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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红色家族档案-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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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同志走了。我就往楼下跑。正好瑞卿从会客室里出来要上楼。王鉴同志走上来要扶他,瑞卿推开他,可是自己怎么也没有力气走上楼梯了。我搀着他走上了二楼的房间。我们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看着瑞卿的神态,我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像当头被人打了一闷棍。好一会儿,我问瑞卿:“这是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呀?”

瑞卿说:“开会了,说我反对林彪,封锁他,对他搞突然袭击,反对突出政治。说我伸手。我没有!我没有伸手。我的工作都是党中央和毛主席任命的。我没有封锁他。我该和他讲的都和他讲了。就是有些问题我向总理、主席直接讲,听他们的指示,这是应该的。而且林彪也知道,谁都知道的……”

我看见,瑞卿流泪了。我心里难过极了。看着瑞卿痛苦的样子,又加上这几天碰上的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也不禁痛哭了一场。但是,这不能使我稍微轻松一些。面对着这个我无法理解的突然变故,我想我们大概是遇上了一生中最严重的事情。

整个上海会议期间,没有让瑞卿参加会议。说是要背靠背。瑞卿要求去见毛主席和林彪,把问题说说清楚。总理对瑞卿说,不要去见主席,也不要去见林彪。瑞卿当时想见的就是这两个人,不让见,别的还见什么人呢?所以,哪儿也没去,就在那个小院子里。从11号到上海,一直到17号离开,这期间哪里也没有去,就在家里等着。参加会议的那些领导同志,谁来了就和谁谈。我不能参加他们的谈话,只能谈完了,听瑞卿讲一讲,他说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在这几天里,看得出来,瑞卿从一个生龙活虎、坚定自信的人一下子变得无可奈何。不能参加会议,又不能去见主席,受着天大的委屈,无法辩白,真是说不出的味道。这五天里,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走一走。那个院子有一条不到20米长的通道。我们就从住房的门走到院子的门,到了收发室往回走。就这样一来一回地走。那时已经有人在监视我们了。我们自己也根本没有心情出去。就是心里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后来,总理和小平同志又一起来对瑞卿说:“主席说了,没有这三条(指反对林彪,反对突出政治和向党伸手),有别的,可以检讨别的。”

瑞卿说:“别的有什么呀?”

回答:“你和别人的关系不好。”

瑞卿回来告诉了我,我就对他说:“关系不好,那就检讨关系吧。”

所谓关系不好,就是说瑞卿在工作中不尊重老帅。刘伯承同志听到这个说法,就说:“我这个人身体不好,进城后不能做什么工作,罗长子还是往我这儿跑,有事同我商量,我倒没什么感觉。”

16号,总理和小平同志又来了。他们告诉瑞卿,毛主席对林彪说,反对你,还没有反对我呢。就是反对我到长江里游泳,还是一片好意。这是一。第二,主席说,如果没有这三条,可以把问题先挂起来,中国有很多问题都是挂起来的,挂几百年不行,还可以挂一万年。有什么就检讨什么。还说,瑞卿的工作是有成绩的。主席讲,这个事,我们也有责任,没有发现,及时教育。然后就说,告诉罗总长回北京,回北京再说吧。

那天,卓琳同志坐同一辆车来看我。他们三个在楼下谈,卓琳就上楼来找我。她劝了我一阵,我就问她:“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发了些什么文件?”文人小说下载

卓琳说:“不要提了,不要提了。这次开会和过去什么都不一样,非常神秘。我们这些当秘书的都看不见文件。都是小平同志自己装在口袋里。看完了,谁交给他的就退给谁。”

后来,贺龙同志的夫人薛明回忆说:贺老总也是这样,发了文件就自己装在口袋里。后来,两个口袋装得满满的,也不让她收拾整理一下。

我又问卓琳:“你看到什么人了吗?”

卓琳说:“谁也不走动,不串门。不好串门呀。”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这个问题本来可以不这样办,但是现在已经这样办了,那么就这样子吧。让总长好好注意身体。回北京后家里还有孩子,可以解解闷。”她还特别对我讲:“我对你说的这些话,都不是小平同志的意思。也没有见什么文件,是我自己有这么个感觉。”

17日,我们和总理、小平同志、李富春同志回北京,在飞机上我碰到了张茜。我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她说,陈老总没开完会就走了,说他有事,又没有什么好说的。

到了北京,原来我们因为修房子而暂住钓鱼台。瑞卿很自觉,觉得那里有外宾,不好。我们就搬到了新六所二号楼。

那一年,我14岁,在北京师大女附中读初中二年级。

好像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正大叫大嚷地在操场上打球,有人叫我去接电话。我一步三跳地上了办公楼,汗湿的手把话筒抓了五个清清楚楚的指印子。秘书告诉我说,爸妈已经从上海回到北京了,住在新六所,让我放了学自己坐公共汽车去。我根本不可能设想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仍然兴致勃勃地打完了那场球,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新六所坐落在北京的西郊,当时是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天黑,路不熟,我又早下了一站车,所以,我在路上耽搁了许久。西郊那时很偏僻,为了打听一下路,我弯了很远跑到一个量具刃具厂的门房里,经一个老人指点才找到新六所大红油漆的大门。院子又大又黑,只有二号楼的灯亮着。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爸妈都在楼下的门厅里等我。我不知道爸妈一回到北京实际上就被软禁起来,更不可能理解这种焦急是来自上海会议那一番无端的诬陷。突然的变故,使他们丧失了安全感,生怕自己的家人再遭到什么不测。

一般来说,爸妈都属于直爽外向、喜怒形于色的人。但他们同时又具有遇事不慌,尤其是遇大事,有大智慧,能在任何场合保持从容镇定的性格。所以,爸妈双双焦急地站在幽暗的灯光下,看到我的时候两个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场景,在我的记忆里形成了非常特殊的一幕。我想这是我亲眼看到的,爸妈有些慌乱的,绝无仅有的一次。

注释

①康克清回忆录》第468…469页,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版。

19。想起受迫害的犹太人

全能的神把他倒栽葱,全身火焰,从净火天上摔下去,……

——《失乐园》5页

1966年初的一天傍晚,我照例骑自行车从学校回家。我那时是很勇武的女孩,骑上车子就会幻想自己是骑上了骏马,一路飞奔,虽然飞奔的是自己的腿而不是马的。

正是春寒料峭,西北风不仅没有收敛余威,反而变本加厉。骑到北海附近时,我的情绪忽然有一点低落,因为我看到平日美丽娟秀的团城和城上挺拔的白皮松,在漫天风沙中显得闷闷不乐。北海大桥那时还是一座朴实的石桥,两旁的栏杆是由高仅及腰的汉白玉雕刻而成。现在桥上两人多高的铁栏杆,是在“文革”中为防止有人跳到中南海里,威胁党中央的安全而立的。自从这个铁栏杆竖起,北海大桥就永远失去那一派清风徐来、波光潋滟的自由风韵。

我骑上大桥,发现三个比我年龄稍长的男孩子也骑车上了桥。我认出这三个人中的两个是我非常熟悉的一对兄弟,我的父母和他们的父母,我的哥哥姐姐和他们的哥哥姐姐都是朋友。文人小说下载他们是北京男四中的学生,我们会经常在上下学的路上碰到。这次我们没有互相打招呼,并不奇怪,因为我们这些从小的朋友都正进入一个微妙敏感的时期,开始讲一点男女界限,对谁和谁先打招呼这样的小事挺在意。但是奇怪的是他们三人在超过我的瞬间,齐刷刷回头看我,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两兄弟神秘地向第三个人低声说话。虽然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他们冷冷的目光使我从头到脚起了一阵寒战。那时,批判我爸爸的上海会议已经开过,他已经被免去一切职务。这对兄弟大概已经从他们的父亲嘴里知道了。但是我还被蒙在鼓里,对即将袭来的厄运全然不知。这道冷冷的目光凭空而来,使我感到莫名的恐惧和绝望,简直像遭了当头棒喝,几乎从自行车上一头栽下来。

人们都把1966年5月16日由毛泽东制定的《五·一六通知》的发表作为文化革命的开始。但对于我来说,“文革”开始在这个刺骨寒冷的春天的傍晚,在这座北风呼啸的北海大桥上,在原本亲如兄弟的人的这道冷冷的、锥子一样的目光中。

回到家,暮色四合,心头的空寂竞比暮色还重。许多已经发生的事情忽然在我心中清晰起来。

团支部的活动我好久没有参加了,是没有活动还是人家活动了没有通知我?我一下失去自信。而且,我交了入团申请书也已经很久,但为什么一直没有回音?前几天,几个同学忽然来问我,知道不知道什么是折中主义,当时我没有在意,因为我是班上马列主义理论学习方面的佼佼者,经常有人来这样请教我的。但现在想起来也有一些可疑。我回忆起她们的提问中带有明显的挑衅。这是因为,上海会议把毛泽东给林彪的一个批示当做批判爸爸最重要的一件武器。毛泽东说:那些不相信突出政治,对突出政治阳奉阴违,而自己另外散布一套折中主义的人们,我们应当有所警惕。我的那些消息灵通的同学们,这时候已经知道了会议上的这些细节。而我竟然还认真地和她们讲究了一番到底是“折中主义”还是“折衷主义”,最后的结论是两者都对。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爸爸和我们全家在革命阵营中的优越地位会发生这种戏剧性的,从天上到地下的变化。所以虽然心存疑窦,但第二天早晨,我仍然在心中装满了信心和理想,急冲冲骑上自行车,去认真地履行革命接班人的职责。

在这些疑惑不安的日子里,却有一件事使我乐不可支,我发现了一个与先前完全不同的,亲切耐心的父亲正在向我走来。

爸爸不常出去了,在家里的时间渐渐多起来。他的目光更多时间地停留在我们身上。一向忙得脚不沾地的他,忽然有了大把的时间。

我家是一个多子女的大家庭。爸妈都并不特别宠爱我。大约是14岁女孩子身上发生的某些变化,从那个时候起,我觉得开始一天天地接近父亲。原来那种隔着一层轻纱的感觉消失了,我开始注意到爸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些探询的神气,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那些灵活、恰到好处的手势,注意到他高大的身材、好听的声音,注意到他眉宇之间那股凛然正气。

现在想起来,爸爸那一段时间确实显得疲惫和忧郁。妈妈看我们疑疑惑惑的,就对我们说,爸爸身体不好,你们要多陪陪他。我对爸爸的变化只觉得亲切和温暖。他比以前有耐心得多,我们聚在一起玩、闹、大叫大嚷,或者自以为是地争论什么,总能感觉到他在一边默默地注视我们。

由于家里修房子,我们搬到北京西郊的新六所,住在二号楼。新六所是一个沉闷的地方。高大粗壮的树枝虽然落光了叶子,仍然密密匝匝填满了天空,让人喘不过气来。天气寒冷,二号楼的暖气烧得热火朝天。在房间里只能穿一件衬衣,到院子里散步要加上毛衣、棉衣,还要穿上大衣,回到房间里又要依次脱掉,实在令人心烦。

但我喜欢和爸爸在院子里散步。我喜欢挽着爸爸的手臂,走过院子里坚硬的水泥地。我老是兴致勃勃地将自己的脚步调整得和爸爸一致,左脚、右脚、左脚、右脚,两个人却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左脚、右脚、左脚、右脚,我甚至可以因为这简单的把戏乐得出了声。

也许是感觉到爸爸总有些忧郁,我就絮絮叨叨地讲一些学校里的事情,我自己的事情给爸爸听。爸爸如果回答我一两句,我就更加情绪高涨。不过有时候,我也会忽然感觉到谈话并不那么热烈。我就会茫然地注意到二号楼前面的两棵大树。是松树还是柏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它们在北京浓密的工业灰尘里保存着的那么一点灰绿色,在清白的月光下,总在我心里引起一点忧伤和神秘。

有一次散步归来,爸爸在脱大衣的时候对妈妈说:“你说这孩子不爱讲话,点点今天和我讲了不少话呢。”

我多少感觉到了,这话里不是赞扬,而是怜惜和悲悯。但我不知道这怜惜和悲悯从何而来。

爸爸在自传里这样描述他上海会议以后的痛苦心情:

从上海回到北京后,我即写了报告给主席、中央,请求调离我在军队中的一切职务和与军事有关的职务,如国防工业办公室主任、人民防空委员会主任、国防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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