护着你呢。”

    谢道韫伸右手食指指尖轻戳因风脑门嗔道:“少啰嗦下车去。”

    谢道韫下了牛车一抬头就看到陈**之含笑望着她不禁脸一红说道:“子重、阿遏我在河畔走走。”说着手执一柄蒲葵扇沿河岸往东缓缓而行侍婢因风赶紧跟上。

    谢玄又命两名谢氏私兵远远的跟着保护转头看到冉盛眼有疑问之色便道:“我这表兄比小盛还怕水来河畔不过是凑趣而已。”

    夕阳即将落下隔岸的西边山巅金**的光线从柳梢斜照过来谢道韫就踩着参差的树影往东漫步耳朵则倾听姑孰溪的声响。

    侍俾因风一边走一边从柳树间隙里朝溪流张望忽然惊喜道:“啊是陈郎君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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