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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奉天承运-第59章

小说: 奉天承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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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

二十日晚,雪雨。

城外传来了“轰轰”的声音,犹如打雷,但是冬天不可能打雷,是炮击。

赵谦坐在家中,听着炮声,心情复杂。这些天来京师戒严,情势危急,皇上一日数次召见大臣商议,通宵达旦,却未召杨嗣昌,此时杨嗣昌应该坐在家里,和赵谦一样的心情。

东虏都打到京师来了,什么议和之类的自然是扯淡,主张议和的大臣没戏了。

赵谦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看着墙角的一副盔甲,那副盔甲还是他在长安任指挥使同知时穿戴的。因为他是靠甲兵起家的,一直舍不得扔那副质量不太好的盔甲。赵谦看着那副盔甲想,自己是一个怀旧的人。

秦湘亲自给他倒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那副盔甲,低头未语。

赵谦的眼睛全是悲愤,他不像朝中某些大臣那样野心勃勃,意图实现什么抱负,他就是想活得好点。

如此一个愿望,使他出生入死,几度徘徊在黄泉路上,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在京师,他每日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事,未曾驰废,但是现在这一切崩塌得如此之快。

秦湘见罢赵谦眼睛里的绝望,紧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相公,没有关系的,无论发生什么,湘儿都会在你身边的。”

赵谦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杨阁老倒台了,有遍天下的门生故吏,总是有退路,有望复起。我要是跟着栽了,有谁会记得我,记得我做过的一切呢?”

秦湘没有放手,小心说道:“相公,咱们回江南吧……咱们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她看见赵谦眼睛里的欲望,那是男人本能的对权力地位的欲望,在官宦家庭长大的秦湘,她太懂这种眼神了,她身上发冷,颤声道,“相公,还记得那时你说过的话吗?你说,只要有我,你就不会寂寞……”

赵谦心里一软,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秦湘温柔地把头靠在赵谦的肩膀上,轻咬着嘴唇道:“湘儿不要相公高官厚禄,只要相公天天都在湘儿的身边,握着湘儿的手,湘儿就不会害怕,不会担心了……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赵谦将她拥入怀中,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也许秦湘说的对,去江南重新开始过另一种生活,也许更好些。只是那时经济收入从哪里来呢?赵谦实在有些迷茫,有些无助。

这时,韩佐信在门外道:“大人,张将军来信,司礼监集结武备,张将军的西虎营奉召入京,戍卫京师。”

赵谦放开秦湘的手,站了起来,道:“佐信快入内商议。”

秦湘张了张小嘴,最终没有说话,起身回避。走进里屋,对帘儿道:“把那副盔甲搬进来,擦干净些。”

韩佐信走了进来,赵谦喊道:“来人,上茶。”

韩佐信低声道:“佐信闻袁崇焕统兵入蓟时,朝中就传说他有引导后金兵进京之嫌,故皇上下令袁崇焕不得越蓟州一步,而袁崇焕竟然毫无察觉。现在他又擅自率部进京,宫内对其很不信任。现今京师危急,大人善战名声在外,张将军的西虎营又是大人旧部,正是大人将功补过的大好良机。”

赵谦听罢巨汗,紧张道:“这时我如与二弟联络,恐锦衣卫怀疑我意图不轨。如我主动请出城迎战,东虏铁骑数万,不是狼入虎口吗?”

“大人可记得长安监军太监高启潜?”

赵谦道:“如何不记得?听说他前不久被司礼监提拔回司礼监做随堂了……我与高启潜交情甚浅,恐其未愿相助。”

“非也,高公初回京师,正缺人手。袁崇焕未奉明召擅自入京,皇上派高公和杜公为监军太监,总督勤王兵马。袁崇焕部下多是粗陋之人,其礼节疏漏可想而知,此时大人若主动对高公示好,高公定然会格外器重。”

赵谦左右踱了几步,看了看韩佐信,他的眼神和自己是如此相像,赵谦完全理解他的心理,一个人,谁不想活得好?谁不想拥有权力和地位,受万众尊重?

“大人……”韩佐信怕赵谦生气,因为自己叫大人屈身太监鼻息之下,气节尽丧。

赵谦忙道:“佐信所言即是,我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机会应该很大。”

韩佐信暗嘘一口气,幸亏大人不是迂腐之人。

段十三 此处是皇城

风吹起沙粒,打在已显陈旧的盔甲上,叮当轻响。赵谦这件盔甲,秦湘亲手擦了很多遍。

高启潜奉诏总督勤王兵马,正在沙窝门的营帐,袁崇焕军的大本营。正遇阿巴泰、阿济格、思格尔等部袭击,发生了广渠门大战。

“干爹,兵部侍郎赵谦求见。”

太监杜勋低声道:“高公,赵谦是杨嗣昌的人。”

高启潜面无表情,几个太监都等着他表态,他却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吹了一口气,仍然没有说话。

“轰!”一颗炮弹在营帐近旁爆炸,帐内的桌子茶几等物件剧烈摇晃,旁边一个太监大赫,一个站立不稳,摔到地上抱住了脑袋。

高启潜“哼”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高启潜稳了一下心神,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你等不闻赵谦善战?”

杜勋道:“咱家自然听说了,生擒闯王高迎祥可不是他?但是现在皇上对杨嗣昌的人十分失望……唉,高公是总督,还得您拿主意。”

高启潜道:“杜公,咱得把眼光放宽一些。皇上为什么要派咱们司礼监的人督军?”

杜勋道:“袁崇焕是来勤王,还是要谋反,谁知道?这里是皇城,岂容得他胡来?”

高启潜冷笑道:“袁崇焕放着大明封疆大吏不做,为什么要反?东虏能给袁崇焕什么,难不成皇太极要把大汗的位置让给袁崇焕么?”

“这……还是高公见识高远,不然皇爷也不会让高公做总督。”

“咱家这个总督,杜公也看到了,督谁去呢?可要是东虏老是不退,这责任还得咱们来担,咱家可是在皇爷面前保证不负皇恩的。”

杜勋恨恨道:“这个袁崇焕,根本不听咱们的话,不主动驱赶东虏,说什么凭城用利剑……”

“是坚城利炮,袁崇焕在辽东的老招数,就是吸引敌军于城下,用重炮杀伤。现在还是这样,转来转去,就是要引东虏到城下,然后用炮轰。”

杜勋道:“这招灵吗?咱家可不敢相信他这一套,听说德胜门那边,袁崇焕的人用炮轰,没轰到虏兵,倒把满桂轰成了一团血肉……”

“不管灵不灵,这里不是宁远,也不是锦州,这里是京师!京师是什么地儿,皇上就在里面,袁崇焕让虏兵这样在眼皮底下转悠,不拼死驱赶,不是找死吗?说不定咱们也得搭上同谋的罪!”

“这,高公,咱们怎么办呀?”

帐外的赵谦一动不动地站着,入冬的风,格外割人。韩佐信神情严肃,陪着赵谦站在那里,等着里面的结果。

等了半天,终于一个太监走到门口道:“高公请赵大人进账。”

赵谦与韩佐信入内,高启潜见罢脸上作出一副笑容:“哟,赵大人,两年不见,您可是混出名头来了。”

赵谦忙拱手道:“高公见笑了,如果不是高公当初提携下官,下官岂有今日?”

“哈哈,赵大人非忘本之人。”高启潜还算满意,多日来袁崇焕的部下粗野非常,对自己可没这么恭敬。

高启潜起身,赵谦急忙扶住他:“高公,您慢点。您现在总督勤王兵马,身系大明安危,怎么能身处险地?”

高启潜看着帐外一闪闪的爆炸火光,叹气道:“局势非咱家能掌控呀。”

赵谦急忙跪倒,声情并茂:“下官深感高公知遇之恩,下官愿追随高公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高启潜忙扶起赵谦:“快快请起,廷益这是干什么?你身为朝廷兵部左侍郎,如此这般,要是被外人看见了,还不得参咱家一本?廷益快快请起,折煞咱家了。”

赵谦心道你个司礼监的太监,出来见官大三级,老子有什么办法?口上却说:“高公不受下官敬仰之情,下官愧疚万分,简直是不忠不孝之辈,于心何安?”

杜勋见罢说道:“高公,赵大人可懂得孝敬,可不像有些人,简直是目中无人!”

高启潜于是对赵谦的叩拜坦然受之,说道:“赵大人有什么难处,尽管对咱家说。”

“高公明鉴,初时杨阁老主议款,下官身受阁老之恩不敢忘,非得已在奏书上签字,实非真心以为议款为善。今日东虏入寇,下官欲报效朝廷而不得,心其痛焉,请高公收于帐下,全下官忠义报国之心,万死不辞。”

高启潜凝神,心道咱家早就猜到你不想跟着杨嗣昌一起栽,扶起赵谦,高启潜踱了几步,说道:“张岱押俘入京,所部编为西虎营,是廷益旧部,可以让廷益统管西虎营御敌,只是怕朝中有人谗言。”

赵谦道:“让下官统辖西虎营,出城与东虏决战!”

“哦?”高启潜看了一眼赵谦,心下盘算,如果有人主动攻击东虏,皇上就不会以为我高启潜无能,而且赵谦善战,万一赢了,以后咱家在皇上面前,也好说话些。

“西虎营是京师少数能打的兵力,廷益好自为之。”高启潜慎重地对赵谦说。其实袁崇焕的兵不比西虎营差,高启潜故意将其排斥在外。

赵谦拱手道:“高公请放心,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那好,咱家现在就手书调令,廷益莫负我望。”

赵谦与韩佐信出帐入城,直奔张岱军营,途中遇到了巡城的孙承宗。上次赵谦拜访过孙承宗,二人算是旧识,孙承宗又是赵谦的上司,赵谦急忙执礼。

孙承宗看着城头的弓箭火器,沉声道:“廷益放心,东虏无法破城,待我勤王兵马涌至,还有望重创其主力。”

赵谦道:“满城惊恐,唯孙老从容。”

孙承宗听着远处的枪炮声,道:“惜崇焕善战,不善谋身。”

赵谦默然。孙承宗又问赵谦去做什么,赵谦据实而答。本以为孙承宗会叱责,敌军兵临城下,京师武力不加,而西虎营是其中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之一,要用这样重要的兵力作自杀式攻击,是相当不负责任的举动。

出人意料,孙承宗那对精明的小眼睛看着赵谦道:“国事至此,如有人能主动出击,为众军之表,方慰圣心。”

雪雨初歇,气温骤降,天上已经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赵谦只觉得那寒冷从头脸一直冷到脚底。孙承宗涉兵事多年,早已看出京师此时并无陷城之危。城无危,人呢?

张岱军奉命驻扎广渠门内。罗伯见到赵谦,面上一喜,大声叫道:“大哥!”

城头的甲士皆向赵谦看过来,不过并未有多大的惊奇,这几天前来视察的朝廷大员不少了。张岱和萝卜快步走了下来,赵谦也不寒暄,从口袋里摸出高启潜的调令:“高公令我等往击阿巴泰、阿济格、思格尔三部。”

“大哥,西虎营将士只有二千余,广渠门外有虏骑万计……”张岱放低声音道,“高公名为总督,实则无人奉调。”

赵谦低声道:“是为兄主动请战的。”

张岱萝卜不解。

“为兄涉议和案,祸在眼前,战事一过,往日言和者定会被朝中一些人打压,我等根基尚浅,恐一日不在其位,便成万里。为今之计,只有交好总督高公。高公亲笔调令,此战必然会说成忠义之举。如果能获胜,朝廷也不会立即贬斥功臣,恐遭朝野非议。这是无奈之举。”赵谦看着身着重甲的张岱,等着他点头。

去年张岱身为赵谦部将,跟随赵谦押解俘虏进京,得宫中褒奖,遂编为西虎营,隶属神机营。张岱出身行伍,在朝中更是毫无根基。京营将领多是世袭勋亲,关系盘根错节,平日里因为张岱是赵谦的人,才多少对张岱有点正眼,只因为赵谦身为兵部侍郎,在朝中也有杨嗣昌这个后台。不说兄弟之情,单说赵谦倒台了,张岱也是很难混下去的。

不出赵谦所料,张岱很干脆地说:“愚弟听大哥的。”

明宫冬暖阁。

此时的朱由检,还勉强能掌控整个局势的情况。兵部侍郎赵谦接受高启潜调令,欲率西虎营入击虏兵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朱由检的耳朵里。

时王承恩侍立,身为内相的他就成了朱由检此时最重要的顾问。赵谦的消息刚刚传进宫廷,周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国丈,又跑来告袁崇焕的状来了。

朱由检的眼睛里有几根血丝,不过仍然睁得很大,他的眼睛有紧张,有愤怒,有烦躁,还有一丝恐慌。

“袁崇焕名为入援,却听任敌骑劫掠焚烧民舍,不敢一矢相加,城外园亭庄舍被敌骑蹂躏殆尽……”国丈口头上是在诉苦,脸上却是愤怒,他是代表利益受损的戚畹中贵前来告状的。

国家危急,这些人不关心大局,只在乎自己的田庄,朱由检对国丈此举没有好感,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打发了国丈。

“高启潜调赵谦出城,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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